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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有情皆孽

呼——

巨大的血河车掠过沧阳山上空,沿途无数弟子潮水般跪拜下去,恭迎宗主回山之声响彻上空。

与此同时,璇玑大殿。温修阳疾步跨出高高的门槛,却只见高空中血河车丝毫未停,径直越过守殿弟子头顶,拖着长长的气劲飞向了深山禁殿。

盛博闻讯匆匆而来:“宗主这是要去哪里?为何不……”

紧接着他话音骤停。

远方天空下,只见血河车掠过禁殿上方的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凌空而下,象牙纹金的袍袖飞扬,正是徐霜策。

而他怀里打横抱着另一道少年身影,遥遥看不清面容,转瞬便消失在禁殿方向不见了。

“……”

盛博从温修阳眼底看见了自己同样惊愕到空白的脸,两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被震慑得久久没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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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轰然大开,满殿绯纱飞扬。徐霜策跨进内室,把宫惟往床榻上一扔,反手一拂,身后十二扇巨大的鲸骨门便层层叠叠合拢。

当最后一道门关闭时,屋顶、墙壁、玉石柱乃至于每一寸地板缝隙中都亮起密密麻麻的铭文,随即无声隐没消失——那是最严厉酷烈的禁锢符咒。

从很多年前起殿时,这些符文便已被徐霜策亲自一道道刻进了砖石,连神仙至此都插翅难飞。

宫惟就像一只落进了囚笼中的鸟,昏昏沉沉地什么都没发现,灵脉巨大的空虚让他甚至有一点神志不清:“徐白……”

紧接着他眉心便被徐霜策一根修长食指按住了,灵力随之被灌注进气海。

但还是不够。

徐霜策那么吝啬,这一点灵力只能暂时缓解焦渴,却无法彻底满足金丹刚开始运转时更强烈的需求。

宫惟从云雾般的高床软枕中支起身,抱住了徐霜策的腰,像小时候撒娇那样拖长了鼻音:“我难受……”

“不行,”徐霜策低沉道。

宫惟置若罔闻,把额角用力在他外袍上磨蹭,发出迷迷糊糊的催促:“徐白……”

头顶上却传来不带丝毫怜悯的回答,甚至连语调变化都没有:“不行。”

宫惟急了,维持着这个动作抬起头,下巴抵在徐霜策胸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像含了两汪水:“……为什么?”

朦胧中他看不清徐霜策的眼神,只能感觉到徐霜策的手指从自己侧颊滑落,顺着脖颈线条没入衣襟,在右肩锁骨边缘停下了,摩挲良久后指尖轻轻一按。

随着轻微的刺疼,绯红字迹一闪即逝,没入了剔透的皮肤。

然而那仅仅只是第一笔。

宫惟徒劳地扭转了下头,随即感觉徐霜策俯在自己耳边,声音轻而残忍:“因为还不到时候。”

——到什么时候?

宫惟茫然地睁大眼睛,紧接着被徐霜策伸手一拂,睡意铺天盖地而来。

沉睡中好像做了很多梦,充斥着火热而混乱的片段,但梦醒时却什么都记不清。直至夜幕降临,明月随着层层轻纱拂过大殿青玉石柱,床榻深处的身影终于动了动,被新一轮焦灼的渴求唤醒。

床帏如流水荡漾,先是探出一只柔软的光脚,然后宫惟像条灵活的鱼,无声无息钻了出来。

徐霜策挺拔打坐的侧影如月下谪仙,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宫惟歪头俯在他面前,似是好奇那白檀香气是从何而来,便凑近沧阳宗主袍袖口仔细地闻;少顷他鼻端顺着衣袖一路向上,用牙尖叼起衣带,轻轻一拽,就这样解开了象牙色的外袍。

衣袍松散开来,无声地铺在地上。

徐霜策无动于衷,像一尊深邃俊美的雕像。宫惟却因为姿势的变化,上半身几乎完全没入了他怀里,歪着头用鼻尖轻轻去蹭那修长的脖颈。

“徐白,”他亲昵而含混地说,“到时候了吗?”

下一刻他就像朵飘零而来的桃花,从颈间被拂了下去。

徐霜策把他按在自己膝上,一手环过肩侧,伸进了柔薄寝衣的领口;另一手指尖顺眉心气海注入丝丝缕缕的灵力,再一次暂时平复了四肢百骸绷紧叫嚣的灵脉。

“还没有。”徐霜策低而清晰地道。

第二笔绯红字迹没入锁骨下,与第一笔落在同样的位置,但宫惟浑然不觉,兀自用头磨蹭他的腿:“徐白……”

徐霜策的手从他衣襟里拿出来,沉沉盖住了他的眼睛:“再睡一会儿。”

日出日落,月升月沉。半梦半醒间宫惟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流逝,甚至忘记了今夕何夕;每次醒来时他都被关在这华丽的寝殿里,徐霜策或打坐调息,或处理公务,见他醒来便招招手,一指把宫惟的头抵得被迫仰起来,然后输入少量灵力。

宫惟亲他,蹭他,像甜蜜柔软的梦一样缠着他,沧阳宗主那张冰冷禁欲的面孔却没有出现过丝毫变化。每次他都会在宫惟右侧锁骨留下一笔轻微的刺痛,但不论宫惟怎么低头都看不到那个位置,也不知道那一笔一划的字意味着什么。

“什么时候才能双修呀?”宫惟在他耳际磨蹭着问。

徐霜策不动声色:“再等等。”

“为什么要等呀?”

沧阳宗主并不回答,如果宫惟追问得急了,便会感觉他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眼睫末梢轻轻一拂,随即困意席卷而上,卧在徐霜策臂弯中不甘心地沉沉睡去。

他那么轻巧,像一件经年失而复得的珍宝。

灵力断断续续,金丹却仍在运转,焦渴和空虚与日俱增。

每一次醒来宫惟都缠得更加厉害,每一次被输入少量灵力后换来的都是更大的渴求和不满足。他整天整天腻歪在徐霜策怀里,右侧锁骨下的笔划已经渐渐连成了一个字,随着时间越发清晰地牵动他的元神,像火苗触发更大的欲念。

他终于隐隐感觉到,那是徐霜策在自己身上打下的某种记号。

但为什么要这样呢?宫惟迷迷糊糊地想。

我不是都已经愿意找他双修了吗?

终于某个深夜宫惟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时,他看见徐霜策睡在自己身侧,凌厉的凤眼紧闭着,呼吸平稳深长。

宫惟藏在暄软的被褥间偷觑他,月光勾勒出徐霜策寒剑一般的眉角,锋利的眼梢,挺拔的鼻梁和薄唇。他面相看起来年纪还很轻,但眉宇间有种冷肃、禁欲、不动声色的气质,让人望而生惧。

宫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舔舔嘴唇,钻进被子里悉悉索索,在黑暗、温暖而私密的空间里不知道做了什么,徐霜策突然睁开眼睛伸出手,把他整个人从被窝里硬生生提了出来。

“干什么?”他沙哑地问。

宫惟趴伏在徐霜策胸口,嘴唇微红,神情无知而又无辜。

寝殿巨大华美,床榻却被层层帷幔围成了方寸之地,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宫惟白缎寝衣已经从肩侧滑落一小半,露出的肩头好似半泓剔透月光,随即那月光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贴俯在了徐霜策胸前:

“徐白,”他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好像在透露一个秘密:“你……了。”

下一刻,徐霜策拉着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宫惟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天旋地转,咽喉被一掌摁在了软枕间。

“知道么,”徐霜策在他耳边道,“这是最后一笔了。”

话刚出口时,宫惟只觉右侧锁骨下蓦然一刺,绯红笔迹如钢针般狠狠扎进血肉、直贯元神,让他失声“啊”地一声喊。

——疼痛尚未完全消散,从未有过的迫切渴求便轰地烧了上来。

那应该是灵脉空虚时本能中对灵力的需求,但又隐约掺杂了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宫惟感觉自己连魂魄都被某种未知的焦灼点着了,努力聚焦视线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颤声哀求:“徐……徐白……”

但徐霜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问:“什么样的人可以结为道侣?”

结为道侣?

宫惟迷惑了,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徐白曾经问过,好像是自己被罚打扫璇玑殿白玉台阶的时候。

他努力回忆自己当时的答案,思维却变得又软又粘稠:“四柱八字……相合……”

徐霜策的回答轻而狠:“错。”

“门当户对……”

“错。”

“……阴阳相济,名门正派……”

“全错。”

宫惟伸手想勾住徐白的脖颈,刚一动就被钳住腕骨按回了枕间,只能徒劳地挣扎磨蹭,寝衣越发凌乱不堪:“徐白……”

徐霜策把他紧紧地抵在软榻间,那双黑沉的眼睛无动于衷。

徒劳的讨好让宫惟委屈至极,眼底里已经聚满了两汪水,颤颤巍巍地好似要满溢出来:“可是我不是人,我不知道。”

徐霜策终于略放开一只手,大拇指腹擦过他鸦羽般湿润的眼梢,低声说:“好好想想。”

“……”

渴望的火苗舔舐四肢百骸,宫惟终于发起急来,竭力抬起头去亲吻徐霜策的唇角。徐霜策略微抬头避开,随即少年仓促的亲吻便落到了喉结上,生涩不得章法,吐字也颤抖不成句:“我不知道……我只喜欢你。”

徐霜策的呼吸终于一定。

宫惟贴在他咽喉间委屈地呢喃:“我只喜欢你一个。”

宫惟视线无法聚焦,看不清徐霜策神情的变化,只觉得他手劲猝然加重,五指如镣铐般掐进了侧腰皮肉;眼神也变得非常深,像是要张口把自己活生生撕咬吞噬殆尽,又像是要囫囵按进怀中、嵌进血肉,连心脏都紧贴在一起无法分离。

“是么。”徐霜策表情却有种异常的平静,终于低头淡淡道:“我相信以后是这样。”

混乱的冲动让宫惟思维凝滞,下意识抬头去亲吻那冰凉薄情的嘴唇。

徐霜策好像笑了一下,但黑夜模糊了所有细节,只听他低声问:“知道双修是怎么回事么?”

宫惟点点头,磨蹭片刻后又好像摇了摇头,鼻音拖得长长地:“徐白……”

随即他被捂住了嘴。

宫惟无声挣扎,泄不出丝毫动静来,只感觉寝衣被慢条斯理褪下。

徐霜策在他耳边一字字道:“叫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