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听说这事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她将齐承煊看了无数遍,才将叶明蓁拉到一边,不敢置信地问:“蓁儿,你怎么知道这位齐公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明蓁也是犹豫。
这桩桩事情,也实在是太巧合了一些,巧合的让人想相信都难。她仿佛感觉到有一个大坑在前头挖好了,就等着自己跳下去。
可她想来想去,这些齐公子也实在没有骗她的必要。
她如今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一个农户之女,想要骗她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娘。”叶明蓁安抚地拍了拍她:“齐公子说,今日由我们将这些菜送到瑞王府去,无论是真是假,亲眼看一看便知道了。”
还有瑞王找楚怀瑾的古怪举动,她也觉得茫然。可同样,瑞王若是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见了好几日瑞王骑马从街上走过,结合从前的传闻,将瑞王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瑞王虽是个好色之徒,但行事也十分张扬,可不会拐弯抹角。
就连这位齐公子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都得去瑞王府亲眼见了才知道。
叶母去把叶父找来,众人合力将摊上所有菜搬到驴车上。叶明蓁坐在驴车后面,摇摇晃晃地往瑞王府的方向去。
她扶着旁边木板,垂眸盯着地上往后倒退的青石板路,心中还想到了长宁侯府。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有人想要利用她来对付侯府。
要真是如此,那人也想错了。她威胁不到侯府半分,说不准还有人拍手叫好。
而从私心来说,她倒更希望齐公子所言是真,当真是自己从前结下的善缘。
……
齐承煊比叶明蓁更早一步先到了瑞王府。
瑞王这会儿正在花园里喂自己的那一池子锦鲤,听下人禀报太子来了,顿时面露菜色。他将手中的菜叶子尽数丢到池中,看着鲜嫩的菜叶飘在湖面上,湖中的锦鲤却连头也不冒,心中唏嘘不已。
瑞王随手拉过一个下人问:“你看看本王,近些日子是不是瘦了许多?”
下人不敢抬头,连声应是。
瑞王的叹气声便更大了。
他一面往前厅走,一面嘀嘀咕咕:“太子送了这么多日的菜,本王也吃了这么多日,吃的本王连裤腰都松了。也不知道本王又是何时得罪了太子,那些菜,湖中的鱼都不爱吃,本王怎么吃得下!”
抱怨完,人也走到了前厅,前脚刚踏进门槛,他脸上便已经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来。
“哥!”瑞王殷勤地凑了过去:“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
齐承煊道:“今日孤是有事找你。”
“有事?有事好啊!”瑞王拍着胸脯保证道:“哥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每日都去找楚怀瑾,可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保证他下回再也不敢与你抢姑娘了!”
提及此事,齐承煊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这事孤之后再与你算账,现在孤还有更重要的一事要与你说。”
瑞王被瞪得心中发毛,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一下慌张的很,听他一说,立刻竖起耳朵。
“孤买了一车菜。”
“……”
瑞王听得脸都绿了。
“又……又是菜?”瑞王掰着指头数:“这……这都吃了这么多日素了,吃到连府中下人都说我瘦了许多。我这都好几日没进宫给母后请安了,若是让母后看见问起来,我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齐承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瘦便瘦了,与孤何关?”
“不是……不是你让我吃的吗?”瑞王又是委屈又是茫然:“好端端的,你每日都送一车菜到我府上,不就是要我改吃素的意思吗?”
“孤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齐承煊摆手:“此事不提,孤还有另外的事情要与你说。”
瑞王一呆。
他张了张口,只觉得自己比花园湖中那些鱼还委屈。
齐承煊仔仔细细与他说了一遍自己的假身份,“从今日起,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孤是瑞王府上下仆,一切都按孤方才说的来。你与府中知会一声,切记别让人说漏了嘴。”
瑞王更茫然了:“你堂堂太子,怎么就成了我府中的下仆?”
“你照做便是。”
瑞王只能应下。
他又听齐承煊问:“瑞王府后门在何处?”
瑞王给他指了,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人走远了,他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他都来不及理清楚太子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大声将管家喊了过来。
“你去跟在后面,看看太子要做什么,然后回来与我禀报。”瑞王又将方才太子的吩咐仔仔细细与管家说了一遍,道:“记住,别暴露了太子的身份。”
管家郑重应下,疾步跟了上去。
等人都走光了,瑞王当即一扬手,命下人赶紧端上点心。这些日子,可实在是憋坏他了!
……
叶父赶着驴车到四皇子府后门时,齐承煊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王府的管家诚惶诚恐地站在他一旁,思忖着瑞王的嘱咐,又怕这位主子的身份隐藏得不够好,连忙摆出了自己对待下人时的那副派头,可连腰板都挺得十分心虚。
等驴车一来,管家跑得比太子还快。
“你们终于把菜送来了。”管家听过借口,早有准备,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势,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说:“我们主子可等着呢,动作利索点。”
叶父连忙应了一声,与叶母一道帮着把菜搬下来。叶明蓁也去帮忙。管家这才注意到这对夫妇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姑娘,与此同时,他只觉身后太子殿下的视线凉飕飕的,仿若化作实质的刀刃,刮得人生疼。
管家不禁反思:难道是他哪里做的不对?
趁卸菜时,齐承煊悄悄靠近叶明蓁,问:“叶姑娘这会儿相信我的话了?”
叶明蓁看看王府管家,再看看他,也没问为何一个管家做事比他这个负责采买的下仆还积极。她这一路来想了不少,这会儿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等东西搬完,结了银钱,她便大大方方地问道:“日后我爹爹每日都将菜送来,每七日结一次银钱,齐公子觉得如何?”
齐承煊当然答应。
王府管家就在一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二人便商量好了往后府中采买的事宜。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非但叶父叶母插不了口,连管家都只在一旁看着。
管家忍不住多看了叶明蓁几眼。
其他人不知,他却是知道太子殿下身份的。先是瑞王叮嘱,后又见太子对一个姑娘和颜悦色,甚至纡尊降贵郑重商量这等小事,他惯有几分眼力,更别说傻子也能瞧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等二人商量完一切事宜,又签下了采买的契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叶明蓁仔细看了几遍,见挑不出错来,这才安心收好。
她随叶父叶母一道坐驴车回去,齐承煊目送她离开,随后也离开瑞王府回了宫中。管家把人送走,回头便将此事完完整整地禀告给了瑞王。
瑞王吃得肚皮滚圆,一听经过,顿时来了兴致。
“当真是我那太子兄长亲自商谈的?”瑞王连声问道:“你亲眼看见了?他装成府中下仆,与人谈生意?”
“是老奴亲眼所见。”
瑞王眼睛都亮了,追着问道:“那你也见到那位姑娘了,能被太子相中,还能让楚怀瑾争抢,那一定是生得极好看了?”
“老奴不敢多瞧,但叶姑娘的确是姿容绝丽。”
瑞王哇了一声,一拍桌子,后悔方才自己怎么不亲自跟上瞧瞧未来的嫂嫂究竟有多国色天香。
“我说这好端端的,太子为何忽然连着送了那么多日的菜,原来是看中了人家姑娘!”瑞王一阵长吁短叹:“这要追姑娘家,哪需要这样麻烦?只要摆出他的太子身份,还能有哪位姑娘不愿意不成?”
“太子殿下或许是另有打算。”
瑞王摸着下巴,脑袋瓜里头各种想法转了一圈,忽然变了脸色。
“坏了。太子装作我府中下仆,这日后该不会要天天出宫来我这吧?”
这可就不太好了!
太子来都来了,不就得再顺手管教管教他?
瑞王的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现在可不同以往,太子还要忙着讨好心上姑娘。要说追女人这种事情,还是他擅长一些,若是他能帮上忙,不就是讨好了太子?
他的太子兄长一高兴,他不就什么祸事都没了?
瑞王立刻又把管家叫来:“你去打听打听,太子见的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
齐承煊也是第二日才意识到此事。
他特地早早处理完了公务,出宫去寻叶明蓁。直到马车出了宫门后,他才忽然想起来。
与王府商量好了采买的事宜,叶母也不必每日出来摆摊,只要一早让叶父将菜送到王府后门即可。叶母不出门,叶明蓁自然也不用再跟着出来。
齐承煊:“……”
这下反倒说不出是好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