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皇帝自从寒毒毒发之后,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叶卿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回走。
萧珏和一众大臣这一议事就到了深夜,最后所有大臣都离去,顾老将军却仍没起身的意思。
等屋中只剩他和萧珏二人,顾老将军才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递给萧珏。
“陛下,老臣……有愧。”顾砚山长跪不起。
屋中的烛台上点了五支蜡烛,烛火投射出他跪地的影子,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萧珏起身,亲自上前扶起他,“此次安王造反,全靠顾将军领兵支援。朕继位以来,朝堂不稳,也多亏了顾将军手中的军队镇守关内,朕才得以抽出空闲整顿朝纲。”
他这般说,顾砚山心中对新任君主的愧疚愈多了些。
年前他的独子顾临渊挂帅出征,在雁门关一战中大败,连丢数城,传回京都的消息是顾临渊也战死沙场。
这消息震惊朝野,因为顾临渊已死,帝王也没降罪顾家,只重新调遣军队前往关外御敌。前些日子,顾砚山却突然得到消息,自己儿子没死,甚至还为了一个女人,双亲都不认跑江南去了。
自从得知独子死讯,顾砚山发妻险些哭坏双眼。知道顾临渊还活着,顾砚山是说什么都要来寻他的。
到了江南四处打听,才寻到顾临渊。不过顾临渊为了找苏如意,没日没夜的赶路,风吹雨淋的,没过多久就病倒,被当地人当做灾民给救了。
找到顾临渊的时候他高烧未退,还嚷嚷着要去找他的如意。顾砚山心中恼怒,命人绑了顾临渊打算直接回京。
这时候却接到了王荆送去的玉佩,那玉佩是帝王所配之物,见玉佩如见帝王。
王荆能准确找到他们,就说明帝王对他们的动向是再清楚不过的,那么顾临渊没死的消息帝王必定也知晓。
得知帝王遇难,再见江南百姓饱受水患之灾,安王却在这时候起兵造反,不管是为君还是为民,顾砚山都得出兵相援。
他唯一的一点私心,大抵也是希望用这救驾之功,换取帝王饶他独子一命。
顾砚山的封号是骠骑将军,武将中压在他头上的除却被先帝封为大将军的郭达郭大将军,放眼朝野,再无二人敢与之争锋。
只是因为先帝老年疑心病重,直接收缴了郭大将军的兵符,郭大将军一怒之下告老还乡,再不愿管朝廷纷争。萧珏继位后曾三番五次请郭大将军回朝叙职,但都是无功而返。这才有了顾家在武将中独占鳌头的局面。
顾砚山掌管云台二十八将,手中虎符可号令大军十万。
因为江南一带皆有云台大将的驻军,他才能在短时间内调集军队救驾。
顾砚山重重扣了一个头,他当了大半辈子纯臣,如今身上唯一的污点大抵便是为了独子向帝王求情,半生戎马的骄傲让他难开这个口,顾砚山额头抵着地面道:“犬子无能,半年前的关外一战大败,侥幸活下来,却没敢回京……老臣羞愧!”
他把话挑明了说,就是向帝王求一个恩典的意思。
萧珏再次扶他,他不肯再起,萧珏也没做戏装作还不知道顾临渊还活着的样子,只道:“顾爱卿,你为大翰立下的汗马功劳,朕都记得。但顾少将军这一战,雁门关外大雪里又埋了多少大翰忠骨?朕总得给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顾砚山身形在那一瞬间颓然了几分。
按大翰律令,顾临渊是必死无疑,但是顾砚山劳苦功高,帝王最重要的还是权衡之道。用顾临渊的生,换取顾砚山的忠心,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道:“顾少将军已经死在了关外,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没有死人复活的道理。但顾爱卿老无所依,若是收个义子什么的,那谁也管不着。”
说道“死人复活”时,萧珏眼神有些深沉,眸子黑漆漆的像是两口漩涡。
顾砚山原本以为帝王这是在逼他杀死顾临渊,听到后面,心中一块大石头才落下了。
他叩首谢恩:“老臣谢陛下恩典!”
“顾少将军是个难得的将才,爱卿好生栽培,朕将来还得仰仗顾家。”萧珏说了句客套话。
“老臣惶恐,顾家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顾砚山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爱卿言重了,这平乱之战,还不知多久才能有个结果。这几日还得有劳爱卿,夜色已深,爱卿先下去歇着吧。”萧珏扶起顾砚山。
等顾砚山离去后,王荆才从外边进来。
“陛下,线人传消息过来了。”王荆手中呈上一卷刚从信鸽上取下来的纸条。
萧珏接过扫一眼,拿过纸条在烛火上一燎,瞬间化为了灰烬。
“跟在安王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苏太师之女,先前在孙明义府上接头的也是她。”他语气冷淡,眸色却寒了几分。难怪假扮叶卿的宫女会被识破,原来这其中还有苏如意的功劳。
王荆拱手道:“还好陛下有先见之明让顾将军南下,否则今日这困局,还真破解不了。”
萧珏嘴边的笑容发冷:“派人暗中盯着顾临渊。”
“陛下的意思是顾临渊可能还会想办法逃去安王那边?”王荆想了想,大惊失色。
萧珏没再多说,只道:“盯着便是。”
王荆领命退下,萧珏这才看了一眼案旁的沙漏,已经四更天了。
回房间时见屋里灯还亮着,他入门时守在外边的墨竹要行礼,被萧珏抬手制止。
“娘娘等了许久不见陛下回来,这才先睡下了。”墨竹压低了嗓音解释。
萧珏点点头,推开门进屋去。
屋中没有伺候的婢子,墨竹当暗卫多年,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萧珏的脾气,他身边近身伺候的,从不用宫女。像这般出行在外不方便的时候,他宁愿自己动手也不需要别人帮忙。
萧珏本想先去净房,但鬼使神差的到床边看了叶卿一眼。
她睡得很熟,头枕着软枕,被子拉到下巴处,只露出一颗脑袋。
因为下雨,韩夫人怕夜里降温,特意命府中下人前来换了厚实的被子。
叶卿这般用被子严严实实裹着自己,小脸被热气蒸得一片粉红。
萧珏看得心痒痒,没忍住又伸手戳了戳少女粉嘟嘟的脸颊。
他心中觉得奇怪,叶卿平日里看着小小一只,不见得胖,怎么脸上就肉乎乎的。
戳了两下他又改为用指腹摩挲。
他最近很喜欢摸叶卿的脸,触感软软滑滑的,像是一层凝固的牛乳。
许是被他摩挲得有些疼,睡梦里叶卿嘤咛了一声别过脸去,顺带一脚丫子踢开被子。
萧珏难得心情不错,发发善心想帮她盖被子,但是看到烛火下她那只白白嫩嫩的脚丫子,那夜的记忆不由分说涌上脑海。
他记得那双玉足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滋味,嘴角无声勾了勾,他再次伸手握住了那只脚丫。
粗粝的手指轻轻揉捏她那可怜的脚指,软软的却有弹性,就跟她这个人一样,看上去毫无攻击性,但真正接触她,却发现她也有她的警戒线和防御线。你打压她,她会立马弹回来,不让你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视线落在脚裸上,那截宽松的裤管就显得碍眼起来,叫人恨不得撩起,甚至是撕开,瞧瞧脚踝之上的肌肤是不是也这般细腻白皙。
萧珏正盯得出神,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惊骇大睁着的澄澈眼眸里。
叶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支着脑袋,满脸惊吓看着萧珏。
那呆滞的小表情就跟瞧见公鸡下了个蛋一般。
萧珏面不改色又在她脚背上搓了两下,这才收回手:“见你踢了被子,脚有些凉,帮你捂捂。”
他起身往净房走去:“你继续睡。”
可能是才被揉醒,叶卿脑子有点迷糊,她把脑袋放回枕头上又合上眼睡着了。
萧珏没叫热水,将就着用冷水洗了个澡。
等他回到床边时,发现叶卿的呼吸声又均匀了。
他眼角抽了抽。
“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这般能睡。”他这句话轻得像是一声呢喃。
话虽是这般说,但他也知道叶卿这几日受累,困倦得厉害,心中怜惜不已,不然也不会穿个衣服都刻意放轻了动作。
韩府的被子做得宽大,是双人用的,没有备多余的。
萧珏上床后就拉了个被角搭在自己身上,他惧热。
黑夜里叶卿的呼吸声很清晰,萧珏习武听力极加,只觉得那呼吸声像是就响在自己耳边。
他闭上眼试图入睡,但没过多久又掀开了眼皮。
萧珏烦躁翻了个身,盯着叶卿的侧脸看。
他习惯睡前在屋角留一盏烛火,床帐放下来,里面一片昏黄,莫名的多了几分遣倦的感觉。
他干脆用一只手支起头打量叶卿。
没用眉笔描绘过形状却依然好看的柳叶眉,睫毛长而翘,像是一只收起翅膀的黑蝴蝶。鼻子小小的,跟她人一样娇气,但鼻梁很挺。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她唇上,浅淡的粉色,花蕊一般,像是在引人品尝。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从她颈侧穿过她的长发,抚上她后颈,然后落下这一吻。
躺回去的时候,萧珏呼吸有些紊乱。
他瞧了瞧睡得依旧香甜的叶卿,伸臂把人拦腰勾进怀里,不过他很快就醒悟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的皇后,不仅脸上有肉。
萧珏推面团一样默默把人推了回去,开始默背清心咒。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明晚,明晚我就……
叶卿:就什么?
狗皇帝:……跪搓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