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仗剑逼近一步, 喝问:“贼人,报上名来!”
刺客五官肥大, 嘴角歪斜时更像狞笑的妖魔,猛地疾窜而上, 蒲扇大的右手似铁耙扇到。
赵霁见他指尖环绕一丝丝绒毛般的黑气,进招时突然向外怒张形成一团流动的毒烟,连忙施展“逍遥流云步”,长絮飘风地朝后飞退。
刺客贴身追袭,双臂吐招如云,幻起漫天爪影,粘着他的衣角冲出王帐, 四周的兵士见状上前支援, 凡被毒烟撩中的瞬间都成黑色干尸。
顷刻又有十数条人命如柴薪焚化,赵霁急命众人退后,商荣、陶三春赶来,三人以犄角之势包围刺客, 各自严阵以待。
只听薛云凑近高喊:“三春, 这贼人刚才使的是《血煞经》里的‘尸焰爪’,那些黑烟是尸气,千万得躲开!”
刺客听他识得自己的招数,凝神端详几眼,问道:“你是薛云吗?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薛云瞧着刺客全然陌生,警惕道:“你是什么人?这邪功是谁人传授的?”
刺客大笑三声:“不怪你眼拙,我已再世为人, 现在的模样即便亲生父母也认不出了。”
商荣听这话里有玄机,质问:“你和紧那奴是什么关系?”
刺客目光忽闪,略微讶然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如何知道你爷爷的名字?”
他供认身份,商荣愈感惊诧,薛云抢先惊呼:“你胡说,紧那奴的相貌声音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你绝不是他!”
刺客不紧不慢轻笑:“二十五年前琵琶山下,你打坏柳笑梅的蛊坛,弄死她养了一年的灵血蛊,事后怕受责罚偷拿你舅妈的金手镯送给我兄弟二人,求我们替你保密。这件事也还没忘吧?”
薛云少年时常与紧那奴、提婆湿兄弟俩玩耍,屡遭敲诈勒索,这件事是只有三人才知晓的隐秘,足以当做证明身份的凭据。
薛云再度审视此人,对方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地方与紧那奴相似,声音也差别明显,用自然变化和易容术都解释不通。
“你真是紧那奴?怎么完全变样了?”
刺客笑而不答,商荣向众人分析:“当年紧那奴受重伤,只剩下上半截身体,被诸天教神医嫁接在提婆湿背上,兄弟俩连体生存。等到提婆湿被捕,紧那奴已不知去向,此人自称紧那奴,那腰上该留有切割的痕迹,否则就是冒充的。”
这些话也是在试探刺客,当真引起他的注意,追问:“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也是诸天教的人?”
“不是,可是提婆湿被捕时,我就在现场,亲眼看到他背上分割留下的疤痕。”
刺客好似冰水淋头,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商荣不能在周国官兵面前暴露身份,赵霁默契接话:“当时我也在场,提婆湿还是我一剑刺倒的。”
刺客凶睛一定,暴怒之余,浑身上下窜起战栗的喜悦。
“原来你就是害死我弟弟的凶手,你是不是叫赵霁?”
赵霁沉住气,冷静点头:“正是,你呢?真是紧那奴?下半截身体是不灭宗替你接上去的么?”
不灭宗网络了莫松这样的神医,换头术都能成功实施,想必也能为紧那奴嫁接一半下肢。
然而刺客奸笑摇头:“这具驱壳是完整的,我学会了重生秘法,这身体是从一个强壮的契丹人那里抢来的。”
原来他刚才说的“再世为人”是这个意思。
言论诡谲,实难令人置信,虽然自古就有“夺舍”、“附体”的传说,但历来都被有识之士嗤之为谬论。
道教认为人有三魂七魄,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若生前不能成仙,主管身体的魄会阴解,魂流向冥国,每个人的体魄各有差异,因此魂主无法寄宿于他人的躯壳中。
佛教也主张人死后魂魄失去记忆坠入六道轮回,除非成佛,否则不能再以原来的思想居留尘世,借尸还魂也就无从谈起。
假如刺客所言非虚,岂不等于推翻了上千年的宗教理论,证实怪力乱神之说?
商荣不肯轻信,驳斥道:“你休得妖言惑众,七年前你在益州盗杀幼童,我曾与你兄弟二人正面交战,你若真是紧那奴就说说那日的情形!”
刺客不屑道:“你不信又有何干?我也不知道这重生术的奥秘究竟为何,反正我就是靠它重生了,只不过重生以后丧失了一部分记忆,益州那段经历全忘光了。”
薛云对商荣说:“他大概真是紧那奴,小时候的事我从没告诉过外人,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诸天教,他就算调查过紧那奴的情况,也不可能了解得这么细致。”
赵霁亦赞同他的见解:“我看也是,紧那奴是诸天教的叛徒,不灭宗的爪牙,江湖上太多人想杀他,冒充他落不着半点好处啊。”
他说话时稍一分神,刺客骤然偷袭,右手二指劈空划出两道黑色闪电,旁人抢救不及,只能寄望赵霁自救。
赵霁朝后一倒,身体以膝盖为分界形成直角躲过毒烟,再飞快向右侧电旋,挥剑怒斩敌人左腿。
剑刃劈中目标,溅出连串火星,刺客毫发无伤。
他早料到会如此,脚尖点地平射着躲出三四丈,着地翻个跟头跳起来,明白自己已成为恶贼的主要目标。
对方急于为提婆湿报仇,可见他真的是紧那奴本人。
紧那奴龇牙咧嘴,像即将品尝盛宴的恶鬼,眼里的饥火能烤熟一头肥羊。他从主人那里重获新生,被迫发誓效忠,数年来受制于主人的淫威不敢擅离职守,而这个赵霁又在主人的禁杀名单上,更不能找其寻仇。
今日凑巧狭路相逢,机会送到眼前,岂能错失?索性杀光这里的人之后逃往海外,躲个一二十年再回来。
恶念成形,虎躯疾扑而出,两手黑烟散做水母触须,裹挟腐尸恶臭压向赵霁。
商荣举剑援救,相思剑犹如破晓时分第一线曙光直射紧那奴后脑,叮当一响,剑光由匹练弯成金弧,将他反弹出去。
紧那奴一心先杀赵霁,两只魔爪觑空递招,黑烟纺出巨大的蛛网,而他看起来就是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
赵霁剑舞若狂,拼命劈砍烟线,那些烟却像活物一般断裂后即刻自行接续还原,体积还越大越大,形成天罗地网。
商荣也在紧那奴背后不停挥剑乱砍,切金断玉的宝剑在这时还不如软毛刷子,只合给敌人挠痒痒。二三十剑下去紧那奴有些泼烦,遽然转身当胸击掌,万幸商荣正在变招的当口,还有些许余裕避退,倒地一滚,颇为狼狈地逃得性命。
紧那奴招式未老,一股亦寒亦热的罡气狂浪推沙似的压下来,脚下土地塌陷,衣衫袖口像上了浆,尽都硬邦邦地笔直垂落。
他不敢怠慢,举起双手抵挡,与来人对了一掌,右手如接玄冰,左手如触火炭,两股截然相反的劲气汹汹喷涌,竟封住了他的尸毒。
随着石破天惊的巨响,空气里震出一圈气浪,波及范围内的人像遭遇碎石打砸,商荣赵霁等有内力防身的还能承受,普通人可经不住,全都不支倒地。几个身形瘦弱的士兵骨头咔嚓开裂,恰似砸烂的胡桃失去知觉。
紧那奴和对手各自震退五六步,见那男装少女身上萦绕着一圈圈忽红忽蓝的光波,右脸惨白,左脸血红。
他未曾见过这等诡异奇功,问道:“丫头,你那是什么武功?”
陶三春额头暴起一股青筋,冷声反问:“你叫我什么?”
紧那奴似有所悟,笑道:“白天杀死我两个徒弟又撞破城墙的人就是你吧,小丫头还有点意思。”
陶三春左眼瞳孔刷上赤色,右眼褪色成白琉璃,悍然爆吼:“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男人!”
薛云见她瞳色变化,将要使出《天照经》第九重之“喉神虎?”,赶忙招呼众人撤退躲避。
人们拖着伤兵散开,身后雷霆乍然,地动山摇,一朵朵巨型烟雾恍如奇卉腾空,那是地表灰尘沙土爆裂粉碎后的产物,当中闪动红蓝相间的亮光,不间断响起噼噼啪啪的撞击声,仿佛上古神话里的怪兽即将破壳而出。
天翻地覆的动静震醒整座军营,郭荣身在军营南侧,也远远望见北面生起的烟雾,想前去查看,被臣下们劝阻,军士来报说:“营里闯入一个极凶猛的刺客,已杀死好几十人,正与那陶公子厮斗,至今未分胜负。”
郭荣担心赵霁等人有失,再派一千兵丁包围战区,以便随时支援。
此时战阵直径已扩张到三十丈,商荣赵霁站在线外紧张观望,可恨火把都被罡风吹灭,浓烟厚沙遮蔽,战团内一团昏黑。
人们咬指嚼舌,战战心道:“这哪儿是凡人打架,分明是两条孽龙在斗法呀。”
又是振聋发聩一声响,一道烟柱喷射冲天,顶端破出个人形,是陶三春。
商荣见她落在十步外,急忙奔上去,陶三春头顶汗雾蒸腾,呼呼喘着粗气,不再像以往战斗中那样举重若轻,由此看来,那紧那奴实是当世罕有的恐怖敌手。
薛云也赶了过来,见陶三春身上罡气未散,不敢靠得太近,急切询问:“三春,你杀掉那恶贼了吗?”
陶三春微微摇头,烟阵里狂飙陡起,砂尘遮迷眼,小石满地滚,百丈外的营帐也被吹翻数十顶。
笼罩战团的沙雾被撕裂,露出一个深邃的大坑,这原本是陶三春为紧那奴挖掘的墓穴,可那妖人像个不死的幽灵,受伤后反而越发亢奋,震耳的狂笑飞出坑洞,载着恶鬼一步步爬出地狱。
紧那奴身上不着寸缕,黑乎乎的体毛和鲜血腻在一起,这时又浮起一层毛乎乎的尸气,乍看去是个半人半熊的怪物。
薛云毛骨悚然道:“糟糕,他好像完全‘尸化’了,现在就相当于黑毛僵尸,是打不死的。”
那“僵尸”还清醒地保留着人的意识,猩红的双眼牢牢咬定陶三春,血口咧得更开。
“原来这就是梵天教五大神功之一的‘天照经’,还算凑合。”
商荣知道他马上要发动狂攻,而陶三春脸上阴阳之气忽明忽暗,显然还未蓄满真气,忙设法拖延时间,问那贼人:“紧那奴,教你重生术的人是不是赤云法师?”
紧那奴不介意让将死之人知道得多一点,爽快认了。
商荣又问:“这重生术这么厉害,你为何不用它救你的弟弟提婆湿?”
紧那奴说:“重生术只有活着时能用,做不到起死回生。”
“哦?你的意思是它只能让一个活人借用另一个活人的身体转生?并不能召回亡灵复活死人,是这样吗?”
“没错。”
“那被你夺走身体的那个人呢?他死了吗?”
“哼,你这么好奇,不如自己下去问一问。”
紧那奴周身尸气怒张,如同刺猬竖起甲胄,身形膨胀了一倍,朝他们埋头猛冲。
陶三春也咆哮奔出,星行电征地迎面撞击,双手掌心凝聚出一个光团,狠命砸向对手左胸。
紧那奴双手抵住光团,两股转海回山的巨力不相伯仲,输赢只看彼此耐力长短。二人都竭尽所能,不胜即死,紧那奴的双掌被阴阳之力磨得血肉模糊,陶三春的力道也在不断衰退。
眼看光团迅速缩小,紧那奴猖狂大笑:“陶振海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今日我打败他的传人,这天下第一的招牌就该转到我名下了!”
陶三春懊恨已极,可是丹田里再调不出一丝真气,光团转瞬如风中残烛泯灭,失去罡气护体,敌人的尸毒便可长驱直入。
就在紧那奴发招的前一刻,商荣自右侧跃出扑倒陶三春,接着将她护在身下。
他背心门户大开,紧那奴自不会手软,右手食指化长矛,冲上去疯狂一刺。
噗嗤,指尖穿透肌肉,扎进了赵霁的左小臂,他替商荣挡下这致命一击,再敏捷地以右掌接住紧那奴的左拳,拼死与之对峙。
浓烈的尸气顺着敌人的手指灌入他的身体,伤口周围出现黑斑,却被无形的罩壁阻挡,在小范围内剧烈伸缩。
避毒功仍在起作用!
赵霁信心大增,眼神登时恢复凌厉。
“早知道避毒功能挡住这鸟人的毒气,老子还怕个屁啊!”
他像领到免死金牌的将军,豪情万丈,正好与敌人肢体抵触,果断运起九炎真气,一口气使出‘炽天诀’第七重“焚山烈泽”。
两股炎气冲向紧那奴的双手,似火红的熔岩涌入经脉,终于令他放声惨叫,挣扎着想要逃开,可是力气再跟陶三春对阵时折损了一大半,输给了生龙活虎的赵霁。
赵霁紧紧抓住他,一长串燎泡从接触的部位扩散到紧那奴全身,速度不压他施加给人的黑斑,不止体表,他的内脏也被灼得起泡,顺着喉咙爬满口腔,堵塞了气管。
双眼失明,双耳失聪之前,他看到少年的瞳孔里闪动火光,昂扬怒吼着:“你这铜头铁脑也架不住火烤啊,梵天教五大神功你同时见识了两样,应该死而无憾了!”
赵霁真气狂飙,把紧那奴从毛绒绒的黑熊烧成了油光光的黑猪,肥膘呲呲冒出热油,很快浑身着火,变成一棵扭动嘶嚎的火树,不久蜷缩跪倒转做一动不动的火堆。
他撒手后退,身上衣衫也被烧得破破烂烂,商荣过来扶住他,抓起他的左臂查看,小臂上的窟窿血流不止,好在只是普通外伤,未见中毒迹象。
赵霁四肢酸软,烂泥似的靠住他,气喘吁吁笑道:“纪天久给我这份大礼救了咱们好多次啊,以后一定要去他坟前祭拜谢恩。”
薛云也扶起了陶三春,对商荣说:“你们救了我家三春一命,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两清啦,快去找个大夫给赵霁止血,我看他伤势挺重,当心别留下残疾。”
他欲扶陶三春回去休息,被商荣叫住。
“夫人请留步,先帮我看看这贼人的尸体。”
他捧起沙土扑灭紧那奴身上的火苗,用宝剑削他腰背上的皮肉,里外都烧得烂熟,轻轻一刮连片掉落,露出脊椎骨。
“夫人您看他这骨头像后来接上去的吗?”
薛云仔细观察,还动手掰下一截验看,笃定地说:“他是天生长成这样的,没动过手脚。”
商荣瞧着也是,这不是紧那奴原来的身体,那么所谓的“重生术”就真实存在了,赤云老贼发明这种邪术,助恶人脱胎换骨,流毒祸患不堪设想。
是役后,北汉军队龟缩晋阳,皇帝刘崇病亡,其子刘钧继位,举国的财力人力在这次战争中消耗一空,再也无力与后周对抗,此后完全依附辽国存活。
郭荣本想一举拿下晋阳,可惜粮饷不继,只得抱憾撤军。
半个月后王师荣耀凯旋,趾高气昂的军队宛如热流令整座汴京城为之沸腾,百姓们夹道瞻仰天颜,称颂御林军将士的威武雄姿。负责开道的皇家骑兵队最先映入大众的视野,行进在队伍最前端的少年将军第一个吸引了人们的眼球。
这将军骑着乌云踏雪的黑马,身披黄金甲,头戴紫金盔,面如冠玉,风采照人,真个羞惭潘安,欺煞宋玉。
人们艳羡称道,可不久都觉不对劲,这将军秀美异常,分明是个女子。
“那骑黑马的将军是个女的啊,脖子上没喉结。”
“听说就是个女的,原是江湖客,打小被当成男人教养,脾气性情与男子无异,武功极为了得。此番助我军打了胜仗,又击杀了行刺陛下的逆贼,立了头号大功。陛下亲封左位上将军,殿前副都指挥使,还传旨替她择婿呢。”
“你们搞错了,不是择婿是选妻,昨天皇榜就贴出来了,这位女将军名叫陶三春,年纪二十挂一,是家中的继承人,要选一位年貌相当,温柔识礼的少年去她家做夫人,进门后以妻房自居,从此着女装,守女德,本本分分相夫教子。”
“妈呀还有这种事,可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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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荣有意安排陶三春公开亮相,并且当着文武百官传下招亲圣谕,着令礼部认真办理,真如当初约定的,大张旗鼓为她挑选良人。
城中数十万人亲眼见证了陶三春的美貌气度,口口相传,都说这女将军是位活天仙,又有皇帝亲自做媒,无疑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牵动万千少年心。
可是选拔条件太过苛刻,一要男方年少貌美,出身朱门,只这一条便淘汰九成人。那些贵族出身的美少年哪个不是心高气傲?见到“婚后自称妾氏,守三从四德”这句便望而止步,还在背地里捻酸嘲笑未来的应募者,是以圣旨发出半个月,也没人敢拿祖宗十八代的脸皮去换那张皇榜。
此时赵霁临时在汴河大街西巷租了一座两进的宅院安置商荣,商荣挂心陶三春的婚事,一连十日不见动静,心中比当事人还焦急,忍不住乔装外出,去张贴皇榜的地方蹲守。隔三差五去了三次,第二次去见到一个熟面孔许昌知府的儿子郑恩。
那天商荣戴着斗笠坐在茶楼二层靠窗的座位,偶然在对面酒肆底楼瞥见他。郑恩也坐在窗边,支着腮帮发呆。
商荣与他并无深交,谨慎起见没过去打招呼。
第三次去换到旁边的茶楼,又在同样的位置看到郑恩,那书生倚窗顾盼,时不时垂头叹息,神色极为惆怅。
商荣回想他上次似乎也是这副情态,再仔细察看他张望的方向,竟正对着招亲皇榜。
瞧郑公子的架势,这状态绝对非止一两次了,他总盯着那皇榜发呆发愁,莫不是想应选?
郑公子年方弱冠斯文俊秀,又是官宦子弟,说来样样符合募选条件,若真对陶姑娘有意,倒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前思后想,欢喜暗生,决定前去试探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