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拔了一上午的草,同时看着她爸和爷爷悠闲聊天喝茶一上午的霍小小将身上的汗和草屑泥土全蹭她爸身上。
霍随城老半天才将挂在自己背上的人扯下来,浑身上下简直不能看。
“霍小小！”
“爸爸你怎么突然又生气了，和你闹着你这么生气干什么？”看着她爸一身的狼藉，霍小小顶着太阳拔了一上午的草心里憋的气终于撒干净了，看似一脸委屈实则眉飞色舞走到老爷子身边，“爷爷，您看爸爸。”
霍老爷子无奈笑了笑，拍了拍她后背,眼神示意她不许胡闹,转头又看着霍随城,“行了，上去洗洗,和你闹着玩的生什么气？”
霍小小背靠大树好乘凉，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霍随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草屑泥渍，瞪了躲在老爷子身后的霍小小一眼，上楼洗澡。
他一走，霍老爷子看着霍小小,“你呀，就会调皮，等爷爷哪天不在了,你爸……”
“爷爷！”霍小小当即打断他的话,“爷爷长命百岁！”
老爷子望着她笑,“好,长命百岁。”
——
逃课去酒吧的事在霍小小写完检讨,拔完草，在家反省一天后揭过，但因为后来发生了回家途中偶遇群架事件，霍随城给她安排了司机，接她上下学。
接送她的司机是个四十多年的中年男人，驾驶技术了得，一路上霍小小基本没感觉到颠簸，临下车前他回头对霍小小一本正经说了一句：“霍小姐，下午放学我会准时来接您。”
“……好，谢谢。”
霍小小闷闷不乐下车。
现在就很后悔那天放学回家后为什么要抄近路，结果阴差阳错进了警局。
准时上下学，这也太没意思了。
毕竟平时放学后，她一般都会和易谦他们几个在外边玩会，去小吃店逛逛，现在估计是不行了。
霍小小就读的初中是市一中附属中学，教学质量以及升学率全市第一，属于家长挤破脑袋也要送进来的学校，当然，学校在选择学生方面也有一定标准，小升初，成绩达不到依然不能入学。
是以，就读的十之□□都是成绩优异的学生。
霍小小刚跨进校园，隐约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霍小小！”
听到有人喊自己，霍小小站在原地，循着声音方向望去。
三个女孩像是专门站在校门口等她，一见她连忙跑了过去。
霍小小茫然看着面前几人，有点眼熟，但她根本不认识。
“你不记得我们了？”其中一女孩提示她，“情书！”
“哦，我想起来了！”霍小小恍然大悟，难怪会觉得眼熟，原来这几个就是那天篮球赛时，让她转交情书的人。
“霍小小，我们想问你，那个情书你有没有……”
霍小小将书包里的情书拿了出来，塞到其中一女生手里，“我正找你们，这些是你们的情书，拿回去吧。”
五封情书完璧归赵，女生看着自己手里沉甸甸的情书，皱眉，“霍小小，你没帮我们送？”
“送了啊，他们不收，还有，以后你们想送情书自己去送，我又不是邮差。”
说完她背上书包转身就走。
那三个女生嘀咕了一阵，又追了上来，不由分说将情书塞霍小小手里，“你平时和易谦他们玩得最好了，帮帮忙嘛。”
“那也是你们的事，和我什么关系。”霍小小又将情书推了回去。
“就请你帮个忙，举手之劳而已。”
“对啊，你和他们那么熟，你让他们看看嘛。”
“霍小小，拜托了！”
兜兜转转，那五封情书又到了霍小小手里。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情书，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当面送情书都不敢，还敢追他们？算了吧，就你们这点胆子，还是别追人了。”
她将情书递还回去，三女生却没一个想接的。
霍小小皱眉，正准备说话，一只劲瘦的胳膊从后伸了过来，将她手里的情书接了过去。
“这情书你们写的？”
低沉冷漠的声音从后传来。
霍小小转身，是易谦。
他手里正拿着那五封情书，表情漠然地扫过面前脸红了的三个女生。
其中一名女生声细如蚊地应了一句：“嗯。”
易谦上前一步，将五封情书全塞她手里，一字一句说：“敢写不敢送，那你就不要写。另外，我，陆靖一，向琛，蒋悦，我们不接受情书，再写，我就扔垃圾桶里。”
这话说得挺伤人的，女生当即就红了眼眶，垂着头不说话。
易谦却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他转身拉着霍小小的胳膊，抬脚就走。
霍小小啧了两声，“男颜祸水，你们几个还真吃香，每天都有情书告白还送礼物，不像我，这么多年了，没收到一封情书，也没一个异性告白。”
易谦突然停下脚步，“你想收到情书？我可以给你写。”
霍小小耸肩，“算了吧，我才不要。”
说到情书，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和你们算账了，上周检讨书的事怎么回事？”
“……”
霍小小目光直视向他，逼问道：“你帮我检讨书为什么不告诉我？直接塞我包里你差点害死我你知道吗？”
“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一点也没防备就把夹着检讨书的书夹递给我爸了，”霍小小边走边和他说得绘声绘色：“哪里知道里面还有你和陆星辰写的两份检讨书，你知道我爸当时脸色有多难看吗？如果不是我机灵，当时我就废了你知道吗？”
“抱歉，下次不会了。”
“一句抱歉就行了？放学你得请我去吃好吃的……算了，以后可能都不能吃好吃的了。”
“怎么了？”
霍小小望天无奈，“因为进警局的事，我爸给我安排了司机接我放学，烦死了！”
初三下学期是冲击高中的最后时期，也是所有初三学生最为紧张的时刻，班主任整天绷着一张脸在外巡视，恨不得将办公桌搬到教室后盯着他们。
但今天班主任一来，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前段时间举办的全国数学竞赛成绩下来了，第一名由我们班的陆星辰同学获得，大家掌声鼓励！”
热烈的掌声响起，陆星辰淡然冲班主任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
“大家静一静，”班主任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陆星辰同学也已经被市一中提前录取，不用参加中考，但是大家也不要羡慕，不能掉以轻心，最后一百天，一定得抓紧时间好好努力，能不能考上市一中，就看最后一百天了！”
班上同学异口同声，“知道了！”
班主任走后，霍小小惊讶拍了拍坐她前面的陆星辰的肩膀，“陆星辰，不声不响你拿了个第一，可以啊！”
陆星辰回过头，不知道是真谦虚还是假矜持，“还行吧。”
“那可太行了！放学后请客。”
“你想吃什么？”
霍小小想了想，“虽然我爸派了司机来接我，但是今天这么大号的日子肯定不能放过你，就去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小吃店，我想吃他家的炸鸡。”
陆靖一凑了过来，“小小，你平时最喜欢吃的那家炸鸡店三天后就要关门了。”
霍小小抬头，“关门，为什么？”
陆靖一耸肩，“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来的时候路过，看到那家炸鸡店门外贴了店铺转让。”
“那更不能放过那家炸鸡店了！”她看着陆星辰，“放学后不许跑！”
陆星辰笑了笑，“好，请你吃炸鸡。”
从小到大霍小小爱好不变，最爱炸鸡，三天两头就得往那家被她称之为全市最好吃的炸鸡店横扫一圈，和炸鸡店的老板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根本不用点单，老板一见她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霍小小心里惦记着炸鸡，终于等到了放学，给司机发了条短信让他等一会就把手机关机了，迫不及待拉着陆星辰和易谦几人往学校外走。
“易谦，我觉得你数学也很好，当初为什么不和陆星辰一块去参加数学竞赛？你如果参加了，说不定也能拿个第一回来，那你就不用参加中考了。”
易谦看了陆星辰一眼，“无所谓，又不是靠不上，浪费时间。”
“不用中考多爽。”
易谦反问了一嘴，“你怎么不参加？”
“……”霍小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和易谦杠。
炸鸡店位于学校附近的小吃一条街。
这条街最为繁华的时候就是放学的时间，放眼望去，穿着校服的学生填满了小吃街上的每一家店。
霍小小要去的炸鸡店在小吃街最里面，长长的坡道上去，再拐个弯到尽头就到了。
她几乎都能闻到炸鸡的香味。
霍小小刚拐了个弯，猝不及防身侧跟上来个人，准确无语勾着小拇指拉着她往前跑。
霍小小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被迫迈开双腿跟在这人身后大步地跑，看不见他的正面，只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眼熟，紧抓的小拇指被拽得疼。
“喂！你谁！放开我！”
拽着她跑的人却不说话，跑过小吃街，又跑过两条路，霍小小竭力挣脱拽着她小拇指的手却拽不动。
她从来没跑过这么快，眼前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耳边只听得到风声和自己几乎要蹦出胸膛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拽着她的人终于停在了一个小巷口，他站定脚跟喘了口气，回头看她。
“好久不见，小学生。”
“……江弋？”
霍小小大力甩开了还拽着自己小拇指的手，站在原地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站直身体怒视望着面前的人，深觉来者不善，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有病”，但孤男寡女，她忍了。
江弋靠在墙上平缓呼吸，过了几秒，已经看不出跑过两条街后紊乱的呼吸。
“你记得我？”
霍小小不想和他说话，揉揉酸痛的小拇指，转身就走。
江弋也不拦着，只自顾自地说：“有人要找你们的麻烦，不想知道是谁？”
霍小小脚下一滞，转身回头，“找我们麻烦？谁？”
江弋也不藏着掖着，直说：“胡洋。”
霍小小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
江弋却笑，“你不认识，但应该还记得，那天你和你那几个朋友在酒吧门口打架的人。”
江弋这么一说，霍小小有了印象。
那天去酒吧，有人端着酒过来想和她交个朋友，结果被陆靖一几个人怼了回去还打了起来，甚至还打到了酒吧门口。
“你们当时把人打得那么厉害，人家可心心念念一直想报复你们，这不，找上了我，想委托我给你们一个教训，我嫌钱少，没接。”
“胡洋给你多少钱？”
“十万。”
“你不接他的活，又把他的消息卖给我，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江弋从兜里拿出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我从来不以大欺小，你们这群小学生最近还是注意点吧，听说他找了社会上的人，动手就得往死里打，你们那小胳膊小腿，能禁得起几脚？”
这话说得没错。
如果胡洋真的要报复他们，上下学的路上找几个身强体壮的，易谦和陆星辰练过她不担心，但陆靖一几个没练过的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她和江弋就见过不到三次，帮她？
“你拽着我跑过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你身边那几个人烦得很，他们死活我管不着，我只想提醒你。”
霍小小沉默片刻，一时间也不知道江弋这话是真还是假。
“不信算了。”
“谢谢。”
江弋故意皱眉，“就一句谢谢？”
“那你还想怎样？”
“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吗？”
“你说。”
江弋看着她，突然笑了，“我想……喜欢你。”
霍小小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喜欢你。”
霍小小总算是听清楚了，当玩笑话笑了两声，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不信？一见钟情。”
“……”
“那我换个词，见色起意怎么样？”
“……”
江弋掐了烟，一步步靠近她，“再普通的女孩都有男生追，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我不能喜欢你？”
霍小小后退几步，抿嘴不语。
“要不，你当我女朋友？”
“……”
江弋俯身盯着她的脸，“我觉得你长得好看，皮肤白，眼睛大，鼻子挺，睫毛也长，我挺喜欢的。”
“……”
“说句话，傻了？”
对江弋她印象也就见过两面，哪来的脸向她表白的？
“我还未成年，让我爸知道，他会打断你的腿。”
“巧了，我也未成年。”
霍小小懒得再理他。
这种人没见过几次，但次次见面都没个正经，不是在酒吧门口，就是在打群架，再不然警局里训话，说的话霍小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不接受我是不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是那天酒吧门口……你喊哥哥的那个人？”
“……”
“还是那个替你打架出风头的人？”
“这和你没关系，我不喜欢和别人玩玩，我要去吃炸鸡了，你能别跟着我了吗？”
“谁说我只是和你玩玩？你不答应我，每天放学我都堵你。”
霍小小噗嗤一声笑了，站住脚步看着他，“你高几？”
“高三？”
“高三了还这么幼稚？我问你，你考得上大学吗？有光鲜亮丽的未来吗？人品好吗？家庭条件怎么样？家庭底蕴丰厚吗？能给我无忧无虑的未来吗？”
江弋眉心微挑，“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
“不，我没这个意思，对我来说我喜欢就够了，但是我刚才说的这些是我爸要问的，你目前看来，并不符合我爸的择婿标准。”
江弋脸上笑容渐渐淡去，“你刚才说你喜欢就够了，那你喜欢的标准是什么样的？”
霍小小笑了笑，“我没有标准，但至少他不会是个打架斗殴游手好闲的学渣。”
她勾勾自己酸痛的小拇指，“不过你是第一个向我表白的男生，我想我会记得你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