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觉得我好像把她的意思解释错了。”
最后我补上一句以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尚美姐有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的口译证照。我有时候也会请她帮忙检查备课用的资料,所以她知道我的语文能力到什么程度。
“不会呀,没这回事。因为你们是用有限的单词来谈,所以感觉会变得很极端,但你没有听错。连我都有点感动了,原来是这样啊。”
“那,东加人真的对死亡不感到悲伤吗?明明哭成那样。”
“他们的意思是,不应该为死亡悲伤。”
“所以才会演奏那么开朗的乐曲啊。”
学生们演奏的轻快进行曲在我脑海中响起。
机场出现了。
在停车场停好车,走向有如学校体育馆般的航厦时,进行曲还是继演奏着,我的脚步也自然而然地与之配合。在已经通过入境密查的宗一的眼里,也许我是意气风发地走向他吧。
我明明应该是在他前方一步的地方停下来,但随着“我好想你”这句话,我就被一把抱住。旁人看来,也许是感动的重逢,当然,他本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我离开日本的时候,在机场也是同样的状态。那时候的我应该是一脸不舍的表情,但在这里就别再装了。即使如此,对于他拿难能可贵的连假千里迢迢来看我,慰劳的话倒是马上就说出口了。
“你累了吧。谢谢。”
“有你这句话,就一点都不累了。” ?
他在我耳边这么说,我就后悔了:早知道就说“好久不见”就好。
在长长的拥抱之后,我向尚美姐介绍宗一,他礼数十足地打招呼。
“我是理惠子的未婚夫柏木宗一。理恵子平常受您照顾了。她常常在信中提到尚美姐,所以我觉得和您一点也不像是初次见面。我这次停留的时间虽然很短,但还是要请您多多指教。”
“哦,原来你们订婚了啊。”
尚美姐看着我,以脱了线的声音说。她一定是想说,你怎么没跟我讲?
“咦,理恵子,你没说吗?”
“没有啦,也不必说……”
“为什么?”
他的语气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宗一对什么事都会详加说明。这是我女朋友松元理惠子,我死党垄本右司,社团学妹佐纪,他都会加上头衔,所以就算是初识的人,应该也能非常了解彼此间的关系。像是,我是一九八九年高二那年夏天去美国游学的,提到行动就会提到年分。所以他对我不这么做的行为感到不解。
“你有男朋友吗?”当尚美姐这么问我的时候,我回答“在柔本”。也说了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和几则小故事。可是,非要加上“我们订婚了”的附加说明不可吗?
“那是因为……”
“因为我是未亡人,所以她不好意思多说吧。”
我还在想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尚美姐就这么说。她还对宗一说:“理恵子还帮我做了亡夫的墓碑呢!”
“真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宗一低头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
尚美姐以开朗的声音这么说,然后就说“时间很晚了,我们走吧”催我们到停车场。宗一一脸真的非常过意不去的样子。我没对尚美姐说我们订婚的事,并不是因为我顾虑尚美姐的处境。可是,除了我以外的两个人却感到尴尬。
“对不起。”
我一向宗一道歉,他便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背,说:“别放在心上啦!”意思是,果真是我的错?
车子走在来时路上,直接穿过深夜的闹区,停在位于海岸道路的饭店前。
换日线饭店(Dateline Hotel),是这个全世界最早迎接日出的国家最豪华的饭店,但规模并不大。大小差不多就像日本地方都市车站前的建筑。东加的气候和斐济一样宜人,海也一样美,所以有几家喜来登之类的渡假饭店也不为过,但想归想,因为东加对外资公司有严格规定,所以世界级的豪华饭店一家都没有。
“理惠子也要留在这里吧。”尚美姐说。但我根本没做过夜的淮备。
“房间是什么房型?”我问宗一。
“这家饭店没有单人房。”
他一副受不了我的样子说,好像我在开什么玩笑似的。
“那,我就留在这里。”我回答尚美姐。
“真好,今天你可以泡热水澡了。”
尚美姐这么说,挥挥手,开动了车子。明明是在首都的主要街道上 ,却只有几盏街灯,车子很快就看不兄了。
宗一推着我走向大厅。办理住房手续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我翻译。也许根本不用去接机,早上再来这里找他就好了。不,这样还是不行吧。因为他是配合今天的日期和清晨的时间来见我的。
短短三天两夜。在这段期间内,我能够好好跟他说淸楚吗?我对他说:请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