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啊, 老秦这两天脾气挺差的。”
秦雪君靠在墙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室友老徐的声音,然后吱嘎一声, 房间被开,秦雪君顺手抄起一本第八版的《内科学》朝门口砸过去。
“出去!”
张珏灵敏的躲开, 对徐正松点头:“他脾气是挺差的。”
徐正松目瞪口呆,接着开始张珏往室外扒拉:“娃, 你先避避, 老秦发神经了,他之前都不乱扔东西的。”
他们的对话让秦雪君清醒了点,他抬头看着张珏和徐正松拉扯着, 最后张珏不敌人高马大的徐正松, 被强行拉出了屋子。
过了阵,徐正松诶唷一声。
“你这娃咋咬人呢?完了完了,我不会被食肉菌感染吧?”
张珏也是有常识的,他反驳:“我又不是海鲜,被我咬一口怎么会感染食肉菌?”
两人闹了阵,张珏回头看着紧闭的屋门, 想起刚看到的幕, 满心担忧和不解。
“秦哥这是怎么啦?”
徐正松盘腿坐沙发上:“还能怎么?就医学生的常见毛病, 都要过这关的, 你让他自己缓过来就行了。”
见张珏面露茫然,徐正松叹了口气:“他真没事, 这在我们这行很常见,他能过得去的,你别担心。”
张珏眨巴眼睛,坐老徐边上:“那如果他过不去呢?”
“过不去就转行呗。”
徐正松丢给张珏一瓶矿泉水:“呐, 别说你上门一趟,我却连个烧烤都不请,毕竟你是运动员,待会儿给你拿条巧克,然后哥哥送你回去。”
张珏捧着矿泉水瓶,直看着大门。
徐正松絮絮叨叨:“都说劝人学医天雷劈,要是这医最后被推荐去了儿科,那推荐人简直是五雷轰顶,老秦这次碰到个小学五年级的娃娃,癌晚,他对人还挺上心的,回家以后不断的翻医书,想着给人续命,可惜只是徒劳。”
“肝胆和肿瘤的两个老主任联手给孩子做手术,开腹就看见满肚子肿瘤,最后只能关腹腔,说是救不了,老秦当时配台,受了刺激,回来就请假了。”
“成年人的生老病死其实有点命数的意思,但那小孩只是没出山的太阳,听说学习挺好的,还没来得及发光呢,人就要没了,我将来毕业也不去儿科,还是耳鼻喉、眼科之类的安全点。”
说到这里,这个方脸的大个子也红了眼圈。
医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要说这小病患的父母是拼了命也想救孩子的,治疗的钱已经凑齐,可孩子就是病得药石罔顾,给再多钱也治不了。
这事说来连张珏这种局外人都觉得怅惘,更别提亲身经历的秦雪君了。
只是没想到那位天才医生在学生时代也有过这样迷茫的时候,他后来是怎么说服自己越过这些困难,坚定地在医学道路上走下去的呢?
其中内张珏自然不得而知,可能是秦雪君休了个假期,之后便自己想通了吧。
他坐了阵,突然跳起来去开卧室的门,徐正松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张珏将徐正松的呼喊抛在脑后,进门,便看秦雪君靠着墙脚坐地板上,垂着头,周围地板上是散落的医书。
他慢慢上前,蹲在秦雪君面前,见人没反应,就推了推。
“秦哥?”
等会儿,这人是不是在发热?
摸额头,还真是。
徐正松被召唤过来,也被室友烫手的体温吓了跳:“嘿,八成是高烧,小玉对吧,你去拿客厅,冰箱上那个医疗箱拿过来,我要给他测体温。”
他说着就把秦雪君架起,要往床上搬,不过鉴于经常健身的秦雪君有身扎实的肌肉,运送路途便显得格外艰难。
张珏把医疗箱搬过来时,这哥们正蹲着喘呢,小鳄鱼便自己找出体温计,甩了甩,顺手往小秦大夫的嘴里塞。
秦雪君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响起徐正松那口山东腔。
.“38.6度,不过我觉得就是愁出来的烧,应该不会被传染,你要觉得怕,我给你拿个口罩?”
有人回道:“不用了。”
室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会儿,只冰凉柔软的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秦雪君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张珏趴在枕边,歪着脑袋量他。
这孩子有双漂亮的黑眼睛,清澈明亮,含着笑意,他们对视阵,张珏又用手背贴贴他的脸颊。
“徐哥说你天没吃东西,现在去给你买粥了,要让你先吃点东西垫垫才能给你吃药。”
秦雪君张张嘴:“对不起。”
“没关系。”
张珏自认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怎么也不会和还在生病的未成年置。
他哼着歌,顺手给秦小大夫收拾了房间,他将书都捡起放在书桌上,张书签滑落,上面是一片红枫,张珏拿起看,发现这片枫叶是用彩铅画的。
秦雪君蜷缩在被子里,心中的燥郁竟是在悠扬的歌声中平静下来,他还有些惊讶,为语言天赋只有5的张珏在这会儿唱的居然是一首俄语歌。
他的祖母偶尔也会唱这首歌。
这是一首在04年的俄罗斯电影《长久的道别》中,由波琳娜.阿古列耶娃演唱的歌谣,叫《我的小宝贝》。
别看张珏上辈子是以摇滚为强项,但到底是从小练声乐的,开声乐教室的老师据说以前唱的是音乐剧,但民谣、抒也会教,张珏的嗓音条件好,后来做了训练生天天练歌,有时能练到肺疼的程度,凭着努力唱功磨到一线的水准。
身为实派战将,这辈子除了比赛,他也有被父母继续压着去上芭蕾和声乐课,此时随口哼哼也格外好听。
再后来的事秦雪君便记不得了,只知道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室内片寂静,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被整齐的摆在书桌上,第八版的《内科学》被压在最底下,而在书页的最上方,是一片枫叶书签。
秦小大夫疑惑地拿起书签。
他不记得自己画过这片书签,可是很快他便发现,这张书签上的枫叶是真的,而书签背面留着行瘦金体。
京城无所有,聊赠叶秋。
张珏几乎没和秦雪君说过任何宽慰他的话,可是在这刻,秦雪君的心却暖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最初开始对那位小病人格外关注的原,在重症监护科中,那孩子很艰难的通过手指比划,要求听英语磁带,经过父母解释,医护人员知道这孩子的英语成绩不好,他怕等回到学校,成绩会越发跟不上。
加上这孩子的个子和张珏小朋友差不多,秦雪君难免多照应几。
那孩子也是真的懂事,不管吃多苦的药,多少吊瓶,孩子声苦都没吭过,他是真的很想活下去,可是没人能救他。
秦雪君也是因此开始质疑自己,他这么努力,却还是救不了那个孩子,他学医真的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吗?
明明哪怕是国内最好的医生,在面对绝症时,依然挣不过命。
他捧着红枫,看着上面的字迹,心口涌起一股热流。
可就算是挣不过命,现在也不是放弃的时候。
他还有可以做的事,在那个孩子最后的时光中,作为医护人员,秦雪君希望可以提供所能及的帮助,提高小患者的生活质量,至少让孩子少吃点苦。
少年人捂住心口,默默念着教授和他们说过的话。
“每一个重症的突破,都意味着无数人代又一代的坚持,我们相信随着科技发展,曾经的绝症终将被攻克,在那之前,我们会拼尽全力抓住每一丝希望。”
徐正松靠着门框:“哟,你清醒了?”
秦雪君转身,坚定地点头:“清醒了。”
徐正松豪爽一笑,拍着手高兴道:“又有个傻子要在这条路上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太好了,将来我考研也不用担心没人陪了。”
秦雪君等他笑完,出声提醒好友:“只有你需要考研,我是保研。”
徐正松一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艹。”
另一边,张珏和老舅、沈流在候机的时候,随口提起了件事。
沈流听完,意外道:“你现在就对下个赛季的新节目有想法了?”
张珏点点头:“不是有想法,是已经想好滑什么曲子了。”
他摸出一片红枫,笑嘻嘻的说道:“下个赛季的短节目想滑《秋日》,自由滑的话,我想滑个连电视机前的病人看着也能笑起来的节目,要生机勃勃的,快乐的,像是旭日初升。”
张珏掰着手指,提出自己对节目的预想,又兴致勃勃的问教练:“你们觉得《大河之舞》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张珏写的句子,原句出自南北朝陆凯的《赠范晔诗》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首诗的意思是遇见北去的驿使就去折梅花,托他带花带给身在陇头的你,江南没有好东西可以表达我的情感,姑且送给你一枝报春的梅花以表春天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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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每次说二更,都是扎扎实实的把新章节放出来的,从未骗更,也没神操,没有伪更,只是码字速度比较慢,二更会比较晚,老读者都知道我从没有缺更过,一旦欠了二更熬夜都会补齐,这个是信誉问题,我还是解释一下。
以后大家看二更都早上看吧【捂脸】,天气一冷,我打字速度被气温限制了咳咳,真的快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