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峥不明所以, 自然要问上一句。
祝圆知道他在异地他乡受苦,心情就漂亮了许多。见他谦虚求问,好脾气地解释道:【你们不是水土不服嘛~多喝热水能有效缓解。如果有条件, 弄点豆腐吃吃。】
谢峥挑眉:【果真有用?】
【有啊,我让安清给你们弄老姜, 顺便给你们收点黄豆去,多吃点啊~~】
谢峥:……总觉得这些法子不太靠谱。
【对了】既然已经开聊,祝圆索性将今天的事告诉他,【今天……】
谢峥看着飞快浮现的墨字, 忍不住莞尔。怪不得这丫头方才半天不出来。
祝圆可不知道这人还在心里嘀咕风凉话,写完砸招牌的事后,道:【最后, 恭喜你了!】
谢峥:【?】何喜之有?
祝圆冷笑:【以后全京城都会知道,堂堂三皇子要娶的祝家三姑娘, 不光是个败家丫头,还是个母老虎。可喜可贺啊~~~】
谢峥:……
【无事】他淡定道,【旁人如何说道, 我何须在意】言外之意, 祝圆只管做自己的事。
祝圆满心的阴郁顿消。她想了想,问:【别人就算了,你不怕你爹嫌弃吗?我看你爹很看好你, 你将来希望很大哦, 不怕毁在我这里?】
就冲着承嘉帝跟淑妃说的那番话,谢峥承袭大位的可能性, 简直呼之欲出。
再说,那可是皇帝,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巴巴找她一小丫头教训, 至于吗?还不是怕她稳不住,坏了谢峥的大后方。
故而她才这么说。
谢峥不以为意:【倘若这点小问题便能改变我爹的意见,那也与你无关,是我做得不够好】
祝圆怔住。
【我既然信你,你放手做便是了】
祝圆按着纸张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写道:【倘若有一天你不信我了呢】
谢峥眯眼:【你想做什么?】
祝圆无语:【我就打个比方】
【没有这个可能】谢峥傲然,【你将来是我妻,以你为人,大义上必不会负我。既然大义不负,何来不信?】
祝圆:……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不用管你爹娘?】
谢峥淡定道:【无需在意。你是我求来的帮手,有父皇亲口谕旨,只要你不出大错,他不会找你一小丫头计较。他或许是借着由头训斥淑妃罢了】只听她说殿里没有几个人,他便有这种感觉了。
【可你娘这般模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为何这个时候说?】还特地把她叫进去说?
谢峥轻敲扶手思忖,片刻后,道:【此事你不要再管,有父皇压着,她出不了大乱子】
祝圆好奇:【如果不压,她就会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谢峥冷笑:【比如,借你折腾的空档,把铺子接过去】到时,他的钱就不知道会流到何处了。
祝圆咋舌:【她是想要钱?】她看着不像。她觉得……
谢峥迟疑片刻,提笔:【或许只是看不得我好】
祝圆:……
太惨了。
她现在竟然不知道该可怜谢峥还是该可怜淑妃了。好好的母子俩,竟然折腾到这样的境况。
气氛有点严肃。祝圆索性开个玩笑:【你是不是从小缺乏关怀,所以遇到如此成熟稳重的我,才把持不住?】
谢峥:……
手痒了。
若是这丫头在面前,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另一头,听说祝圆出了皇宫就直奔铺子,把招牌给砸了,淑妃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这小姑娘是在打谁的脸呢?!”
玉容忙安抚她:“娘娘,许是咱们多心,三姑娘本来就在拆着铺子,再砸个招牌也不奇怪。”
玉屏却不同意见:“什么时候不砸,偏偏从咱这儿出去了就砸,这不是打咱娘娘的脸吗?”
玉容忙嗔她:“你少说两句啊,没看娘娘正上火呢。”
玉屏皱了皱鼻子:“那也不能哄着娘娘当不知道吧。”她转过头,朝淑妃道,“娘娘,三姑娘这般不识抬举,还是得管管,否则别人怎么看您啊。”
玉容皱起眉:“娘娘三思。您不过找了两回三姑娘,皇上便找了过来,咱还是别插手的好吧?”
“话不是这么说。”玉屏细声细气,“娘娘身为长辈,指点小辈做事天经地义,陛下不过是对娘娘有所误会。倘若娘娘此刻放手,岂不是坐实了这误会?”
玉容担忧不已:“殿下既然把铺子交给三姑娘,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娘娘您这般,万一让殿下不喜……”
话未说完,淑妃便瞪了过去:“又是陛下不喜,又是殿下不喜——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
这话重了。玉容当即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绝无此心!”她着急不已,“娘娘,殿下已经长大了,您不能再插手他的事了。”
淑妃听着不喜:“他再大也是我儿子,我怎么就不能管了?再说,我这不还没插手吗?”
玉屏也跟着道:“玉容你这就想岔了,娘娘跟殿下关系生疏,眼看殿下愈发受重用,娘娘若不趁此机会帮个忙,将来如何得殿下敬仰,如何立足后宫?”
没错。
如今年岁差不多的三个皇子,老大谢峮因盐案之事牵连,暂时沉寂;老二谢峸在刑部历练,虽也干得风生水起,可在开聊斋、办《大衍月刊》的谢峥面前,却仿佛小儿扑腾。
不说别的,谢峥出入上书房的次数就远比其他兄弟姊妹的高上一大截,其受重用程度可见一斑。
与此同时,淑妃却明里暗里地收到承嘉帝的训斥。
淑妃不傻。
眼看谢峥要起来了,她顿时慌了。
她除了跟娴妃几个日常斗嘴,身为后宫四妃之一的她,已经舒服了好几年了。
这两年谢峥一冒头,她就开始接连受到训斥……果真是犯冲吗?
她不能坐以待毙。
诚如玉屏所说,谢峥现在长大了,又有承嘉帝撑腰,她是不可能将其摁下去。
可她跟谢峥的关系也确实算不上好,将来谢峥若是真能得登大位,她以后如何自处?
如今是现成的机会——谢峥不在,祝圆一小丫头,正好拿捏。
她早就反应过来,谢峥是当初是给她设了个套,转头就将祝圆给定了下来。
由此可见这丫头在其心中分量颇重。
只要她把祝圆拿下……
她与玉屏商量着怎么拿下,上书房里的承嘉帝却挑了挑眉:“这丫头,气性倒是挺大的。”
德庆笑着道:“可见三殿下眼光独到。”
承嘉帝摸摸下巴:“你说,淑妃若是跟祝家小丫头对上,孰胜孰负?”
德庆干笑:“这……”
承嘉帝看向边上摆着的匣子,笑道:“这丫头分明自己就能搞定……亏朕还特地跑一趟。”想到那丫头的肉痛表情,他失笑,“倒让朕白赚一套东西。”
“三姑娘不是带了两套嘛,可见一套就是给您留着的呢。”
“这玩意可真是精巧。虽说是老三那庄子折腾出来的……这丫头也是魄力十足,好好一铺子,竟然说拆便拆。只冲这一点,老三的眼光就挺不错的。”
看了眼书房里的精美日晷,承嘉帝笑道:“罢了,且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结果吧。”
德庆小心翼翼:“那淑妃那头……”
承嘉帝摆手:“且让她折腾着吧,朕想看看这丫头会怎么应付。”顿了顿,提醒道,“还是得盯着,别让她把人欺负狠了,回头老三又给朕找麻烦,朕就找你算账!”
这是开玩笑了。德庆笑眯眯应了:“诶,奴才省得。”
宫里大佬们如何思量,祝圆自然不关心。
腊月十五过去了,还有几天就是小年。
《灼灼》所有版块都已经定好。祝圆再三确定稿子无误后,正式发到聊斋印刷部。
印刷出来的第一版稿件,再次确认。
然后才最后批量印刷。
小年夜前,腊月二十这日,《灼灼》第一版出来。
这回的刊物,祝圆没有打广告,直接做了几个报刊架,安置在聊斋各处。
同时出来的,还有祝圆亲自策划、设计的大幅宣传海报。
宛如海南椰子汁般的大字海报足有人高,街头小巷,但凡人多的地方,必定能见到《灼灼》的宣传海报。
主题简单明了:爱自己,从一份《灼灼》开始
副标:爱美容、爱养生、爱美食……热爱生活,热爱自己!
满满一海报的“爱”字,让满城文人纷纷皱眉。
古人讲究含蓄之美,这份《灼灼》张口“爱”、闭口“爱”的,毫无矜持!
除此之外,祝圆还大搞促销,在聊斋买满六十文书籍,就送《灼灼》一份。在别的铺子就是买满各种金额,赠送《灼灼》一份。
如此,三万份《灼灼》上市五天,便全送了出去。
第一期《灼灼》,祝圆足足赔了一千多两进去——还只算铺子装修、纸张成本,以及院子里的人工。
聊斋与印刷部的人工,她全部,咳咳,白女票了。
这边不停扔钱,杂货铺那边,已经正式挂牌“璀璨之斋”的铺子,在小年夜这天,也悄悄开张了。
装修的时候,按照祝圆要求,铺子外围直接拉了长长的帷幕,将所有动静完全遮掩了去。
甚至还让人巡逻守着。
路人只能从砰砰咚咚的砸墙声知道里头在装修,旁的是半点都不知道。
敲墙声停了没多会,便陆续有盖着许多禾杆野草的马车从城外过来,钻进幕布里便看不见了。
有心人偶尔还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各种“当心”、“轻点”之类的吆喝声。
正当所有人都盯着这块的时候,精美程度比之《大衍月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灼灼》便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各户人家家里。
有心人还没来得及研究一二,“璀璨之斋”的幕布紧接着又拉开了。
那透亮的窗户、光可鉴人的柜台、晶莹的用具摆件……
京城哗然。
祝家三姑娘,从哪儿弄来如此清透、如此众多的琉璃?
再加上那各大铺子买就送的精美月刊……
祝家三姑娘,这是把三殿下的家当都掏空了吗?
所有人都对那名不知何处去的三皇子殿下投以同情,转头告诫儿孙:男人啊,万不可被那皮相勾引丢了魂,瞧那三殿下,就是前车之鉴了。
千里之外的谢峥狂打了好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