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阿黄走后, 没了外人在场,赵枝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歪着歪着, 就歪进了姬稷的怀中。
她的端庄伪装而成, 一入他的怀抱就荡然无存。
这次他没再让她坐直身体,他揉揉她的肩,任由她靠着。
姬稷轻轻叹了声。
赵枝枝拨开面纱, 太子殿下淡眉微蹙, 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想抚平他眉间的皱痕。
是她刚才做得不好, 让他丢脸了吗?
姬稷握住她的手:“他此番回去, 定会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日遇到了孤。”
赵枝枝恍然,原来殿下是怕三王子说闲话。
那句男欢女爱的话,确实让人听了脸红。她还以为殿下毫不在意, 所以才能说出那番话。
“殿下方才要是说自己是来巡视的就好了。”赵枝枝柔声说。
姬稷低眼睨她:“与其欲盖弥彰,不如大方承认。孤今日来游玩, 本就是为了男欢女爱, 没什么好遮掩。”
赵枝枝点头:“嗯。”
姬稷声音放轻:“赵姬害怕吗?”
“害怕什么?”
“在外面行事。”
赵枝枝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她没在外面行过事。
她为自己鼓气, 凡事都有第一回。
身为宠姬,怎能连ye合这种事都做不到。
赵枝枝真诚地望着姬稷:“殿下,现在就开始吗?”
姬稷假装淡定:“先让人围一圈布帐。”
在流水潺潺与鸟鸣声中,赵枝枝慵懒地躺在草地上。
天蓝蓝的,她盯着那朵饱满的白云, 白云缓缓飘着,她的思绪也缓缓飘着。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太子的汗珠滴在她额面,她成了被他滋养的花苗。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聚到耳边,可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她听到风吹过树叶婆娑作响的声音,流水淙淙拍打石头的声音,远处还有人的欢笑声。渐渐地,太子粗沉的气息声将这些声音掩盖,她不得不专心看他。
太子俊白的脸庞红透透,脖子和耳朵也是红的,但他的神情却十分严肃。他黑亮的眼,炯炯有神,像在做一件大事。
“别怕,别怕。”太子抓住她的手。
赵枝枝不怕。
她不但不怕,她还很兴奋。
她觉得太子也兴奋,但她比他更兴奋。这话她不能告诉他,免得自己遭罪。
回去的时候,太子没有陪她。
太子略显疲惫:“孤要赴宴,赵姬先回去。”
赵枝枝没想陪他赴宴,她尝了刺激的事,脑子里晕乎乎的,她饿了,想要回去大吃一顿。
她朝太子挥手告别,心满意足地捧着他用草叶编的那些小玩意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没走来时的路,绕了远路。
赵枝枝让人将车停在赵府前的大街口,她没过去,趴在车窗边,远远地窥视。赵府门口满是人,都是来凑热闹的。人虽然多,但是不如那日石儿她们出嫁时多。
赵枝枝看了一会,悄悄离去,车上伤感了一会,回到云泽台大门时,撞见十几辆轺车从里面出来。
“让开,都让到一旁,让赵姬先过去。”
一见赵枝枝的车乘,大门小童喊道,命人将轺车赶到一旁。
赵枝枝认出轺车的几个人,是她在第一阙见过的殷女们。
赵枝枝朝看门的小童招手:“她们去哪?”
小童答:“去外面,陪殿下赴宴。”
赵枝枝揉了揉衣袖角,目光自轺车的殷女一一扫过。
她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打扮得花枝招展。
赵枝枝没再往下问,重重放下车帘,让人加快往前。
兰儿在建章宫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赵枝枝回来,他高兴地迎上去,刚到面前,发现赵姬闷着一张脸。
平常这个时候,要是殿下不在,赵姬吃饱后睡个午觉起来,会教他们学雅字。兰儿将“今天学什么字”的话咽回去,跟着赵枝枝进了丙殿。
“赵姬,上巳节好玩吗?”一堆童儿问。
赵枝枝:“好玩。”
她嘴里说着好玩,面上却无喜色。这可不像平时的赵姬。
兰儿纳闷,赵姬怎么了?
和殿下游玩的时候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兰儿思来想去,想不到任何赵姬会为之不快的事。赵姬总是笑兮兮,尤其在殿下面前。殿下说话的时候,再没有比赵姬听得更认真的人了。
兰儿皱眉,肯定不是赵姬做了什么,而是殿下做了什么!所以赵姬才会不开心。今天是上巳节,上巳节最不缺的,就是衣不蔽体的女人!
兰儿又急又无奈,他想让赵姬开心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他围着她不停绕圈,绕得头快晕了,才憋出一句话:“赵姬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谁都不能抢走殿下对赵姬的恩宠。”
如果有人来抢,他一定会站在赵姬这边!建章宫所有的小童都会站在赵姬这边!
兰儿端坐下去,坐在赵枝枝身侧,一字一字认真道:“赵姬可以吩咐兰儿做任何事,只要无损殿下圣体,赵姬让兰儿做什么都可以,赵姬的事,就是兰儿的事。”
赵枝枝发着呆,忽然听到他说这些话,义愤填膺,双拳紧握,仿佛下一刻就要用绳索套死谁。
赵枝枝既心酸又感动,摸摸他的脑袋:“兰儿不是说了吗,我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既然是最美丽的,怎会有人抢走我的恩宠?兰儿无需为我忧心,殿下今日待我和往日一样。”
兰儿心中石头落地:“那就好,那就好。”
赵枝枝拿过案上的新鲜荸荠给他:“眼下,确实有件事需要兰儿去做。”
兰儿随时待命:“赵姬尽管吩咐。”
赵枝枝咬了口荸荠,露出糯白的牙齿:“我饿了,兰儿替我向厨子说一声,尽快做一份鱼汤麦饭和一盘炙肉,麦饭要新麦,炙肉要薄片,烤得金黄。”
兰儿:“兰儿这就去。”
赵枝枝饱饱地吃上一顿,喝了点越酒,脸喝得晕红,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后脑子里那点不开心的事全都沉下去,它们虽然没有消失,但她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赵枝枝翻个身,将太子睡过的枕头揣在怀里,哼哼哼了好几声。
她张开爪子狠狠挠了一下,挠完之后做贼心虚,将被抓出痕迹的枕头悄悄放回去,压住有抓痕的那一面。
她想到什么,迅速爬起来照镜子,左边照照,右边照照,一张脸都快贴到铜镜上,看了又看,眼都快看瞎,最终拍拍脸蛋。
她是云泽台最好看的。
她们都不如她好看。
赵枝枝鼓起腮帮子,在心底重复:我是最好看的,我是最好看的……
赵枝枝鼓励自己一下午,等到夜晚昭明回来,将赵姝圆满成亲的事告诉她后,她重新高兴起来。
“没有出任何差错吗?”
“没有。”
“阿姐现在在哪?”
“在孙家。”
“不是说殷地婚俗,三月后才能去夫家住吗?”
“孙家人说在新妇在外面住平屋不稳妥,腾了间小院,三个月内不同房便是。”
赵枝枝放宽心:“如此甚好,孙家这般上心,阿姐一定很欢喜。”
昭明闷声:“欢喜得都哭了。”
“哭了?”赵枝枝紧张起来,“哭得很厉害吗?她为何哭?阿姐很少掉眼泪。”
昭明别开眼,摩挲手指老茧:“不是什么大事,害怕而已,新嫁娘头一回都害怕。”
赵枝枝着急:“那怎么办?你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哭吗?”
“早就没哭了,从平屋出来的时候掉几滴泪而已。我给她做了碗羹汤,她大概也饿了,吃着吃着就不哭了。”昭明停顿,“之后一直笑着,没再掉眼泪。”
赵枝枝双手合十:“女娲在上,保佑阿姐在孙家一切顺心。”
昭明浑厚的声音透出几分苦涩:“会的,她一定会顺心。”
赵姝的婚事过后,赵枝枝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她的半奴姐妹们嫁了良民,她的阿姐得偿所愿嫁进高门,她依着太子对她的宠爱,做了她想做的事,哪怕这份宠爱明日就消失,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赵枝枝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豁达的人,这份豁达,前所未有。
然后兰儿悄悄跑来告诉她:“殿下给第一阙的殷女们赐了东西,家令亲自去赐的,赵姬要早做准备。”
赵枝枝再也无法豁达,她神采飞扬的面庞瞬时变得苦兮兮:“赐了什么东西?”
兰儿:“衣裙,首饰,什么都有。”他狠狠跺脚:“一群狐媚子!”
赵枝枝不安地攥紧衣袖。
兰儿急急道:“赵姬莫怕,奴有办法对付她们,有奴和其他小童在,那群狐媚子别想越过赵姬。”
赵枝枝心口闷得慌,她跑回大床,爬进被子里,抱着太子的枕头抓了又抓。
是那日上巳节赴宴时发生的事吗?那么多个女人,殿下都幸过了?
他如何幸得了?赴宴之前,他明明已经在她身上耗得精疲力尽。
他用药了?他不惜用药,都要幸别人?
他是不是……是不是厌倦她的身子了?
赵枝枝摸摸自己的身,心中更加难过。
赵枝枝一难过,中午就吃得格外多。吃不下了,还在吃。不等她将东西都吃完,兰儿急匆匆跑来告诉她最新的消息。
这一次,兰儿不再愁眉苦脸,他笑得格外开心:“赵姬猜,殿下为何要赐她们东西!”
赵枝枝不想知道。
她摇摇头。
兰儿:“殿下赐她们东西,是因为殿下要送她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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