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随便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叶明蓁与虞曼音相识已久, 如何不知道她的性子,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与才子书生无关的人, 便是虞曼音已经将此人记住。
她并未反驳,也没有追问,只是慢条斯理地往她碗中夹了一个鸡翅, 看着虞曼音品尝的时候,又随口提起了其他的话题。
反而是让虞曼音急得满脸通红, 想要继续追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满脸欲言又止,连应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好不容易把那只鸡翅吃完了,她又支支吾吾地提回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叶明蓁不动声色,只听她说。
“蓁蓁, 从前我向来只看人才学, 我一直以为,若是文章写得好,那定然也是个好人……”她满脸通红,垂眸戳着碗中的米粒,甚至不敢抬头看叶明蓁:“只是我最近才发觉,也不是只要看才学而已。”
叶明蓁不置可否,颔首应道:“你说的是。”
“那……那……”虞曼音吞吞吐吐地道:“那你觉得……”
叶明蓁故意提起:“虞夫人应当给你相看了不少人, 不看才学,你可有了相中的人选?”
“……”
虞曼音的连憋得通红,后面的话, 却是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叶明蓁莞尔,见她急得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这才没有继续作弄,主动提道:“太子身边有好几个侍卫,不知你问的是哪一个?”
“就……就是上回我见到的那个。”
这可有点难倒叶明蓁了。太子身边侍卫有好几个,她哪知道虞曼音何时见到过哪个。
见她想不起来,虞曼音才小声说:“上元节时,陪太子殿下一块儿出宫了的那个。”
那日太子身边只有一个侍卫,叶明蓁仔细回想一番,总算是想了起来。
“那是薛家的公子。”
宫中的侍卫大多都出身不凡,尤其是在御前带刀侍卫,各个都是出身京城望族,太子身边的人也是皇帝赐下,自小跟在太子身边,也是太子的一大助力。
而那几个侍卫之中,又属薛侍卫能力最出众,最得太子重用。
薛侍卫平日里沉默寡言,一声不吭,不常让人注意,叶明蓁也没想到,他何时与虞曼音有了关系。
她心中困惑,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虞曼音脸颊绯红,“上元节后,我偶然与他碰见过几回,他还帮了我的忙。”
叶明蓁好奇追问:“他帮了你什么忙?”
这说起来,还实在是巧合的很。那日她出门去买书肆买书,身边只带着一个丫鬟,回程时忽然想吃点心,便转道去自己最常去的食楼买,好不容易排了好长的队伍,可身上的钱袋却不见了踪影。也是正巧,薛侍卫领命出宫来跑腿,撞见了这一幕,还认得她是太子妃好友,便主动站出来为她解围,掏了银子。事后,她连一句感激的话也没来得及说,薛侍卫便飞快走了。
在那之后,她又碰见了几回。
许是因为记住了这个人,才发觉京城也不大,走在路上她也可以认出来。薛侍卫一如既往的沉默,随手帮了她的忙,从来不多说一句话,连她的道谢也不接,就是在路上遇见也会当做没看见,虞曼音的胆子也有些小,当她鼓起勇气想去搭话时,人早就走没影了。
她还欠了好几句道谢未说,也对薛侍卫这个人愈发好奇。
叶明蓁听罢,不禁沉默下来。
这……
虞曼音出门的机会不多,能认得的人就更少了,可次次出门都能遇见薛侍卫,这是不是巧合过头了?
这走到哪好像都能看见某个人的事情,听起来好像耳熟的很。
叶明蓁将心中怀疑压下,又问她:“你若是对薛侍卫有意,不如请媒人提一提,若我记得没错,他应当也未定亲。薛侍卫身家清白,薛家在京城之中也不差,你爹娘应当也不会拒绝。”
虞曼音便更不好意思了,扭捏地道:“他又不认得我,说不定心中也不情愿呢。”
只看那几次见面,薛侍卫便一直寡言少语,冷淡无比,想来也应当是对她无意,只是看在她是叶明蓁好友的份上,才出手帮了几回忙而已。反倒是更像是她自作多情一些。
只是她却是越来越在意薛侍卫,便是连平时最爱读的诗文也不爱看了,常常捧着就发起呆来。虞曼音也读京报,上面还有书生与妖精的爱情话本,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同龄的姑娘都陆续出嫁了,她也会开始幻想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从前她想过的,向来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只是最近每回想起,想到的都是薛侍卫的模样。
只有她一个人想,也不知道薛侍卫如何看她。或许薛侍卫早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也或许瞧不上她。
“你若是有意,自然要去争取一番,说不定薛侍卫也对你有意,心中也盘算着请媒人登门来说亲。”叶明蓁柔声道:“若是你觉得不好意思,不如我回去替你打听一番。”
虞曼音眼睛一亮,见着她仿佛像是见到恩人一般,眼中满是喜悦。
叶明蓁哭笑不得,又往她碗中夹了一块鸡翅。
她记着虞曼音的事情,等回宫之后,没有先急着去问薛侍卫本人的意见,而是先去找齐承煊打听。她进东宫之前,特地多留意了一番门口,今日薛侍卫当值,身姿挺拔,沉默地守在宫门前。叶明蓁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太子正在处理公务,手边堆了高高的折子,见着了她也没停下。
“薛侍卫?”齐承煊将手中折子合上,道:“他并未婚配,我也从未听他提起过哪家的姑娘,你怎么忽然问起他来?”
叶明蓁狐疑地看着他:“你当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叶明蓁只好歇了那么念头,道:“我以为薛侍卫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应当也对你言无不尽。”
“你打听的这些事情,我倒的确未听他提起过。不过……”
“不过什么?”
齐承煊没答,只是抬了抬下巴,给她示意。他手边的杯盏已经空了,而原本在旁边侍候的宫人早就悄悄退了出去,叶明蓁愣了愣,提起旁边的茶壶给杯中沏满,见太子面上依旧没有满意的神色,索性放下茶壶,讨好地替他捶了捶肩膀。
她鲜少讨好人,动作生疏,也不分轻重,只怕敲重了,动作轻的像是小猫挠痒。齐承煊装模作样矜持了一会儿,才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道:“不过,最近他常常向我告假,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告假?”叶明蓁眼睛一亮,连忙问:“你可知道他出宫后会去做什么?”
“他的事情,我打听这些做什么,他家就住在宫外,或许是家中有事。”齐承煊狐疑道:“你今日特地待在宫外,连午膳也不回来与我一道用,一回来却打听其他人的事情,那薛侍卫难道有什么值得你好奇的地方?”
叶明蓁摇了摇头,把虞曼音的事情告诉了他。
“曼曼难得对一位公子这样在意,我自然也得多上心一些。我原本还以为,他们二人时常碰见,是你教的。”
毕竟当初太子也是时不时出现在她的面前,混了个脸熟,二人又这样熟,难免不会有某人在其中做指点。若是薛侍卫也心悦虞曼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这有何难?”齐承煊知道她与虞家的姑娘是好友,当即便转头道:“去将薛侍卫叫来。”
叶明蓁连忙拉住他,“你可不能暴露了曼曼的事情。”
“我有分寸。”
薛侍卫很快便接到传讯走了进来。
他朝太子行过礼,刚站直身体,便听太子道:“你家中可否为你定了亲事?”
薛侍卫站直了身体,沉声道:“不曾有。”
“那你应当也没有私定终身了的姑娘?”
“不曾有。”
“这样便好。”齐承煊抚掌道:“你的年纪与孤相仿,跟在孤身边这么多年了,如今连孤都已经有了太子妃,你也应当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不如便由孤做主,给你介绍一个合适的姑娘,也省的薛夫人操心了。”
叶明蓁:“……”
这叫做分寸?
她面上不显,却在桌下拉了拉齐承煊的手,示意他多注意一些,却被太子反握住手,用力握了握,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薛侍卫方才还在应声,这会儿却是面露迟疑。
齐承煊仔细观察他的面色,见他犹豫,心中便有了一半的答案。
“怎么?你是信不过孤的眼光?还是不想成婚?”
薛侍卫面露踌躇。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晌久,他才道:“微臣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
“哦?是哪家的姑娘?孤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齐承煊道:“不如孤来做主,替你们赐婚。”
薛侍卫欲言又止,黯然道:“她应当不喜欢微臣。”
“你与她说明心意了?”
薛侍卫摇了摇头,却是倔强地道:“她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那你不如与孤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让孤来给你出出主意。”齐承煊放下公务,兴致勃勃地道:“说不定听了孤的话,那位姑娘便喜欢上你了。实在不行,太子妃也能帮你说情,这京城里的姑娘,可没人不认得她的。”
薛侍卫面上露出几分犹豫,可又真情实意地心动起来。
好半天,他才摇了摇头,可心里头却是随着太子的话而动摇起来,又是期待又是激动,方泄出一点心思,又不动声色地按捺回去。
但齐承煊与他相识已久,如何看不出他那一点的动摇。
他微微一哂,转头对叶明蓁道:“恐怕你这说客也不能当了。”
此话一出,薛侍卫霍然抬头,目光如炬朝她看了过来,又顾忌着尊卑,迅速收回了视线。
太子妃就只有一个至交好友。
是虞丞相的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熬了两天夜,今天晚上写的还特慢,感觉撑不住了……
剩下那更等我睡醒补上,估计是18点【拔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