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裴娆是裴国公最小的女儿, 从小就被众人捧在手上、放在心尖, 如此千娇百宠养大的孩子, 脾气虽然极好却也是有自己的小性子。
更别提和牧婉清交好之后, 也有点被牧婉清豪爽的性子所感染, 遇事自然不会一昧的忍气吞声。
就算她对牧逸春再有好感,也无法忍受他这般轻挑,当下将他的帕子扯下扔回他脸上。
牧逸春被扔得脑袋一懵,脸色立马变了,完全没料到平时看起来温软婉约的裴娆,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裴娆转身就要走,那毅然决然的模样让他心头一跳。
牧逸春有一种预感,要是就这么让裴娆走了,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再理他了。
他拂开脸上的帕子, 飞快将人拽住。
“阿娆。”
少年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慌张, 还有着几不可察的缠绵与眷恋。
可惜裴娆实在太气, 毫无所觉。
大街人来人往,虽然无人敢上前, 那些个探究的目光却未曾断过。
尤其裴娆生得极美,牧逸春亦是极俊,如此郎才女貌的佳人站在一块谁不爱看。
牧逸春眉心紧锁,索性将小姑娘拽回自己的马车上。
裴娆挣扎不休,是被揽腰抱上去的。
被拥入怀中时,少年干净清冽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萦绕鼻尖。
她耳根蓦然一热, 双颊烫红得厉害。
两人一进车厢,牧逸春的手刚从她腰间松开,裴娆就抬手刮了他一个耳光。
牧逸春被打得猝不及防。
小姑娘手虽软得似棉花一样,可那下手的力道一点也不轻。
少年被甩得偏过头去,阵阵吃痛,右颊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就算国公府与大将军府交好,虽不会伤及我的名声,牧大公子也不该如此轻狂,光天白日掳我上马车!”
裴娆收回手,掌心隐隐作痛,漂亮的凤眼凌厉的瞪着他。
马车已经开始前进。
牧逸春舌尖抵了抵右腮,抬手轻揉犹在烧疼的右颊。
看着眼前半是恼怒半是嗔的瞪着自己,脸色却逐渐转为苍白透明故作强势的小姑娘,不禁头疼的‘嘶’了声。
他看着退到对面角落的裴娆,耐心解释:“大街人来人往,太多人盯着你。”
他不喜欢那么多人盯着裴娆看。
牧逸春敛着眸子,眼底的不悦与醋意一闪而逝。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裴娆听不懂,目光越发冰冷,最后甚至扭过头不看他,轻哼:“请牧大公子送我回国公府。”
牧逸春见她冷冰冰的侧脸有些错愕与迷惑,沉默半晌,道:“你不是要去将军府找婉清?不去了?是婉清要我来接你的。”
裴娆的确和牧婉清说好今日要去见她。
牧逸春见她神色动摇,接道:“婉清一直在等你,你突然不去她会难过。”
裴娆最后还是答应要去将军府,只是一路上都没再开过口。
牧逸春瞬也不瞬的看着对面的小姑娘,眸光流转,嘴唇微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裴娆虽刻意别过头不看少年,少年灼.热的目光却实在难以忽略。
白皙的耳根,不知不觉中,一层一层染上绯红。
牧逸春目光掠过裴娆红彤彤的耳尖,眼底掠过一抹温柔笑意。
马车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她手掌还有些疼,裴娆皱眉,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可想到这两年牧逸春莫名其妙就不理她,又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活该。
马车上的气氛沉默得令人难受。
牧逸春忽然开口,打破沉默,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会试就快发榜了。”
“哦。”裴娆垂着眼,听到他说这句话之后,双手骤然捏紧。
半晌,她若无其事的笑道:“我有听阿清说了,依牧大公子的才智与努力,拿下会元指日可待。”
阿清的确有跟她说过牧逸春的近况,裴娆知道牧逸春这几年来特别努力想要考取功名。
考取功名这件事,若放在寻常人家里那再正常不过,可放在牧逸春身上就十分违和。
牧家的孩子自小习武,他的亲爹牧大将军是镇守边关的大梁战神,牧逸春从小的心愿就是跟他爹一样当个将军,在战场上过关斩将,守卫大梁。
但这心愿后来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成了考取功名。
当时她曾和牧婉清一同猜测,牧逸春很可能是有了心上人,才会突然如此,也才会刻意和她生疏起来,就是怕被他的心上人误会。
牧哥哥很可能有心上人这件事,裴娆一直故意忽略甚至选择性遗忘,今日听牧逸春主动提起功名的事,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那份深深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惶恐和不安,随着少年的话,开始挣脱枷锁,于心头逐渐蔓延开来。
裴娆粉拳捏得死紧,嘴唇也几乎要被她咬破。
心想他若是待会儿开口说他想娶哪家姑娘,她晚上回府就去跟爹爹说她也要谈亲。
牧逸春一直在看着她,见到她面色不太对劲,再见她原本受伤的手,血已经渗出来淌到她粉白的襦裙上,二话不说撕下一截衣摆。
裴娆注意到时,手已经又被抓了过去。
“别动,我没想做什么,就替你处理一下伤口。”牧逸春眉眼低垂,强势却又不失温柔的扳开她紧捏成拳的手指。
他沉默片刻,以为小姑娘还在生那句话的气,才会这样,低眉顺眼的轻声解释:“之前也只是跟你开玩笑,是真的想听你再喊声牧哥哥,不是故意要轻薄调戏你。”
他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温柔,令人不由自主,一点一点沦陷其中。
牧逸春敛着眸子,长而密的睫毛半落,专心且细心的替她包扎。
随着长睫半掩,似乎也将他浑然天成的迫压感一并敛去,反倒凭添几许温润气质。
少年侧颜轮廓分明,不发一语,薄唇紧抿的专心模样,与方才大街上的肆意姿态截然不同,此时更是带着几分蛊惑与禁欲的气息。
裴娆抿唇不语,见他又小心翼翼的替自己处理起伤口,心里像是揣着只不听话的兔子一般,一直跳个不停且越跳越快。
双颊浮上的羞涩酡红,似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让人只瞧一眼便忍不住想要伸手采撷。
可惜低着头的牧逸春浑然不觉,更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心头早已绕过万百滋味,一会儿甜得发软,一会儿又苦得发涩。
裴娆垂眼看着眼前俊美矜贵的少年,想到以后他也会对别的姑娘这么温柔体贴,原本倔着面无表情的小脸,不知不觉已转为泫然欲泣,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落在少年的额头及脸颊。
牧逸春陡然一愣,错愕抬头。
见到裴娆毫无预兆哭了起来,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
“怎么了?疼吗?”他霎时手足无措起来,“对不起,忍耐一下,很快就到将军府了,到时我就让人去找大夫。”
“牧哥哥……”
裴娆哽咽。
牧逸春见到她哭,心脏本来来心疼不舍的塌了半边,如今听见她软软糯糯的喊他牧哥哥,霎时整颗心都塌了,温软得难以言喻。
男女到底有别,他虽无比想将眼前的小姑娘拥入怀中低声轻哄,却也只敢抖着手,慌张的替她抹掉不停落下的眼泪。
“别哭,阿娆别哭。”牧逸春甚至不知要如何哄人,只会一再重复别哭二字,实在笨拙得很。
“牧哥哥之所以突然要考取功名,是因为有了心上人了么?”
裴娆忍耐了两年,如今听到会试就要发榜终是再也憋不住,决定开口问个清楚。
牧逸春愣了下,俊美的脸庞慢慢染起几许淡红。
裴娆见他脸红了,当下就知道答案,立马抽回手,“牧大公子既有心上人,就不要随意对其他女子这么温柔,会让人误会。”
少女漂亮的脸蛋两行泪水缓缓滑落,几滴晶莹的泪珠,悬在小巧精致的下颚,看得人心都揪疼。
牧逸春见原本愿意开口喊他牧哥哥的小姑娘,突然又改口喊起牧大公子,瞬间心灵福至,心头蓦地涌起一阵欣喜。
只是想起之前自己和裴国公定下的约定,登时又犹豫了起来。
牧逸春大裴娆四、五岁,其实早在他刚过十五不久,就曾和母亲一块亲上裴国公府表明自己的心意,想先谈下亲事,待裴娆及笄再正式提亲。
裴国公却担心牧逸春将来会从军,当时拒绝了他,并表明牧逸春若无功名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将军夫人表面虽然风光,但丈夫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更多时间只能自己待在京城里掌家,辛酸的日子远比幸福的日子还要多。
裴国公自小疼裴娆疼得紧,他承认自己抱有私心,一点也不想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甚至还警告牧逸春若在未取得功名前就偷拐走他女儿,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他这个女婿。
其实就算裴国公没有如此警告他,他也不曾有过想私下偷拐走裴娆的想法。
牧逸春年少轻狂,虽然有着世家公子的霸道与倨傲,但本性还是正直的。
就算再如何倾慕裴娆,在未正式登门提亲前,他也不敢与她偷偷私下来往,就怕裴娆声名受损。
就连今日也是妹妹牧婉清再三要求,他才会过来接裴娆。
牧逸春虽然极其聪颖,可要在短时间内就考取功名,本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再加上他发现每当自己见到裴娆,心中对她的倾慕之意就越盛,那日益渐盛的情意几乎压抑不住,每见一次便疯狂肆意滋长,将他整个人淹没。
牧逸春根本静不下心。
裴娆越大他的竞争对手就越多,势必得在她及笄之前完成与裴国公之间的约定才行。
牧逸春年轻气盛,自制力有限,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考取功名,行了下下策,刻意不与裴娆有过多接触。
免得自己书也读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他的小姑娘。
而将裴娆强硬的扛上马车,也是一时冲动。
他与裴娆近两年罕有联系,从不知她出门时不戴帷帽,见到她的姿容全被路人肆无忌惮的瞧光,心里本就有几分不痛快。
再见她险些被老三的马踩上,心里更是蓦然燃起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走在路上这么危险,她怎能不乘马车只带着丫鬟就出门。
说来说去就是少年郎青涩的一颗心,头一次泡进了醋坛里,那头一遭吃醋的情绪在作怪。
牧逸春见裴娆又像刚才那般不理自己,犹豫片刻,诚实道:“我的确有心上人。”
裴娆抿着唇不说话。
听见他承认,眼泪掉得更凶。
牧逸春指腹轻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温柔的捧起过,面向自己。
他垂眸看着死死的抿着唇,无声落泪的少女,心里一阵疼。
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的抹去她不停落下的泪珠。
素来清冷鲜少有波澜的眸子,盈满温柔与不舍。
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再也忍耐不住,主动表露自己对对她的情意。
“阿娆,我的心上人一直都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就快结束啦!应该明天就会结束,这对我写得好卡TvT
忘了说一件重要的事,抽奖结束已经开奖啦!
记得去看看自己有没有中奖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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