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屁拍错了位置, 贾龄顿觉尴尬,急忙补救:“殿下与太子妃夫妻和睦, 琴瑟和鸣,早晚会儿女成群的。”
裴霄笑道:“世子又不是不知, 夫妻和睦是做给外人看的。世子的家宅里不是也没闹出丑事来?”
“说的也是。”贾龄叹口气,“日子不就凑合着过, 琴瑟和不和鸣倒也无所谓, 又不差那一个女人。说起来,我近日在青罗坊新养了个姑娘, 那一手好腰肢,还会唱曲儿, 百灵鸟一样婉啭动听。”
贾龄嬉笑着:“若殿下喜欢, 不如晚上移步青罗坊,咱们一试?”
“做生意做到咱们家头上了?”那边, 魏濛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低低又道一句, “真他娘的没想到,崇远侯世子还有这样癖好, 嫖|妓还要三五成群一起去, 不膈应吗?”
裴原踹他一脚, 下颌微扬, 示意继续听。
裴霄婉拒了贾龄,淡声道:“世子尽兴便可,本宫便不参与了。”
贾龄惋惜地点点头, 但不想放过讨好裴霄的机会。想要讨好男人,要么送钱,要么送女人。哪个男人不好色呢,若不然做皇帝的为什么广开后宫。
贾龄想了想,凑近裴霄道:“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最近可是乏了,要解解乏?不是我吹嘘,京中的美貌姑娘,十个里有七个我都知晓,环肥燕瘦,貂蝉西施,无论太子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找来!”
裴霄低头饮茶,听见他的话,脑子里忽的就浮出了一张脸来。
那日在小凌河的断桥旁,一个清丽素净的姑娘,踮着脚朝河里吹叶子,吹完了,她回头弯着眼睛笑。就是普通的一个画面,但他偏偏记了很久,想忘都忘不掉。还有那夜在太子府,她茫然地坐在地上,要哭不哭,含泪望向他的样子。找不到理由,但就是忘不掉。
本来印象已经很淡了,贾龄提起这事,裴霄又想起来。他手指攥紧了茶杯的把。
贾龄等着他回答,半晌沉默,本以为等不到了,正绞尽脑汁想换个话题,忽听裴霄开口:“每日在外奔波,是挺乏的。”
他把茶盏放下:“喜欢轻松些的姑娘,回家之后,能让我有些惬意,就好。”
贾龄僵硬地笑:“殿下说笑了,您这是什么描述,怕是寻不来。”
裴霄顿一瞬,拳抵着唇,轻咳两声,望向窗外。
“没关系。”
贾龄觉得这个太子真是不好相处,少言寡语的,又冷淡,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拍马屁都寻不着方向。
他酝酿了一下,大笑着举杯:“殿下不必为此挂怀,等殿下日后坐拥江山,美人自然也纷至沓来了。龄在此以茶代酒,祝殿下得偿所愿!”
……
“他脑子里肯定有点毛病。”
等裴霄与贾龄先后离开,裴霄留在茶楼放风的侍卫也离开后,裴原和魏濛从后门走,拧眉道:“说的一句句都是什么屁话,听着犯恶心。”
魏濛问:“小将军,你说的是贾龄还是裴霄?”
“一丘之貉,都差不多。”裴原掸掸衣摆,偏头问,“后来点的那个猪蹄带走了吗,别落下,还有那几碟子桂花糕、小甜团儿什么的,我得带家去。”
魏濛拍拍手里鼓囊囊的袋子:“放心吧,都带走了!”
裴原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道:“你说那个裴霄,他是不是快死了?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我听他咳了不下七次。当初那件事发时候,是裴霄以身试毒将圣上救下的,难不成这毒没去根儿?”
魏濛思忖一瞬:“不能吧?毒是公孙竹的,解药肯定也在他手里,裴霄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冒着危险喝下没解药的毒。”
裴原冷呵一声:“倒也不一定。他那个性子,死也要爬到高位上去的,要不要命,谁知道?再说了,公孙竹也不一定肯把解药都给他不是,裴霄拿着孙子威胁人家,又不是谁都任人宰割的,说不准就筹算着要杀了他。”
魏濛道:“我真是奇怪,裴霄到底把这孙子藏到哪里去了?怎么说也是个活人,一点风声都不露,也是厉害。”
裴原道:“不急,慢慢找,总会找得到。”
魏濛不提这话茬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还早着呢,找个地方喝点酒去?看你平时被管的严,也该馋了,这次我请你。”
“急着回家,你自己去吧。”裴原到马厩牵马,看见赛风鬃毛打结,捋一把,心中暗道该给它洗个澡了。
魏濛吹个口哨,阴阳怪气讥讽:“成了亲的就是不一样,放以前,不是你求着我要去喝酒的?因为这事,好像还和你大哥吵过一架,将御赐的血珊瑚给摔了,现在倒改邪归正了。”
听他提起裴澈,裴原上马的动作顿了下。
魏濛自知失言,摸摸鼻子:“说起来,前太子失踪这事也是个迷,他到底去了哪里了?但依我猜测,前太子肯定还活着,他不是个随便就会死的人,他不联系你,应是情势所迫,小将军,你不用过于担忧。”
裴原扯着缰绳跃上马:“我知道。”
魏濛也不好意思自己去喝酒了,将自己坐骑牵来:“我和你一起回去。”
裴原点点头,魏濛上马,两人并肩上路。
出城的一路上,魏濛心里都琢磨着裴澈的事。
和裴原不同,裴澈自小就是个规矩守礼的,正经的皇子样子,待人温润儒雅,也很有手段。只是裴澈与圣上政见相佐,圣上以铁腕著称,重典治世,裴澈更倾向于无为而治,以文礼度化百姓。所以圣上对他一直颇有不满,裴澈曾被贬到蜀地三年,就是因政见分歧与圣上起了口角。
魏濛想起什么,忽的开口道:“前太子失踪了大半年了,原先府邸被封,现在也该长满草了吧。不知他原先那些后院女眷都流落到何方了。”
裴原眼睛盯着不远处城门:“被发卖了吧。”
“那前太子妃呢?”魏濛道,“我有所耳闻,前太子妃事发后就投奔娘家去了,但没待了几天,她就被赶出来。苏尚书那个老顽固也真是心狠,直接宣布与她断绝关系,现在也不知流落到何方了,露宿街头也不一定。”
裴原偏头:“为什么赶出来?”
“这我怎知,反正就是撵出来了。”魏濛一哂:“太子妃和前太子感情还是很好的,万一以后前太子回京,见到跟着他的那些女人都成了现在这样光景,该多伤心。”
裴原没搭话。城门就在前面了,角落里许多沿街乞讨的乞丐在要饭,衣裳破败,味道也难闻,稍走近点就闻见臭气熏天。
守城的士兵嫌烦,拿着矛叉赶人。
有的女人叫的太惨,魏濛偏头看过去,本随意一瞟,待瞧见某张脸,瞪大眼睛。
裴原毫不知情,夹腿收紧马肚子,正欲加速离去,忽被身后魏濛扯了一下。
裴原倒吸一口气:“你他娘的有毛病?”
魏濛指着其中一个被撵的摔在地上的大肚子女人,不可置信问:“那个,那个人长得怎么像前太子妃?”
裴原顺着他手指望去,瞳仁一缩。
……
裴原带着苏明釉回到溧湖的庄子时候,已经日暮时分了。
苏明釉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算时间,是裴澈刚刚入狱的时候怀的,为了照顾她,马车走得很慢。
裴原骑着马走在车旁,听苏明釉呜呜地哭了一路,板着脸。
对这个大嫂,裴原没见过几次,只是隐约记得脸,知道她书香世家出身,因着仪容气度被选为太子妃,其余的印象便没了。
路上碰见,实在巧合,魏濛那张嘴像开过光似的,但到底是件好事。裴澈不知在哪里,说句难听的话,万一他以后不回来了,这个大嫂生下的孩子就是裴澈唯一的血脉,他于情于理应该照顾,并感到高兴。
苏明釉有些狼狈,和她简短交谈,知道被苏家赶出来后,她曾经下江南去投奔远嫁的妹妹,但还是被赶出来。她一个弱女子,身上的钱又在路上花光了,后来日子不如人意。约莫上个月,她才又挺着肚子回了京,想碰碰运气再回苏家一趟的,又被赶出来。这才在城门口遇见的裴原。
裴原有些疑虑。苏尚书一家仁德廉正,就算觉得苏明釉身份特殊,可能给家里带来祸事,也不该如此绝情。
“大嫂,你可不要有事瞒我。”
到庄子门口,看侍从扶着苏明釉下车,裴原捏着马鞭站在一旁,踌躇一瞬,还是冷着脸开口道。
“你若瞒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四弟就像是裴澈所说的那样,不讲情面,犯起浑来六亲不认,苏明釉早有耳闻,但对上他审视目光,心头还是一哆嗦。
但苏明釉很快镇定下来,她又没做过对不起裴原的事,不亏心,不必害怕。
她福了个礼,语气疲惫,淡笑道:“四弟说笑了,我怎么会有事瞒你。过往经历落魄丢人,但也都如实说了,你大可放心。若觉得存疑,去查便是。”
裴原颔首道:“我会去查的。”
苏明釉被他直白回答噎得一梗。
裴原找来仆侍给她安置房间,与苏明釉相隔一步,前方带路:“大嫂累了,先到房中歇歇吧,热水饭菜很快备好,以后就在庄子里安心住下。等明日大嫂歇息好了,我带妻子再来看你。”
苏明釉应是,一行人慢慢往庄里走。
领回来的那个小孩饿了,但是挑食得很,不吃饭。陈珈受宝宁吩咐,蹲在菜园子里摘韭菜,待会回院子里烤韭菜吃。他远远看见裴原领着个女人过来,心中疑惑。
裴原也看见他,停住脚,让苏明釉先走,他招手吩咐陈珈过来,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里,没守着夫人?夫人在做什么,睡觉吗?”
陈珈道:“夫人在带孩子。”
裴原愣住:“孩子,哪来的孩子,谁家的孩子?”
陈珈道:“街上捡来的。”
裴原拧眉:“哪条街?”
陈珈回答:“不认识,不认路,不知道。”
裴原觉得他简直就是个傻子。当初看中的是他木讷不会说话,现在看来,木讷得有些过分了。
裴原回头看了眼宝宁院子的方向,摆摆手赶陈珈走:“告诉夫人,我一刻钟内就回来。”
陈珈提着一把韭菜回去了。
院里,捡来的小孩被刘嬷嬷洗了澡,他还是那副蔫哒哒不说话样子,坐在院里小马扎上发呆。
宝宁靠墙看着他,边和刘嬷嬷抱怨:“四皇子还不回来,答应了要早些的,眼瞧着都吃晚饭了,我担心他遇着事。”
陈珈听见,将韭菜恭敬地递给宝宁:“四皇子已回来了。”
宝宁惊喜地站直:“你瞧见他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说一刻钟内进院。”陈珈把看到的情况都说出来,“还带着个女人。”
宝宁一滞:“哪来的女人?”
陈珈回想起苏明釉穿的破烂肮脏,略一分析,回答道:“或许也是捡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吵架,这点屁事没什么好吵的。以及本part无虐点哈,但很有趣哦,超甜超可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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