我们在上午离开饭店,到街上吃完午餐,然后到学校去。
我提议过要不要参加尚美姐办的半日游观光行程,可是宗一说他想看看我平常生活的地方。所以午餐他也要求去我平常吃的地方吃,我就带他到廉价的中餐馆。
我替他可惜,说才短短三天两夜,用餐的次数这么少却吃这个,他就说那我们晚上再去吃好的吧,所以我预约了市中心唯一一家法国餐厅。三个人。是宗一说要请尚美姐一起来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宗一在大马路旁的东方风格建筑物前停下来。
“东加大教堂。”
“这是教堂?这也不像南国风情,好奇妙的建筑啊。”
宗一边说边拍照,向前走。慢慢就可以看见白墙与蓝屋顶的校舍了。
“我想换个衣服,可以先回我的宿舍吗?”
“好啊,当然好。”
我们穿过校门?到我住的地方。这时候管乐队的演奏当然已经结束了。葬礼那边大概也已经将遗体下葬了吧,只见数学老师丹尼耶拉把铲子从卡车的货台上卸卜来。
“Rie!”他注意到我,走过来。
“moa?”别有意味地笑着看宗一。
“Io”我一这么回答,他笑得更不怀好意了。
“莫阿?”宗一问我。
“他问我男朋友吗?我说对。他是数学老师丹尼耶拉。”
我介绍完,宗一便以英语向丹尼耶拉打招呼。丹尼耶拉以东加语说“英语比理恵子好呢”之后,自己也向宗一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照例问起那几个问题。叫什么名字?做什么 ?工作?然后,是谁的孩子?
“咦?”本来流畅地回答问题的宗一朝我看。
“就回答你爸爸叫什么就可以了。”
“可是,我爸又不是什么名人。是出过两本经济学的书,可是这也要提吗?”
宗一的父亲是地方上的大学教授,有点名气又还不到人尽皆知的人,这时候反而造成困扰。
“我想只要说名字就可以了。”
宗一一副不踏实的样子回答了父亲的名字,丹尼耶拉便满意地点点头,骄傲地介绍自己是某某人的儿子。当然,宗一不知道这位某某人是何许人。
我带他进屋。一开门就是起居室,接着是厨房,后面有两间寝室,其中一间被我拿来当作储藏室。
我煮了热咖啡给宗一,这段时间我在寝室换好衣服。
“香草咖啡,蛮好喝的吧!听说是拿咖啡豆和干燥的香草一起磨的。要不要买回去当礼物?”
我边说边回到起居室,就看到宗一站在房间一角的书桌前。那里有什么值得关心的东西吗?相框?
“那张照片是我住哈派群岛时的房东一家人。我在信里也写过吧。我的圣诞节和过年就是跟他们一起过的,他们人很好哦。”
“哦……”听他回答得不感兴趣,看样子不是照片。
“有人常来吗?”他背对着我问。
“学校的老师啦、队员都会。哦,你也看到了,旁边就是女生宿舍,大家都是女生啦。怎么会这么问?”
“这个。”
回过头来的宗一,把本来放在桌边篮子里的魔术方块拿出来给我看。
那是我离开日本时,宗一到机场送别时要我带来的。大概是意味着勿忘当日吧。从他的包包里拿出来的时候,六面都拼得好好的,他却弄乱了才给我。我没有问他弄乱的理由,我自己的解释是,他希望我每次玩都觉得“好难喔、我还是不会”的时候,都想起他的厉害吧。
“全都拼好了。”
“哦,那是我自己拼的。”
宗一看看魔术方块又看看我,把魔术方块放回原位。
“不夸奖我一下吗?”
“只要了解其中的机制,谁都会。”
的确没错。尽管看来四散凌乱,却是有条理的四散凌乱,是有理可寻的。可是,既然如此,教我其中的机制不是很好吗?就要看我不会,然后自己默默拼起来,听我说“好厉害、好厉害”地沾沾自喜。
不这样确认小得连我我存在意义都无法满足的自尊,就无法成就自己的人生吗?真是无聊。
“我们该走了。我们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学生们一定想象得天花乱坠了。”
“有听到外面窗户旁边有人叽叽喳喳在讲话。原来如此,果然没办法让我住这里。不过,你的戒指呢?”
“咦?对喔,对喔,戒指。”
我进了寝室。本来是放在小置物篮里的——没有。回到起居室,拉开书桌的第一层抽屉,没有,第二层,也没有,第三层,也没有。最后看到是什么时候?
我蹲着找,有人拍拍我的肩。一回头,戒指就在眼前。
“该不会是你藏起来了?”
“我在魔术方块旁边看到的。你都放在同一个地方啊。”
说完,宗一拉起我的左手,把戒指食进无名指。
“嗯……”
篮子里有尺、圆规和OK绷。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姑且不说特不特别,我根本没有找过篮子。这他当然应该也注意到了。
“那,我们走吧。”
宗一放开我的手,站起来。穿好鞋,来到外面,我用戴着戒指的手牵了他的手。既然都已经重新体认到无法不守约定了,那还是这么做比较好。
学校一月二十五日开学。已经回到宿舍的学生们,正在做除草、擦窗等校内清洁工作,每当与她们擦身而过,便听她们莫阿莫阿地暗地里取笑,我们就这样在广大的校地内走了一圈。
“蛮惊讶的,学校比我以为的还有规模。”
宗一看到电脑室相当惊讶。他怀疑日本是否还有必要用国民的税金来金援设备如此齐全的地方。他也问起了东加的国民所得。我来东加前应该记得的,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自己蒙受了大恩,想报答这份恩恵。我是这么想,才申请加人志工队的。我在面试时不是这么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