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温暖柔和,夕阳在街道投下剪影。
苏菱告别云布以后,直接坐大巴回学校。她不会去的。
她想得很明白,她玩不过秦骁,他像放风筝的人,手里拽着线,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而她是那只风筝,处于高空的惶恐无时不在提醒她,她每一步都在被他牵着走。
要摆脱他,摆脱这个模式,她就不能顺着他。
她不爱这个男人。
上辈子没爱过,这辈子也不爱。
见鬼的恋足癖。
苏菱在大巴的几个小时,干脆把专业课的书摸出来看。对于这些内容,她既陌生又熟悉,苏菱在心里慢慢体悟念台词的感觉,她闭上眼睛,仿佛真的能感受到这些鲜活的场景。
大巴在学校附近的一个站台下车,她把书放进包里,一下车就看见了秦骁。
男人靠在豪车旁,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再明显不过地说——过来。
她四周望了望,这个站台偏,走回学校还要十八分钟,这个时候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个人在周围。
她不过去,闷头往学校的方向走。
胳膊猛然被人握住。
“苏菱,你这么不待见老子?”他真的气狠了,脏话都说出来了。
她没挣开:“你放开。”
他俯下身,对上她的眼睛:“你什么意思,真这么讨厌我?”
苏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视他,坚定道:“是的,所以你可不可以,别再跟着我了。”
他反而笑了,慢悠悠道:“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
苏菱没控制住脸红:“你别开这种玩笑了。”
“真的,不信你摸。”他捉住她纤细的手腕,放在自己胸膛。夕阳西斜,她掌心下的心跳发狂。
一下又一下,剧烈地让人心颤,他笑得有点坏:“怎么办?”
那种无措的感觉又涌了出来,她结结巴巴:“你先……先放手。”
他轻笑了一声,“真讨厌我?”
“嗯。”
“你再说一遍试试。”
她声音低下去,“几遍都一样。”
对于这件事,她似乎出奇的固执。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给你女主角,会喜欢我吗?”
她摇头:“不会,你放开我吧,他们在看。”
他们两个长得好,几乎成了这个站台的焦点,虽然人少,但是苏菱脸皮薄,不喜欢这样被围观。
这一年秦骁的脾气确实不好。
他也冷下了神色:“谁稀罕。”
他放开她的手,苏菱带着几分忐忑看他一眼,见他冷着脸别过头,她反倒舒了口气,接着往学校的方向走。
身后咚的一声巨响,苏菱回头。就看见他一脚踢在他那辆豪车上。
声音大得周围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他直接吼周围的人:“看你妈啊看!”寥寥几个人被他这霸道凶恶的架势吓住,纷纷低了头。
苏菱被这混账的恶劣气笑了。
她知道的,秦骁读书的时候,名声就不太好,全校他最混。也许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就不知顾忌。这男人除了有商业头脑手腕过硬,成绩什么的简直差得要命,他几乎习惯了横着走。
上辈子是她被人害了,才会紧紧绑在他身边。
这辈子她躲开了那个开始,只要把外婆和舅舅的事解决掉,她就可以和他毫无瓜葛。
她性格再好,也觉得这混账坏得透顶。
难不成她还得认错哄他?
喜欢他?下辈子都不可能!讨厌就是讨厌,她常常在想,上辈子要不是睡了那一觉没了回头路,流言蜚语和医药费让她沉重不堪,她怎么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转头就走,不看他一眼。
秦骁望着她的背影,总算是真的知道她半点也不喜欢他。他说不稀罕,但是等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他还站在那里。
她一次都没回头,一次都没有!
操!
他直接从兜里摸出那个保存得完好的笑脸信封,狠狠扔进垃圾桶。
~
六月中旬,天气渐渐变热。
苏菱没法继续长袖长裤的装扮,她只能换上短裤和短袖。虽然和秦骁闹崩了,但是她还是谨慎地选择穿板鞋。
比起她这张脸,对恋足癖更有吸引力的恐怕是她的脚。
那个变态把她的脚每一寸都吻过,她想想就不寒而栗。作为一个正常人,她实在无法接收到这是个什么鬼爱好。
如今只是一张脸,他就纠缠了她一阵。
要真看到脚那就是要命。
她在学校待了一阵子,总算安心很多。秦骁那样高傲的脾气,想来也许不会再招惹她了?
然而半夜打来的一个电话让苏菱开始怀疑,命运想要改变是不是真的那么难?
电话是舅妈打过来的,苏菱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下床去外面的走廊接电话。室友赵婉婉被铃声吵醒,嘟囔了一声,翻过身继续睡觉。
外面的风冷凉,夏夜本就热,她额发湿透,如今被风一吹,非常不舒服。
苏菱的舅妈叫田淑云,嗓门大脾气躁,在家舅舅都是听她的。如今她的语气里含着不耐烦:“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人就是这样,上辈子苏菱跟秦骁的时候,田淑云和她说话语气又讨好又带着笑。哪会这么嫌恶?
苏菱也不介意这些,她脾气很好,耐着性子解释:“我怕吵醒室友,出来接的电话。”
田淑云接话:“行了行了,别和我说这些,刚刚你外婆病发了,现在一大家子人都陪着她在医院里。医生让做手术,但你也知道我们家这个情况,老倪他有心无力。所以你什么时候请假回来陪一下她吧,就这样。”
苏菱听得浑身冰冷。
“舅妈,你别挂!求求你别挂。”
“还要说啥,快点说。”
“外婆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心脏老问题,加上那什么身体出了……”她想了会,也没想起医生说的那几个词,“总之要么手术,要么……不说了,我和佳楠先回去给妈拿衣服。”
“舅妈!”苏菱觉得脑海几乎一阵眩晕,“做手术……要多少钱?”
那头更不耐烦:“五十来万呐,我们是没有,难不成你有?行了挂了。”
是五十七万八千四百块钱。
苏菱靠在走廊旁,身体一阵冰凉。
怎么会这样?明明没有所谓的“人肉”,也没有人说那些难听的话去刺激外婆了,可是外婆为什么还是病发了?
五十来万,舅舅家是有的,可也许顶多也就五六十来万。
他们不可能把这笔钱拿去给外婆做手术,不说舅妈强势,舅舅倪立国根本不是外婆的亲儿子!
外婆只有一个女儿,是苏菱的母亲,而舅舅是外婆起了恻隐之心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做了母亲心就软很多,她生生一个人把一儿一女拉扯大了。
所以倪浩言每次说:你管我做什么,你又不是我姐。
她从来不较真去反驳。
如今她去哪里给外婆筹手术费?
苏菱本来以为她可以凭着这一年好好努力,没想到兜兜转转,该发生的事一个不落地在发生。
不可以!她不能让外婆死。哪怕多活一年,多活一年也好!
她得弄到这笔钱。
苏菱后半夜没睡,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第二天她请了假,去“连城”这个会所等人。她不能去求秦骁,但是还有个人可以帮她,而且不会让让她以身抵债——郭明岩。
她没有郭明岩的电话,也不知道他先前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是她目前最大的希望。
苏菱知道这群公子哥会来连城玩,连城是个高雅大型娱乐会所。
秦骁会来这里谈生意,而郭明岩会来这里玩。
她只能碰运气,看看自己会遇到谁。
上帝总会给绝望的人开一扇窗,她几乎才打车到连城,就看见郭明岩只穿着一条裤衩从门口冲出来,然后大喊三声:“我是老男人!老男人是我!”
苏菱目瞪口呆。
郭明岩闭着眼睛喊完,就看见从车里下来呆住的苏菱。
郭明岩:“卧槽妈呀!”郭明岩想死的心都有了,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让苏菱看到了。
他尴尬道:“好……好巧。”
苏菱垂下眼睛,虽然这个场合非常不合适,但是外婆等不得,她的视线礼貌地避开了他,然后轻声问:“郭少,我想找您借一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郭明岩红着脸:“多少?”
“五十八万。”
“你……你等一下啊,我衣服在里面,我去给你拿卡。”
郭明岩内心很崩溃:艾玛早知道老子练一下腹肌,如今这他妈一个白斩鸡一样的身材,被她看到了……看到了……
然后郭明岩冲进了会所。
苏菱捂住脸颊,她也觉得尴尬,但是这件事顺利得不可思议!郭明岩问都不问就同意了。
她心里舒了口气。
另一头郭明岩光着膀子跑进会所,脸白了红,红了白。
偏偏一进来就对上了秦骁冷冰冰的双眼,郭明岩欲哭无泪:“骁哥你别这样看我,我错了行不行,我再也不拿你年纪说事了。”
最近是吃了□□吗?
包间里七八个人,有人调侃他:“郭少这身材不错。”
“滚你妈的吧。”
郭明岩把衣服穿上:“诶我钱包呢?”
董旭也在,抬眼无情提醒他:“你出门的时候,换了身骚包的衣服,忘了带钱包。”
郭明岩:“……”他太紧张太尴尬,把这件事忘了。“你们谁借我一张卡啊?一百来万的就成,晚上我让人打账上。”
董旭皱眉:“你要做什么?”
郭明岩脸又红:“有人找我借钱。”
一下子口哨声此起彼伏:“郭少这是光着身子去泡妹子了啊,厉害厉害。”
“闭嘴啊你们,赶紧的,人家还在外面等。”
秦骁坐在沙发上抽烟,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心情烦躁,气质也冷。周围的男人都不太敢去招他。
于是去招郭明岩,这群男人从学生时期玩到大,皮得要上天,一个个来了兴趣:“谁呀,带进来看看呗,你这么个颜控,看上的肯定不简单。”
郭明岩急了:“看什么看,人家一单纯学生,和我们才不是一处的,快点快点。”
角落的秦骁,终于抬起了眼睛。
他摁灭烟,看向郭明岩:“学生?”
郭明岩想哭:“啊……就是……那个……”
他吞吞吐吐,秦骁哪能不懂。
秦少当即冷嗤一声,抬腿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