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从太后居所走出, 伺候的宫人退地远远的。朱公公在廊下候着,见了谢昀便上前附耳低语了两句。
原是随着谢昀从郦城回来的段楚秋带了话,她身子已残破不宜污了宫里的灵气, 再无红尘心, 请求谢昀能允她留于皇家寺庙。
谢昀余光看了眼太后住处紧闭的两扇门,募地忆起雁回对他说过的话,思及此, 他烦躁地挥了挥袖,将手负于身后,冷道:“随她。”
他不过是看在的段善的面上将人带回了京都,当年先帝做的恶事,他都一一在偿还, 时至今日他该还清了。
不过想到太后目前的情况, 谢昀想了想道:“让惊絮也留于此。”
朱公公应下这才压低音量说到正事,就皇后娘娘的后事如何料理, 宗人府的人已经在养心殿外候着谢昀归来了。
谢昀面色晦暗,担心太后会真的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向雁回和国舅爷下手,便又留了一些人在皇家寺庙,名为驻守实则断了太后与外界的联系。
安排好这一切,谢昀才启程回宫。
当时他怎么从宫中离开, 便是怎么回得宫, 趁着夜色静谧,浩浩荡荡的队伍行在京都的大道之上, 路经一府邸, 谢昀撩开帘看了又看。
青灰色的砖瓦呈波浪形,在月夜中像一片无声喧嚣的海,折着月辉泛着粼粼波光, 连同嵌在正门之上的匾额也镀了层光——将军府。
门下两座石狮子不见昔日威风,从谢昀这个角度看去,似乎蔫头耷脑的,胸背前挂着白纸扎的花。深秋的风一吹,吹得纸花‘簌簌’,带着那檐下的白灯笼迎面与风撞得稀碎。
因着皇后娘娘遇刺后,谢昀的久不归来,便允了雁家为其先简单置办一番。
朱公公看谢昀目光一直留恋于此,便要让队伍停驻一会儿。
“前行。”谢昀敛眸,语气不容置疑。
朱公公也只敢在心里叹了叹气,恭敬应下。
待这支浩荡队伍一路朝着宫城去,三个人影才从黑夜中显出身形来。国舅爷支了下星河:“下个七日之期快到了吧,还不跟上。”
星河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包解药,道:“奴第二次寻了圣上时,圣上便将解药都给奴了。”
国舅爷倒是没想到,拿过星河手中的解药,揪开封口巾轻轻一嗅,没有刺激猛烈的异味,是解药没错。
“谢昀那小子想起一出是一出。”国舅爷把解药还给星河:“这些年性子变得越发古怪。”
国舅爷没想明白谢昀到底是要做什么,大抵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雁回有些不安地皱了眉。
叫国舅爷看见了,揉了揉雁回的脑袋,抬眸看了看匾额宽慰道:“别怕,我在呢。”
不知为何,以往国舅爷便是不用特意安慰,只要在自己身旁,雁回都能觉得安心,可近日她总是没由来得觉得心慌。
正要说什么,国舅爷揉了揉右眼。
他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便复杂地看了眼匾额上‘将军府’三个巍峨大字,这些年过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往雁家去,以往都是伏在雁家墙头,像第一次带谢昀出宫看雁回一般,远远望着雁家的祠堂。
这将军府倒像是姓‘沈’,国舅爷轻车熟路带着另外二人绕过围壁,寻到一处墙壁稍矮地,那里还有一颗老树,仿佛就是知道百年后有个姓‘沈’的狗贼会日日伏在壁上特意生长的。
“左眼跳财。”国舅爷看着这颗老树,不少粗枝都伸进了府邸之内:“右眼跳……看来是老了,人一累这眼便跳个不停。”
雁回抿着笑。
从这处翻进府邸,正是雁家祠堂所在的位置。前些时日,暗卫阿君往雁家递了消息,向雁家告知了雁回不日会回来,所以这几日雁家的家将都被雁老夫人特意遣散。
三人翻越进去,还未站稳便见祠堂中有几人。
一人跪在蒲团上,一人立于一旁,还有个小不点挨着大人端端站好。
雁起听见身后的响动,转身一看惊喜地晃了晃雁老夫人的衣袖:“祖母,是姑姑和圣上。”
雁起并不知雁回身旁的国舅爷就是颇有镇国大将军风范的‘小战神’沈辞。
到底年少,见了雁回心中欣喜。雁起就要往雁回身边去,被雁老夫人冷冷呵止:“回来!”
一声起,不止是雁起,连雁回心中都有些委屈酸涩。
她知晓,雁老夫人是做给她看的。
雁回遥遥望了眼雁老夫人又看向跪在蒲团上的雁大将军,他前往邑城让蛮夷退兵本是喜事,却一副无颜见列祖列宗的模样跪在祠堂的灵牌前。
的确无颜,雁家出的皇后竟和旁人跑了。
雁回什么都没说,上前几步。
星河张嘴就要唤,国舅爷不动声色地按住他。这是雁回要受的,旁人替代不了,便是自己也无法。
雁回几步上前,跪在雁大将军旁边的蒲团上,看着祠堂里的供奉的灵位,扎扎实实地叩了三个头。
一声接着一声,闷雷似地砸在国舅爷心里。
国舅爷看着雁回倔强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
这厢雁回叩首,背上就挨了一棍,是雁老夫人将权杖狠狠地抡到了她背上。
国舅爷几乎要按捺不住,想去替雁回抗了这几棍,可到底还是未上前一步。
在所有人眼中,他与雁回都是错的。
违背伦理,违背人常。
然而雁回却笑了,她调整方位,朝着雁老夫人叩首:“谢谢母亲体谅。”
又朝着雁大将军叩首:“谢兄长体谅。”
若雁老夫人不肯认自己与国舅爷,那么她还是大梁皇后,就算是雁老夫人所出那也是君与臣,臣子无论如何都不得动君主动手。
雁老夫人冷冷“哼”了声这才看向国舅爷:“雁起,给沈将军拿一炷香。”
国舅爷一愣,等接过雁起递来的香后才反应过来,他喉中一滚,朝着雁老夫人端端行了一礼,这才上前。
祠堂就置着两个蒲团,国舅爷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抬眸凝着眼前令牌。
显考雁公讳报忠府君生西之莲位。
这是国舅爷为镇国大将军上的第一炷香,他虔诚地拜了三拜,这才亲自将香插于香炉之中。
待国舅爷上完香,雁大将军才道:“家妹往后就拜托沈将军了,你们走吧,离开京都,走了便不要再回来了。”
雁大将军是个大老粗,对家人的关怀也只是这朴实的一句。
皇后假死与国舅爷私奔,这罪过太大了。
不等国舅爷接话,雁老夫人睨着雁回喉中哽了哽道:“沈回氏,最后为你父亲上炷香吧。”
嫁人的女子会在姓氏前冠夫姓。
雁老夫人唤雁回为沈回氏而非沈雁氏,其寓意为何不言而喻,待雁回上完最后一炷香,从此以后雁回与雁家再无关系。
雁回眼圈微红,心中堵着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行清泪。她接过小侄儿递来的香,拜别父亲拜别雁家列祖列宗。
祠堂之外,有一户石砌的拱形门,一人掩于石门后小心翼翼地朝祠堂内看了两眼,祠堂内有前后两任骠骑大将军,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确认了祠堂中的人后,便匆匆掉头离去。
他来到一处高墙,脱去雁家家丁的服饰,轻而易举地跃上高墙,往着城外的皇家寺庙而去。
皇家寺庙。
段楚秋夜不能寐,一旦阖上眼,她便想到自己在贼匪身下承欢的肮脏片段,又会想到国舅爷如天神下凡般将她从虎口救出。
可天妒英才,她万万没想到多年后的重逢竟是这般短暂。
她在榻上躺得越久,思绪便越纷杂,她恨不得就此随着国舅爷去了,可转念想到自己年幼的弟弟,便如枷锁般固住了她脑海中所有轻生的念头。
段楚秋笼上衣裳,想去寻惊絮,看看惊絮是否熟睡,若是未眠,她想与惊絮再彻夜长谈。
都是天涯沦落人,她与惊絮二人,一个痛失心中所爱,一个痛失主子,都似那丧家犬。这般想着,段楚秋顺着走廊去了惊絮的所居的屋子,可她这段时日都是昏昏沉沉的,并未熟记路,且这皇家寺庙不同于一般寺庙,那千回百转的走廊,让她竟是不慎踏入了太后所居的内院之东。
知晓这个事实后,段楚秋却也不惊慌。她还是段家大小姐时,曾有幸见过太后一面,太后对国舅爷这个弟弟很是疼爱。
于是她大胆地往更深处走,没走几步,便被人唤住。
“站住。”
段楚秋回过头来,便见太后身边的芳无姑姑正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段楚秋见礼,自报了家门。
芳无一听,段楚秋乃段善之女,登时惊疑不定。谢昀只有吩咐,他从郦城带回来了一女子,让她们这些奴才无事不得打扰,并未说明段楚秋的身份,便是太后都不知晓。
芳无让段楚秋候着,匆匆敲门寻了太后。
片刻后,芳无传太后之令,让段楚秋觐见。
段楚秋吸了口气,拘谨地跟在芳无身后进了太后的居所。
太后坐于榻边,并未装点任何金玉首饰,虽多年未管实事,但积威犹存,段楚秋一见便后悔了,她之前念着太后疼爱国舅爷,妄想与之共情,现在看来是自己放肆了。
端端行礼后,太后给她赐了座。
“段善之女,哀家记得,哀家曾见过你几面。”太后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一颗颗拨着。
段楚秋受宠若惊,未曾想太后还记得自己。她忙起身,朝着太后行跪礼:“圣上仁心,我们姐弟才能侥幸活命,圣上大恩大德……”
太后听见‘圣上仁心’四字便觉得头疼,后面段楚秋奉承的话,太后也懒得再听下去,只是面上未显,仍旧一副半威半慈的模样道:“起来说话。”
段楚秋不敢不识抬举,闻言道谢后又重新坐回椅上。
太后上下打量着她,忽而道:“段校尉曾去过沈家拜见过国公夫人,说起将你许配给乐鱼的事。”
太后话里言间的国公夫人便是国舅爷母亲。
段楚秋垂眸。
这事她知晓,当时国公夫人也有意替国舅爷纳妾,只是后来国舅爷寻了她,向她说了一大堆,又给了她一枚明玉同心结,国舅爷说自己心在建功立业,暂无婚配的念头。又说蛮夷一日未除,他身为大梁的骠骑大将军便要时刻待命,若这时娶亲无疑是害了她。
于是她便一直等着,后来等来了国舅爷投敌的消息,自己的父亲也锒铛入狱惨死狱中。
事情的变故往往就是一瞬。
“哀家当时看你也是满意的,只是不曾想乐鱼早已心有所属,乐鱼这孩子便是一根筋,认准了谁便不肯撒手。”太后简单提了一下,看向段楚秋又问她这些年在郦城过的如何。
段楚秋一一答了。
太后不胜唏嘘道:“是个苦命的孩子。”
说罢,让芳无去煮了一盏茶来。
太后道:“许久未有人与哀家这个糟老婆子说这么多话了,正好,今夜哀家也难以入眠,便陪哀家多说一会儿吧。”
段楚秋不敢拒绝。
未过多久,芳无泡好了茶,她给段楚秋倒了一盏,却未给太后倒。
太后捏着佛珠,看向段楚秋:“说了这么多,渴了吧,这是从宫里来的茶,尝尝味道如何。”
段楚秋愣了愣,垂下眸目光复杂地凝着眼前的茶盏。
好一番心里建设后才捧起了茶,便听太后在一旁叹气道:“哀家老了,若是夜间饮了茶,这一夜啊怕是无法睡去了,所以这宫里送来再多的茶,哀家也是无福消受。”
段楚秋心里陡然一惊,但随即掩去内心的惶恐不安,哆着手捧着茶盏一饮而尽。
芳无见她饮下,便又立即掺满一盏。
太后便冷眼瞧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轻轻抬了抬手。这是让段楚秋退下的意思,段楚秋起身行了告退礼,便转身出了门。
芳无跟上去,立在门扉处看了看段楚秋离去的背影,这才合上门来,一脸担忧地看向太后。
太后知晓芳无要说什么。
到底是谢昀放进皇家寺庙的人,若是突然没了,难保谢昀不会怪她。
太后冷冷一笑:“只是有一个罪臣之女,皇帝就算疑心到了哀家头上,还能因此与哀家置了气?”说到这里,太后想到谢昀安在寺庙周围的人,顿时恼了:“苦尽甘来,皇帝是忘记了之前有多苦!瞧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事,哀家是他母亲,他倒好,防贼似的防着哀家!”
说完便咳了起来,芳无赶紧上前替太后抚背。
离开太后居所的段楚秋,在确定背后的视线消失后才慌不择路地奔跑起来。
这茶有问题!
段楚秋发觉了,她这才觉得自己傻,她是段善之女,亦是罪臣之女。纵然国舅爷如今沉冤昭雪,可到底当年的苦难也有父亲的“功劳”,天子仁心与太后无关。
段楚秋之前发了疯想轻生,可真的命悬一线时又发了疯的害怕。她似无头苍蝇般在皇家寺庙打转,终于叫她寻到了后山。
她几乎是匍匐在草丛中,想找一种名为‘腹水草’的草药,这药能催吐,她要赶紧将饮下的茶吐出来。
泥土脏了她的裙裾,她毫不在意,手指压着泥在草丛里翻找着,偶尔被锋利的叶片割伤了手指也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段楚秋腹中已有绞痛之意,终于,在一片月辉下,段楚秋发现了她要的找的草药。
她忙揪下这株腹水草,连根部的带起的泥都来不及拍去就往嘴里送。
吃下这株腹水草,段楚秋几根手指同时往喉中一探。
“呕——”
她干呕一声,手指又往喉中深了两分。又是一阵呕,这回却不是干呕,她方才饮下的茶,以及晚间食下的斋素都尽数吐了出来。
吐过后,段楚秋却仍不敢掉以轻心,她不知道太后在茶里放了的毒有多厉害,于是便又拔下几株腹水草。
接二连三的呕吐,让段楚秋几乎虚脱,可她不敢休息。太后既然对自己起了杀心,那么她亦不会放过段恨秋,这天下能保了她们姐弟二人的只有谢昀!
段楚秋没有折返回皇家寺庙,她怕这时回去无意于自投罗网,当下最好的法子是先去求谢昀,再乞求父亲在天之灵护着段恨秋,护到她请动谢昀来此便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段楚秋扶着粗粝树干的咬着牙往山下去。
她走走摔摔,狼狈至极。
这山间时不时有鬼哭狼嚎之音,段楚秋心都揪紧了。可脚下却一点儿都不敢耽搁,她走了没两步,又被脚下带倒。
她跌了一个趔趄,与之前摔倒不同,脚下是一片柔软。
段楚秋定睛往脚下一看,顿时七魂吓散六魄。
方才绊倒她的不是粗大的树根,而是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奄奄一息,手上抓着段楚秋的脚踝不肯撒手,目光牢牢缩在段楚秋手中:“太……太后……”
段楚秋循着黑衣人注视的目光,垂着脑袋看了看自个儿的手中。她从太后居所出来,竟惊惧交加地将杯盏带了出来,且一路都未发觉,自己手里还擒着一个琉璃夜光杯盏。
她骇得忙丢了手中杯盏,脚下用力蹬了蹬,妄想蹬开黑衣人的钳制。
可那黑衣人就似认定了似的,任凭段楚秋如何挣扎,也不肯撒开手。他从将军府得了消息出来,可不知谢昀早在皇家寺庙周遭安插了人,那些人见了他二话不说便拔刀相向。
他一人难敌数拳,腹部也被刀剑贯穿,被那些人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后山之中。
他是活不下去了,但他认得段楚秋手中的杯子。
那是皇家才能用的茶盏,这茶盏出现在皇家寺庙的只有一个可能,这女子是太后的人。
兴许与他一样是太后暗线,用以传达消息通风报信,但不知寺庙周遭有人埋伏。
“皇后……皇后……”黑衣人张嘴:“皇后与国舅爷在……在在……”
段楚秋看着黑衣人嘴巴翕动,似乎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她本不想听,可看着嘴型,推断出‘国舅爷’三字后,段楚秋还是没忍住,整个人往黑衣人的方向爬了爬,将耳朵贴在了黑衣人唇边。
“你说什么?”段楚秋压着心中惊疑问。
“皇后与国舅爷……回来了……”
段楚秋如遭雷击,她目光紧锁着黑衣人问:“什么意思?皇后与国舅爷不是遇刺……”
黑衣人说一句话就会吐一口血,段楚秋附耳上前,耳中灌进了血,可还是听见了黑衣人在说什么。
黑衣人道:“皇后与国舅爷回来了……就就……就在将军府……”
段楚秋满腹疑问:“在将军府?国舅爷还活着吗?是真的吗?他既然活着为何不来寻我,为何与皇后一同出现在将军府?”
黑衣人用最后一口气道:“皇后与国舅爷已……已私定了终身……雁……雁老夫人让他们二人跪了雁家……雁家列祖列宗……此消息千真万确……乃小的亲眼所见……请……请务必传达……太后……”
皇后与国舅爷已私定终身?
段楚秋愣了。
她猛地想起那日她在山间砂砾间看见的一句话:主子让你不必告知家人,她自会联系,珍重。
这莫非就是皇后留给惊絮的?让惊絮对皇后假死缄默,皇后自会带着国舅爷往将军府去?
忆起一事,段楚秋又忆起另一事。
便是方才太后所言。
‘只是不曾想乐鱼早已心有所属,乐鱼这孩子便是一根筋,认准了谁便不肯撒手。’
她当时只以为太后是为国舅爷昔日之举寻接口。
所以……段楚秋心里无端掀起愤恨。
她的父亲说到底因国舅爷而死,她与弟弟隐姓埋名逃离京都,方才她又差点命悬一线,而国舅爷却是……
假死?
只为和皇后苟且?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二合一。
待会儿还有个一章,不过会比较晚,大家先睡吧,明早起来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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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事想问问大家。
是这样的,我们小区外有几条流浪狗。今天我看着它们实在可怜,就买了火腿肠喂了它们。
这事被几个老太太看见了,其中一个老太太就问我为什么要喂它们。
我说它们可怜。
老太太说,它们被打死就更可怜了。
因为我喂了它们,它们就会跟着我进小区,小区的物业见了就会打死它们。
我心里挺难受的,这……
我好怕它们因为我被打死啊,我是想收留它们的,可家人不同意,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