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凌容与就如当初计划,太子行完弱冠之礼便将皇位传给了他, 自己则退位为太上皇, 甩手不问世事, 乐呵呵的带着盛欢出宫历游。
两人虽一出宫便是十多年, 但行踪都在亲儿子的掌握及保护之中, 若非宫里来了急信, 他们恐怕还要继续在大江南北游玩几年。
自从孙子孙女渐渐长大,裴娆的乐趣也逐渐消逝,唯一的盼头便是看着凌容与时不时就派人送过来的密信。
密信的内容很简单,牧相一切安好, 牧相安康。
凌容与知道自己母后虽然拒绝出宫, 心里却仍牵挂着牧逸春。
自凌容与上位, 牧逸春就一直站在最前线支持着他,朝堂明枪暗箭,牧逸春权倾朝野,想拉下他的人只多不少。
裴娆虽绝口不提,但凌容与知道, 每当牧逸春染上风寒重病不起, 或遭仇家刺杀命在旦夕时, 她便寝食难安,甚至还曾为此病倒几次。
但不论凌容与如何询问,裴娆却始终没有想过要出宫与牧逸春再续前缘。
凌容与和她经过几次沟通,也渐渐明白自己母后的想法,遂不再问她要不要出宫, 只是在位这十几年来,都会定时派人捎密信送到寿康宫让她安心。
然而自从凌容与和盛欢离宫之后,这报着牧逸春平安康健的密信也跟着断了。
裴娆一开始,还偶尔能从如今已是皇帝的孙儿口中问得几句,但自从牧逸春七十三岁那年辞官之后,她便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
日子没了盼头,自那年起,裴太后的身子可说每况愈下。
陪嫁进宫的芳云与她同岁,前两年芳云染了风寒,年纪大了没能撑过去,早她一步先走了。
如今伺候她的虽然也是宫里老人,但远比不上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芳云。
再好的宫婢也没芳云那样贴心,更不能陪她说谈往事。
裴太后如今也年近七十,芳云已走再不能陪她,夜深人静时,最常想起的便是自己十四岁那一年。
※
裴国公夫人与牧大将军夫人,两人在未出阁时便是闺蜜,就算后来出嫁感情亦未有任何消减,时常带着孩子到对方府上串门子。
牧夫人的丈夫常年镇守边关,家里还有个被牧大将军宠在心头的小妾,府里还有个被宠坏的庶子。
国公夫人知道她平时得顾着家里,大部份的时间都是她带着裴娆过去将军府。
每次母亲在大厅里与牧夫人谈天时,裴娆就会与牧家兄妹一块在后院玩耍。
嫡庶有分,能和裴娆一块玩的自然只有牧家的嫡子嫡女。
除了牧逸春以外,裴娆和牧家的另几位公子并不熟悉。
她和牧婉清同年,两人感情从小就要好。
小时候牧婉清还哭闹过,说她不想让裴娆回国公府,吵着要常陪她们玩在一块的大哥娶裴娆当她嫂嫂,如此一来,她们就能一直在一块了。
当时牧逸春虽然曾开玩笑的应下自己的妹妹,说将来必定娶阿娆为妻,让裴娆当她的嫂嫂,但随着裴娆和牧婉清年纪越大,原本被裴娆挂在嘴边的牧哥哥也渐渐不陪她们玩了。
而后更有几年,裴娆没再与牧逸春交谈过,两人就算碰了面也仅是点头之交,逐渐陌生。
裴娆还记得那一年,她才刚满十四不久,又带着丫鬟芳云上街,想到牧将军府找自己的闺蜜牧婉清,却在路上遇到了当时有着京城小霸王之称的牧老三。
当年牧府声势不下曾经的永安侯府,一样能在京城里能横着走,牧老三当时年方十五,他是牧大将军最宠爱的儿子,更是没人敢招惹他。
那天牧老三饮酒驾马,在京城街道横冲直撞,裴娆才刚出门不久便遇到了牧老三,遇到便罢,那一人一马却似没长眼般朝她直冲而来。
马上的主人早已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提牧老三那日乘的本就是一匹难驯的烈马。
就在她险些就要被牧老三的马踩死之际,一条乌金马鞭实时甩了过来,精准无比的缠.绕住高扬于半空的马脚。
一切发生得很快,被制止的烈马失控的往后倒去,马背上的牧老三被甩飞撞在一旁摊贩上。
裴娆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心有余悸的跌坐于地,一张绝色姿容惨白如雪,跟在她身旁的芳云亦是被吓得花容失色。
“姑娘、姑娘您没事罢!”芳云扶起她时手都在抖。
摔得东倒西歪的牧老三被乌金马鞭的主人拽了起来,冷嗤一声:“成天只会闯祸,福顺,将三公子带回去扔进祠堂,待老祖宗发落。”
裴娆闻声望去,只见一道白衣翩翩,颀长挺拔的身影。
风姿特秀的少年郎,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乌发雪肤,眼帘半掩,清冽如泉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的薄怒。
裴娆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那人的眸子清冷慵懒,眼尾微微上挑,玉琢一般的人,浑身上下皆充满着一种张扬的俊美,姿态轻狂,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霸道与贵气。
仅是随意地站在那儿,矜贵倨傲的气场,便教人不敢逼视。
她很快就认出这名少年是谁,眼睫轻.颤,飞快地收回目光,在丫鬟的搀扶下,迅速起身。
那是牧家的大公子牧逸春,裴娆和他与牧婉清,三人从小就玩在一块,小时候还曾左一句牧哥哥、右一句牧哥哥的喊着人家。
裴娆原本惶惶不安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安定下来。
牧老三让下人们背走不久,牧逸春便转身朝她走来。
裴娆永远记得,当时的牧逸春朝她走来时,那散漫不羁的眉眼,那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的狂傲,与小时候印象中温柔的牧哥哥完全不一样。
也与两年前生疏冷漠,清冷如玉的少年全然不同。
裴娆微微错愕,没想到短短两年,牧逸春居然就长成了这副模样,简直和他的京城小霸王三弟有得比。
牧家子弟果然都是一个样,幸好她的闺蜜阿清没被这些哥哥们带坏。
当时的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嘀咕咕。
牧家就牧婉清一个女儿,牧婉清虽有三个哥哥几个弟弟,仅管这些兄弟在外名声各自不一却对都待她极好。
牧婉清和裴娆一样,都是从小被全家人捧在手里呵护大的。
却不想,被裴娆在心里批评、嫌弃得一无是处的少年郎,站在她面站定之后,不发一语的自怀中掏出帕子,毫不避讳的抓起她的右手。
大街上人来人往,众目睽睽,却没人敢上前。
“你、你做什么……”裴娆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白嫩嫩仿佛吹弹可破的脸蛋,瞬间烧红起来。
然而烧红的脸蛋没多久又逐渐转为苍白。
裴娆想起两人最后一次交谈时,少年刻意疏离的冷淡,瞬间面白如纸,扭着手就想挣开。
小时候牧婉清吵着要她当嫂嫂的那些话,她也曾当真过,也曾想过要嫁给她的牧哥哥,可后来随着年纪增长,随着两人不再接触,这些不切实际、天真浪漫的幻想也慢慢地消失。
可每当裴娆见到小时候曾经喜欢过的牧哥哥,心脏依旧不争气的失速。
她还是很喜欢她的牧哥哥。
可惜牧逸春根本不喜欢她。
“别动。”牧逸春轻嗤,眉梢一挑,漂亮的眉眼微微低垂,话里的命令与倨傲之意浓烈的掩不住。
两人这两年来虽然甚少交谈,但当牧逸春见她那双白皙柔荑渗血更甚时,心底仿佛被一把利刃划了过去,突然抽疼了一下。
少年眸色微沉,英眉紧蹙,见她挣扎不停,索性将人拽得更近。
近得几乎就要跌进他的宽阔厚实的胸-膛之中。
少年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裴娆双颊瞬间涨得通红,羞得几乎连呼吸都屏住,紧张得心脏在嗓子眼乱跳,娇嫩欲滴的嘴唇哆嗦着。
他之前不是对自己十分冷漠,为何如今又要待她如此亲密?
裴娆百思不解之际,蓦然发现耳里早已是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陡然脑袋一懵。
裴娆啊裴娆,你可真不争气!
她在心中恨恨地骂了自己一句,红着脸别过头去,强作镇静道:“谢、谢谢牧大公子的救命之恩,可光天化日,男女授受不亲,请牧大公子莫要乱来……”
两人上一次谈话时,还是两年前,当时刚过完年,大年初三,母亲带着她上将军府拜访。
她虽然像以往那样的喊他牧哥哥,牧逸春却只是神色淡淡的朝她点了点头,聊没几句就匆匆离了府。
裴娆当时难过许久,后来她想牧逸春肯定早就忘了小时候的事,之后两年,两人即使再有碰面也不曾交谈,此时嘴里的话自是故作冷淡,生疏得很。
然,她话还未落,少年手上的帕子已经盖上她的手。
裴娆一愣,视线缓缓回到自己被他紧握的那只手。
他在替她包扎。
牧逸春嘴唇轻抿,手上动作简洁利落,很快就将她因跌坐于地时擦破皮的手掌包得扎扎实实。
一包完就松手,丝毫不带轻薄之意。
裴娆登时就明白过来,方才是自己会错了意。
她慌乱的收回手,低下头,脸庞烫红得厉害,耳根亦慢慢染成一片红,轻咬着下唇,眼角眉梢都透着羞赧。
足足高了她一个头的牧逸春,只需垂眸便能将她小女儿的娇羞姿态尽收眼底。
裴娆如今年十四,脸蛋已经慢慢长开,出落得极为漂亮,说是倾城绝色也不为过。
身段亦是修长婀娜,玲珑有致,盈盈楚腰更是纤细得仿佛一捻就断,尽显窈窕风姿。
去年就已经可以开始谈亲,再过一年就要及笄,裴国公府的门坎一到明年,恐怕就要被那些提亲的媒人给踏破。
其实早在去年,登门提亲的人便源源不绝,只是裴娆虽然和牧逸春行同陌路,心里却还是偷偷盼着他能上门提亲。
这个小心思她虽从未和爹娘提过,不过幸而裴国公疼她疼得紧,不想仓促将她亲事定下,才会至今仍未定下亲事。
牧逸春见到她这般娇羞姿态,眸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晌,他方眉梢微挑,微微垂首,凑在她耳边,低笑道:“怎么不再喊牧哥哥了?以前不都喊我牧哥哥。”
裴娆听见牧逸春调侃意味浓厚,轻挑肆意的话语,涨红的脸又再次慢慢变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他。
之前分明是他自己端着架子不理她,现在居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当众调戏她。
裴娆面色忽白忽红,贝齿紧扣着红唇,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静默不语,看着他好半晌。
见牧逸春仍笑得痞气不羁,裴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委屈,愤恨的扯下被少年细心包扎的帕子,不发一语,狠狠的扔回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别担心,裴牧这一对绝对he并且甜!
不要问为什么这么短小,问就是卡文了TvT
写了好几个版本才抓到这一对的感觉,晚上九点尽量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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