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说旧事
让阮玥住在二皇子府,这样既可以抬高阮玥的身份,显示姐妹二人的亲厚,让外人高看阮玥一些,另外还能让阮觅寻个嬷嬷好好教导一下阮玥,平时阮觅见客还可以带上她,在各家夫人面前露露脸,这样说不定就被哪家夫人看上了。
其实不仅是想让阮玥留在皇子府的事,阮老太爷还叮嘱了许多其他的事,让阮老太太跟孙女商议。
例如阮家以后若是留在京城,将来发展的事情,还有阮家一直培养戚氏所出的次孙阮礼业走科举之路,他到京城之后入书院,寻师傅的事情等等,这些阮老太爷都想让阮老太太问问阮觅的意见......其实也就是想让赵允煊出手帮忙。
当然在阮老太爷看来,这些都是对孙女有利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世情本就是如此。
娘家好不好,对女子在夫家的地位,从来都非常重要。
所以姑娘家嫁的好了,都会提携自己娘家。
阮老太太来之前也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此刻她面对笑吟吟的阮觅,听着她说道,“京中形势复杂,你们先在京中安顿下来,其他的事情将来再慢慢作打算吧”,所有的话在心里喉咙里过了好几遍,可就偏偏说不出来了。
好在这时候玄凌过了来,解救了阮老太太的尴尬,但却也让她后面的话更说不出口。
玄凌的脾气本来就傲娇得不得了。
他对于前几年除了大舅之外,其他从来没出现过一次,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外祖家的人防备心很重。
尤其是在宫里走了那么一趟之后。
是以他虽然很有礼貌,但却坚决拒绝了这曾外祖母,外祖母们试图拉个手,搂一搂等一系列的身体上的亲切。
礼貌,却十分冷淡。
那其中还有他近乎天生的骄矜和傲慢。
这防备,疏离冷淡的态度令阮老太太很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阮觅就在旁看着,笑吟吟的,半点不以为意,不去教孩子亲近外家。
显然平时也没有好好教导他。
阮老太太最后是心事重重的走了。
一路上戚氏小心翼翼的想要探探老太太的口风,问问阮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阮老太太对着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好脸色......孙女虽然任性又脾气大,但秉性却善良,若不是这女人心思太多,以前总是算计孙女,怎会惹了她对家里生了隔阂?
最后还是阮玥抱了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祖母,大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这都是因为我小时候不懂事,嫉妒祖母你最疼大姐姐,所以总是做些争风吃醋的傻事......唉,大姐姐要是能原谅我就好了。”
阮老太太听言心就软了,女儿家都是娇客,都该娇养着,好好笼着。
她拍了拍阮玥的手,道:“傻孩子,你们两个,祖母都是一样的疼。你姐姐也没有不喜欢你,这些都跟你无关,你以后啊,只要好好的跟她亲近就行了。”
说完她又剜了一眼儿媳戚氏,再看了一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形容恭谨的长孙媳妇朱氏一眼,对阮玥教导道:“还有,你以后啊,也要好好的待华哥儿和翎姐儿,知道吗?一家子兄弟姐妹,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阮老太太精明,今日孙女对戚氏和阮玥的态度,跟对朱氏,还有提起华哥儿,翎姐儿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她还是看见了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到底隔没隔层肚皮还是不一样的。
*****
阮老太太回到家中时,阮老太爷正焦急的等着她。
一见她回来就命了其他人退下,问老太太今日见阮觅的情况如何。
阮老太太摇了摇头,有些忧心道:“这孩子,她竟然知道了当年周见深求娶的事,还怀疑那事跟老大媳妇有关......就算是我跟她解释了,但我觉得她怕是也未能释怀,以后怕是对礼业和阿玥的事情不会太上心。”
阮老太爷听了老太太的话面色就是骤变。
比阮老太太原先预料的还要难看。
“太爷?”
阮老太太见状不对,迟疑地问道。
阮老太爷没理会她,只慢慢坐到了一旁的扶手椅上,只觉得糟心无比。
“太爷?”
阮老太太又唤道。
她见老太爷这般模样,觉得奇怪,但她从不是蠢人,随即心中就划过什么,面色也跟着大变,失声道,“太,太爷,莫非,莫非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
阮老太爷手上捏了桌上的茶杯,捏得手上隐隐发青。
他转头看向阮老太太,心道,罢了,罢了,几年未见,孙女见到老婆子第一面竟然就问起这个,说不定早就已经知道实情......当年他能查到,那二皇子殿下肯定也能查到的。
就算现在不知道,孙女既然这般在意,她早晚还是会知道的。
这事他定不能再瞒着了。
他道:“你让人去唤了老大过来。”
*****
阮老太爷派的人去到阮大老爷和戚氏住的东院正房之时,戚氏正在跟自己的丈夫说着今日去二皇子府受到的冷遇。
她道:“老爷,妾身知道,因着当年的事,大姑娘一直不喜欢妾身,这些妾身也都无所谓,只是老爷,现在妾身就是担心,大姑娘会因着妾身连着对业哥儿和玥姐儿也嫌弃上了。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都是您的骨肉,也是大姑娘的亲弟妹呢。”首发
当年的事,她说的当年的事可不是周见深求娶那事,而是当年阮觅的生母还没死,她就跟阮大老爷搞上,有了身孕之事。
说到这个阮大老爷也有些羞恼,羞恼之后就是不悦。
因为若是女儿嫌弃幼子幼女,其实不也就是嫌弃他?
他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怎么还是这么大脾气小性子......他正不悦着,就听到了丫鬟进来传话说主院那边老太爷请他过去。
他便先安慰了戚氏几句,道:“这些事你不必担心,就算觅姐儿她不喜业哥儿和玥姐儿,但他们的前程不是使性子的小事,不仅是我,父亲和母亲那边也都会看着她的。”
说完就去了主院。
他去到主院正房时,小花厅里只有阮老太爷和阮老太太,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气氛凝重。
“爹?”
他唤道。
他想问他爹唤他过来何事,可不待他发问,阮老太爷就摇了摇手,道:“伯承,今日唤你过来,是想跟你和你娘说清楚一件旧事,好让你们心里都有个数。”
阮伯承有些茫然,但一旁的阮老太太听言心却是越发的沉了。
阮老太爷道:“是当年周见深求娶觅姐儿之事。”
阮伯承皱了皱眉。
他道:“爹,阿茹刚刚也跟我说了这事,是不是阿觅她因着那事迁怒了阿茹?那事也怪不得阿茹......”
要怪也只能怪女儿生得太过绝色,被周见深那畜生给惦记上了。
“你听我说完!”
阮老太爷厉声道。
“当年周见深突然求娶,我也是又怒又惊......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来求娶觅姐儿?那周见深虽然行事荒唐,但他那些侍妾也多是出身小门小户,很少向大户人家下手的,否则就是他姑父姚都督也容不得他!”
“再想到你媳妇曾经替她娘家侄儿戚良求娶觅姐儿不果之事,我就用高金收买了戚良的小厮。”
他说到这里顿下,扫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此时的阮伯承哪里还有半点茫然之色?
他心中已经隐约知道了什么,面色发白,干巴巴的唤了一声“爹”。
阮老太爷就继续道:“那戚良的小厮说,是戚良在家中寻死觅活,戚老太太心中愤恨......他们知道觅姐儿颜色好,就是嫁入高门也不无可能,但若是觅姐儿嫁入高门,虽是对我们阮家有利,但得益的只会是礼叙,而非礼业......”
礼叙便是阮觅的兄长阮礼叙。
礼业则是戚氏所出的幼子阮礼业。
阮老太爷的言下之意就是,戚老太太认为,若是阮觅嫁入高门,只会成为她大哥的助力,而对戚氏所出之子继承阮家家业造成阻碍。
“所以戚老太太在又怒又恨的心思下,就想毁了觅姐儿,便跑去了周家老夫人那里说了一耳朵,说我们阮家给觅姐儿准备的嫁妆有多丰富,觅姐儿又是如何的绝色.......”
“彼时周见深行事荒诞,周家老夫人也很是头痛,她也希望能给孙子找一个颜色好的让他收收心,是以听戚老太太这么说便动了心思,带了周见深去上香,见了觅姐儿,也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所以哪里是什么偶然,一切都是人为的。
阮伯承张了张嘴。
他心中又惊又怒,想怒骂戚家人几句......就算他并不怎么喜欢阮觅,那毕竟是他女儿,被人这么算计,他还是生气的。
可也不知为何,骂声却像是被卡住脖子里,竟是吐不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婆子竟这般恶毒!”
阮伯承没骂出来,阮老太太先厉声咒了出来。
她气得满面通红,骂道,“太爷,既是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将此事说出来?想想这些年来,那戚婆子从我们阮家不知贪了多少财去,整个戚家都可以说是我们养活的,可背地里竟然还敢这般算计觅姐儿,算计我们阮家!”
阮老太爷听了她的话没答她,而是看了一眼此刻面色涨紫的儿子。
他刚刚那些话里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戚氏,只说是戚老太太用心歹毒。
但这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戚氏身上肯定也是洗不干净的。
阮老太爷叹了口气,道:“当年我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媳妇已经给你生了礼业和阿玥,而礼叙脾气是个刚的,又最疼觅姐儿,事情若是闹出来,家里怕是要闹得不可开交。”
“而觅姐儿也已经嫁到京城,我们本就已经逆了周见深的意,若是闹出来,外面怕也要惹出祸事,所以我便不想再挑起事端,就把那事给按了下去......唉,我本以为这些陈年旧事都已过去,谁知道觅姐儿竟然知道了此事......”
“今日我跟你们说这些,也是要让你们心里都有个数。我想着,此事,瞒必然不是长远之计,觅姐儿那里,定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可是要怎么交代?
女儿现在提出来这事,针对的明显不是戚家,而是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