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番外之怀孕
春去秋来,又是黄叶飘零时,燕京城里的人事,却是不知道变了几遭。
洛红莘当初怀了身子,谁知道到了四五个月大,竟然没了,为了这个,不知道伤心多少,每日懒懒地在家,便是家中诸事也懈怠,也还好她和顾玉磬要好,嘉丰公主那里便是看顾玉磬的面子,也不至于太过为难她,只是终究面上无光,便是她夫君那里,一来二去,也有些烦了,竟然寻了几个美貌通房放在房中,倒是惹得洛红莘更加难受。
顾玉磬知道这个后,别的也帮不上,她虽贵为皇后,但是也不可能横插人家闺房中事,况且那是嘉丰公主家,是萧湛初的姑姑,总要给几分薄面。
为了这个,顾玉磬奏请了萧湛初,特意把洛红莘接到宫中住了两日散心,昔日的两姐妹一起说了温存话,又一起享受汤池,洛红莘倒是心里好受了许多。
这一日,她却对顾玉磬道:“凡事皆讲缘法,我这一胎,本就无缘,我却非要强求,靠着吃药来求了,结果最后不还是一场空?如今我也看开了,便是他蓄养美妾,又能如何,我自管做我的夫人,我有女儿,又不至于下堂去?以后他那美妾生了儿女,还不是叫我做母亲!”
顾玉磬听着噗嗤笑了,恰这汤池中浮着那用白玉雕成的鱼龙,她便随手捏了手里把玩,笑着道:“说得是,你看,若是皇上他有了妾室,生了儿女,以后都得叫我母亲!”
洛红莘见她这么说,笑骂一声:“可得了吧,就没见过你这样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圣人怎么可能娶什么妾室!”
之前顾玉磬昏迷不醒,她也曾经被圣人召进宫里试图唤醒顾玉磬,她可是记得圣人当时的憔悴和绝望,人活在这个世上,能得那么一个痴心人足矣,更何况那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如今圣人将她宠得跟什么似的,满朝上下,谁都知道,你可以上奏折参天子一本,但是万万不可得罪那位皇后,你说皇后半句不好,天子盛怒,那就不好收场了。
这样的圣人,若是顾玉磬无子,必是要过继了,怎么可能要其它女人为他延续血脉!
顾玉磬哪里不知,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一时两个人说说笑笑,一直到底下宫娥上来提醒,说是怕泡久了闭气,这才出来,各自理了梳妆,回去凤安宫。
她们回去凤安宫的时候,萧湛初才刚问过,知道皇后依然陪着那洛红莘,而洛红莘并不曾要走的样子,自然心中不快。
想着便是再要好,陪上半日就是了,怎么竟然还要陪两三日,她陪着别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心里不痛快吗?
自是这些话,却不好说出而已,只能暗自忍着。
他毕竟是堂堂大昭天子,怎可如此小性。
谁知也是巧了,这一日御书房中,恰好几位朝臣进来回禀边疆狄人扰边一事,而洛红莘的夫婿,也就是萧湛初的表哥孟度,恰好为户部左侍郎,就站在萧湛初跟前回话。
萧湛初和这位表哥,说不上关系好不好,如今看到,自是没好脸,孟度上奏一句,他问一句,问得孟度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往日圣人并不是这样,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孟度被萧湛初问得灰头土脸,待到出了御书房,便忙向旁边的太监王文远求助,趁机给人家塞了一大块金坨子。
王文远笑了笑,指点他:“孟大人,近来府上夫人可好?”
夫人?
孟度一愣:“那自然是极好。”
王文远见此,真是恨不得将一坨金子直接扔回他脸上,这人什么脑子?
不过他还是干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文远:“好就好,极好,极好。”
说着就走了。
孟度依然是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自己夫人被皇后叫进宫里去,至今没回,难道是她得罪了皇后?可,可也没听说啊!
他就这么疑惑着往外走,中间遇到了素日要好的陈大人,陈大人见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随口一问,他便把今日遭遇说了。、
陈大人跺脚:“你竟不懂?”
孟度:“什么?”
陈大人:“嫂夫人陪着皇后住凤安宫,那圣人住哪里?”
孟度一怔,之后恍然。
自己妻子陪着皇后住凤安宫,圣人当然只能住他的宫中,却不好过去皇后寝殿了,如此一来——
他咬牙,叹:“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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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日,洛红莘便被她夫君三催四请地接走了,顾玉磬见是孟度亲自来接洛红莘,笑着道:“你可要好生把握,别想着闹气了。”
洛红莘自然应着,其实能有什么气呢,把自己夫君当成一个种地的不就行了,就盼着他给自己种地,别的,根本不用多想!
顾玉磬看着洛红莘含笑离开,心里却明白,如今自己活得这一世,其实是和上辈子相互映衬的,便是有些地方改变了,但是大势却不会改,因为她没有能力去改变那些和自己无关的。
而洛红莘,按照上辈子,应该是年后就可以怀孕,顺利产下男胎了,到时候可就不用愁了。
洛红莘走了后,她才想起来萧湛初,自然明白,这几日陪着洛红莘,只怕他又要吃干醋,在那里酸起来。
这人就是这性子,上一次自己父母嫂子进宫,他竟然还说呢,说自己竟然没告诉他自己小时候那些糗事,其实有什么好说的呢,说出来让他笑自己吗?
顾玉磬也是无奈,想着他身为大昭天子,日理万机,操持的事那么多,怎么还会有心思在这种小事上?自己掌管后宫,都觉得费心不少呢。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反正上辈子,入他彀中,这辈子,还是入他彀中,她已经认命了,两个人就这么磨合着呗,还能怎么样?
正想着,就听到寝殿外传来脚步声,自然知道是他来了,只怕到时候他免不了冷脸,她眼珠一转,干脆躲到了寝帐中,躺着装睡。
萧湛初进寝殿时,先是脚步放重了,预想中,他的皇后应该欢快地过来接他。
可是没有。
萧湛初便又咳了一声,想着她会笑着过来揽住自己的脖子。
可是依然没有。
萧湛初便蹙眉了,却见寝殿中宫娥恭敬地低首伺立着,寝帐落下,原来是躺着歇息呢。
他当即放轻了脚步过去,到了寝帐前,揭开来。
她合着眸子,安静地躺在云锦绣枕上,一头青丝在夜明珠温润的光下散发着柔亮的光泽。
萧湛初放轻了呼吸,忍不住抬手,轻抚过她的鼻尖。
装睡的顾玉磬下意识轻蹙了下眉,装不下去了,醒来。
醒来后,软软地道:“你怎么回来了啊?今天政事不忙吗?”
萧湛初:“不忙,不是刚才送了表嫂离开,怎么就躺榻上了,可是哪里不适?”
顾玉磬:“倒是没哪里不适,就是困乏了而已,也没什么。”
说着就要下榻。
然而萧湛初却道:“好好的怎么觉得困乏,让御医过来看看脉。”
顾玉磬想说,我困乏是因为我无聊,不过想想也就罢了,在看御医这件事上,他很固执,自己劝了也白搭,反正无非是过过脉,听太医说她身子如何如何好,倒也是也无妨。
谁知道,这一次几位太医诊脉,时间委实长了一些。
待到后来,别说是萧湛初,就是顾玉磬都有些担心了,来回四位御医,每个都一脸凝重,自己这是怎么了?
萧湛初也意识到了,不过并没问,只是略绷着身形,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那四位御医终于诊脉完,又一起商量了一番,终于郑重其事地过来,却是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有喜?
这两个字,在萧湛初耳边滑过,他开始都没明白什么意思,之后骤然意识到,紧声道:“可诊得确切?”
那为首的王御医道:“应不会错,虽微弱,但这脉象确实为滑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再没有错的。”
萧湛初却捕捉到了两个字:“微弱?微弱是什么意思,是皇后身子不好?”
王御医听这话,险些就想擦汗了,心想这位帝王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是生怕皇后有个什么不好啊。
不过这几位御医刚才如此慎重,又商议过,此时已经十分笃定了,便道:“只是怀孕初期而已。”
萧湛初这才放心,又问了御医几个须注意之事,这才放御医离开。
此时的顾玉磬也是意外,自己竟然怀孕了?
其实她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又因为担心她身子,甚至连那助孕的药她都没吃,结果竟然怀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奇妙,她知道洛红莘会怀孕,但是自己,她是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会如何,结果自己竟然怀上了?
萧湛初却已经一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玉磬,你,你觉得身上可好?”
他应该是太过紧张了,以至于声音都是紧绷的。
顾玉磬:“我还好啊,你不用太担心,就是怀孕而已。”
萧湛初却突然道:“怎么就是怀孕而已,你怀孕了!”
顾玉磬:“……”
不过想想他对自己的担忧紧张,以及自己嫁给他这么久都不曾孕育,倒是也能理解。
她便软声哄道:“太医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了,好了,你不要紧张,我什么都听你的,乖乖的好不好?”
她声音软甜,虽是撒娇,但分明是哄着他的意思,他也意识到了,神情一顿,有些狼狈地抿着唇道:“我只是担心你。”
但他确实太过紧张了,甚至刚才声音都有些大了。
他平时并不会那样和她说话。
顾玉磬顺着他墨黑的发:“我知道啊,可我们都不懂,我们要听御医的。”
看他这样担心自己,她心里有些难过,甚至有一种冲动,告诉他关于那魍魉镜的。
如果他知道了,定不会像如今这样为自己身子不安了吧。
不过想起那个白发苍苍的萧湛初,到底是不想说。
上辈子,他在自己死后,一定苦等了自己很多年,搜罗天下得道高僧,就是想见自己一面吧。
她不想让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曾有过这么凄凉的故事。
萧湛初握着她的手,终于冷静下来:“好。”
不过他望着顾玉磬,认真地道:“我们把岳母请进宫吧,让她来照顾你。”
顾玉磬:“……”
她娘?
她娘只怕是比萧湛初有过之而无不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