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发现丈夫被调离京城的那天起,??李玉娘便猜到建德帝一定会再找上她。
所以,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李玉娘并没有惊慌。
最差的情况,??便是被建德帝得了手,??幸运的话,或许能全身而退。
无论如何,??李玉娘都没想过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日建德帝挑了七皇子不在的时候来的,仍是坐在次间等她。
初夏时节,??李玉娘的衣衫单薄,??将她丰满的身形展现地更加明显。
建德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仍是让李玉娘过来给他捶腿,??等李玉娘靠近,??建德帝便迫不及待地攥住了李玉娘的手,用力将人往上一拉,??李玉娘便倒在了他怀里。
李玉娘并没有躲,??这让建德帝心中一喜,??他并不着急做那最后一步,??一边抱着李玉娘,??一边低头看她:“这次怎么这么乖?”
李玉娘笑了笑,??主动亲上了建德帝的嘴唇。
建德帝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胆大的妇人,??压着李玉娘的后脑便反客为主,??漫长的一吻结束,建德帝便将李玉娘抱到了次间的榻上,??李玉娘的衣衫凌乱,建德帝见她如此配合,??就准备趁李玉娘不注意的时候服下丹药。
就在此时,李玉娘忽然游鱼般从他身下滑了出去。
建德帝不解地看向李玉娘,都这个时候了,别告诉他她并不愿意。
李玉娘下了榻,赤足站在地上,一手整理衣衫,一边抬眸看着建德帝,轻声问道:“皇上,您觉得,臣妇亲起来与宫里的娘娘们有何区别?”
建德帝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李玉娘笑道:“皇上还回答臣妇。”
建德帝见她模样娇媚,很是受用,想了想道:“没什么区别。”
女人而已,亲起来抱起来都差不多,只是李玉娘身份不同,带来的心理上的刺.激更多。
李玉娘又问:“那皇上抱臣妇的时候,可觉得臣妇哪里比娘娘们好了?”
建德帝没有再回答。
李玉娘的身段再好,宫里也不是没有比她更妖娆丰满的,建德帝看上李玉娘,并非纯粹是贪图她的身子或色,只是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建德帝也知道不能如实回答,偏建德帝又不屑说假话哄李玉娘,她可不是小姑娘。
“你究竟想说什么?”建德帝盯着李玉娘问。
李玉娘已经整理好了衣衫,发髻也重新梳起来了,她穿好鞋子,跪到地上道:“皇上,您看臣妇,就像看惯了名花异草的人突然见到一朵野花,觉得新鲜,便想摘下来赏完一番。但请皇上想想,野花之所以特殊,正是因为您平时很难碰到,一旦您将野花摘到手里,仔仔细细看过,就会发现这野花也没什么稀罕的,顶多稀奇个两三天就厌了。这时,您再去院子里寻觅,忽然发现身边还是那些常见的名花,唯一的一朵野花也失去了新鲜,花园重新变得乏味,您会不会觉得,还不如不碰那朵野花,只远远地看着,让心里一直存着一份新鲜与好奇更妙?”
建德帝明白李玉娘的意思了,她还是不想从了他,搬出这等理由企图说服他。
不得不说,李玉娘的话有点道理,可建德帝自有办法。
他轻笑道:“宫里的野花可不止你一朵,朕先采了你,那日腻了,再去采其他的。”
李玉娘回了一声笑:“臣妇不敢与诸位娘娘比美,但宫中这些野花里面,臣妇敢自称无人能及,皇上坚持今日便要了臣妇,臣妇唯有顺从,却只怕臣妇只能给皇上一年半载的新鲜,时间长了,皇上便再难找到一朵野花,激起您的兴致。”
建德帝沉默了下来。
李玉娘似是要与他聊家常一般,轻声细语地道:“皇上,臣妇娘家贫寒,臣妇小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到一点肉,那时候臣妇觉得,肉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等臣妇有钱了,一定要顿顿吃肉。后来呢,臣妇日子过得好了,顿顿都能吃肉了,然而当臣妇可以随心所欲地吃肉时,发现这东西也就是那样,而臣妇听说的一些价格昂贵的山珍海味,则成了臣妇心里新的最好吃的东西。”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吃食如此,人也如此,臣妇还曾听闻,有位陈郎少时与一吴姓小姐定亲,后来陈郎家境败落,吴小姐的父母与他悔婚,不嫁了。陈郎对吴小姐念念不忘,觉得吴小姐才是天底下最值得他钟情的女子,新娶的妻子处处都不如吴小姐。后来,也是他们有缘,吴小姐夫家出了事,娘家不肯收留她,吴小姐流落街头,被陈郎以妾室的身份带回了家。起初,陈郎待吴小姐如失而复得的明珠,眼里再无旁人,然而厮混的久了,陈郎发现吴小姐与他的妻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没出两年,陈郎便又有了新的宠妾。”
“皇上,您留着臣妇不碰,臣妇便永远是您心中最新鲜的野花,无论何时您想到臣妇,都会心神一荡,可您若碰了臣妇,臣妇将变成这后宫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子,到那时,皇上想寻个叫您新鲜的人,恐怕又要耗费一些手段,落下一些话柄。”
建德帝一直耐心地听着,等李玉娘说完,建德帝好笑道:“那朕留着你,你再美,朕碰不得摸不得,又有什么用?”
李玉娘从容道:“那就要看皇上的目的了,是要一时的新鲜,还是要长长久久的新鲜。”
建德帝看看李玉娘,忽然嗤了一声:“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伺候朕,不想对不起周致。”
李玉娘道:“臣妇这身子是臣妇自己的,便是臣妇给了皇上,何谈对不起旁人?他若接受不了,写封休书给臣妇就是。”
建德帝一怔,随即失笑:“所以,你拒绝朕,不是怕周致知道了生气,只是单纯地不想伺候朕?”
李玉娘默认了。
建德帝忽然好奇:“朕九五之尊,哪里入不了你的眼了?”
李玉娘道:“您太风流,臣妇喜欢对臣妇一心一意的。”
建德帝不置可否,当皇帝的,没有不风流的。
他半是玩笑地道:“风流有风流的好,说不定哪日你会看上朕。”
李玉娘笑道:“真有那日,无需皇上开口,臣妇先休了周致,再去勾引您。”
建德帝忽然发现,李玉娘还真是一个奇女子,他与李玉娘说说话,带来的乐子竟然不输床笫间厮混一番。
离开云海居时,建德帝的脸上都带着笑。
李玉娘笑不出来,帝心难测,她今日能用这个理由改变建德帝的决定,下一次未必能成功。
可除了一次次的临时应对,李玉娘没有别的办法。
七皇子一回来,就知道了建德帝来过的事。
“您……”
见到李玉娘,七皇子忽然难以启齿。
李玉娘笑道:“殿下放心,我暂且还能应对,如果哪日臣妇做了有辱殿下声誉的事,臣妇会自请离去。”
如果建德帝真要睡她,李玉娘会要求离开云海居,绝不会以七皇子身边人的身份与建德帝厮混。
七皇子只觉得心头沉重。
是他与母妃连累了乳母,乳母不但不怪他们,竟然还想保存他的声誉。
七皇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相信李玉娘。
自此,无论建德帝来过多少次,又在云海居逗留多长时间,只要李玉娘还能若无其事地来他面前伺候,只要李玉娘没有自请离去,七皇子就再也没有多问半句,不想让自己的乳母难堪。与此同时,七皇子越发勤奋读书习武,并不掩饰他想要储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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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十三岁的时候,李玉娘的丈夫周致因病客死他乡。
七皇子比李玉娘先得到消息。
他忽然不敢去见李玉娘,乳母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起居,她的丈夫却因他的父皇母妃而死。
可七皇子不能逃避,他不想让乳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个噩耗。
傍晚天色昏暗,七皇子叫来李玉娘,说了此事。
李玉娘已经两年没见过丈夫了,这两年建德帝都没有要求她侍寝,李玉娘还以为,三年调任期限一到,她或许能盼到丈夫归来。没想到,丈夫竟然病逝他乡,再也回不来了。
李玉娘怔怔地站着,她该回殿下什么,可她开不了口,与丈夫从初遇到成亲到一起在京城打拼,那些点点滴滴一股脑地都冒了出来,如果不是眼泪滑过脸庞带起温热的触感,李玉娘都不知道自己在哭。
“对不起,如果没有我,您不必遭遇这些。”七皇子不忍再看,他跪到李玉娘面前,自责道。
父母生了他,可养他的人,是眼前的乳母。
七皇子的一跪,将李玉娘将回忆里拉了回来,她匆匆跪下,再去扶七皇子,一边哭一边道:“殿下别这么说,是阿芙她爹命薄,与殿下何干?殿下快起来,您是要让我折寿吗?”
她有一把力气,硬是将少年郎扶了起来。
七皇子眼眶发红,看着乳母慌乱地擦着泪,他有心安慰,却无能为力。
说什么都没有用,什么也换不回乳母的一家团圆。
庄妃得知周致死了,给李玉娘赏赐了一些东西,放了半年的假,并允许李玉娘回宫时,可以带上最小的那个女儿。
李玉娘出宫,带着孩子们安葬了亡夫。
眼泪在夜里流干了,白日里,李玉娘井井有条地操持着家事,教养着孩子。
长子十四岁了,长女九岁了,都很懂事,身边有忠心的老管事、老嬷嬷照顾,没有她在身边也能互相照应,只有小女儿阿芙,刚刚三岁,乳母又回家了,李玉娘实在放心不下。
因此,再入宫时,李玉娘带上了阿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