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莺莺微微掀开车帘, 朝城门口守卫的官兵看了过去,她刚才便觉得这些官兵有些奇怪,现在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这些官兵看起来高大粗壮, 走路的姿势却不像京城里的官兵那样有规矩, 他们散漫粗鲁, 仿佛没有经过训练一样, 但是他们的头上都戴着头盔, 让人分辨不出他们的长相。
九莺莺轻轻拧眉,总觉得有些蹊跷。
城楼下的官兵里, 除了那些戴头盔的官兵,剩下的官兵都没有戴头盔, 这些没有戴头盔的官兵看起来倒是颇为正常。
戴头盔的官兵和没有戴头盔的官兵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戴头盔的官兵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对京城很熟悉,戴头盔的官兵则与之相反。
只是, 九莺莺发现没有带头盔的官兵对那些戴头盔的官兵颇为惧怕, 面色看起来有些复杂古怪。
九莺莺忍不住疑惑, 难道这些头盔是权力的象征?戴头盔的官兵官位更大, 不戴头盔的官兵要听命于他们?
她心中疑惑不解, 但是她无法思考那么多, 她现在最大的疑问是贺怀瑾究竟是从哪里调来的兵马。
贺怀瑾这些年手里一直没有兵权, 自从秦家出事之后, 他更是损兵折将,朝廷当中听命于他的大臣越来越少,他怎么能突然弄来这么多兵马?
这些兵马从何而来,难道是他以前在京城外偷偷养了私兵?
九莺莺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她总觉得贺怀瑾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贺怀瑾即使在风头正盛的时候也不能只手遮天,以他的本事,他根本就不可能在璟帝和贺怀翎的眼皮底下养这么多私兵。
九莺莺盯着那些官兵看了一会儿,目光最后落在那些戴头盔的官兵身上,半天都没有移开目光,她总觉得问题出在这些戴头盔的官兵身上。
那些戴头盔的官兵颇为嚣张跋扈,她看了一会儿,甚至看到其中一个官兵手贱的去摸了一下出城楼的妇人,引得那个妇人惊恐尖叫,花容失色的逃跑了。
其他戴头盔的官兵们不但没有阻止他,反而轰然大笑了起来,一点规矩也没有,没有戴头盔的官兵们虽然愤愤不平,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九莺莺眉头越皱越深,贺怀瑾究竟从哪里找来这些人?这些人不像官兵,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她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大家面色变了变,回头望了过去。
贺怀瑾骑马而来,他身后跟着无数官兵,他看到他们,勒住缰绳停下马,冷冷地勾唇一笑。
大家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了过来,陆成风想要打马往前冲已经来不及了,贺怀瑾的人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
“莺莺,我知道你在里面,跟我回去。”
贺怀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像压抑着风雨,声线里饱含着危险。
梨白一下子攥住了九莺莺的手,九莺莺安抚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掀开马车帘,冷眼看向贺怀瑾。
她扬声道:“贺怀瑾,我是太子妃,我现在要出京办事,你一个王爷敢拦我?”
她心里微微打着鼓,贺怀瑾如果只是控制了皇宫,那么他在外面至少不敢放肆,要假装无事,如果整个京城都被他操控了,那么她说什么也是枉然。
贺怀瑾看了九莺莺一会儿,弯唇道:“太子都快没了,太子妃又有什么值得我惧怕的?”
九莺莺见他如此有恃无恐,心里一沉,明白整个京城和大臣们应该是都被他控制住了。
她忍不住怒斥道:“你竟然胆敢做出逼宫之事,你是想做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被永世唾骂不成?”
周围的百姓听到‘乱臣贼子’四个字,全都惊恐的望了过来,停住脚步不敢动。
“乱臣贼子?永世唾骂?”贺怀瑾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道:“莺莺,你还是这么天真,史书一直都是成功的人书写的,只要我顺利登上皇位,我说自己名正言顺,那么我就是名正言顺,我说贺怀翎才是乱臣贼子,那么贺怀翎就是乱臣贼子!”
九莺莺怒极骂道:“你好生无耻!”
贺怀瑾不但未怒火,反而笑得一脸邪魅,看着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意味深长的道:“莺莺,我还能更无耻给你看。”
九莺莺愣住,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贺怀瑾现在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这段时间的蹉跎让他变得卑劣而阴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朗月清风的贺怀瑾,他以前无论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他已经不管不顾,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了。
“你哪来的兵马?”九莺莺沉声问。
贺怀瑾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他看了一眼远处带着银色头盔的官兵们,清了清嗓子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莺莺,这天下注定是我的,你最好识相一点,快点乖乖跟我回去,好好伺候我,你把我伺候高兴了,我说不定还能顾念旧情,不计较你移情别恋之错。”
柳絮如和陆成风面色都沉了下来,他们看着贺怀瑾厚颜无耻的模样,恨不能一刀杀了他。
难怪他放着皇宫不管,直接领兵来捉拿九莺莺,他竟然是怀着这样恶心的心思,实在是可恶至极。
九莺莺闻言,忍不住呸了一声:“我从始至终真正喜欢的人都是怀翎,何来移情别恋之说?贺怀瑾,是你欺骗我在先,算计我在后,你我早已恩断义绝,我现在是你的皇嫂,你若敢碰我一下,你就是罔顾人伦!”
贺怀瑾不以为意,轻轻挑眉的道:“莺莺,你觉得时至今日,我还在乎这些名声吗?”
九莺莺无言以对,贺怀瑾的名声早就臭了,他哪里还在乎更臭一些,他连大臣儿子的女人都抢了,又哪在乎再抢一个皇嫂,若这天下真成了他的,就像他所说,史书任由他记载,他只会更加有恃无恐。
“父皇呢?父皇现在如何?”
九莺莺忍不住担心起璟帝,贺怀瑾如此大逆不道、丧心病狂,她担心他已经没有底线,连弑父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
“父皇……”贺怀瑾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声音没有起伏的道:“他老人家病重危机,无法上朝,现在太医们正在皇宫里给他诊治,至于他老人家这病能不能治好,就要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什么意思?”九莺莺拧眉。
贺怀瑾看了一眼周围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的道路,轻轻笑了笑,这里已经归他所有,他说的话没有人敢往外传半个字,也没有人能往外传半个字。
他没有丝毫畏惧的扬声道:“只要父皇好好将传位诏书写下来,我必保他安享晚年,做个无忧无虑的太上皇。”
“如果父皇不肯写呢?”九莺莺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面色沉了沉。
贺怀瑾但笑不语,意思不言而喻,璟帝如果不愿意写下传位诏书,那么璟帝‘驾崩’后,由他来登基也是一样。
九莺莺神色一凝,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肚子,贺怀瑾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今天誓死也要逃出去,如果落在贺怀瑾的手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别想保住了。
贺怀瑾目光挪向她的肚子,眼神里闪过一抹阴沉的暗色,风雨欲来的轻轻眯了眯。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冷冷的道:“莺莺,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趁着这个孽种还未生下来,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那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九莺莺怒道:“你卑鄙无耻!”
“我这也是为你着想。”贺怀瑾不冷不热笑了一下,阴测测的道:“我是怕这孽种生下来之后,我再杀他,你会伤心难过,如果你不愿意,那么等他生下来之后,我再亲手掐死这个他也是一样。”
柳絮如忍不住大骂一声:“贺怀瑾,你个不要脸的臭东西,你才是孽种!莺莺肚子里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皇孙,身份尊贵,岂容你在这里侮辱!”
贺怀瑾面色一沉,目光冰冷的看向柳絮如,冷声道:“柳大小姐,我本来还想看在皇兄的面子上给你留个全尸,我看你是急着找死。”
九莺莺声音沉了沉,强压着怒火道:“贺怀瑾,我劝你早日回头是岸,不要有非分之想,你若现在愿意迷途知返,想必父皇会念在你一时糊涂的份上饶你一命,否则,你最后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贺怀瑾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目光猛的沉了下来。
他看着九莺莺,语带威胁的道:“莺莺,你当真对皇兄死心塌地,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眼里渐渐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九莺莺对贺怀翎矢志不改的模样,让他愤怒至极。
他早就已经在心中发过誓,他要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都牢牢握在手里,包括帝位,包括九莺莺!这些都是属于他的东西,他都要一样一样夺回来。
他第一个要得到的就是九莺莺,所以他在掌控住京城之后,立即迫不及待的带人来抓捕九莺莺。
九莺莺是他胜利的果实,他绝不允许九莺莺反抗他,更不允许九莺莺心里再想着贺怀翎。
贺怀翎和九莺莺肚子里的孩子都该死!
九莺莺看着他愤怒而疯狂的眼睛,忽然冷静下来。
她没有丝毫畏惧的轻抬起下颌,眼神坚定,掷地有声的道:“我与太子夫妻同心,生同衾,死同穴!此心永远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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