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帝昏迷后七日, 赵安玥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
六个月的肚子已经不小了,她的身形也没有以前灵活。
樱鱼、桃鱼她们帮着赵安玥穿鞋、穿衣、洗漱, 伺候着赵安玥用早膳。
用过早膳后, 赵安玥去看了父皇母后, 然后乘着御撵, 由顾青护着,前往养心殿。
父皇是被她偷偷带回去的,养心殿里早已人去楼空。
言公公相信赵安玥,代为掩饰,所以很少人知道。除了齐家。
这些天,那齐謝总是吵吵嚷嚷要见父皇, 都被赵安玥用各种借口给糊弄了过去。
但是她收到消息, 两个时辰后,齐謝便会集结朝臣,要来看望父皇。
赵安玥在心里哼了一声,由樱鱼搀扶着下了御撵,走进了养心殿中。
她走进去后没多久,言公公便神色欣喜的跑了出来:“皇上醒了!来人, 快去召翰林院庶吉士!皇上要见庶吉士!”
因为早有安排,一炷香时间不到, 负责起草诏书的庶吉士便匆忙赶到了养心殿。
庶吉士看着高高坐在上头的赵安玥,恭敬的行了一礼:“臣给娘娘请安。”
赵安玥手里拿着个镶着黄色金龙的七窍盒,闻言头也不抬, 一手解着七窍盒,一边道:“免礼,你快点写圣旨吧。”
言公公闻言把圣旨所用的蚕丝纸和笔拿给庶吉士,庶吉士应了一声,走到一旁,凝眸沉眉,认真书写。
这七窍盒是最为难解的一类,赵安玥解开的时候,庶吉士也已经写好圣旨了。
言公公将圣旨呈给赵安玥,赵安玥拿起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末了点头赞道:“写得不错!”
然后她把七窍盒中的玉玺拿了出来,啪的一声就盖了上去。
赵安玥左右打量了一遍,见没有问题后就把圣旨递给言公公:“言公公,你亲自带人去齐家宣旨,刑部会带着侍卫陪同。”
言公公躬着身子接过圣旨,然后带着人匆匆忙忙走了。
赵安玥把玉玺重新放回七窍盒,然后把盒子锁上,塞到樱鱼怀里:“樱鱼,你放回原位去。”
樱鱼心都惊了一下,小心翼翼抱着玉玺,重新放回后头书架里的暗格之中。
赵安玥往椅子一靠,神色有些疲惫。
这七窍锁解起来好累啊。
桃鱼自觉的给赵安玥捏着肩膀,有些担心的问道:“公主,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丫鬟,但也知道这种假传圣旨,偷盖玉玺的事情有多严重。
赵安玥摇摇头:“没事。”
父皇短期内根本不会醒,庶吉士是她的人,言公公也是。
圣旨是庶吉士亲手所写,玉玺也是真的。
就算有人心里怀疑,但没有证据,谁能证实她假传圣旨?
而且刑部尚书是顾淮景的人,所以她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齐謝都要造反了,虽然她手里没有证据,但就因为没有证据,便要眼睁睁看着齐謝还在丞相位子上风光无限?
她才不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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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府中,齐謝正在用膳。
用完膳后,他便要和与他勾结的朝臣们一起,前往皇宫,强行求见宴帝。
这几日,他派人欲到养心殿谋杀宴帝,可没想到养心殿中根本无人!
这赵安玥,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那就怪不得他借此设上一局,带着朝臣前往养心殿。
到时候发现宴帝不在养心殿,而是被赵安玥困于皇后宫。那赵安玥和徐家,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胁迫帝王之罪!
他齐家到时逼宫,清君侧的名头可就能站稳跟脚了!
今日过后,再过两日,历城军便能到宴城外,到时候就是逼宫之时。
想到自己三日后可登上帝位,齐謝心中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齐謝身边亲信匆匆跑了进来:“相爷,不好了!言公公带着刑部大军正往齐家赶来!”
齐謝一愣,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
亲信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而且皇宫有紧急消息传来,今日天还未亮,赵安玥进了养心殿,然后说是皇上醒了,还召见了庶吉士!”
齐謝匆匆站了起来,握着拳头在房内左右走动,低头深思。
皇上醒来了?这可能吗?
而且为何召见那庶吉士?联想到赶来的言公公和刑部大军,齐謝突然间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赵安玥怎么敢这样做?她怎么敢?!
齐謝当机立断道:“快,快送夫人小姐们往后门离开!”
亲信应了一声,齐謝又匆匆嘱咐了几句。
但事发突然,齐謝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
他根本想不到,赵安玥居然会这样做!
齐謝忙着准备东西离开,可言公公和刑部中人来的很快。
刑部人马立刻围住了齐府,将准备从后门逃离的齐家亲眷堵在了门口。
言公公站在齐府门口,拿着圣旨一字一句宣读:“丞相齐謝,本应典领百官,效忠天子,然却在天子患疾之时,鼓动朝臣,意图谋反。且教子无方,长子齐永腾身为大内侍卫统领,却于深夜着太监服潜入皇后宫殿,意图杀害皇后。此乃大逆不道之罪,祸及九族,当斩!”
齐家向来威风惯了,哪里想到一时之间,居然会有此下场。
胆子小的妇人已经轻轻哭了起来。
齐謝躲在仆从之后,听到此言,怒火中烧,抬高音量道:“此乃诬陷!我齐家三代元老,忠心耿耿,皇上知之,定然不会有此圣旨!且圣旨说我齐家谋反,可又何证据?皇上今日昏迷不醒,到底是谁假装圣旨,想要害我齐家满门!”
言公公道:“齐謝,此圣旨手续齐全,断断没有假的道理。”
说完后,言公公也没有再做什么辩解,将手中圣旨交给刑部尚书:“尚书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刑部尚书接过圣旨:“臣,谨遵谕旨!”
然后他看向齐家众人,手一挥:“上!”
齐家顿时骚乱了起来,下人仆从亲眷,有骂声有哭声有求饶声。
府中亲兵死死护着齐謝和齐家亲眷,一边抵抗着刑部大军,一边妄图撕开突破口,然后逃离。
可是这些天来,赵安玥和刑部都早有准备。
刑部倾尽人手,便是要将齐謝等人缉拿归案!
齐謝望着瞬间乱成一团的齐府,浑浊的老眼中一片血红。
齐府中兵马本就超过了应有之数,且一个个身手了得,死死护着齐謝,在齐謝身边围成三圈,用自己的性命死命把齐謝推到齐府门口。
顾青站在齐家对面的高楼之上,手里拿了把弓箭,拉开箭弦,对准包围圈内的齐謝。
只要齐謝死,此局不攻自破。
可哪想突然间冲出数个蒙面黑衣人,其中三人似乎看到了顾青,齐齐朝顾青飞掠而去。
其余几人轻功一绝,飞向齐謝,将齐謝抓起,然后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带着齐謝走了。
这些突然间冒出的黑衣人,一个一个武功高强,身法诡异,像是江湖之中的魔教之人。
顾青和三人周旋了好一会,才击败了三人。
可是齐謝早已不知所踪。
而被活捉的齐家亲眷,则被押入了刑部大牢。
今日,除了齐家之外,谢家也遭难。
谢家家主没有齐謝幸运,被生擒到后,统一丢在了刑部大牢中。
刑部大牢瞬间挤了起来,哭骂声不绝如缕。
而齐謝,已经逃到了宴城门外。
齐家全部被捕入狱,原先他筹谋好的一切,包括大内侍卫和宴城军中被齐家策反的人,朝堂上的那些被他说动的朝臣等等,都被赵安玥这毫无预兆的一手,给摧毁了个干净。
齐家落得如此下场,那些人好不容易动摇的心,想必又会收回去,选择继续观望着。
齐謝一口痰梗于脖颈之中,吐不出,吞不下。
以往齐家要陷害他人时,尚且会伪造假证。可这赵安玥假传圣旨,居然连假证都不屑有。
如今强盗行为,实在让齐謝狠透了赵安玥。
而且齐謝依旧想不明白,那赵安玥要假传圣旨,定然要有言公公、庶吉士、刑部尚书等朝廷官员的配合。
可这些朝廷官员,为何会听命赵安玥?就算他们忠心,理应忠于赵忻才对!为何会如此听信一个妇人之言!
而且那玉玺,他宫中眼线重多,但多年来都不曾探听到赵忻把玉玺放在何处。
但赵安玥居然知道?就算赵安玥是公主,再受宠爱,宴帝也不能把玉玺所藏之地告知吧?
齐謝气极怒极,但如今他是朝廷重犯,只能咬着牙逃离追兵,朝历城军而去。
历城军已经在前往宴城的路上,齐謝一路快慢加鞭,于第二日和历城军迎面碰上。
齐家二子齐永达尚还不知齐家发生的事情,见齐謝形色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将齐謝迎入帐中。
齐謝将齐家被抄家之事告知,齐永达也十分愤怒:“父亲,这赵家也太可恶了!”
齐謝洗漱一番,神色好了不少,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重道:“永达,齐家出事,但是我们还有机会。十万历城军便是我们的希望。”
齐永达心中也对皇位觊觎已久,但是他知道就算齐家成功登帝,太子也只会是大哥。
可如今大哥死了,那到时他便是太子。
齐永达因此点头:“父亲,我明白。我现在立刻就写信,让剩下的五万历城军速速赶来!”
既然已经撕破脸,但历城军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齐謝点头。
宴城军人数不过三万,就算宴城中没有齐家之人,但十万历城军对上三万宴城军,他也有必胜的信念。
他看向齐永达,以沉重的语气道:“永达,如今你母亲妹妹皆在赵安玥手里,明日历城军兵临城下,赵安玥定然会用你母亲妹妹们的性命威胁。”
齐永达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悲痛。他双手握拳,青筋暴起。
齐謝抓着齐永达的手,一字一句交代:“永达,就算如此,你我也切不可乱了军心。你要知道,就算你我投降,赵安玥也不会放过你母亲和妹妹们。为了齐家,你母亲和妹妹们定然能够理解我们父子两人的选择。”
齐永达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章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