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

第13章 断袖

半个时辰前,姬越还坚定不移地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半个时辰后,姬越凝眉望着沉睡中的青年背影,思考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地把人叫回来。

如此放肆,简直不把孤放在眼里。

就该冻死他。

姬越扯过被子,不忿地想。

睡着了看你还怎么跟孤抢。

卫敛确实没再和姬越抢。

他阖着眼,一副倦容,呼吸均匀绵长。

青年对里侧卧着,一手枕着脑袋,梦中蹙着眉头,身体微微蜷缩。

被子被姬越卷走,他大半身子都露在外头,衬着缩成一团的姿势,更显单薄。

姬越清楚,这是人在不安状态下会有的表现。

公子敛初来异国,头上随时悬着一把刀,又得与他这个凶名在外的暴君周旋,怎么可能真正放松。

你也有怕的时候。

姬越一边嗤笑,一边将被子重重扔回卫敛身上,将人盖得严严实实。

他掀开帘子,冲床头燃着的蜡烛吹了一口。

室内顿时一片昏暗。

姬越这才躺下来,抓过被子另一端,闭上眼睛。

他其实并不排斥卫敛。

如果有一个人,他是世上唯一靠近你不带杀意,拥抱你无所畏惧,把你当作寻常,与你嬉闹玩耍。

你怎么舍得推开他。

在静谧与黑暗里,本该熟睡的卫敛争开双眸,眼中一片清明。

他攥了攥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抓出几道褶皱。

良久才再次阖目。

一夜酣眠。

天色黛青泛起微亮,一连落了几日的雪终于歇了一口气,云层后透出几缕日光。

养心殿院子里,几名宫女正在扫雪。其中一个干完活,拄着扫帚,对另外两人招了招手。

“珠琅珠色,过来过来,跟你们说件事儿。”珠玉一脸神秘。

珠琅和珠色相视一眼,围上前来。珠色好奇道:“什么事呀?”

宫里的日子无聊。若有什么八卦,她们都是很乐意听的。

珠玉四下张望了眼,将手掌抵在唇边小声道:“这事儿我憋了一夜,必须得跟你们讲。青竹阁过来那位呀,可是得宠了!”

珠色噗嗤一笑:“珠玉,这消息宫中人人都知道。陛下不宠那位还能把人接到这儿?你这不是废话么!”她露出些兴意阑珊的表情来。

珠玉急道:“哎呀不是!我昨夜在御书房伺候,大臣们送来一摞美人画卷,陛下让卫侍君挑,卫侍君说他挑不出,那些美人都没他好看。你们猜陛下怎么着?”

珠色惊讶:“这么大胆?陛下罚他了?”

“哪里呀!陛下不仅没生气,还说只要他一个,还,还——”珠玉说到这儿颇为羞人,“还将卫侍君就放在那堆放奏折的桌上幸了!”

这话就牵扯到床笫之事,几个未经人事的宫女一呆,又是羞臊,又是好奇。

珠色年纪轻些,胆子也大,追着问:“这如何得知?当着你们的面?”

“羞煞人也!我等自是被陛下屏退了,可我是走后头那关门的,门缝里看过去……真的,我亲眼瞧见的!”珠玉压低声音,“后来汤泉宫里陛下在池子里又……哎呀,羞死人了。”

珠琅听着,欲言又止。

珠色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不过说真的,卫侍君生的那模样,我见了也喜欢。”

“嘘!”珠玉赶紧捂她的嘴,“那可是陛下的人。”

珠色笑着躲开:“怕什么?这院子里没别人。”

“应该是真的。”珠琅性情温婉,还未语脸就先红了大半,“实话说罢,昨晚我守夜,撞见彤史女官匆匆忙忙从里头出来,瞧那样子,应是撞见陛下和卫侍君正行好事呢……而且……”她突然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珠玉珠色都催道:“而且什么呀?你别卖关子!”

珠琅索性一口气说下去:“而且今早我听珠月姐姐说,她进去伺候陛下更衣时卫侍君还在床上睡着,陛下专程吩咐不要吵醒他。许是,许是昨夜累着了。”

三名宫女一时都有些静默。

珠色小声道:“一日承三回皇恩,卫侍君他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这般不分场合、不分昼夜的宠幸,陛下可真是……厉害了。

卫侍君也挺厉害的。

“你们不干活在这儿聊什么呢?”珠翠一进院子就见三名宫女围在一起,面红耳赤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三人忙一字排开:“珠翠姐姐。”

珠翠是养心殿中的大宫女,比她们要高一等,她们自然不敢在她面前嚼舌根。

珠翠觑她们一眼:“都散了。”

“……诺。”

三名宫女又各自分开,清理院子里的雪。珠翠回身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摇头轻叹。

公子确实是承了宠。可只要一想到那光风霁月的人物要受此折辱,她便觉得惋惜。

宫中没有秘密,秦王宠卫敛宠得高调,不过半日便传扬开来。

瞧这趋势,迟早能传到宫外。

卫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姬越下朝回来的时候,就见青年已穿好衣裳,慵懒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捧着书卷,垂目凝神,眉眼认真。

姬越问:“看的什么书?”

卫敛眼皮也不抬,信手翻过一页:“圣贤书。”

他这回连礼也不行了。

胆子愈发大了。

姬越也不多问,上前直接抽走卫敛手里的书。

卫敛手中一空,略略抬了眼。

姬越低头一看,入目便是两道白花花的人影叠在一起,四肢纠缠,行着鱼水之欢。

姬越手一抖,把那书卷立时扔在地上,顿觉污了眼。

他难以置信道:“……你管这东西叫圣贤书?!”

卫敛悠然道:“彤史女官今儿特意送了这男子之间的春宫秘戏图给臣,让臣好好学着点,才好服侍陛下更尽心些。”

他突然严肃:“臣认真抱着求知心态在学,怎么就不是圣贤书了?”

卫敛眉眼一弯:“陛下,你耳朵怎么红了?”

姬越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耳朵,温度正常的很,不红也不烫。

他惯会掩饰情绪,怎么会轻易外露。

姬越咬牙:“你耍孤?”

卫敛靠在榻上,笑得清朗开怀:“哈哈哈哈哈,陛下如此作态,莫不是从未尝过这滋味儿?”

寻常贵族家,男子十三四岁就有负责教导人事的婢女,更何况王室。

“怎么,难道你尝过?”姬越反问,心中却不抱期望。

……他也不知道他在期望什么,又或是不希望什么。

卫敛应当是有过的。

他是楚国公子,十三四岁时已经被颜妃收养,会有宫女教他人事。

只要一想到青年曾和另一个女子翻云覆雨过,姬越就有点……不是有点,是很不愉快。

他思来想去,觉得卫敛现在名义上好歹是他的人。他的东西绝不许别人染指,就算是在属于他以前。

秦王便是如此霸道。

谁知卫敛止了笑,说:“不曾。”

这回答叫姬越一怔。

“为何不曾?”

他是因为对太后送来的人不放心,卫敛呢?

卫敛坦然道:“因为臣是个断袖啊。”

卫敛没有喜欢过人,可他天生就喜欢男子,这点他自己最清楚。

姬越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

“你最好别喜欢孤。”

合作伙伴什么的,扯上感情就最麻烦了。

被感情牵扯的人,总是会失去理智。而姬越从来都理智至上。

卫敛挑眉:“这话该是臣对陛下说。陛下可千万别喜欢上臣才是。”

姬越立刻否决:“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

“是吗?”卫敛勾唇,“那陛下为何从方才臣说自己不曾破身且是个断袖之时,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姬越一顿,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直笑着的。

不是以往那种毫无意义的笑。

……是不自觉的开心。

姬越立刻将唇角压平,试图转移话题:“你未免太过放肆,见了孤至今也不行礼。”

卫敛很顺从道:“参见陛下。”

他就只是嘴上说了句,身体压根没动弹过。

卫敛从来都不喜欢跪来跪去。第一日他和秦王完全陌生,不得已才跪了许久。如今只要一点点和秦王把关系混熟,秦王不会追究他偶尔的失礼。

姬越打量他:“卫敛,你初时还一副君子之相,这才三日,便显出狐狸尾巴了?”

“臣天性如此,不敢欺瞒。”卫敛有礼道,“初时不曾见您,有所拘谨,而今与您相处,有所了解,自是无畏。”

姬越凝眸:“李福全在孤身旁十二载,都不敢说了解孤。你怎么敢。”

“卫敛,孤真不知你的底气何来。可别再说把孤当夫君这种蠢话,孤不想听到第二次。”姬越淡声,包含危险的警告。

卫敛一顿,道:“那臣说实话。”

他倏然起身下榻,目视窗外,语气疏狂:“这天下多的是穷凶极恶之徒,忘恩负义之辈,利欲熏心之人,卑鄙龌龊之流。”

容色极盛的美人转身,含笑凝望年轻的君王。院内是大片的积雪,裹着冬日的寒冷席卷而来,被尽数挡在窗外。

窗内是冰肌玉骨、风华无双的公子,立在窗前,眉目清冷,般般入画。

他字字珠玑。

“人心至恶,你一样不占,我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