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班级投票,最终班长把团建地点定在了西水库别墅轰趴馆。
别墅按天收费,一天三千,专业一共三十个人,每人交一百一十块钱——多出来的那三百块钱用来租往返的大巴车。
周六一大早就要出发,所以南韵周五晚上没回家,而是住寝室了。
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南韵先和林琅去吃了顿大餐,又看了场电影,一直玩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寝室。
一寝四个人,另外两个女孩一个叫刘念一个叫吴桐。
她们四个都是西辅本地人,还全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寝室关系非常融洽,平时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哈哈哈”就是“哈哈哈”,是美院出了名的颜值与沙雕并存的女生寝室。
这学期开学后,南韵除了中午回寝室午休,晚上就没回过寝室,今天和她林琅一推开寝室的大门,刘念和吴桐就愣住了,下一秒,这俩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定格在了林琅身上,一唱一和地开口——
刘念:“她谁呀?大晚上的你怎么带陌生人回寝室了?多危险呀!”
吴桐:“我也不记得太阳落山之后咱们寝室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呀。”
林琅:“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韵:“……”
“你们俩可真行!”南韵一边朝自己的床铺走一边吐槽,“就你们俩这演技,今年春晚要是没有你们的节目,我都不看。”
林琅:“哈哈哈哈哈哈。”
“你今天怎么舍得让你们家也子独守空闺了?”刘念刚贴完面膜,脸上还残留着一层精华液,正翘着一对兰花指做脸部按摩。
南韵从柜子里拿出来了睡衣,傲娇道:“他就是一个小宫女,朕后宫佳丽三千,怎么可能独宠他一人?”
吴桐:“你不要小瞧宫女,想当年武则天也是个小宫女,后来呢?”
南韵:“……”
林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南韵、刘念和吴桐同时看向了林琅,异口同声:“你是不是只会哈哈哈?”
林琅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反问:“不好笑吗?我觉得很好笑啊。”
“……”
三人没再搭理她,各干各的事去了。
南韵换上了睡衣,然后去卫生间洗漱,牙刷到一半,林琅忽然喊了她一声:“南韵,你家野子给你来视频了。”
南韵急忙吐掉了口中的白沫,喊了声:“你先帮我接一下,跟他说我在洗漱。”
“好。”
刘念和吴桐一起去水房打水了,寝室只剩下了林琅一人,她拿起了南韵书桌上的平板,摁下了接通键。
还不等她开口呢,林游也就微蹙起了眉头,嫌弃道:“怎么又是你?”
林琅瞪大了眼睛:“诶?你这是跟本公主说话的态度么?”
林游也没跟她废话:“阿韵呢?”
林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洗漱呢,马上就好!”
“恩。”林游也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叮嘱道,“过两天要是有男人去学校找她,你立刻联系我。”
林琅也压低了嗓门:“男人?什么样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林游也:“季陌辰。”
林琅面露为难:“这个吧,你也知道我从不干这种两面三刀的事,出卖朋友……哎呀,我们这种老实人真的做不来。”
林游也:“双十一帮你清空购物车。”
“那行吧。”林琅得了便宜还卖乖:“看在咱们俩是兄妹的份上,我只好勉强答应你的无理要求。”
林游也淡淡地、狠狠地回了句:“二十年前,舅舅把你捡回家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林琅:“……”
这时,南韵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好奇地问道:“你们俩说什么呢?”
林琅面不改色:“他问我你去哪了,我说在洗漱。”
“哦。”南韵从她手中接过了平板,朝阳台走了过去。
林琅语气幽幽地说道:“哎呦,不就聊个视频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呀,非得避人耳目?”
南韵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不是怕刺激你么。”
林琅:“……”单身狗有感觉被冒犯到。
阳台一角有张凳子,南韵坐到了凳子上,举起了手中的平板,一看到屏幕上的也子,她就勾起了唇角。
林游也的神色中也泛起了笑意。
视频中的背景是家里的沙发,南韵温声询问道,“刚到家么?”
林游也点头:“恩。”
这都快十点了。南韵有点心疼:“怎么天天这么晚呀。”
林游也实话实说:“最近开发新项目,有点忙。”
南韵:“明天也要加班么?”
明天不加班,但是有应酬。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不能跟她说实话,所以林游也只能回答:“加。”
意料之中的答案,南韵还是叹了口气,忿忿不平:“陆野那个黑炭精真是一天也离不开你,他比我还粘你呢。”
陆野:“……”
南韵又问:“明天晚上大约几点能回家?”
林游也立即回答:“尽量早点回来。”
南韵微微眯起了眼,盯着屏幕上的也子,幽幽地问:“你每次都跟我说要去加班,不会是骗我的吧?”其实她并不怀疑他,就是忽然想使坏。
林游也心头一慌,却面不改色地反问:“为什么要骗你?”
南韵:“骗我就可以不回家,然后正大光明地在外面撒野。”
林游也斩钉截铁地回道:“我从来没在外面撒过野。”
南韵笑了:“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我逗你玩呢。”
林游也不由舒了口气。
不过南韵也不忘了警告一句:“反正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用加班骗我,不对,是别让我发现你骗我,不然我就再也不跟你回家了。”
林游也:“……恩。”
十点半熄灯,俩人一直聊到十点二十才挂断视频。
南韵一从阳台出来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烧烤味——另外三位姐妹正围坐在一起吃外卖烤串呢。她瞬间不乐意了:“你们仨吃串竟然不喊我?”
吴桐回了句:“我们仨吃得不是串,是狗粮。”
林琅:“哈哈哈哈哈哈。”
刘念朝着桌面扬了扬下巴:“给你留的有。”
“我就知道你们还爱我!”南韵赶紧跑到桌边坐下来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经刷过牙了,反正先吃了再说,大不了一会儿再刷一遍。
刘念和吴桐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先去洗漱了。林琅吃东西慢,一边啃玉米还一边慢悠悠地翻着面前的画册。
南韵就坐在她身边,好奇地问了句:“你在看什么?”
“拍卖会的物品介绍手册。”林琅回道,“我下个月过生日,我爸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南韵知道林琅的妈妈离过一次婚,现在的爸爸是后爸,不过却对她视如己出,不由感慨了句:“你爸对你真好。”
林琅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两个爸对我都好,我亲爸对我也好,他当初和我妈离婚也是有苦衷的。”
南韵有点好奇:“可以说么?”
“可以呀,不然我跟你提什么。”林琅觉得南韵不是外人,所以才会跟她说家事,“不过这事得先从我姑姑家说起。那个时候我姑姑家里出事了,姑父的生意濒临破产,竞争对手想要彻底搞死他,还雇凶//杀人,结果那天我姑父没开他以往一直开的那辆车,因为下大雨了,我姑把车开走了,去送我哥上学,然后就出车祸了。”
南韵震惊又错愕:“我的天呀?雇凶//杀人?”她从来没想过这种情节会在现实生活里发生。
林琅点了点头:“特别吓人。”
南韵急切追问:“后来呢?你姑和你哥怎么样了?”
“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我姑把我哥护在怀里了……我姑死了,我哥只受了点轻伤。大家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件事的,不过这就是母爱造就的奇迹吧。”说到这儿,林琅叹了口气,“救援队把我哥从车里救出来的时候,我姑的尸体就压在他身上,都变形了。我哥的嗓子哑到不能说话,也不知道他在被救出来之前喊了多少声妈。”
南韵的眼眶有点酸:“你哥当时多大?”
林琅:“不到十岁。”
南韵心疼地问:“他现在还好么?”
林琅:“现在挺好的。我姑父后来东山再起了,我哥现在有爱人也有自己的事业,前途光明幸福美满。”
南韵舒了口气:“那就行。”
林琅:“不过他小时候真挺惨,家里破产,遭人追杀,有家不能回,后来我爸就带着他隐姓埋名过日子去了。”
听到这儿,南韵终于明白了林琅的爸爸为什么要和她妈离婚——为了保护姐姐的孩子。
可是,他是怎么狠心做到心抛妻弃女?
林琅似乎看出来了南韵在想什么:“你肯定特别奇怪我爸为什么要为了姐姐的孩子抛弃亲生女儿吧?”
南韵点了点头。
林琅:“我姑姑比我爸大七岁,我奶奶生完我爸没多久就死了,我爷爷那人也不怎么负责任,我爸相当于是被我姑带大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我姑火化那天,我爸哭晕过去好几次。”
南韵呆住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林琅:“其实我妈当时已经猜出来了我爸为什么要跟她离婚,她不同意,但我爸态度特别坚决,后来我妈死心了,就跟他离婚了,她等了我爸两年,但是没等到,等我爸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改嫁了。他们俩算是错过了。”
言及至此,林琅叹了口气:“我妈没错,我爸错在太重情义,可是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人去做,当时除了我爸,没人能护着我哥。我哥又是我姑唯一的孩子,我爸不可能看着他不管。”
南韵同意林琅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
林琅:“只能说我和我哥都是幸运又不幸的孩子吧。不过我觉得我比我哥要幸运,最起码我爸妈都还在,我后爸也对我不错。”
南韵:“你和你哥的感情好么?”
林琅:“当然好呀,羁绊多所以感情深,和亲生兄妹差不到哪去。”不过她最后又吐槽了一句,“他这人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毒舌,动不动就说我爸把我捡回家那天下了漫天大雪。”
南韵笑着说道:“你哥肯定对你特别好。”
林琅冷笑:“切,他敢不对我好?我分分钟让他翻车!”
南韵不懂林琅为什么要用“翻车”这个词,不过她也没多想,轻叹了口气:“真羡慕你有个那么好的哥哥。”
林琅看着南韵,话里有话地说:“你不用羡慕我,我羡慕他老婆。”
南韵:“他是不是对他老婆特别好?”
林琅信誓旦旦地回答:“我哥除了长得又高又帅之外,最优秀的品质就是特别宠老婆。”
南韵好奇道:“有多宠?”
林琅:“和野子宠你一样宠。”
南韵略带小傲娇:“也子对我可好了,好了十几年了。”
“我哥对他老婆也是。他和他老婆的情况和你跟野子差不多,他老婆也比他小好多岁,但是他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一直催他结婚,还给他安排了好多场相亲,”林琅顺便解释了一句,“大户人家所谓的相亲,就是协议联姻的第一步。我哥不光家境好,个人条件又特别优秀,所以想嫁给他的女人特别多,但我哥眼里只有我嫂子,别的女人都不入他的眼,从来没答应过去相亲,他爷爷奶奶都快被他气死了。”
南韵:“你哥他爸不着急么?”
“我姑父心态一直特别好,从来不管闲事,还特别风趣幽默。”林琅重点强调,“他绝对是中国好公公,而且至今没有再娶。嫁给我哥,还不用伺候婆婆。”
南韵总觉得林琅这话像是在搞推销:“你哥现在结婚了么?”
林琅:“还没。不过我哥已经把牛逼吹出去了,明年一定结婚。”
南韵问:“他要是做不到呢?”
林琅:“大概……会被群嘲吧。从家族圈到朋友圈一起嘲那种。”
南韵感觉有点惨:“祝福他早日结婚。”
林琅看着她,斩钉截铁:“我一定会替你向他转达祝福。”随后,她搂住了南韵的肩头,感慨道,“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说不清道不明,就好比谁都想不到咱们俩会在一个寝室,对吧?”
南韵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发出这种感慨,但又觉得这话有道理:“对。”
林琅总结:“缘分,这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