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扇完了人,回到石凳上,悠悠然地把一盏茶喝完了,才带着明音和明语离开。
斐安茹一直站凉亭内出神,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那副落魄和难以置信模样,似乎是谁将她重要东西偷走了一般。
直到沈妩离开之后,其他秀女才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凑一处谈论着。大部分都猜测,姝婉仪方才斐安茹耳边究竟了什么,让一向镇定斐安茹能慌乱成这样。
而见识过沈妩发飙之后众秀女,心里头对她皆产生了几分惧意。日后若和姝婉仪争宠,无异于虎口拔牙。也正因为如此,不少世家出生姑娘,就围到了沈韵身边,皆开始向她探听沈妩喜好。
沈韵脸上是傻傻笑意,心里却是异常恼怒。
其实你们都问错人了,方才那扇巴掌不眨眼货,是和她一起长大四姐姐么?她不认识啊!什么时候沈妩变得那般暴/强了,为什么没人通知她!让她也好赶紧学起来。
“切,韵妹妹这般保守作甚?我们也只是想问问,心里有个数。万一日后得罪了姝婉仪,也好拿些她喜欢物什敬献上去,将功赎罪啊!”其中一个身着紫色宫装秀女,见沈韵话支支吾吾,心里头就有些着急了,不由得开口挤兑了两句。
沈韵瞧了她一眼,脸上笑意僵硬了几分。倒是一旁崔绣,因为方才沈妩前来,根本不是找她算账,此刻心底颇有几分感激意味,就想着要替沈韵出头。
“韵妹妹家时,与姝婉仪关系是交好。你们再这般胡搅蛮缠,就不怕这些逼问话传到了她耳朵里,到时候婉仪加不高兴,给你们一人一巴掌!”崔绣微微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跟铜铃大似,似乎方才打人是她自己一般。
那些世家女听得崔绣如此,立刻就散开了,虽然嘴里逞强话语不大好听,却再不敢对沈韵怎么样。
沈韵转过头,对她轻声道谢。崔绣连忙拉起她手,冲着沈韵笑得一脸真诚。
“狐假虎威,就不怕到时候婉仪给你一巴掌!”站一旁冷眼旁观崔瑾开了口,讲出来话语,自然像一盆凉水一般,兜头浇了下来。
众秀女还待凉亭里着话,却也没意斐安茹独自离开了。毕竟她今日是丢脸那个,谁都不会没眼色地凑上来。
倒是那个执掌姑姑一直关注着她,毕竟皇上有心要召幸斐安茹,不准就这一两日了,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斐主,您没事儿吧?奴婢待会子派人煮几个鸡蛋给您敷敷脸,这红肿马上就消了。”那个姑姑一路跑追了上来,心翼翼地了几句话。
经过这几日相处,储秀宫里大半主脾性,都被她摸透了。这位斐主绝对不是位好相与人,此刻她生怕自己成了斐主发泄物。
“不用了,我自己派屋子里人打些热水就好了,你去忙吧!”斐安茹依然步地走前头,低声了一句。
那执掌宫女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继续追。她必须得确定斐主是完好无损,若是今儿晚上皇上就召幸,斐主脸上着个巴掌印,那不是真找虐么!
“主,奴婢先得把您安顿好了,才能离开啊。您啊,就听奴婢一回,回去后”执掌姑姑见她难得温和一挥,便滔滔不绝地些什么,想劝她回心转意。
“够了,我回去会打扮得漂漂亮亮,不拖累你们。赶紧走行不行,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斐安茹猛地开口,打断了她未完话,声音里带着几分凄厉。
执掌姑姑如何也不敢再开口了,沉默地对着她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斐安茹此刻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放着沈妩她耳边所话。羞辱、愤恨和不甘,一下子全部都涌上心头。豆大眼泪便流了下来,浸湿了衣衫。
她看了看四周,知道这里不是她该哭地方,便掏出怀里锦帕,胡乱地擦了擦眼角。只是一个无意间,她竟看到了这块锦帕上提了一首诗。脸上渐渐地溢满了错愕,这不是她锦帕。是了,方才沈妩塞进来。
沈妩坐轿撵上,正往锦颜殿去。她脸上笑意就一直没散过,身后两个宫女自是低头敛声。跟姝婉仪身边时日长了,也逐渐见到了她手段。从来不肯吃亏,若是受到下位者撞,必定体罚回去。若是被上位者刁难,也一定用言语攻击,让对方羞愧难当。
沈妩偏过头,无意识地看着路边风景,思绪却是飞去了好远。
斐主何时能看到她锦帕上诗呢?那可是她特地为斐主准备。
斐安茹前世就是声名远播,沈妩知道她时候,斐安茹已经成了将军夫人。还是皇上拿着奏折,玩闹般地敲打着沈妩前额,轻声跟她夸赞。
“斐家有一嫡姑娘,慧眼如炬,收留了一个街边抢饭抢得凶乞丐。并且资助这乞丐投军,现如今那乞丐是我大秦赫赫有名将军,她也成了将军夫人。有这样好姑娘,真是天佑我大秦!”皇上把斐安茹夫妇事情,当成一个故事给她听。
当时沈妩听得皇上她面前,如此夸赞一个女人,心里头自然不舒服。便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兴许斐姑娘也只是一时兴起,便救了这个乞丐。日后乞丐腾达了,自不会忘了救命之恩,遂来提亲,斐家也就顺水推舟将她嫁出去了啊!”
皇上听了她话,不由得哈哈大笑。抬起手掌毫不客气地轻打了一下她后脑,脸上露出无奈神情,低声道:“此言差矣,当时乞丐投军之时,斐安茹才十四岁,临别那日,她主动写了一首诗,至今仍大街巷流传,堪称一段佳话!”
理罢云鬓展转思,池塘正值梦回时。
近来诗句如春柳,只向东风赠别离。
这么久了,这几句诗,沈妩脑海里始终挥散不去。当年斐安茹未及笄,便送情郎去参军。现斐主已及笄,造化弄人却已入宫,成为皇家妇。正好足够她扳倒斐安茹,虽然这计谋不择手段了些,她就等着看斐安茹究竟对情郎有多忠贞。不过后宫向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前世她已经用一条命买了这个教训!
沈妩现想来,这种少女赠情郎诗,若不是后二人结果是鸳鸯成双,是否还会被传为佳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当然不会,若是将军另娶他人,这世上无非又多了一个元侧妃罢了!
斐安茹蹲地上,双手捧着那锦帕,上面娟秀字迹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只是上面四句诗,却足够她哭到肝肠寸断。
别人都道她常年不爱笑,生性凉薄,却不知她性子是固执。若是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如果不是爹娘以那人前途做威胁,她如何会进这寂寂深宫,违背了初衷?
眼泪沾湿了锦帕,带着上面字迹也变得模糊。她将锦帕放到怀里,再抬头之时,眸光已经变得坚定下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慢慢地站起身,理了理鬓发,回了自己房间。伺候她宫女瞧见她双眼红肿跟核桃似,再加上脸上那红红掌印,心里就猜到斐安茹是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声张,依着她吩咐退了出去。
那个宫人想着去打盆热水来,顺带着到厨房要了两个热鸡蛋。等她回来推开门时候,首先看见竟是一双悬浮头绣花鞋。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便看见斐安茹吊了房梁上,她手中铜盆一下子滑到了地上,水花四溅。
“来人呐,斐主上吊了!”她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门槛没跨过去,一下子摔倒了趴地上。顾不得疼痛,连忙又起身惊,慌失措地叫唤着。
周围几个屋子留守宫女自然也听到了,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叫喊声。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储秀宫,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凉亭里秀女们跟着慌乱起来。根本就不敢回去了,颤颤巍巍地聚到一起,有些甚至都哭了起来。
不过是被打了一巴掌罢了,怎么就好好地要上吊。
执掌姑姑连忙带着几分力气大姑姑进来,急忙地将斐安茹从白绫上放下来。白皙脖子上有一道红色勒痕,太医也被请来了,一旁司药司跟来宫女,一会儿替斐安茹掐人中,一会儿又替她按压着心口顺气。
太医也不敢耽搁,连忙诊了脉开方子,让宫人拿去司药司熬制,乌黑药汁灌了下去。
“虽是发现及时,也只是保住一时,能否醒过来还得看造化。”老太医摸着花白胡须,轻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还有一九半左右,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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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发现及时,也只是保住一时,能否醒过来还得看造化。”老太医摸着花白胡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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