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曼音的话一出, 让不少贵女们再也忍不住, 纷纷侧头与身旁人小声讨论起来。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在周遭响起, 顾思凝被这些议论包围,让她慌张的是虞曼音的话。她本就是拿了别人的东西,旁人一问就心虚, 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质问。
顾思凝用力握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中, 痛楚从掌心传来,她才镇定下来。她问虞曼音:“这就是我的诗,你为何说这不是我的?”
顾思凝在心中冷笑。除非虞曼音与她一样是从后世回来的人,不然的话,如何能拿得出证据?
要叶明蓁自己说,这是她再过几年才会写的诗吗?
听她的话, 虞曼音脸上气愤更甚, 她心中委屈的不得了,张口还想要反驳顾思凝的话,可心中越气越急,本还在眼眶之中打转的眼泪便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叶明蓁将她拉住,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她擦了脸,让她坐了回去。
她提起衣裙,站起身来走到前面。
长公主侧头低声对叶夫人道:“这位就是叶姑娘了。”
叶夫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虞小姐也是为民女出头, 情急之下或许有不得礼之处,还望殿下见谅。”叶明蓁朝长公主行了礼,而后才朝顾思凝看去:“此事与民女相关, 民女斗胆,有几句话想问问顾小姐。”
她十分冷静,并不像虞曼音那样大声斥责,态度大方,只是唇角抿紧,怒意隐忍,气势一变,连向来平和的眉目都变得锐利,视线如刀,让顾思凝下意识避开了眼。
长公主没有说什么,顾思凝也不好拒绝,只好道:“你想问什么?”
“顾小姐方才念的诗,当真是顾小姐所作?”
“……那是当然。”
“今日诗会主题是春日,是顾小姐来到此处,看见园中景致,有感而发,即兴而作?”
“没错。”
叶明蓁最后问:“顾小姐当真如此肯定,不多想想?”
“……”顾思凝咬牙说:“这诗就是我写的。”
耳边的那些议论声仿佛更大了,贵女们再也忍不住,面露惊骇,与身旁人低语。虞曼音紧攥着手中帕子,眼睛鼻头都红了,她瞪大了眼睛,若非是虞夫人拉着,恐怕这会儿又要跳出来与顾思凝辩驳一番。
顾思凝目光扫过众人,总算是察觉出了不对劲之处。
她皱起眉头,惊疑地朝叶明蓁看去:“你……”
叶明蓁却不看她,而是对长公主道:“民女不才,在殿下相邀之前,也曾做过几首小诗,其中恰巧有一首也是写春日,却是与顾小姐方才念出的一模一样。”
话音落下,顾思凝已是脸色煞白。
她失声叫出:“这不可能!”
叶明蓁泰然道:“殿下,民女还有证据。”
顾思凝面上血色尽失。
这诗是叶明蓁写的,她原先也不过是仗着重生的优势才敢拿出来,本就十分心虚。现在被叶明蓁指出,她努力回想,一下竟是也想不出这首诗究竟是何时所作。
难道……难道真的已经写出来了?
长公主沉默良久,问顾思凝:“你可有话说?”
顾思凝脸色苍白,慌乱不已。
“还用说什么话?”叶夫人忽然开口,让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手中拿着一本诗集在翻,交到了长公主手中。“殿下今日与我夸一首诗写得极好,诗写的是春日,我已看过数遍,偏偏又从顾小姐口中听到了这首诗。顾小姐说是自己即兴所作,可我却早已在诗集中看到,作者却是这位叶姑娘。这事情清清楚楚,还有什么解释?”
话被揭出,旁边贵女们便不再克制自己的议论。
虞曼音擦干了脸,把泪意都憋回去了,才起身说:“长公主殿下,年前我牵头做了一本诗集,叶姑娘送了好几首诗过来,这首诗就在其中,那本诗集做得不多,仅供好友传阅,也未流到外头去,但这儿不少人都是看过的,她们都可以作证。殿下若是不信,容我去将诗集找来,这首诗究竟是谁的,一看便知。”
“不必。”长公主沉着脸,说:“我手中便是这本诗集。”
她再看向顾思凝,眼中满是失望:“顾姑娘若是作不出诗来,大可直说,何必要拿别人的当做自己?”
“我……”
顾思凝慌得六神无主。
她不敢看长公主,不敢看其他人,最后朝叶明蓁看去。这事情关系最大的人就是她,可叶明蓁面上的愤怒却不如其他人多。她越是冷静,顾思凝就越慌。
“我……我也不知道。”她慌慌张张地说:“你也说了,那诗集做得不多,也未流传,我先前从未看过,又怎么会知道?这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叶明蓁唇角微动,冷冷地笑了一下。
原先不管顾思凝如何针对,她向来忍让避开,自从身世大白之后,向来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顾思凝见她有多碍眼,她自然知晓,可无伤大雅的,也就不去计较。
但今日不同。她做长宁侯府的千金是无意,可顾思凝偷她诗却是有意。她处处忍让,也并非是没有脾气。
这诗是她一字一字作出来,本会如其他书稿一齐置于箱笼中,或许不见天日。若非是虞曼音有了做诗集的念头,让她的诗早一步先面世,恐怕这会儿她被偷了诗,还百口莫辩。
“顾小姐的意思,是从前未读过诗集,也未看过这首诗,如今却能有感而发,与民女写出一模一样的诗,且一字不差?”叶明蓁说:“今日之前,民女并未登门拜访过殿下,与顾小姐看的既不是同一处风景,也无法心有灵犀,不偏不倚,非但写的景致相同,连诗中表达的意思也一模一样?”
“天底下巧合的事情这样多,同样的感悟,只准你有吗?”
叶明蓁寸步不让:“我这首诗写的是春日,却是在冬日所作,诗中有写桃花,是因为原先住的地方栽了桃花,那时枝桠凋零,见此想到春日盛放时的场景,才有感而发。可这园中却并未种桃,顾小姐可以写杏花,可以写牡丹,为何偏偏写了园中没有的桃?”
“我……”她咬牙说:“我也是一时想到了家中……”
“顾小姐说笑了。”叶明蓁淡淡道:“顾小姐回家时,家中的桃花已经开了。”
顾思凝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便听长公主一声呵斥:“够了!”
她立刻闭上了嘴,脸色煞白。
如今她才明白了那些视线的意思。
京中贵女好风雅,许如清出身贫寒,也能靠自身才学被迎为上宾,若有文采动人者,更是趋之若鹜。读书人也有风骨,最是瞧不起这些盗名窃誉之事,原先她们对顾思凝的诗集多惊艳,这会儿便有多厌恶。
若是写不出,大大方方承认就是,何必要去偷别人的东西?
在场谁不知长宁侯府那些事,心中便惹不住嘀咕起来。
听说真千金回府,原先的侯府千金就被赶出家门,双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叶明蓁原先的才名她们可都听过,说不定还留了不少手稿在府中,就被顾思凝看去。
她们从小读书识字,费了那么多努力,才有今日写诗作文。既是心血,却让其他人侵占,只设身处地想想便觉怒火中烧,哪里能心平气顺?
长公主面色冰冷,对顾思凝的失望已经盖过了一切:“顾小姐既是写不出诗,那就回去吧。”
“……”
顾思凝无话可说,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狼狈坐回了原位。今日这场宴席本该是让她大出风头名扬京城,可却变成了让她颜面扫地丢尽脸面。她仿佛还能感受到不少人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或鄙夷或讥讽,顾思凝如坐针毡。
她身旁的顾夫人也是如此。顾夫人何曾丢过这样大的脸,她绞紧帕子,用力到几乎要将锦帕扯断。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维持着镇定,唯独手筋蹦起,下颌紧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公主看向众人,才道:“既然无人能应,那今日便是叶姑娘胜了?”
众人并无异议。
叶明蓁摇头:“赢家应当是许姑娘。今日的要求是即兴作诗,民女这首诗乃是先前所作,算不得即兴,还是许姑娘更胜一筹。”
众人也无异议。
叶明蓁坐回虞曼音身边,看着许如清上前,双手接过了彩头,周遭一片道贺声。
虞曼音小声问:“蓁蓁,你就不想要?”她知道,叶明蓁说不定真的能再即兴作出一首更好的诗来。
叶明蓁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顾家那边看过来的视线。
经此一遭,顾思凝一定会更加记恨她。顾思凝恨她占了她的侯府千金身份,恨她抢了她的荣华富贵,明明深恨此事,可顾思凝自己转头却又行强盗所为。叶明蓁想着,都觉得有几分好笑。
不该拿的东西,她一样也不拿。她自己的东西,要冠谁的名字,也该由她自己做主。
长宁侯府若是有何不满,那她也等着。她已经离开侯府,再无关系,何必再考虑侯府脸面?
宴席散去。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
叶夫人被长公主亲自送出府,临上马车时,手中还拿着那本诗集。
回去的路上,她又忍不住将诗集翻开,将那首春日的诗看了又看。
等马车到了国公府,她的视线都舍不得从诗集上移开。马车在门口停了许久,还是定国公得到消息却等不到人,急急忙忙出门来看,她才回过神来。
定国公观察她的脸色:“看来今日长公主办得诗会不错?”
叶夫人点了点头。
她捧着诗集,回想起叶明蓁的样子,不禁眉眼弯了弯。
“我碰到一个小姑娘。”叶夫人顿了顿,说话间不禁出了神。定国公知她习惯,也不打断,过了许久,才听她声音轻轻地说:“挺好的。”
自信大方,沉稳有度。
若是她的女儿还在世,她能想象的最好的样子,就是如叶明蓁那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我来了我来了我终于来了!
明天开始双更哦!顺便问一下,大家喜欢双更同时发出来,还是分两个时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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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的爹爹回来了》
文案:
阿宝有个大将军爹,声名赫赫,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这是她娘临死前说的。
她也没见过她爹。他们都说她爹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她跟舅舅一家生活,住最小最破的屋子,干最脏最累的活。
有一天,她被舅舅从小破屋里赶出去,和家里大黄狗一起住。
村口来了一队兵马,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战甲闪着寒光,威风凛凛。
她的大将军爹死而复生回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