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村省五郎在法祥寺知道,叶村省康风和叶村省鼎造竟然是两个人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猝不及防的消息,让他一时难以相信。
但是,遗物却明白无误地在陈述着这个事实。
叶村省五郎脑子里很乱,坐上中央线的快车后,他便一直在思考这一切。然而,不管怎么想这些事情,都只能解释为兄嫂二人一手策划的,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虽然并不擅长逻辑推理,但这时的叶村省五郎,也渐渐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蒙在事件上的薄纱,一层层地揭了开来。
列车离开甲府后不久,叶村省五郎捂着胸口,又站了起来。
“您怎么了?”邻座的学生一边大口吃着面包,一边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麻烦你帮我看下座位。”叶村省五郎说。胸口的悸动传到了抚在胸前的手上。
过道上堆满了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黄绿色帆布包。叶村省五郎小心翼翼地,使自己不踩着这些帆布包,踉踉跄跄地朝车门口走去。他的脚步已经乱了。
叶村省五郎知道:自已的脸,此刻一定是惨白的。他并不想去洗手间,他只不过是坐不下去了……某个推论自然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是一种恐惧的感觉……不,或许应该形容为一种令人作呕的憎恶感。走到车厢中间的时候,他大口地吸着气。可头还是眩晕得厉害,最后他不得不蹲了下去。
叶村省五郎就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掉进了兄嫂二人早就策划好的陷阱之中。而这一切,都在法祥寺得以真相大白。
前一阵子,叶村省五郎还要和养母二人一起,去这个法祥寺看看呢,而在到达之前,养母就被杀害了。
结果,养母到死也没去成法祥寺。如果她去了的话,住持一定会让她看遗物,她便会知道,叶村省康风在四十多年前就死在新加坡的事实。
叶村省五郎生于―九三五年,一九一八年就死了的男人,怎么可能生出一个一九三五年的儿子来?!
就算桥诘诹访子这人再好,也会觉得事情有问题。所以,决不能让她去法祥寺——策划这一切的人一定这样想道!
不能让她去……
怎样才能不让她去?……
杀掉她!
蹲在车厢中间的叶村省五郎双手抱头。
虽然有些眩晕,头脑却格外清醒。叶村省五郎的推理,正肆无忌惮地捕捉着各种各样的信息。
兄嫂知道,所有事情一到法祥寺就会露馅——不,那时候哥哥已经去世了。准确地说是嫂子伸子知道。法祥寺的住持僧的话,重新回响在叶村省五郎的耳边。
“没错,三年前,有个认识叶村省家的妇人曾来过……”
那一定是嫂子!
为什么这样说?嫂子去询问叶村省康风家的菩提寺,如果那里还留有叶村省康风的痕迹的话,她大概就会将那些痕迹悄悄销毁。
那里的确留有康风的痕迹,但是,那东西却被放到了仓库的最里面,拿不出来。
“以后再说吧。”她或许这样想过,就把那东西留在了寺院。何况,吴练海的遗孀,也未必会去那里。
但是,诹访子说要去法祥寺……
叶村省五郎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在信上告诉嫂子说,他要和养母去法祥寺。而在上诹访留宿那晚住的碧波楼,也是嫂子拜托东京的朋友预订的。嫂子知道所有的一切。
她不会让叶村省五郎的养母去法祥寺的,也知道养母要住在碧波楼过夜,她还知道其他的事……叶村省五郎在信上应该也告诉过嫂子,养母有睡前喝酒的习惯。
将酒壶端到“菊之间”的人就是犯人,而且,那人应该装成了女佣的模样——也就是说,犯人一定是个女人。这是叶村省五郎不想作出的推论。
叶村省五郎的头脑,现在清晰得令他感到恶心。太阳穴的血管不断地在跳跃,像针一般刺激着他的大脑。顺着血管跳跃的节奏,那些令人厌倦的推理,逐渐成形地浮现出来。
汗水已经淌到了他的胸口上,叶村省五郎用颤抖的手解开了衬衫的纽扣。窗外是甲斐的群山,夏日的骄阳暴烈无比。偶尔疾风吹过来,树上的叶子一下子全逆向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