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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心意

陶可带着一身的酒气冲进了KTV包厢,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抱紧鹿晓,把她死死扑倒在了沙发上。

“小鹿!好久不见哦,你胖了哦胖了哦!”

浓重的酒气迎面而来。

“来合个影——”陶可打开前置摄像头,抱着鹿晓又亲了亲脸,按下快门。

鹿晓想要撕开狗皮膏药陶可,没想到她看起来很娇小的个子竟然力气惊人,不论怎么推搡都不能挣脱她的束缚。最后精疲力尽,她只好任由她压着。

“你喝酒了吗?”鹿晓有气无力。

“一点点。”陶可抬起头来,拇指和食指并拢,作出一个“一点点”的姿势。

“……”这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点点的样子。

鹿晓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吃力地扭头看郁清岭:“郁教授……”

郁清岭一直站在阴暗处,听见了呼唤,他像是终于得到了允诺一般快步走了上前,犹豫着扶住了陶可的肩膀。

陶可一秒清醒,吃力地站起身来,望着郁清岭道:“你是谁?”

她的眼神清凉,没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郁清岭皱起眉头,他现在无法判断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醉酒引起的思维混乱,还是说装的?

“我是郁清岭。”他想了想,低道。

陶可歪着脑袋,目光一寸一寸打量他的脸蛋,最终归为一片迷糊:“我不认识你,请问,你能不能离开这里?”

这是驱逐吗?

一个陌生的女人,挡在他和鹿晓之间,命令他离开?

“不可以。”郁清岭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可以?请你离开是我的决定。”陶可冷笑。

“但是不离开是我决定。”郁清岭皱眉。

“我不认识你,我觉得你侵害到了我的安全,你不离开的话,我就报警了。”陶可掏手机。

郁清岭垂下眼睑,脸上露出少有的倔强。

鹿晓:“……”

这两个人竟然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对上话???

鹿晓心神俱疲,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一把抓住陶可拿着手机的手,把她整个人按倒在了沙发上:“闭眼。”她命令陶可。

陶可嘴里嘟嘟囔囔,脸上的神情却放松了下来。

鹿晓把郁清岭安顿到沙发的另一边,小声道:“郁教授,陶可她……咳,喝醉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郁清岭的眼里噙着疑惑,眉头拧成了山。

“鹿晓。”他低道。

“嗯?”鹿晓应他。

郁清岭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幽幽望着鹿晓。

鹿晓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文,正想开口,却听见沙发的那一端的陶可哼哼唧唧了起来,不一会儿,一阵干呕声传来。

鹿晓:……

-

陶可真的喝醉了。

鹿晓问服务生要了冰水,用随身的湿巾占着冰水给她卸妆。

“头头疼疼。”喝醉的陶可缩成一团,胡乱用叠字。

“谁让你蠢得不知道酒量。”鹿晓叹息。陶可算是当红的二线,圈中应酬多肯定是没办法,但喝成这样就是自找的了。

“你们学术圈的瞧不起我们戏子圈的QAQ……”陶可一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卸了妆的陶可,白净又可怜,软绵绵的身体死活抱着鹿晓的腰。

“松手啊,我还要给你洗脸啊。”鹿晓无奈。

陶可埋头在鹿晓的肚子上蹭了蹭:“干了。”

鹿晓:“……”

陶可扭了扭,忽然伸手进自己的衣服里,解开了个扣子:“呼,34D总算解放了,装平胸玉女超累的。”

鹿晓:“…………”她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

鹿晓认命,摸了摸陶可的脑袋。

陶可的酒品向来神奇,她对周围几乎有着动物式的警觉反应,明明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可是却会本能地寻找安心的对象与角落才放松下防备。

鹿晓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她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陶可是有能力应付眼前的场面的,可是她出现了,所以陶可就放任自己成了个小可怜。

“好了,你现在经纪人的电话是多少啊?我让他来接你。”

“不要打给他,会挨骂。”

“那我送你回家?”

“不能……”陶可哭唧唧,“小夏禾刚才打电话来告密,说外头埋了好多娱记,估计、天罗地网……”

“……你有红到这地步吗?”

“最近不是跟、跟一哥在闹绯闻嘛,嗝……”

“……”

可怕的娱乐圈。

-

黑暗中,郁清岭看着鹿晓。

鹿晓正熟练地安抚着陶可。她有一双单纯明媚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光会从月芽一样狭长弯曲的眼缝里透出来,把周围的一切都染得明媚一点点。

此时此刻,几步之遥,他就不在她的辐射范围内了。

于是晦涩的情绪又像是长满刺的藤蔓,一点一点从脚底心往上攀爬。

“郁教授。”

在被浸没之前,他听见了鹿晓的声音。于是黑暗开始退却,这个世界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陶可遇到了点麻烦,”鹿晓好像很为难,犹豫了半天,道,“我想和陶可换一下衣服。”

“衣服?”郁清岭的眼里闪过迷茫。

鹿晓:“嗯,外面可能有娱记蹲点,我和陶可交换衣服,就能引开一波……”

“好。”郁清岭点头,却迟迟没有动作。

鹿晓看他一副没有理解的模样,顿时脸上发烧起来:“所以,能不能请您转过身去……”

这个房间是小号包厢,根本就没有洗手间,她要和陶可在这里交换衣服——郁清岭到底有没有懂啊啊啊啊?

郁清岭确实没有懂,只是听从鹿晓的需求转过了身。

安静的黑暗中,他听见身后传来的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那是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忽然间,他明白过来为什么要转过身,顿时呼吸凌乱起来。

鹿晓……

郁清岭仓皇的闭上了眼睛,耳尖都红了。

……

在包厢的另一边,鹿晓刚刚和陶可交换了衣服,报复性地掐了一把陶可的脸。

这个混蛋穿的衣服也太暴露了!她不是玉女人设吗???

陶可醉得稀里糊涂,却像是听见了鹿晓的腹诽,裂开嘴露出了个娇俏的笑容:“本来外面还有一件……外套的……”

“外套呢?”

“落在……落在晚宴现场了……嗝——”

“……”

鹿晓又给陶可灌了一杯水,嘱托道:“我打电话给秦寂了,他还有十分钟就到,在他来之前你别出包厢知道吗?”

“……知道。”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不一定每次都能遇到熟人的知道吗?”

“知道。”

“以后……”

“知道。”

“……”显然已经是复读机状态了。

算了!

“我们走吧。”鹿晓催促郁清岭。

-

时间已经晚了,商场里的大部分普通顾客已经散去,剩下的夜猫主要是去楼上的娱乐场所,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并不会可以逗留。

鹿晓带着郁清岭搭乘电梯往楼下慢慢挪动,一路上都在拽礼服。

这件衣裳实在是有些低胸了……好别扭。

鹿晓她一直低着头,却很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娱记么?

她不确定,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一面加快脚步,一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默默拉住了郁清岭的手腕。

“……鹿晓。”郁清岭不安道。

“嘘。”鹿晓拉着他走到飞快走过一段电梯的过渡口,马上踏上往下的电梯,借着他的身形挡住了自己的脸。

果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些忘记关掉的快门声。

不知不觉,电梯已经都底端。

楼下灯光太亮,很容易就会被高清的摄像头捕捉到清晰的脸。鹿晓尽量贴近郁清岭,装得好像是醉酒之后的亲近依偎,匀速地朝门口走动。

“鹿晓。”郁清岭的声音越发不安。

鹿晓干脆牵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没事的,只是把他们引得远一点。”

这座商场和地铁相连,大约有两百米的地下通道,她只要能把他们引到地铁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陶可?是陶可吗?”忽然,迎面走来的几个年轻女孩惊声叫了起来。

糟了!

鹿晓的埋着头,一咬牙,拉住郁清岭的手往前奔跑!

“啊啊啊真的是陶可——!”

女孩们尖叫起来,四面装路人的娱记眼看着目标任务快速移动,再也按捺不住偷拍的节奏跟着奔跑起来。很快,整幢大厦的一楼传来骚动,原本更有耐心按兵不动的娱记们也蠢蠢欲动,抱着相机冲向远处套餐的身影。

那时,鹿晓已经拽着郁清岭冲出去百米远。

她感觉已经快要窒息了,她本来就是个阿宅,学生时代一千米跑从来没及过格啊啊啊!

鹿晓越跑越慢,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忽然手腕传来剧痛,她的身体硬生生被扯回了几步。巨大的惯性之下,她的额头撞上了一片柔软,沁凉的消毒水气息钻进了鼻息之间。

……郁清岭?

“你很喘。”郁清岭的手抵住了她的后脑勺,轻轻按下肩口,“短时间加速跑对心肺功能考验非常大,你不适合。”

确实,鹿晓感觉自己的胸口正撕裂一般的藤。

她的的余光看见远处的人影已经愈来愈近,顷刻之间已经拦住了通往地铁站的必经之路。

……

她不敢动了。

如果这时候被发现不是本人,那些娱记马上回头的话可能正好撞上秦寂和陶可。

所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

地铁口,狗仔们已经彻底放弃了跟踪暗访,堂而皇之地把鹿晓与郁清岭围了起来。最初打破宁静的几个年轻小姑娘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紧张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群开始聚集。

狗仔的长枪短炮对准着了鹿晓与郁清岭,顷刻间闪光灯凌乱地闪射。

“陶小姐,请问这位先生与您的关系……”

长时间的僵持之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始靠近提问。虽然他们都是专业的跟拍娱记,但是这种撕破脸的情况下,谁家能得到正经的回应谁家就有头条,何乐而不为呢?

鹿晓一直估算着时间,每过三十秒就计数一次,现在距离她离开KTV大约已经有……15分钟。

这些时间,足够秦寂带陶可从消防通道离开了。

“陶小姐!”狗仔的包围圈已经从五米变成两米。

鹿晓明显感觉到郁清岭的身体开始僵硬,连带着呼吸也有几分凌乱。她权衡再三,缓缓地从他的肩膀上抬起了头,转向人群包围的正面。

“陶……”

人群一阵骚动,下一秒气氛僵持。

通道的灯光足够明亮,鹿晓泛红的脸完全地暴露在长枪短炮之下。

一瞬间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尴尬。

——不是陶可?

“你们,认错人了吧?”鹿晓抬起头,让灯光彻底打在自己的脸上。

“你……”狗仔们面面相觑,飞快地反应了过来,“卧槽!!”反应快的已经的往回飞奔。

还有一些反应不及的以及放弃抵抗的狗仔垂头丧气,抱着相机哀叹:“我说小姐,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撒?”

鹿晓心虚地只能笑,抓耳挠腮:“对不起啊。”

“得,你还真实诚!”

“对不起……”

鹿晓不敢多逗留,趁着人群散去抓起郁清岭朝地铁口走。

狗仔们又散一波,剩下三两个已经完全放弃了追逐,耸耸肩相互闲聊约夜宵。

“诶?你们绝不觉得刚才那男的,有点眼熟?”

忽然,有人天外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