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代抱着脑袋坐了很久,很久。
这个陌生的外地人坐在道旁的石头上,久久不离去,当地人见了自然会感到诧异的。
然而,田代就这样呆呆地坐着。最后,他终于下了决心。
对这一伙杀死山川亮平氏和木南的杀人犯不能弃置不顾,按照最初的考虑,首先发动报社。报社为追查山川亮平氏的行踪都红了眼。俚如田代此刻抛出这一信息,肯定会得到他们的支持。
然而,他心中仍然忘不下“雾中女”。田代想出了个主意,作为一个交换条件,他提供信息。但对这一大事搜查和报警时绝对不要把她抛出来。
也许这个主意会被拒绝,说得夸张一点,田代此刻要千方百计地保护她,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想来想去,别无他法,田代终于从石头上站起身来。
回到旅馆,他立刻打电话给R报社。
长途电话足足等了两小时。这两小时里他坐立不安,连晚饭也咽不下去。
电话终于接通了。
“请接社会部主任,”田代自己也通名报姓。
正好主任在,立刻来接电话。
“是田代君吗?上次承您关照,谢谢了。”
鸟井主任向他道谢。
田代急着问话:“怎么样?那个木箱找到了吗?”
“唉!怎么找也没有找到。”主任有点泄劲了。
田代接着问道:“木南君有消息了吗?”
对方踌躇了一下,答道:“真糟糕!木南君至今没有消息。”说罢,叹了一口气,“我们正担心着哩。”
“报吿警察了吗?”
“我们已经报告了警察当局,请求查找,以防万一。另一方面,我们发动各分社全力寻找木南君的下落。但目前还未接到捷报。”
田代将昨夜自己在山上村落的遭遇简单地向主任汇报,电话里不便详谈,但这个消息已使主任大吃一惊。
“这是真的吗?”他叮问了一句。
“真的。木南君确实是落在他们手里,没错。不过我个人去报告警察,倒不如用报社的名义来得有利,您认为如何?”田代说。
“感谢您的帮助,我们立刻去办理手续!可蜡柏原镇上我们未设分社。我们立刻打电话给长野分社,让他们立刻采取行动。”说到这儿,主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田代君,那么您什么时候回东京呢?”
“我还没有定,想尽早回去。”
“这事情有点对不住您,我不好意思开口,假如警察当局一插手这一事件,当然会有许多事情要问您,或者让您在当地协助他们,这样,您是不是在那儿多呆几天。”
田代早有此思想准备。“我明白了。原来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对不住您,您在那儿的一切费用由我社负担。”主任的态度颇为积极。“此刻我立即打电话给分社,今夜或明天早晨警察和分社的人会到您那儿去的,请多关照。”
从社会部主任的立场来考虑,失去了这样一位“老手”的记者,自然非常担心。起初以为木南生性大大咧咧,并不在意,而如此长时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也着急起来。
田代的电话第一次证明木南或许已被害,主任激动不已。
第二天一早,R报社的长野分社打电话给田代,他还未起床。
“是田代先生吗?我是R报社长野分社社长。昨夜接到总社的通知,我们派了一名记者到您那里去,大概不久就可到达,请多关照。另外,警察署方面,我们已请他们采取行动,请放心。”
“好,谢谢您。”
田代看到R报社已开始认真对待这一事件,心里颇为高兴。
“木南君是我们报社的记者,大家都担心他的安全。这事让您多操心了,谢谢您。”分社社长向田代道谢,“待我们的人到了您那儿一切清您多关照了。”说罢,电话挂断了。
过了一小时,田代刚吃完早饭,老板娘进来递给他一张名片:“有人想见您。”
田代一看名片:一张是R报社长野分社的池田政雄,另一张是柏原警察署的警部补筒井顺一。
“请他们到这儿来。”田代说。
老板娘下楼,那两人同老板娘擦身而过,从楼梯上上来。
“打扰了。”
两人都穿着短袖衬衣,警部补年龄稍大些。
“您是田代先生吗?这一次给您添麻烦了。”那位年轻的记者向田代行礼。
“这一位是警察署派来的。”他向田代介绍。三人互相寒暄一番。
“大体情况总社已经吿诉给我们了。您这一次遭遇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记者注视着田代的脸,“木南君是我们报社的老记者。全社上下都在寻找他的行踪,听到您提供的信息,大家都很高兴。您是不是和这位筒井先生谈得更详细些。”
听到他的话后,警部补稍为舒展一下身子,伸开了腿。
“大体情况,报社的人已和我谈了,我想更详尽地了解一些细节,便于我们搜查。”
那位上了年纪的警部补说话很慎重。
“那就辛苦您了。事情是这样的——”田代将昨夜的遭遇详细地对这两人说,只是没有提到“雾中女”。
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到她,特别是现在这两个对手,一个是警察官,另一个是新闻记者。
倘若一提到她,警察或许会把她当作犯人看待,报社一见女人参与此事,兴趣更浓,大书而特书,这对田代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即使没有提到她,事情从头至尾也说得通,两位客人听了大为兴奋。
“山川氏和木南君真是在那村落里被杀害了吗?”记者急切地问道。
“不,现在还不敢断定,这是我的直感。在我受他们围攻时,我曾经质问过他们,他们并不否认。”
新闻记者感慨地道:“倘若这是事实,那问题就严重了。”
警部补抱起了胳臂。
“您看怎么样?”记者问警察官。
“是啊!先请田代先生带我们到那村落看一看,我看有必要先调查一番。”
“那务必请您这样办吧!,新闻记者马上就想站起身来。”
“请等一等。”筒井警部补又慎重地说,“我们并不怀疑田代先生说的这些话,但我们出马以前,先得作一番事前调查,我们不能贸然就去搜查住宅,因此,先请田代先生提出一份受害报吿。”
“受害报告?”
田代心想,我只是遭到他们围攻,又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怎么写受害报告呢?
警部补说:“不,您受他们围攻,生命受到了威胁,这就足够了,就这两点便构成了‘胁迫’罪。你就照实写好了。否则,我们没有理由去搜查他们。”
“是不是可以提他们是杀害山川氏和木南君的嫌疑犯。”新闻记者插嘴道。
“不,这还不行,因为事实还未搞清,总之,我们先以田代先生的遭遇作为突破口,进入搜查。”警部补说。
田代说不出那天夜晚加害于他的那些人的姓名,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能作一般推测,但这又说不出口。他被带去的那家人家也不知姓什么。因此只有漠然地带他们上那家人家去。
“枥木村我很熟悉。”警部补说:“那个村落只有十二、三户,人口不过三十多人,住户多以樵夫、烧炭为职业。非常偏僻,十年前才接上电灯。”因为那村落在他管辖范围内,所以他很熟悉。
“那村落里都是些善良的人。过去都是伐木为生,慢慢地定居在那里,户数也比前多了些。听了您的话后,我感到很奇怪,没想到这村子里还会出这样的坏人。”
“照您这样说,坏人是从外面进去的吗?”新闻记者说。
“不实地调查,什么都难说。也许是的吧!”警部补点了点头。
田代不能想象当地的住户会将自己拘留起来加以围攻。
“反正我们到实地一调查,一切都会弄明白的。只要田代先生提出被害报告,警察当局就有根据立即进行搜查,田代先生是有名的摄影记者,我们认为这决不是不负责任的乱说,这与目前下落不明的山川氏的事件有关,我们一定全力捜索。只是辛苦您了。请您跑一趟。”
“好吧!”
三人一齐站起身来,田代很快地收拾了一下。
出了旅馆,立刻有三个工人模样的人向警部补走来,其中有一人是登山的打扮,不用说,这些人都是警部补的部下。
警部补来到街角指了一指,说道:“请上车。”
那儿停着一辆警察署的吉普车。
一行数人都挤在这辆车里。
吉普一发动,吃力地开始爬山,沿着田代夜间去过那条道向前行驶。
这时,太阳当空,亮得使人目眩,道路两旁的景色自然与夜间不一样。尽管如此,田代还朦胧地记得一些特征:两旁有茂密的森林,道路曲曲弯弯。
在狭小的车厢里,田代和其他人挤在一起,新闻记者和警部补及其部下的刑警都汗流夹背。
白天究竟与夜间不同,到达山顶上的茶馆没费多长时间。
“在这儿停一下。”警部补命开车的刑警道。
茶馆的屋顶是扁柏木的树皮茸的,上面压着石片。小铺里兼卖汽水和果汁、点心等。
“您好!”
警部补先进茶馆,众人都跟在他后面。他们小事休憩,擦擦汗,毕竟是高原,只要一钻到阴凉地,立刻感到格外凉爽,一股凉风从森林里刮来。
“怎么样?大婶,这枥木村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
警部补喝着汽水,问那位守着店铺的六十多岁的老婆子。
“呃——好象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老婆认得这位警部补,抬头答道。“怎么?您听到什么了吗?”
“不,不。”警部补说:“我好久没上这儿来了,随便问问。这枥木村是不是有人到外地的去了?”
“枥木村那儿没有人去外地。”老婆子摇摇头。“最近木炭跌价了,日子不好混,有的人想出去做点小买卖,只是嚷嚷,却没见有出去的,都在家蹲着。”
“那么,是不是有外地的人到枥木村来的呢?”警部补若无其事地问道。
老婆子又摇摇头。“没听说。螺丝壳这么大的地方,外头的人一到村立刻就知道了。老爷,您听得有什么坏人来到我们村,所以到这儿来查询,是不是?”
“不,不。没有的事,我好久没来了,惦念你们,今天吉普车正好闲着,随便出来走走。”
问了问情况,看来没有异状,众人又出发了。
从山顶小道到村落要走另一股小道。吉普车就在路口停下了。
“我们在这儿下车吧!”警部补说。
到枥木村去的那股小道,只容下两个人,很狭窄,而且十分险阻,吉普车根本过不去。
众人留下司机上了那条小道。田代回忆那天夜晚的遭遇。那锯木厂工人说,一面是断崖,另一面是陡坡。此刻仔细一看,果真如此。溪流在断崖的下面,陡坡上长着茂密的杂草和灌木,从这儿可以听到淙淙的流水声。
炎热的太阳从树缝中射进来,杂草丛里腾起热气。道路曲曲弯弯,树林无穷无尽。
田代记得,那天夜晚足足走了将近一小时,而此刻走到枥木村还不到三十分钟。
终于看到村落的盆地了。
田代还是初次在阳光下看到这村落。那矮屋顶的小屋不规则排列在这块小小的盆地上。所有的屋都差不多大小。
“终于走到了。”新闻记者说。
翻过最后一道山坡,再往下走就是村落的入口处。
来到这儿,才看到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人。原来是警部补等人难得来村,都出来看热闹。
人群中多数是女人、小孩。衣着都很破旧。女人们也不打扮,蓬松着头发,没有一个涂脂抹粉,筋骨都象男人那样发达,皮肤晒得黑黝黝的。
“田代先生!”警部补说道:“请您想一想,你被带进去的是哪家人家?”
不等警部补说,田代一进村,早已在搜索了。那天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没有记住,现在只有一条线索:火灾现场。
田代瞪起眼睛四处寻找火灾后的废墟。
另一条线:那家门口有石级。他在黑暗中逃跑时是从石级上窜下来的。
这是田代的两条线索。
这村落一共只有十来多户人家,要找到那家人家并不费事。
走了不多久,立刻发现那火灾后的废墟。
当田代的视线落到那家人家时,心中一怔:就是这儿,这家后半部被烧黑了。门口有石级。
“就是这儿,”田代指给
警部补着。“这就是我被关起来的人家。”田代三句两语道出了这家房屋的特征。
“呵!是这儿,”警部补走过去绕了一圈,仔细观察这家人家。“先进去看看。”
烧掉的是后半部,前半部没有变化。
警部补在大门口看了看,没挂名牌,门关得死死的,看来里边没有人。
筒井警部补敲了敲门,其他人都站在后面看看里边有无动静。出于刑警的职业习惯,警部补悄悄地朝这屋子走了一圈。
又敲敲门,仍然没有反应。警部补朝四周扫视。只见那些女人们还在那儿瞧他们。警部补问其中一个女人道:“这屋里没住人吗?”
那些女人面面相觑,没有立刻回答。其中有一人站出来笑嘻嘻地说:“这儿没人住的。”
“呃?没人住的?”
“是的。这屋是这村落开会的地方。平时不住人。”
警部补感到意外,一共十来多户人家,还有一个专门开会的地方?这不可能。不过,户数和人口虽少,然而人们团结心强,专门设立一个会场,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平时有没有人看守这屋子?”警部补问道。
“不,没有人看守。您瞧,这许多人家挤在一起,大家都看守着它现。不过,那天晚上也没有看好,疏忽大意了,发生了火灾,多危险哪!”
“报告警察了吗?”警部补施出了点威严。
“呃。报告了。”
“什么原因?”
一问到原因,女人们轻轻一笑。
“老爷,一时疏忽,过失呗。”
“过失?为什么?”
“那屋子里是开会的场所,经常有人在这儿开会,不知谁吸了烟,没把烟头掐灭,引起了火灾。”
田代在一旁听到他们一问一答,心里直犯嘀咕。因为放火的是“她”。要是警部补一个劲儿追问下去,或许会把“她”给抬捅出来。
幸好警部补不是来追究火灾原因的。话问到这儿就打住了。火灾后既已报告了警察,警部补也无须多问了。
“前天晚上在这儿开会了吗?”警部补问其中的一个妇女道。
“不。前天晚上这儿没有开什么会。”
“不会的吧!”警部补说,“大约九、十点钟,有四五个人在这儿聚会。”
“不,这村子里从来没有这么晚开会的。”那女人否认道。“这里开会的人是有数的几个人。我家当家的算一个,那天晚上他早早回家睡觉了。”
这村子里开会的人有数的就这么几个人,其他几个女人异口同声地说,那晚上,她们家的当家的天一擦黑就睡了,没出过门。
“不见得吧!”警部补歪起了脑袋。“我们得到了消息。这家邻居家是谁家?”
“是我。”一个中年的女人站出来道。
“你是贴隔壁的,应该听到些动静。晚上九、十点钟,这家里有没有许多人在闹哄?”
“没有的事,我们家紧挨着的。一开会,人们都从我们家走过。那天晚上,在火灾发生前,这儿没有人。”
警部补盯住那女人看,“没弄错吗?”
“没错。我从来不说瞎话。怎么,警部补先生,您还怀疑我说的话吗?”这女人面有怒色。
“不,不。没有这意思。”筒井警部补朝田代骨溜溜地瞧了一眼。“田代先生,这太奇怪了。”警部补狐疑地问道:“您也听见了吧!女人们都说这儿没开过会,也没有外头的人上这儿来。您再想一想!是不是这家?”
“是的,就是这家,没错。”田代断言道。这是不会弄错的。当火灾发生时,他从这石级窜下来,证明就是这家。
“奇怪!”警部补不住地摇摇头。
“有没有男人留在家里的?”
警部补所以这样问,因为这村里的男人大多以樵夫和烧炭为职业,不在家的届多,在家的少。
“都出去了。”女人们说。
这时,只有一个男人在走动,是这村里人,从他的服装看便知是樵夫,背着一个大锯。
“正巧,来了一个。”警部补叫住他。
此人四十多岁,矮个儿,身体很结实。脸孔晒得黝黑,留着胡须,一副穷凶极恶的面相。
“有件事打听一下。”警部补恭敬地问道:“您是这里的人吗?”
樵夫站住了,诧异地瞧了瞧警部补和那些站着围观的人。
“前天,您在村里吗?”警部补问。
“在。”那人清楚地答道。
“那么我问您,前天晚上,这村里有没有人在这屋子里开会?”
樵夫立刻否认道,“没有,要是开会的话,一般都会叫我的。前天晚上我回来得挺晚,这屋里没有动静,也没听到说话声。”
“是吗?那么谢谢了。”
警部补又朝田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眼光里带有几分怀疑的神色。
田代感到很尴尬。
这村子里的人谁也不能证明田代说的话,田代本来就有这种预感,但实际处于目前这样的埔地,他困惑不解,无言以对。
倘若把“雾中女”搬出来,或许能更加具体地向警部补说明,但他决心无论如何不供出她,即使警部补不相信的话,他也决不把“雾中女”对任何人说。
这家里遭到火灾,村子里的人都以为是烟头的火引起的,但他心里明白,那是为了救他,她才放的火,使他脱险。
然而,这村子里的人都异口同声否认此事。而他自己那晚上确实是被带进这家人家的。能够随便借用这房子的,除了这村子里的人以外,难道还有外人吗?
那些人和此刻聚集在这儿的女人一定有关系。这些女人和这樵夫都串通一气把那些人藏起来了。
然而,田代不能对警部补说这些话。如果一涉及到这些问题,那就得把她供出来。而且这样做也不一定能得到足以证明田代的话的物证。事到如今,他想不出肯定的办法。
村子里的人都一一加以否认,那么田代的话就无从证明了。
警部补终于灰了心,不再讯问了。
新闻记者感到很遗憾,刚才他也跟着警部补对这些女人问这问那,然而没有任何反应。女人们嬉皮笑脸地摇摇头。
新闻记者也诧异地看了田代一眼。意思是这么大热天让我们到这山沟子来白跑一趟,结果是一无所获。
“回去吧!”警部补不满地说。
众人离开了这村落。
他们从来的道路上往回走,回过头来看,那散落在这一小片盆地上的房屋跟前,那些女人立在那里一直目送着他们,那神情似乎在嘲笑田代。
下一步就是找到那位锯木厂的工人。
“好吧!到锯木厂看看吧!”
这是最后的希望,但田代想:既已在这儿碰了钉子,即使到了锯木厂也不会有结果。
敌人早已把这台戏布置好了。
锯木厂工人也会象枥木村人们那样根本否认有此工人,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吉普车开到锯木厂门前。
今天,机械锯和机械刨发出尖厉的响声。
“我们这儿没有这样的工人。”
果然,在回答警部补的提问时,所有的人都摇摇头。
田代上去抓住一个工人问道:“那个人曾经和我说过话。怎么会没有呢?高高的个儿,四十多岁,眼睛骨溜溜转,他跟我说过好几回话。”
那人故意不怀好意地朝田代瞧了一眼。“嘿,不晓得。这儿没有你所说的那个人,再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什么?”田代怒不可遏,大声地喊道,“你们不是都见过我吗?我跟那人说话吋,你们不是都在旁边吗?你们还让我参观机械锯。怎么?你都忘了吗?”
“不,我们不认识你。”那人依然一个劲儿否认。“你到这儿来参现过?简直是荒唐!喂,你们大家都来瞧瞧。你们见过他吗?”那人回过头去对其他人说。
“不。我们从来没见过你。”
田代咬起了嘴唇。这是怎么回事?那枥木村的人们以及这锯木厂的工人都合起来陷害田代。
“你们真的不认识他吗?”筒井警部补一直在观察动静,这时开口问道。
“嗯——不认识,这个人说的话筒直莫明其妙。而且我们还是第一次见他。”
“怎么样?田代先生,这事情就怪了。”警部补对田代说。
“不对,我确实来过这甩。是那个人领着我到那村落去的。没错,他是这里的工人。”
“既然是这儿的工人,他们应该都认识他,不是他们撒谎,就是您弄错了。”
“绝对不会错。”田代说。“我来过这儿,他们肯定认识我。”
警部补转过身来对那些人说:“怎么样?你们听见了吗?你们认为怎么样?”
“不,老爷!”刚才那个工人大声说道:“我们第一次见到此人。他说有一个工人在我们这儿干活。您瞧,干活的就我们这几个人,还没有一个歇工的。他说的这些事,我们全不明白。”
“不对,没有的事。”田代喊道。
结果相持不下。田代说认识他们,他们说不认识田代。
“这事情弄不明白了。”警部补终于罢手了。“走吧!”
警部补见这样无休止争论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走出了锯木厂。
田代的处境越来越尴尬,枥木村也罢,锯木厂也罢,都串通一气,谎言连篇。
“田代先生,”警部补一边走,一边说道:“作为警察来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好,我们不可能想象,您故意撒谎让我们空跑一趟,但是这许多人都异口同声说不认识您,我们也不能置之不顾啊!”
警察的脸上显露出扫兴的神色。他让田代提出受害报告,希望把这个事件追查个水落石出,而此刻竟然步入了迷途。与其说扫兴,倒不如说他有点泄劲了。
警察这一行里有句行话叫“GASE”,意即捕风捉影的谎告。此刻筒井警部补认为田代的提供的情报似乎是GASE。
这时,田代既不能正面地发怒,只能哭丧着脸,哑巴吃黄莲。一块跟来的R报社长野分社的记者更是一肚子气。
只有田代的处境最尴尬,此刻即使再辩解也无用了。
“好吧!我们走吧!”警部补冷淡地对田代说。
“辛苦了。”
他们把田代扔在这儿,立刻上了吉普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