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前面传来一阵爆笑声,那些孩子用薯条扔来扔去。站在柜台后面的大块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收回眼光,把斯基普告诉我的话记下来。
斯基普说:“第十八街跟奥文顿街的交叉口,你知道在哪里吗?”
“大概知道。我知道奥文顿街在哪里,走到湾脊区附近就看到了,可是十八街又在西边,所以我想应该在华盛顿公墓南边一点的路上。”
“谁他妈的知道这些?你说十八街是不是?这里有没有路通到十八街?”
“我想我们应先到二十八街。二十八街很短,只有从克罗普西到斯蒂尔韦尔那一小段而已。”
“那是在哪里?”
“康尼岛。从这里去并不太远。”
他向这陌生的街道和区域挥手道别。“你知道吗?”他说,“我们还是跟卡萨宾去拿地图吧。哦,他妈的,那个地方会不会在我们撕掉的那一部分上?”
“没那么倒霉吧?”
“妈的,我没事把地图撕掉干吗?天哪!”我们现在站在餐厅前面,霓虹灯在我们背后闪闪发光。斯基普说:“马修,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要我们先到这里来,然后又给我们打电话,叫我们到教堂去?”
“我想他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搞鬼,同时也可以破坏我们的联络办法。”
“你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吗?现在怎么告诉约翰我们要到哪里去呢?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现在怎么办,他们要再跟着吗?”
“我想他们应该回去。”
“为什么?”
“因为不管是他们再跟下去,还是我们去跟他们说,都会被看见。”
“你是说有人监视着我们?”
“有可能。这可能是他们的计划。”
“妈的,”他说,“我不能叫约翰回家。如果我怀疑他,他可能也怀疑我,所以我不能……如果我们挤一辆车呢?”
“两辆车比较好。”
“你刚才还说两辆车不好。”
“我们这样办吧。”我说。我扶着他的胳膊,没理会卡萨宾那些人,直接走向斯基普的黑羚。在我的指示下,斯基普打开引擎,闪了几次车灯,开到角落,右转,开过一条街,然后停了下来。几分钟之后,卡萨宾的车跟了上来,停在我们旁边。“你说得没错。”斯基普跟我说。斯基普把头转向卡萨宾,“你们比我想的要精明多了。那批家伙打了个电话,叫我们去寻宝,好笑的是宝贝在我们身上。我们要到十八街和什么街附近的一家教堂。”
“奥文顿街。”我说。
没有人知道在哪里。“跟我们来吧。”我告诉他们,“远远跟在我们后面,距离保持在一条街到半条街之间。等我们到目的地之后,再慢慢挨过来,停在我们的后面。”
“如果我们跟丢了呢?”博比想要知道。
“回家。”
“怎么回?”
“那你跟好一点,”我说,“就不会跟丢了。”
我们走康尼岛大道、金高速公路,进入海湾大道,然后我就迷路了。我们又开了几条街,好让我辨认道路。穿过几条街道,我们终于找到十八街,并在奥文顿街的角落发现了那座教堂。在湾脊区,奥文顿街是跟湾脊大道平行、隔一条街的街道。就算你土生土长,这里的街道也会把你弄得头昏脑胀。布鲁克林就是这样一个会让人发疯的地方。
教堂对面到处都是禁止停车的标志,不过斯基普没管这套,胡乱找个地方停好车。他关掉车灯和引擎。我们默默坐着,直到卡萨宾的车超过我们,在街角转弯。
“他怎么连瞧都不瞧我们一眼?”斯基普有点怀疑。我说他们看到我们了,所以才会在街角转弯。“大概吧。”他说。
我们转身往后瞧。过了好几分钟,我见到他们的车灯。他们停在我们附近,关掉车灯。
这附近大多是战前的建筑,房子很大,前面有草坪,后面有树。斯基普说:“我讨厌纽约的这块区域,你知道我的意思吧?这里跟其他的普通地方,没什么两样。”
“布鲁克林有很多地方是这样的。”
“皇后区有些地方不也是?我老家可不是这个模样。你知道这个地方让我想起哪里?里士满希尔。你知道里士满希尔吗?”
“不太清楚。”
“我们在那里举行过田径赛,惨败。这里的房子全部都差不多。”他把他的烟丢出窗外。“我想我还得把这出戏唱完,”他说,“对吧?”
“我不喜欢。”我说。
“你不喜欢?从账本不见之后,我就没有开心过。”
“这个地方是大家都可以来的。”我打开笔记本,把我记的东西念一遍,“教堂左手边有一道阶梯,可以通到地下室,地下室的门应该是开的。我没见到灯光,你呢?”
“没有。”
“那么我们很容易中暗算。我想你最好留在车上,斯基普。”
“你觉得你一个人去比较安全?”
我摇了摇头,“我想我们两个分开来比较安全,钱你带着。我一个人先下去探探门路,看看他们要怎么款待我们再说。如果我找到安全的办法开灯,我会把灯开关三次。”
“什么灯?”
“反正你会看到灯光。”我挨近他,指着地下室说,“那边有个窗户,灯光应该可以透出来,你看得见的。”
“你把灯开关三次,我就把钱拿下去。但是如果你掉到他们的陷阱里怎么办?”
“我会告诉他们说,我得叫你拿钱过来。只要我一脱身,我们两个就拿着钱回曼哈顿。”
“希望我们有机会全身而退。”他皱着眉头,“如果——当我没说。”
“什么?”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出不来怎么办?”
“那你就得自己找路回家了。”
“真有趣。你在干什么?”
我打开车内小灯的盖子,把灯泡拿出来。“我怕他们正在偷看,”我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什么时候开车门。”
“你这家伙真是什么都想到了。要不要枪,马修?”
“我想不用了。”
“想赤手空拳,对抗整支部队?你把枪带在身上好不好?”
“给我吧。”
“想不想临行前干一杯?”
我的手伸向前座置物箱。
我走出车外,弯腰,从两辆车间穿了过去,尽量避开地下室的窗户。我偷偷走到卡萨宾的车旁,把状况告诉他。我叫他留在车里,一见到斯基普走进教堂,就立刻发动车子。我叫其他两个人在附近逛逛。如果有人从教堂后门出入,或是翻墙潜进教堂,博比跟比利应该可以看得见。我倒没指望他们能办成什么大事,只要他们记下车牌号码就好了。
我回到车上,把我的安排告诉斯基普,再把小灯装回去。我推开车门,车内的小灯亮了起来。我关上门,过街。
那把枪被我斜斜地插在腰间,枪把还露了出来。我比较习惯把枪放在屁股后面的枪袋里,现在只能凑合。可是这样走路实在不舒服,所以我在经过阴暗处的时候,把枪抽出来拿在手上,走了一阵子,觉得不对劲,又把它插了回去。
地下室的楼梯很陡,装在墙边的扶手也松垮垮的,大概有一两个钉子掉了。我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感觉自己逐渐融入黑暗之中。楼梯尽头是一道门,我摸到了门把手,特意停了一会儿,听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转了转门把手,想确定门有没有锁,然后放开门把手,敲了敲门。
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再敲。这次我听到里面有活动的声音,还有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我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因为在漆黑的走道待了好一阵子,所以一进去就能看得见东西:窗外隐约透出一点光线,我瞳孔正在放大。根据我的估计,这个房间有一千五百平方尺的样子,地板上散放着桌椅。我把门关上,背墙站好。
有人问道:“德沃?”
“我是斯卡德。”我说。
“德沃到哪里去了?”
“在车上。”
“没有关系。”另外一个声音说。我觉得这两个声音好像都不是电话里的那个。不过,电话里的声音是假的,而我对面的那两个人,显然也不是原音重现。听他们口音不是纽约人,但也没有某个地方的特殊腔调。
第一个人说:“钱带来了吗,斯卡德?”
“在车上。”
“在德沃那里?”
“在德沃那里。”
我在房间里就只听到他们两个人说话。一个人在房间的最后头,另一个人在他右边。这两个人都藏身黑暗之中,我是靠他们讲话的声音才判断出他们的位置的。有一个人脸上好像蒙了什么东西,另一个人好像在搬椅子。如果他们走到我看得见的地方,我就可以用枪瞄准他们,必要的话就扣扳机。不过,换个角度说,这两个人可能早就把枪掏出来对准我了,也许我还没把枪拔出来,就被射得千疮百孔。就算我先把他们两个干掉,阴影里可能还有好几支枪在等着我。
坦白说,我并不想开枪。我只想给钱拿回账本,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叫你朋友拿钱过来吧。”其中一个人说。我相信这个人就是跟我通电话的人,他只是极力掩饰他的南方口音而已。“难道他希望我们把账本寄到国税局去吗?”
“他当然不希望见到这种下场。”我说,“但他也不想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说下去。”
“先把灯打开。我们不想在暗中交易。”
那两个人嘀咕了一会儿,接着我听到身体移动的声音。其中一个人把灯打开了,天花板上的灯饰也同时亮起。房间中央有一些荧光家具,随着灯光闪闪发亮。
我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我对面的人。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嬉皮士或山里的野人,没多久,我就发现他们有伪装。
两人都比我矮一点,瘦瘦的,满脸大胡子,假发覆盖整个额头,别说不知道他们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就连头型也看不出来。在假发跟胡须之间,他们还戴了面具,遮住了眼睛跟鼻子的上半部。开灯的是两人中比较高的那个。他戴的是黄色假发、黑面具。两个人的胡子都是黑的,矮个子手里还拿了把枪。
灯光下,我们三个都有点手足无措,觉得好像没穿衣服似的。我自己的感受我当然知道,从他们的姿势来看,他们的状况跟我应该差不多。拿枪的那个人倒没用枪指着我。现在黑暗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护我们,我们只好面对面站着。
“现在我们谁也不相信谁。”我告诉他说,“你们怕我们拿了账本不给钱,我们怕你们拿了钱却不肯给账本,然后再敲我们一笔,或是转卖给别人。”
高个子摇了摇头,“我们就只做这次买卖。”
“那我们就说定了。我们把账付了,大家一笔勾销,如果你们留了复本,请自行销毁。”
“没有复本。”
“很好。”我说,“账本在你们手上吗?”戴黑色假发的矮个子指了指放在他脚边的一个水蓝色袋子。我说我怎么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也可能是一堆脏衣服。我要他们把账本拿来给我看看。
“先让我们看到钱再说。”高个子说,“我们自然会把账本给你。”
“我并不想细看,你只要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给我看看,我就叫我的朋友拿钱下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拿枪的那个耸耸肩。矮个子先把枪对着我,另一个去打开袋子,拿出一沓账本,样子跟我在斯基普那里看到的那些假帐本差不多。
“好吧。”我说,“把灯开关三次。”
“你在跟谁打信号?”
“海岸防卫队。”
他们两个又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把灯开关了三次。房子里荧光家具也跟着古里古怪地闪烁三次。我们三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时间过得很慢。连我都开始怀疑斯基普是不是没见到这信号,还是他在车里待了太久,终于发疯了。
我总算听到斯基普走到门边的声音。我叫他进来。门打开了,斯基普走了进来,手提箱拎在左手上。
他看了我一眼,接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个奇形怪状的人。
“我的天哪!”他说。
我说:“两边都各派一个人出来交换东西,另外一个在旁边掩护,这样的话就不怕对方耍诈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账本。”
高个子,也就是开灯的人说:“看你这个样子,倒像个老手。”
“我有时间把细节想清楚。斯基普,我来掩护你,把手提箱拿过来,放在我的脚边。好。现在你们那边找一个人把桌子搬到房间中间,再把其他家具推到角落边。”
他们两个人又对看了一眼,高个子把袋子踢到他朋友身边,往前走了两步。他问我然后该怎么办,我指挥他和斯基普,教他们安放家具的位置。
“我不知道公会对这点有没有意见?”他说。虽然胡子掩住他的嘴巴,面具盖住他的眼睛,但我觉得他在笑。
他跟斯基普依照我的指示在房间中央放了一张桌子,就在灯的正下方。那张桌子有八英尺长、四英尺宽,刚好把我们四个人隔在两边。我蹲了下来,在一张椅子后面找好掩护。房间的另一端,另一个人也摆出同样的姿势,躲了起来。我叫斯基普把钱交给黄头发的高个子,把账本换回来。两个人都小心翼翼、步履缓慢地走到桌子的一边。斯基普先把皮箱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高个子把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账本,然后他退了几步,双手有点颤抖。
我叫他们两个人退开几码,慢慢地换个位置。斯基普开始翻那些账本,确定它们不是假货。他的对手拿起一沓沓的钞票,劈哩啪啦地翻,拿了一沓又一沓。
“账本没错。”斯基普说。他合上账本,放到布袋里面,把它丢给我。
拿枪的那个人突然说:“别动。”
“干吗?”
“等他把钱点清楚了再走。”
“我要站在这里等他把五万块点清楚吗?别闹了。”
“数快点,”拿枪的告诉他的伙伴,“看清楚点,别把一沓沓裁好的白纸给拿回家了。”
“你有没有毛病啊?”斯基普说,“我要是拿了一箱白报纸,我还带把枪干什么?请你把枪指到别的地方去好不好?我快要发神经了。”
对方没反应。斯基普不太敢动,只把身体的重量平均放在两个脚跟上。我的膝盖跟背部有点硬,年纪大了,跪久了实在不行。时间一点一滴消逝,那家伙还在一沓沓检査钞票里有没有夹白纸或是二元纸币。他已经尽可能快了,但我实在等得不耐烦。好不容易那家伙才满意了,关上箱子,扣好锁。
“好吧。”我说,“现在你们两个——”
斯基普说:“等等,现在袋子在我们手上,钱在他们手里了,对不对?”
“那又怎样?”
“这不公平啊。箱子里面全部都是不到两年的新钞票,这个破烂袋子值多少钱?顶多两三块对不对?”
“你想要说什么,德沃?”
“你们可以让我舒服点。”他的声音突然转为严峻,“请你们告诉我这件事是谁干的。”
那两个人凶狠地瞪着他。
“我不认识你,”他说,“也不认识另外一个人。你敲了我们一笔,没关系,也许是因为你的孩子要动手术。每个人都有日子要过嘛,是不是?”
没有答案。
“但是背后的主谋者可能是个我认识他而他也认识我的人。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就够了。”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沉默。戴黑色假发的人说:“办不到。”语气平板但却斩钉截铁。斯基普有点垂头丧气了。
“至少我试过了。”他说。
他跟那个黄头发的高个子又换回到原先的位置,只是现在一个手里拎个手提箱,另一个拿着袋子。我叫斯基普走到门边,毫不意外地看着他们两个准备用幕布后面的门离开此地。这时候,戴黑色假发的人叫道:“别动!”
他手上的长管手枪不断在斯基普身上打转,有一阵,我甚至认为他要开枪了。我两手托住点四五手枪,瞄准他。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把枪朝天花板一指,“我们先走,你们十分钟之后再离开这里,明白吗?”
“好吧。”我说。
他朝天花板开了两枪。荧光灯管爆了,屋里又是一片漆黑。枪声很响,灯管爆裂的声音更响,不过,尽管一片黑暗,声响巨大,我却不为所动。我的点四五一直瞄着他们退去的方向,手指头也一直扣在扳机上。
我们并没有遵照指示在那里待上十分钟。我们匆匆忙忙离开那里,斯基普把那个袋子紧紧抓在手上,我则握着手枪。在我们还没过街上车前,卡萨宾已经发动引擎,猛踩了几次油门,发出尖锐的声音。我们慌忙跳进后座,叫他往前冲,在街角转弯,我们话还没有说完,车已经动了。
我们先左转,再左转,转到十七街的时候,却见到博比·鲁斯兰德吊在树上,好像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比利·基根在对街,慢慢朝我们走来,还停了一会儿,点根烟。
博比说:“哦,天哪,我真是吓坏了。他们没命地一直往前冲,一定是他们,只有拿到钱想溜的人才会那么不要命。我在比较后面的地方,见是见到他们了,但是来不及跑出来看。你知道吗?其中一个人手里好像有枪。”
“你没听到枪声吗?”
他没听到,其他人也没听到。我不觉得意外。那家伙的枪口径不大,在密闭的屋里,枪声或许震耳欲聋,但在室外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他们跳上车子,”博比说,手还指着车子原先停的地方,“车一下子就发动了,我赶快跑出来,想看看他们的车牌。可是我跑得不够快,再加上灯光很暗,所以——”他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见到。”
斯基普说:“尽力就行了。”
“我的身材完全走样了。”博比说,他拍了拍他的肚子,“腿软软的,走路没风,眼睛也不行了,根本没办法跟着球员跑,吹完一场篮球比赛。我死定了。”
“你刚才应该吹哨子的。”斯基普说。
“只可惜我根本没带哨子。你觉得我只要一吹哨子,他们就会弃械投降?”
“他们可能会朝你开几枪。”我说,“别再想车牌的事了。”
“至少我试过了。”他说,把眼光转向比利,“基根在那里,离他们比较近,可是他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只知道坐在树底下,看风景。”
“看你妈的狗屎。”基根说,“我在处理我手上的事情。”
“你是说喝你身上的样品酒是不是?”
“总要提提神吧。”基根说。
我问博比记不记得那辆车的型号。他抿了一下嘴,还是摇了摇头。“只知道是深色的,现在的车子看起来都差不多。”
“这倒是真的。”卡萨宾说。斯基普同意他的话。我正想问另外一个问题时,比利·基根却说那辆车是水星伯爵,出厂三到四年,颜色是深蓝或黑色。
所有人都住嘴瞧着他。他半点表情都没有,只顾翻他胸前的小本子。“LJK1914。”他念道,“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正在我们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他又说:“这是车牌号码,纽约州的。我在穷极无聊的时候,就先把这些东西记好了。这总比到时候才穷追猛赶要简单一点吧?”
“去你妈的基根。”喜出望外的斯基普叫道。他还跑了过去,紧紧抱住基根。
“各位先生,请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一位喝了点小酒的人。”基根说。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样品酒,扭开盖子,头一仰,干掉那瓶威士忌。
“提提神可以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