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预定了《灼灼》刊物的人家, 一大早上就收到了新鲜出炉的《灼灼》新刊,贴心服务到家。
然而大家关注的重点,都在那群送报的小伙子身上。
他们坐着的那部……是什么东西?
脚一蹬, 那玩意滋溜一下就滑出去老远, 遇到人还会“叮铃铃”地响, 头部不知怎的一扭一扭, 还会拐弯的。
好家伙,看起来真厉害啊~
报童送完刊,天儿已经大亮,出门的人便更多了。
有些给书铺送刊的报童便被堵在热闹的街上,没法,只得停下来, 扶着车慢慢走。
立马有那好事的凑上来问:“小哥, 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周围的人登时竖起耳朵听,还有几个往这边挪了几步。
小哥嘿嘿笑, 满脸骄傲道:“这是自行车。这是我们聊斋最新置办的交通工具!”
众人哗然。交通工具!听起来就格外高大上!
“自行车啊~我看你就这么一蹬一蹬的, 车就走了,是不是很难学?”
“不会。瞅几遍,摔两下就会了!”小哥抬脚,示意他看自己那扎紧的裤脚,“不过得穿短打, 裤脚也得扎起来,不然会把衣摆卷进轮子, 会摔的!”
“哦哦!”问话的汉子钦羡地看着这车, 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真好啊, 速度又快,还不用买畜生拉车!”
小哥脾气好,拍拍座椅:“是的,还结实!”
“贵吗?肯定很贵?”
小哥挠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听管事说,足足要二两银子一辆呢!”
二两!众人惊呼。
“都快赶上一头牛了!”
“可不是~”
“哎,可我刚才看着,那速度真的溜啊~你说,咱要是有这自行车,是不是不用住城里,每天都能骑回家?”
“……对啊!咱住城里通铺,每月都要几十文呢!”
……
报童们陆续回到聊斋。
万掌柜站在院子里,看着管事清点人数、清查报童的派送情况,开始长吁短叹。
江成正钦羡地看着这些自行车呢,听见他叹气,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万掌柜叹气:“你说好好儿的,我们为什么要买这一批自行车?一个月就派两次报,这不是亏大发了吗?”
江成眨眨眼,忍笑,同情地拍拍他肩膀:“都是主子的生意,是得照顾一二。”再说,一辆自行车二两,统共就三十辆,加起来不过六十两,小意思啦~~
害,他现在真是不一样了,竟然连六十两银子都看不上了!
万掌柜依然苦着脸:“这么多车,摆哪儿都占地儿啊……”
江成诧异:“摆着多浪费啊,三姑娘不是说了吗?给咱们书斋的员工出差用。”
万掌柜痛心疾首:“这可是二两银子,骑去庄子这么远,万一坏了怎么办?”
江成:……
“万叔,三姑娘说了,那是给聊斋员工的福利,您可不能压着不给用啊!”
万掌柜语窒。
竟然真有此打算。江成无语,抬手撞了他一下,指了指四周:“您看看,您看看,那些隔三差五要出门办事的,哪个不等着骑车?您要是说不给用,啧啧……”
万掌柜环视一周。
宣传部、合作部、印刷部……全都围着车辆打转,连日常不用出门的审稿部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能上车溜两圈。
万掌柜干笑:“怎么会怎么会,用,都用,谁要用找物资部申请就行了!”
江成这才放松了,美滋滋道:“那我等会就去申请,月底了,该出去送稿费,骑车方便!”
万掌柜:……
江成看见他的黑脸,忍不住笑,然后安抚他:“您也别想太多了,反正咱聊斋有皇上在背后撑着,谁也动不了!”
这俩月祝家三姑娘又是开《灼灼》,又是迁店拆店,前者仿佛跟他们《大衍月刊》打擂台,后者更让众人胆战心惊,生怕哪天拆到他们铺子。还回回拿《大衍月刊》做广告,逮着他们聊斋薅羊毛……故而他才有此一说。
“我是怕这个吗?”万掌柜没好气,“一码归一码,我是恨不得三姑娘多来几趟呢!”
诶?江成傻眼,小声问道:“再买点自行车?”
万掌柜眼一瞪:“去去去,别的不说,这车得自己骑,你有那体力吗?!”
江成嘿嘿:“不然你干嘛等着……”朝灼灼书屋方向努了努嘴,“过来呢?”
万掌柜恨铁不成钢:“瞧你这眼皮子浅的,你没看那老钱……”他压低声音,“原来的多福杂货铺,每个月才几个钱?每回开会,老钱不都是腆着脸听咱们几个报业绩的……结果三姑娘一接手,这么一折腾,开业不到一个月呢,业绩就把其他铺子盖下去了!你说你馋不馋?你馋不馋?”
江成老实点头:“馋!”
“这不就得了。你再看你们几个,对着那自行车都跟什么似的,要我说,不出俩月,那南北货铺的老黄铁定也得飘起来!还有灼灼,那才几个人?还都是姑娘家……几个姑娘家,不到俩月,二期刊直接就跟我们印刷部下了三万份的单子!光今儿早上送出去的,就有一万多册!”
万掌柜说得直捶胸口,“你说,这是普通人吗?这是普通人吗?这就是位财神爷啊!我能不巴巴等着她过来吗?”
江成咽了口口水。
万掌柜继续长吁短叹:“我这又是投广告、又是帮衬着买自行车送报……你说,这位爷、啊呸、这位姑娘……会不会给我们开条财路啊?”
江成干笑:“这……聊斋不是有陛下的股吗?她怕是不容易插手——”
“万掌柜。”
俩人循声望去。
身着天青色半臂褙子的执琴朝他们福了福身。
“诶,执琴姑娘早啊~”万掌柜忙双手作揖。
身着天青色半臂褙子的执琴笑吟吟道:“早,万掌柜这会儿得空吗?三姑娘有请。”
万掌柜眼睛一亮:“得空得空!三姑娘要找,老朽那肯定是随时有空!走走走!”一副比执琴还着急的模样。
执琴莞尔,朝江成点点头,引着万掌柜往外走:“请。”
瞬间被遗弃在后方的江成:……
要是他能联网冲浪,他一定知道,万掌柜这模样,搁现代,叫,舔狗!
……
去了趟灼灼书屋的万掌柜回来了。
一回来就把管事们叫到会议室开会。
还没说话呢,他眼睛一扫,看到江成,立马拽住他:“来了来了!终于来了!”他激动得直哆嗦,“自行车买值了!!咱聊斋以后不光要卖书了!”
江成愕然:“啊?书铺不卖书,卖啥?”
其他管事也在呢,听着这话,忙凑了过来。
“庸俗!肤浅!”万掌柜激动不已,“文化人的东西,只有书吗?!”
众管事:……
祝圆刚跟万掌柜捋完聊斋的发展方案,宫里又来人了。
还是淑妃,还是喊她进宫说话。
距离上回入宫,已经过了快一个月。
过年期间,宫里,尤其是皇后缺失、身负协理后宫重任的几名妃嫔,那都是忙得很。
与诸位皇亲国戚的长辈晚辈们叙叙旧,接见官员家眷,还得随着礼部进行各种祭祀礼节。
已然与谢峥定亲的祝圆都跟着祝老夫人、张静姝进宫了两回。
毕竟还未成亲,又因着年节面见的人多,地位算得上低微的祝家几人靠着这层姻亲关系蹭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自然就没跟淑妃说上几句话。
如今元宵刚过,淑妃这是半天都不歇,立马召见她?
祝圆无奈极了。
张静姝如今也在灼灼书屋干活呢,听到动静立马奔出来询问。
可淑妃没召见她,她追出来也无事于补,只能眼睁睁看着祝圆被带走。
半个时辰后,祝圆已经坐在昭纯宫里,听淑妃细声细语地教训她。
“……这样的食物,太过素简,如何能入得了别人之眼?放在文刊纸上,岂不是拖累了刊物名声?”
“这养颜方,怎么不用我上回给的稿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的方子,可不敢胡乱介绍给人。”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衫子?蝙蝠袖?袖子改短不说,还奇形怪状的,是不是有些不太雅观?”
一句一句的,听着温温和和,却句句都在挑刺。
“倒是这佩奇先生的稿子,虽有些荒诞,但女主人公问蕊却极具韧性,让人钦佩。”
……佩奇先生竟是最大赢家?!祝圆囧然。虽然她为了刊物显得内容丰富些,连续两期,每期刊两回,倒没想到淑妃竟然一眼就看到其中真谛。
淑妃才不管她想什么,说完了《灼灼》,她又将话题拐到别处:“那琉璃铺子的情况看起来还不错。”过年期间她被各家女眷表达了许多的羡慕,对此自然无可指摘。
祝圆心里又提了起来。
“我听说你还在改灼灼书屋,似乎要折腾别的生意?”淑妃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不敢欺瞒娘娘,是的。”
淑妃蹙眉:“你现在手上管着《灼灼》和琉璃斋,还要折腾这些那些的……”
祝圆干笑:“都是——”
“我看你是贪多嚼不烂,一件事没弄好呢,怎么就折腾着弄下一件呢?”淑妃叹了口气,“我看你是忙不过来了,待会我让玉屏跟你出去,你挑两家铺子留着,其他铺子的账册给我吧。”
言外之意,她来管。
祝圆岂是那等乖乖听话之人。听完淑妃的话,她半分不带惊慌,甚至还佯装松了口气:“哎呀,我这边确实忙不过来,我连我娘、我妹妹都叫道灼灼书屋里当管事使唤,一个月就给五两月银呢。”
淑妃面露微笑。
“唉。若不是陛下口谕跟殿下的亲笔书信,民女哪里敢将家里人都拉过去帮忙……娘娘既然愿意去跟陛下说情,还愿意帮忙,民女真是感激不尽!”
淑妃的笑容一窒。对,陛下亲口谕旨的,就算她想拿过去,祝圆也不敢给啊……
祝圆仿佛才看出不妥,低呼一声,问她:“娘娘还未问过陛下吗?”
淑妃扯了扯唇角:“回头我跟他说说。”
祝圆乖顺地点头:“好,那民女等娘娘消息。”估计是等不来的了。
淑妃想骂人又理亏,看了她两眼,只能憋气般端起茶盏抿了两口。
旁边站着的玉屏有些着急,但淑妃平日对宫女规矩颇为看重,她半点不敢声张。
祝圆坐在淑妃左下手呢,低头喝茶的瞬间正好看到她的神色,顿时心里一动……
她放下茶盏,笑道:“别的不着急,恰好聊斋那边今天拿了个方案来找民女,民女可否向娘娘请教一二。”
淑妃的脸色顿时好看多了。看,果真是小姑娘,需要向长辈求援了吧~
她颇为矜持地抿了口茶,柔声道:“说说看。”
祝圆嗯嗯两声,一股脑将问题扔出来:“是这样的,万掌柜说聊斋业绩已经三月未有上涨。民女对书铺运营不是很懂,就让他组织项目运营组,针对聊斋的用户群体做抽样分析,得到用户分析数据后,根据不同用户需求,设计不同的文创产品,作为聊斋文化、《大衍月刊》的衍生物……”巴拉巴拉一大堆,最后问了句,“娘娘,您看我这样做对吗?”
淑妃:……
什么运营?
什么项目?
还什么抽样分什么?
文创产品又是什么?
什么叫衍生物?
祝圆这一堆现代运营术语扔出来,淑妃当场懵了。
面对眨巴杏眼等着她回答、一副求知若渴模样的祝圆,死要面子的淑妃僵笑着搪塞了几句,便扶着脑袋说头疼,让她先行回去了。
祝圆心里比了个耶。
嘿嘿嘿,那当儿子的谢峥跟她斗嘴都得输呢,当了多年一宫之主的淑妃,岂能拉下面子来跟她吵~~
哎,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