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皆是愣了愣,三皇子暴跳如雷,“喂,你对着谁喊三公主!”
木桓不解又疑惑地直起身。
“扑哧——”有人喷笑一声,宁姒循声看去,只见谢容走上前,将木桓往身后带了带,“这也不能怪木公子,毕竟你也没指出来谁是三公主,木公子见宁姑娘生得最好,自然以为她便是你口中‘温柔美丽’的公主咯。”
谢容原是个会说话的,此时一句话却叫三公主三皇子齐齐黑了脸。
“莫怪莫怪,在下并非觉得三公主生得丑,只是……”谢容轻咳两声,“二位殿下原谅在下口拙。”说完又转身对木桓道,“木公子,别忘了向二位殿下赔罪,免得记恨你了,日后给你下绊子。”
这下宁姒确认了,谢容应当极其讨厌三公主这对姐弟,说话才会这般阴阳怪气。
三皇子气得脸色涨红,“谁要给他下绊子了?我是那种人吗?”
谢容冷哼一声,“表哥的父亲姜大将军还在边疆抗敌,你就拿表哥和一介琴师作比,殊不知你如今的安宁泰半都是将士拿血汗换来的,你这样做岂不令人寒心?”
姜煜闻言,目光落到这个维护他的少年身上。
木桓听了也是又惊又怒,一则他家里也是坐镇岭南,代代从武,二则他对姜煜有些仰慕之情,听见他曾被这般刁难羞辱,当即从谢容身后走出来,“三皇子,你瞧不起武将?”
三皇子慌了,“我没有……”边说边看向三公主,希望三公主能帮他说说话。
“谢三公子,木公子,切勿动怒。”三公主适时出声,嗓音柔和地安抚他们,“三弟自然不是瞧不起武将,只是见那琴师生得有几分像姜公子,一时起了好奇心,这才做下了错事。既然姜公子未曾献艺,各位能否原谅则个,三弟才十五岁,还不懂事,若有不周之处,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能好生教导。”
宁姒暗暗心惊,原本木桓认错了人,三公主面色微黑,这才多久,就又是一副温柔大度的模样了。
“行了,大好的节日,莫为了这些事争吵了。”眼见谢容和木桓不知如何反驳三公主的话,姜煜出声道,“诸位,在下先行一步。”
说完,牵起宁姒的手便要走。
“哎?表哥!你们当真不与我们一起?”谢容急急出声。
木桓也试图挽留姜煜,“姜公子,我们订的雅间宽敞得很,不如我们一起喝杯酒?”随即又瞧了瞧宁姒,“你与这位姑娘如何如何,我们就当没看见。”
宁姒被他说得害羞,指尖在姜煜手心挠了挠。
姜煜唇角勾起,“她是在下未婚妻,姓宁。”
木桓遂喊道,“宁姑娘,你就跟我们一起吧!虽然我们是男子,但我们也香香的,绝不会熏到你!”
宁姒被他逗乐,遂点点头,而后抬眼看姜煜。
“既然在下未婚妻应了,我哪有推拒的道理,容表弟,带路吧。”
谢容和木桓俱是欢呼一声,谢容笑道,“木公子,你可算使对劲了,要搞定表哥,还得先说服了嫂嫂!”
姜煜只是笑。
场面一片和乐,三公主姐弟再次被遗忘。三公主见宁姒要走,上前一步拦住她,“宁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姒警惕地看她,“你要说什么,这里说就是了。”
“这里人太多,有些话,不好说。”三公主面上仍旧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
“不必了。”出声的是姜煜。
他虽然暂时藏起了锋芒,但也不能为了降低三公主的警戒心而置宁姒于险境。
三公主娇笑道,“姜公子在怕什么?”
姜煜笑了声,“不如,三公主与我说?”
他这一笑,竟叫三公主愣了愣,“我们女儿家的私事,哪有说给男子听的道理?”
姜煜闻言,转头对宁姒道,“姒儿妹妹什么时候和三公主有这般交情了?”
宁姒实实在在地摇头,逗得姜煜笑容渐浓,“既然没有这般交情,我觉得不必说什么私话了。”
给了谢容一个眼神示意,谢容立马往前走,“表哥快跟上,我们雅间里还有几位客人,兴许要等急了!”
宁姒走之前还看了眼三公主,没什么别的意思,却叫三公主解读出胜者的炫耀来。
“阿煜哥哥,她想说什么啊?”宁姒小声问姜煜。
姜煜道,“我在市井中放了一些不利她的传言,她或许以为是你做的,所以想警告警告你吧?”
“啊?”
姜煜见她蹙眉,笑着伸指揉散了她的眉心,“多想无益,你已经将她得罪得彻彻底底,没有和解的可能,知道吗?唯一要做的,就是打败她,将她赖以依仗的权势如同拔虎牙一般给她拔去了。”
宁姒当然不想和三公主和解。三公主本就想划花她的脸,而今又有人说她比三公主生得好,三公主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呢。
只是姜煜口中的“拔虎牙”她却想象不来,毕竟三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只要皇上在,她就没有倒下的可能。
进了雅间,又是一番介绍与见礼。宁姒留意了下,发现谢容所在的圈子当真称得上是大周顶尖的纨绔圈子,里头都是未及弱冠、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姜煜大概也曾在这样的圈子里,和宁澈、杨郸、谢华、沈大公子等人一起。如今这些曾经的少年郎,在朝廷里也拥有了一席之地。
“姜大哥来了!”
“姜公子,久仰久仰!”
“姜三公子,家兄总是说起你……”
众人纷纷与姜煜搭话,宁姒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姜煜的好人缘,在座的公子哥们没有一个对姜煜冷面相待的,或是家中兄长与姜煜交好,或是单纯因为姜煜名声在外,或是家里与将军府交情甚笃。
姜煜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游刃有余地与众人笑谈。
“这位是姜大哥的未婚妻,宁姑娘吧!”有人提了宁姒,真诚地赞道,“姜大哥好福气!”
“是啊是啊,真是般配。”
姜煜果然笑容更浓。
寒暄过后,众人绕桌坐下。
有人在楼上撒下花瓣,粉的红的,飘零而下,给节日中的天香楼更添了几分旖、旎。
乐声一起,帐帘拉开,舞女婀娜的身影从里头鱼贯而出。
木桓坐在姜煜旁边,好不容易见姜煜没有和宁姒说话,便凑过去,“姜公子,听说等会儿还有一场拍卖会?”
姜煜点头,“每年上元节,天香楼都有拍卖会。”
“里头有没有什么稀奇的?”木桓就是想亲近亲近姜煜,倒也不是真要知道拍品怎么样。
“今年的拍卖会,拍品出自我们这些看客之中,最后卖得的钱款都会用来买粮,赠与那些忍饥挨饿的百姓。”
“真的?”木桓眼睛亮亮的。
姜煜见木桓这般反应,面上笑容真切了些,主动起了话头,“木公子,你又是为何入京?”
木桓没有丝毫防备与遮掩,笑着答姜煜,“父亲送我来京城读书的。”
姜煜却觉得他更像质子,如今皇上对京城老牌世家忌惮不已,没道理对远在岭南、手掌兵权的木家完全放心。
果然,木桓又压低了声音道,“父亲说送我来京城读书,皇上会少为难我们一些。”
“南疆又不安分了?”
木桓大惊,眨眨眼问,“姜公子,你这也能猜出来?!”
姜煜笑了笑,却不解释。
若是南疆安定,木家完全可以不理会皇上,地头蛇一般安然盘踞在岭南,若是南疆乱起来则另当别论,木家哪怕财力充足,不需要朝廷的援助,但也怕朝廷在这时候出什么幺蛾子,成了木家的后顾之忧。
“姜公子,你可真厉害!”木桓诚心夸奖之后,小声告诉姜煜,“前些日子,许多药材都断了货源,父亲说不久的将来或有一战,我是当真不想打仗!如果我来京城住着,可以帮父兄减轻压力,那真是极好的。”
“木公子有此心意,是木家之幸。”
听了姜煜的称赞,木桓很是激动,没能留意到姜煜眼里一闪而过的深思。
“在下对木公子的性情颇为喜爱,因而有几句话不得不提醒木公子。”
木桓被姜煜口中的“颇为喜爱”砸得晕乎乎,连连点头,“姜公子……不,姜大哥,你说。”
宁姒在一旁瞧着,深知姜煜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木公子,南疆与西北的情况不同,我父亲的兵权归根到底在皇上手里,而木家……”姜煜略带深意地看了木桓一眼,“木公子,在下不与你见外,便直说了,木家手掌十万大军,数目虽不比父亲手下的将士,但对木家的忠诚却是刻进骨子里的。”
眼见木桓面色微变,姜煜却添了一把柴火,“父亲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木家却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
“姜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北战事胶着,皇上只会着急。而南疆战事又起,皇上却会想着如何消磨木家的实力,让木家与南蛮两败俱伤,最好来个险胜,然后朝廷出兵接手岭南。”
木桓听得面色发白。
“木公子,你该知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木桓眼睫打颤,正因为他知道姜煜说的都是实话,才会这般惧怕。他真怕木家的繁盛一夕之间崩塌。
“姜大哥……我该怎么办?姜大哥,你既然点破了,自然是有法子的,对不对?”
姜煜微笑着,终于道出他的真实意图,“木公子觉得,公主和亲这个主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