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并不知晓叶建南会提前回来,门房前去开门时还吃了一惊。
随即赶紧吆喝着二道门上的丫鬟上叶夫人叶老太君住处通报去。
经过上次叶建南被萧珏封赏的事,如今叶府上上下下都把叶建南当做了主心骨,曾经背地里还有些怠慢的下人,现在个个也都上赶着讨好叶建南。
他方一下马,就有小厮小跑着上前去牵马。
连带砚台都跟着受待见了起来,小厮们一口一个“砚台哥”叫着,别提多热络。
砚台傻乐呵似的应两声,心理却跟明镜似的。
“大公子回来怎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府上好派人前去接应。”叶建南进了大门,管家就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中秋过后出征,军营早放了几天叫将士们回家团圆。”叶建南简明扼要道。
管家顿时笑开了:“甚好甚好,皇后娘娘才命人从宫里赏了月饼,夫人还怕军营那边不给告假,打算让人给您送军营里来呢!”
一提到月饼,叶建南就想到了黎婉婉送的那盒,心情顿时烦躁起来。今儿天气也闷得慌,他扯了一下被盔甲裹在里面的汗衫领口,还没搭话,却见一男子由一个小丫鬟引着鬼鬼祟祟往西角门去了。
男子衣着不凡,到像是个世家公子,但世家公子上叶府拜访,又何至于这般遮遮掩掩。
叶建南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喝了一声:“那边是何人?”
男子听到叶建南的声音,立马慌慌张张往角门那边跑去。
叶建南身边的大胡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脚尖在假山石上一踏,一个空翻落到了那男子跟前。
男子和带路的丫鬟皆是一惊,面色白了几分。
叶建南从后面围上来,瞧见男子面容,眼中疑惑更多了些:“齐允信?”
这齐允信正是西伯候府的二公子,叶家从西伯侯没什么过硬的交情,叶建南认得他,还是早年在私塾里一起读过书。
齐允信跟叶建松是同窗,他们二人的交情自然深厚些,早些年叶建南没少被他们取笑说事,说什么武夫家女儿生了个儿子,将来自然还是得做武夫。
齐允信跟叶建松同年考的科举,叶建松好歹考了个同进士出身,他却是直接落榜了。近两年也没在学堂里,说是在家中苦读,到底读成什么样子就没人知晓了,不过一些女眷多的诗会花会上总能瞧见他的身影。
“叶大公子。”齐允信勉强挤出个笑脸,冲叶建南拱了拱手,他扭身就想出去:“我家中还有事,咱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他绕过大胡子想从角门出去,大胡子却又移过几步挡住了他的路。
齐允信瞧着大胡子人高马大又一脸匪气,不敢硬来,只得陪着笑脸望向叶建南:“这……叶大公子这是何意?”
叶建南嗤了一声:“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叶府?”
若是叶建松还活着,他还有可能是来找叶建松的,叶建松都死了,他在府上行事鬼鬼祟祟,叶建南想不怀疑都难。
齐允信吱吱唔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这不中秋佳节快到了嘛,我想来贵府看看老太君。”
叶太傅在朝中声望极高,哪怕他故去多年,他曾经的门生逢年过节都会上门来府上拜访老太君。不过西伯侯可不是叶太傅的门生,前些年也没见他们府上来人。
这个谎言,拙劣得可笑。
叶建南偏头问管家:“门房那儿有记录今日上门的客人吗?”
管家摇头:“没听门房那边通报啊。”
齐允信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他抹着薄汗道:“我……我先前来过叶府,跟门房上的小厮相熟,这才没通报……”
“是哪个小厮给你开的门,劳齐二公子说清楚。”叶建南打断他的话。
齐允信吱唔了半天说不出个人名来,叶建南懒得跟他废口舌,刀子似的目光直接刮向那丫鬟:“你是那个院里当差的?”
丫鬟惨白着一张脸,呐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建南笑了一声:“好啊,这刁奴既然瞒着主家偷放外人进来,简直胆大包天!”
他脸色转冷,喝道:“大胡子,带人把这刁奴绑了送官府去,再彻查府上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丫鬟一听要送官,顿时就慌了,忙跪下求饶。
齐允信也一脸焦虑,叶家都能绑了自家姨娘送官府,这么大的笑话都闹出来了,如今再绑个丫鬟送官府又算什么,若是这丫鬟送到官府去,届时事情怕是就兜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拉住叶建南的袖子把他扯到僻静处,一脸为难道:“叶兄,求你了,就当是卖我这个人情,今日之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甭管什么条件,随你开。”
叶建南只冷冷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如何进的叶府,进府所谓何事?”
齐允信急的直跺脚,他舔了舔唇道:“叶建南,今个儿你这面子当真不给我?我告诉你,到时候丢脸的是你们叶家!”
叶建南眼神一厉,叫了声:“大胡子!”
那满脸络腮胡的莽汉可不管什么怜香惜玉,扭住丫鬟的胳膊用力一拧,瞬间就响起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丫鬟发出一声惨叫,什么都顾不得了:“五小姐!是五小姐让我带齐公子出府的!”
大翰民风虽开放,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私邀外男进府,都不给家中长辈知晓一声,还试图掩盖过去,怎么想都叫人觉着事情不简单。
叶建南问那丫鬟:“是你给开的门?”
大胡子凶悍一瞪眼,胳膊几乎没拧断的痛意还没消减,丫鬟吓得身子瑟缩了一下,哭着道:“西角门看门的妈妈是周姨娘身边管事妈妈的老乡,是她开的门,我引齐公子去的松鹤楼。”
齐允信一听,自知纸是包不住火了,身子都软了几分。
他瞧着叶建南阴沉的脸色,讪讪道:“这……这不干我的事啊,是你家五姑娘写信让我过来的……”
叶建南论起一拳就砸齐允信脸上,齐允信直接被打倒在地,口中一片腥甜,他张嘴一吐,就吐出两颗带血的牙来。
“好你个叶建南,得了圣恩了不起了?你竟敢打我……”他痛得破口大骂。
叶建南喝了一声:“把人给我绑了!”
他原本就是个性子野的主,如今从了军,身上那股气势更是吓人,齐允信愣是被吓得禁了声。
叶建南冷冷道:“这一拳,是为叶家门楣打的。”
言罢他就大步往松鹤楼走去,只留下一句:“派人去禀告夫人!”
叶夫人听说叶瑶竟然在松鹤楼幽会外男时,险些没给吓晕过去:“周氏生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她还要不要脸了?她可是在她父亲跟前伺疾啊!”
等叶夫人赶到松鹤楼的时候,叶瑶正被人按着跪在叶尚书榻前,齐允信也被人五花大绑压在旁边,叶建南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叶尚书气得脸红脖子粗,哪怕动弹不得,也拼命挣扎着,想爬起来打人,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谁。
叶夫人进门就狠狠甩了叶瑶两个耳光,怒骂道:“下贱东西!”
叶瑶被打破了嘴角,她只是冷笑一声:“我很快就不是你们叶家人了,夫人你这威风也逞不了多久。”
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叶夫人回身就又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我呸!跟你娘一样不知羞耻的货,偷人都偷到自家来了!亏得老太君还把你从大牢里接出来,你就该陪着你那行窃的老娘蹲一辈子大狱!”
叶瑶眼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齐允信看得有几分不忍心,对叶夫人道:“夫人慎言,瑶儿她……”
“啪——”
叶夫人直接一巴掌甩齐允信脸上去了,“就你齐家脸大?坏我叶家门风,你爹娘生了你,没教养你,我今个儿就替他们教养了!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齐允信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被打的那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瞧着被绑的那几个下人,叶夫人顺带踹了几脚:“你们一个个的,吃里扒外,给周氏那贱人的女儿卖命呐?叶家白养活你们了!拖出去乱棍打死!”
屋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叶夫人转身坐到下人摆好的椅子上,胸腔剧烈起伏,显然是气还没顺。
叶瑶怨毒开口:“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愚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娘?你不就靠着你在宫里当皇后的女儿吗?当年若不是太后那老不死的死捏着嫡庶之分,本该是我进宫去!”
叶夫人气得操起丫鬟刚奉上来的热茶就砸了过去,怒骂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辱骂的!”
她转头指着叶尚书吼道:“瞧瞧!你自个儿瞧瞧,这就是你养出的好女儿!”
叶尚书难堪别过眼去,老泪众横。
叶瑶被滚烫的茶水烫得嘶了一声,嘴巴却没软下来:“有本事你们又告上去,诛九族,你们可都包在里边的。”
这次发话的不是叶夫人,而是叶建南,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谁说要告你了?”
他给立在边上的砚台递了个眼色:“五姑娘嘴巴不干净,掌嘴十下。”
砚台平日里看着呆头呆脑的,可他能在叶建南身边待这么些年,骨子里机灵着呢,上前就左右开弓开始掌嘴。
叶瑶一张姣好的脸蛋瞬间就肿成了猪头。
齐允信看不过,求情道:“叶夫人,这千错万错,都是小子的错,您和叶兄就别为难瑶儿了,我会负责的!”
叶夫人重重一拍桌子:“你个不知廉耻的,没把你腿给打折了就是给你老子面子!”
叶夫人毕竟武将世家出生,那发起脾气来,齐允信愣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母亲莫气了,事到如今,总得拿出个解决的法子来。”叶建南给叶夫人倒了一杯茶。
齐允信抢着道:“叶夫人,叶兄,我回家就同母亲说,待我同何家小姐成婚一月后,就把瑶儿抬进府去。”
他这话一出口,不止叶夫人变了脸色,连叶瑶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叶瑶质问道:“你要我做妾?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何家小姐,心中只我一人吗?”
齐允信面色讪讪的:“我跟何家小姐的婚事都定下了……”
叶夫人骂道:“要我叶家姑娘与你齐家做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倒不是真心维护叶瑶,只是叶家祖上有规矩,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叶家也从未出过给人做妾的姑娘,祖训不可违。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齐允信也颇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直言不讳道:“叶夫人,横竖都已成这般了,叶瑶不与我做妾,你们还想把她送去庵里当姑子不成。”
叶夫人还没发作,叶瑶听见这话,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家中出了这等丑事,叶夫人巴不得叶瑶死了干净,可如今还没拿出个决议的章程来,她作为当家主母,也不能放任不管,不耐烦叫人去请了叶府常用的大夫来。
大夫前来一诊脉,说出的消息更让叶家人无脸见人。
叶瑶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次叶夫人是真直接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