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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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五啊,你这个相认戏一点新意都米有啊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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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况进了秘书监一个多月后,方才第一次出皇城。
程适在这一个多月里回过两三次家,回家的时候跟刘铁嘴和宋诸葛说,顾小幺新近得了楷书令大人的赏识,忙得紧,不能回来。让我给二位师傅捎着请安。程适每回说的时候都想,我真他娘的够意思。
顾况确实是忙,跟着老楷字头也不抬地抄忠烈传,抄完一本另一本接上。而且楷书令大人严格得紧,每一个字都要端正规矩,不能有半点潦草。
白天抄书抄得头晕眼花,晚上回房时常胡乱啃些东西倒头就睡。分不出精神来同其他楷字一起热闹。楷字们也不轮他出去采买吃食,顾况更不好意思让人帮忙捎东西。常自家到厨房里随便整治点东西吃。能下咽就成。就这么着,便被程适掂讽过一回。当时程适靠在廊柱子上吊儿郎当地向他道:“顾贤弟,新近上了高枝就端起架子。当心以后不好混哪。”
话跟针似的扎了顾况一下,顾况那天抄书抄得半死,没精神同程适你来我往,随口道:“劳烦程贤弟时常惦记,提点之情没齿难忘。程贤弟近日恐怕也要谨慎小心。”钻回屋里睡觉去了。
终于,抄完忠列传第五卷,第六卷尚未编完,顾况赶忙告了一天假,出皇城探家。
头天晚上顾况挨个敲楷字们的房门问明天可让我捎什么东西不捎,众楷字都说尚有吃食,勿须劳烦。顾况在回房时又在回廊上被程适截住,程适道:“嗳,顾贤弟,明天在集市上给愚兄捎五斤老陶家的卤牛肉,三斤乔婆子的辣炒螺蛳,一个二斤左右的烧鸡,一只草香鸭子,两三斤上下就成。五香花生跟蚕豆都要许老头的,各一斤罢。钱你先垫着,回头给你。”
顾况皱眉冷笑正要说话,程适立刻道:“顾贤弟,你若推脱可不地道。我回去那几趟在师傅那里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师傅让给你捎的东西传的话愚兄可一样都没拉过。你要承我这个人情呢,东西捎来。若不承愚兄我体谅大度,也不强人所难。顾贤弟看着办罢。”话毕,施施然掉头走了。
第二天早上,顾况赶早出皇城,在家门前跟碰见的街坊四邻一一招呼,到了家中,刘铁嘴与宋诸葛却都出生意去了。顾况自开锁进去换下官服,穿着家常衣裳先去几个大茶楼找刘铁嘴。果然在其中一家寻着了,刘铁嘴正坐在一堆人中讲秦琼卖马。这一段刚开了头。顾况立在茶楼门边听了一会,刘铁嘴正讲到兴起,茶楼里客人多,没发现他。顾况心想先不打扰师傅生意,悄悄转身走了。
顾况出了茶楼,估计宋诸葛此时的生意也正火热,因为今天是十五,去观里烧香问卦的肯定不少。盘算着不如先将程适让捎的东西买了。
顾况的怀里有一个十两的整锭银子,是第一个月的俸禄,准备给二位师傅做家用。还有些散钱是以前攒下的积蓄,预备在街上给两位师傅一人买块布料做身新长衫,再买些米面肉菜。
举步往街上去,茶楼不远处停的一辆马车也开始慢行。
顾况放慢脚步靠路边走,欲让马车先过。那马车十分华丽,一看便知道车里坐的不是一般主儿。拉车的两匹马却走的甚慢。顾况索性立在路边等马车过去,驾车的车夫忽然一扬鞭子,两匹马顿时抖起鬃毛撒开蹄子飚起来。转眼见险险擦着顾况飚到一丈开外,扬起的沙土又塞了顾况一嘴,顾况咳嗽了几声,啐啐沙土。只听见两声马嘶,那辆马车却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住。顾况靠路边慢慢向前走,只见车夫跳在地上,打车帘侍侯一个人下车。顾况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直向自己迎过来,离顾况尚有三步左右的地方收住脚步,甚是歉疚地道:“方才下人无状,可撞着阁下没有?”
顾况的两只眼直了,眼前这个人他认得,而且这些天来念念不忘。这位雍容华贵的公子正是他那天找翰林院问路的人。
顾况不晓得他还记得自己不记得,这位王孙公子现下正满怀歉意地盯着顾况灰扑扑的衣裳,神色愧疚又诚恳,“还污了阁下的衣裳,真真抱歉得紧。这样罢,鄙人做东,请阁下喝杯薄茶权当压惊。再容鄙人赔个不是。”
顾况自在京城住,不晓得被车马险些撞过多少回。头次见有这样诚恳道歉的王孙公子。听见刚才的几句话已经又受用又惶恐,哪有胆子让他请客。连忙说:“不用不用,根本没撞着,阁下请车自便,方才的话委实当不起。”
那位王孙公子却像刚吞了秤砣的王八,非要请顾况去吃一杯赔罪茶。对付大人物最好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推脱的很了,他说不定怪你不识抬举,反会招来祸事。顾况认倒霉,只得答应。
他一应,王孙公子立刻眉花眼笑,让他进前面的茶楼。
将到茶楼门前,王孙公子吩咐一直躬身跟在旁边的车夫先驾车回去不必在旁边侍侯,那人抱拳低声道:“王爷,遵命。”
顾况两腿一软。
本朝的王爷只有一个,万岁爷的弟弟十五殿下睿王。
顾况膝盖一曲,快而狠地向地上跪去。但是,一只手比他的动作更快,闪电般握住他手臂托起他向下的身形,睿王殿下和颜悦色地说:“不必多礼。”
茶桌前,睿王殿下依旧和颜悦色地说:“坐。”
茶博士摆上茶点碟儿,斟上两杯香茶,睿王殿下还是和颜悦色地说:“用。”
顾况流着冷汗端起茶杯,吹也不敢吹,忍着烫噙了口茶在嘴里。睿王殿下望着他,和颜悦色地说:“小幺。”
一口热茶咕地一声,顺喉咙栽进顾况的肚子。
睿王殿下眼神灼灼,
“小幺,我是天赐。”
程适在处所等吃食,等到天黑。席之锦赵孝成等人拉他一同吃饭,程适摸摸肚子,“不能吃多,到再晚些有好东西吃。在下请客。”
席之锦道:“则安兄,你托顾景言捎东西了?你二人从小一处长大,关系果然旁人不能比。”
程适道:“你们这些人偏要客气不让他带。顾况这个人其实好说话的很,托他办事答应爽快。他今天上午挨个问你们让不让带我保证是诚心。都别跟他客套。”
在旁边站的楷字之一张问雪便笑道:“在下等人只是看顾兄他这些日子操劳得紧,惟恐他多耗费精力支持不住。况且顾兄也不像则安兄你这样,平日大家一处吃喝惯了。我看顾兄虽然平时与则安兄言语不合,则安兄该帮他说话的时候倒不含糊。”
程适听见最后一句忍不住好笑:“说我帮顾况说话?我跟他从小到大都不对脾气,能算到仇人的份上。虽然跟他不对,但是凭良心还是要讲一两句实话。”
赵孝成道:“等程兄把让帮忙捎的东西拿到手,大家吃酒时再同我们讲实话不迟。”
程适拍着胸口道:“放心罢,顾况这个人还有个仅有的好处,应下来的事情一定给办到。”众楷字都只应声笑笑。程适便接着道:“诸位都是宽宏大量的人,顾况那人毛病多,计较也费劲,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算了。大家同僚一场,好歹面子上过得去是不是?”
席之锦一拍桌子,叹道:“则安兄,我席之锦交朋友一定交你这样的。君子全于义,佩服。”
程适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忒抬举在下,惭愧的紧!无地自容,惭愧的紧!”心中自己感慨,我果然他娘的胸襟广阔又够意思。
程适这一等顾况,就等到快两更,楷字都说撑不住了等明天再吃,各自散去睡觉了。程适留没留住,刚刚夸下海口弄得十分没面子,忍着邪火踱到走廊上伸头看。席之锦等到最后才走,打着哈欠回房前拍着程适的肩膀道:“则安,也回房睡罢。过了两更没皇上赐的信物不得入城,眼见两更就到了,可能今天不得回来了。”
程适道:“你先歇罢,我等到两更再说。”
两更的梆子一响,程适悻悻地欲回房睡觉,好啊,敢情顾小幺晓得我今天晚上请客,有意办我难看。果然他X的不是东西。从小到大我没看错他,只是你今日办我难看,看日后你怎么在同僚中呆!
程适快走到自己房门前,处所的院门嘎吱响了。程适回头,模糊看见一个人轻轻关上门走进来,月亮下在地上拖着一条细长的黑影。
程适眯眼仔细看看那个人的两手,空的。
程适歪起嘴,扬声道:“顾贤弟,回来了?”
顾况没应声,拖着步子笔直走上回廊,再笔直走过来。程适再看看他空空如也的两手,哧一声,懒得再说话,推门要进屋。顾况在他身后忽然道:“程小六,有件事情告诉你一声。”
自从进朝廷以来,顾况就没再喊过他程小六,程适回身道:“怎么?”朦胧中却看顾况的神情有点呆滞眼也有点发直,忍不住加了一句:“家里出事情了?”
顾况僵僵地说:“不是,这里说话不方便,进屋我同你说。”
程适的邪火变成疑云,让顾况进房。房里没点灯。顾况进屋就反手上门,程适犹在黑暗中摸索打火石。顾况鬼魂一样荡在他身后站定,幽幽道:
“天赐,天赐是睿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