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玉回到裕王府,把自己关进房间,把所有的事都细细想了一遍。下午时她和哥哥说过了,不打算换回原来的姓名。于她而言,她知道自己不是叶明玉,还是叫自己的本名更有自然感。况且,这一世的娘亲本就姓石,她对哥哥说憎恨叶仲普,决定从母姓。
叶明闻早就打算把母亲和妹妹从那个家中带走,所以落脚地及路引什么的也早有准备,这就是为什么叶仲普撒下天罗地网,仍然让他们逃掉的原因。其中石中玉选的那张江原路引,是伪造得最完美的,当地甚至有“石家”的户籍记录,“邻居们”也记得这家人的事,因为这是陵王帮助得到的。
江原是陵王的封地,也只有他能只手通天。所以,慕容恪派人去查石中玉的底,却完全查不到什么异常。当时石中玉偏偏选了这张路引,可见冥冥中似有天意。
叶明闻本也想改母姓,却被石中玉拦住了,“若我们选择回熙海去,哥你要当未来的叶家家主,不管你多恨那个叶老混蛋,这姓氏却是你应得的。”她说。
自从重生以来,她很想过平静的生活,最好是没有存在感的小小草民,不想卷入家族争斗或者诡谲险恶的朝堂风潮中。可是,天不遂人愿,因为那个盒子,因为娘亲的神秘谎言,她生来就在那个局中,已经注定摆脱不了。
怎么办?隐居起来,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她穿越回去,而且还得带上哥哥,不然藏到天涯海角也得给抓出来。
她可以说那个盒子掉到海里了,这谎言很可信。谁也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没用的东西。只是叶仲普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允许他们兄妹活下去。还有慕容恪,他半年多没理会她的,但他会允许她离开吗?绝对不会的!
所以,她真的需要一个巨大的力量,大到足以和慕容恪、金敬仕抗衡,大到足以令敌方不敢明目张胆的针对他们,大到给予他们力量反击,大到可以抹去他们兄妹在太府都的一切痕迹。
陵王,是那个人选吗?
哥哥信任陵王,是因为他们有交往的经历,而她觉得这实在是冒险。
只是现在的局势还有缓冲,她可以选择。但当局势紧迫,就算是冒险也没有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她只好接受冒险。
好在叶明玉就是石中玉这件事有视觉盲点,金敬仕和陵王只认识叶明玉,慕容恪只知道她是石中玉,若没有三方对证,熙海首富家的嫡正大小姐与裕王的贴身家丁是同一个人这件事不会被揭穿。而那三方是对立的三方,绝不会合作的。
这,是她唯一的优势。
至于金敬仕……若陵王站在他们兄妹一边,金敬仕对叶仲普就会撒手不管。他不动,陵王也不会动,那么就看他们兄妹和叶老混蛋各自的本事了。
而盒子的事那么秘密,金敬仕暗中想夺取,明显是不怀好意的。那么,他自然会保密,不把这事捅到慕容恪面前去。
前后想通透了,石中玉心中有了计较。
按原来的计划,卖身契到期再想办法离开是不可能了,因为金敬仕不是个好东西,哥哥每天待在狼窝里太不安全。可是走?前提是慕容恪没机会逮她回去,而且还必须得有一个恰当的机会,让慕容恪也好,金敬仕也好,都暂时顾不上他们兄妹。
必须,有那样一个契机才行。所以她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并且做好一切准备。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石中玉忙得脚不沾地。
她先是去了趟田庄,把那边的事梳理梳理,顺便见见兰望夫妇。毕竟,她不知哪天就会突然离开,又不能明说,只能把这次见面当成道别,也要把他们一家的生活安排好。夏公公早就催着把庄契地契全改成她的名字,她以隐蔽身份为借口,改为了姐夫兰望的。
随后她盘点了西山堂的资产,惊讶的发现才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她已经赚了近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在之前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原来在大燕,做文化事业是暴利行业。而西山堂不是租的铺面,整个房契都是苏仪的,当然后来转到了她手中。如果她离开,西山堂就意味着关门大吉,这房子能出手最好。看地段,至少也值个三五百两,如果加上招牌,可能价钱更高。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动静大了,就会引来各方注意,只得忍痛割爱。
那笔银子,她分为了五分,屈忽昀和牛蛮各一千两,康涵柏出力小,是五百两,剩下的她全换成多个通存通兑银号的小面额银票,平均分成两份,她和哥哥各带一份,万一路上谁丢了钱,或者哪家票号倒闭,另外的人手中还有钱。
这就叫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现代人最好的理财观念。
而在她秘密忙着转移财产期间,叶明闻来找了她两次。一是告诉她,她画的两个人并不在陵王的亲卫之中,证明一切都是个误会。当时,可能有流氓追别的女孩,误打误撞的让她听到对话,以为他们是陵王的人。第二次叶明闻来找她,兄妹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今后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回到熙海,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陵王那边,叶明闻已经谈妥。他会以陵王义弟的身份出现,这就是最大的靠山。
“他还会拔几名亲卫,随我调遣。”叶明闻说,“从太府都到熙海本就不远,路上陵王也会做出安排。”带着妹妹,人身安全就很重要了。
“他为什么帮我们?没有条件?”石中玉始终不信任陵王,“难道只是因为他和哥哥是结义兄弟?”想必那几名随行亲卫,也有监视的意思吧?
其实她也愿意回熙海去,一来慕容恪不容易找到她,二来她想得到叶家的家产,如果能当大小姐,谁愿意当乞丐,既然两条路风险一样大的话。三来,得到叶府后,她会挖地三尺,找出那把钥匙,然后取出盒子,当面交给慕容恪。
那时,应该是很久之后了,慕容恪对她的爱也好、恨也罢也淡了。而她真的想帮助他,或者说是保护他。她有直觉,那盒子说不定是慕容恪的护身符。
“这件事是互利的。”叶明闻犹豫了一下道,“陵王不是当今亲子,没有夺位的可能,但他旗帜鲜明的是保东宫一党,而熙海是很重要的力量,不能……不能让裕王党得到。这件事,他并没有瞒着我。”
因为说明他有目的,我们才会相信啊。石中玉想。越无私,就越容易让人怀疑,倒不如摆明目的更容易令人接受。这个陵王,不管是正派还是反派,好歹是个聪明人。
“金敬仕号称熙海之王,东宫党是怕裕王和金氏联姻吧。”石中玉冷笑,“官商勾结,虽然官以权铺路,但也需要商来提供利益。军队,永远是需要金钱来支撑的。而叶家是当地的百年望族,人脉根深蒂固,民望也高。所以如果我们夺了叶家的掌控权,再联合几大家族,拒绝和金敬仕合作,背后又有陵王的力量,金敬仕就是掉了牙的老虎,他对熙海的控制会慢慢丧失。”
“小玉,你很聪明。”叶明闻赞叹。这才几年,那个胆小怕事的妹妹,已经能分析局势了。
“天天在王府里,听多了朝堂的事,好歹了解一点。”石中玉含糊过去。对她能经营西山堂,哥哥有过怀疑,她以在火中救过慕容恪的命,慕容恪格外恩典遮掩了过去。
“哥去和陵王殿下说,我们可以夺下叶家,断了金敬仕的后路。但是,我们也不会成为他的势力。我等小民也好,熙海也罢,保持中立,两不相帮,行吗?”石中玉想了想,说。
管他东宫党还是裕王党,她都不想掺和。而且……尽管两不相见,但伤害慕容恪的事,她绝不做。当真到了熙海为必争之地的时候,谁想夺得控制权,自己来拿吧!
“好,我去和他谈。”叶明闻答应妹妹,“我想,他是会答应的。”
妹妹和裕王的关系很不一般,这也是他急着离开的原因。很多苗头,要在发芽时就连根拔起,不然时间长了,就会造成大的伤害。妹妹和裕王,他和金小姐,不都是如此吗?
壮士断腕,可能会疼,但,那是必须的。
大位之争,本来就是东宫略占上风,因为明正言顺,皇长孙又很得臣民之心,更得朝堂上的文臣拥护。裕王殿下所有的,不过是军中的势力,还有皇嫡子的身份。但陵王掌握西军,若再断了裕王夺取熙海之几财力和水军力量之路,东宫就稳坐宝座,并不需要熙海真正倒戈。
在这种情况下,陵王是会同意熙海中立的。
他了解妹妹的心,尽管不能在一起,也不想伤害对方。就像他,明明金敬仕是仇人,但他仍然不能憎恨金旖晨。
于是只好……离开。
他们兄妹在西山堂详谈很久,而在皇宫中的云津殿,当今圣上的寝殿中,那对皇室父子正在手谈,或者说是在交锋。
“昨儿金敬仕来请旨。”皇上看了看自己的七子,轻声道,“他女儿看上了你,求朕下旨赐婚呢。”
慕容恪正要落下黑子,闻言又把棋子丢在紫玉雕龙的棋笥中,眼也不抬地道,“儿臣拒绝。”
“若真下旨赐婚呢?”皇上的目光冷冷盯来。
慕容恪又冷冷地顶回去,“儿臣一样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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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这么紧要的关头,明天我居然是双更。
66太厚道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