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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画 人学(20)

朱浩文又有点无语,不是对柯寻,而是对自己。

这也许就是太过注重规则的“后遗症”,连续几天的抽签选择实验区,让人产生了思维惯性,再加上前几次需要离开地下实验区去上面,是为了寻找签名的线索,现在既然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签名在地下实验区,就已经没有必要再回到上面去。

只要不离开地下,大家的号卡就不会刷新,不需要重新取号。

不得不说,思维跳脱的人,你给他一个白眼,他往往能还你一个惊喜。

卫东带着秦赐和李雅晴回来,两个人的面色虽然不太好,但起码人还活着。

“小柯的方法很有用,”秦赐把耳机还给柯寻,“很高兴看到你们都安然无恙。昨晚有没有什么发现?”

朱浩文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道:“所以我们决定从现在起一直待在这儿。”

秦赐目光微动,声音放轻:“我想,黄皮和祁强不会同意。而且C试验室也凑不够四个人,不知道这种不符合规则的状况会不会引起反噬。”

“秦医生,”柯寻用看“后遗症”患者的目光看着他,“C试验室的两台机器,做的都是同样的实验,少两个人也没有关系,还有一台机器可以用,这并不算违反规则。

“而且,就算C试验室一个人也没有,我觉得这也同样不算违反规则,如果我们几天内都无法离开这幅画,那么人会越死越少,当只剩下四个人的时候,总会有一个试验室内的实验无法进行。

“再说,我们用晕厥大法躲过BD两个试验室的实验,本来就相当于‘缺少试验品而无法进行实验’,也没见有什么反噬,所以不用担心人数的问题。”

“说得对。”秦赐微微点头。

忽听见祁强的声音响在门口:“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

柯寻抬眼,见站在门外的是他和黄皮,果然昨晚在C试验室死去的,是张晗睿和徐贞。

柯寻偏脸看向牧怿然和其他几人:“你们说,如果这两人离开了地下再回来,拿到的会是哪个试验室的号卡?”

“可能还是C试验室的号卡,”秦赐思索着说,“毕竟其他试验室的人都没有离开,手上的号卡还是昨天抽到的,他们两人再抽的话,也只能填补进C试验室的空缺里。”

“也有可能是A试验室和B试验室的号卡,”朱浩文说,“虽然我们手里的号卡没有刷新,但取号机的系统可能会刷新重来,从A实验区的号开始发放。”

“最差的结果是,一旦有人离开地下,所有人手上的号卡就全部作废,强制重新取号。”牧怿然道。

“你们在说什么?!”祁强警惕地看着众人。

“我们不打算上去,就留在这儿。”柯寻没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答他,反正他总归会知道。

祁强结合刚才几人说的话,隐约猜到了什么,脸上阴晴不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一把扯住离门最近的李雅晴的头发,箍到了自己的身前,瞪着众人怒骂道:“都他妈的给老子上去重新取号!敢耍心眼老子就先杀了她,再宰了你们!”

柯寻猜祁强是怕自己上去重新取号的话,还会取到C试验室的号,到时候就是他和黄皮两人的生死PK,而如果不去取号的话,他们两个同样还是会留在C试验室。

李雅晴被祁强扯得头皮都快要揭起来,疼得直哆嗦,泪眼婆娑地望着柯寻:“小柯哥……救我……救我……”

“祁强,你自个儿几斤几两重,心里没个数?”柯寻面无表情地看着祁强,“别说你一人对我们几人,就是一对一,你也不是我对手。先放开她,大家一起想办法,如果我们都死了,你一个人也逃不出去,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祁强神经紧绷地僵持了一阵,终于慢慢地放开了李雅晴,李雅晴踉跄着逃到柯寻面前,一头扑进了怀里。

柯寻正一边扶着李雅晴,一边防备着祁强出妖蛾子,就觉一件衣服从后头扔在了自己的肩上,听见牧怿然淡淡的声音传过来:“穿上。”

见是自个儿昨天用来裹拖把头的上衣,再看眼自己赤着的上身,胸口上一片水光,是李雅晴刚才蹭在上面的眼泪。

柯寻往头上套衣服的时候,听见牧怿然对祁强和黄皮说道:“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上去重新取号卡,那么有可能你们会被安排在A实验和B试验室;二,留在地下,今晚将继续在C试验室。你们在AB试验室的存活机率有几分,心里应该清楚,而如果你们选择留在C试验室,我有办法让你们两个都活下来。你们可以考虑后再决定。”

“什么办法?”祁强警惕地问。

“如果我们人为地破坏这里的实验机器,会遭到反噬,”牧怿然淡淡地道,“但如果,我们用这个世界无法识别的东西来破坏机器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好办法!”柯寻瞬间get到了牧怿然的想法,“用手机造成机器连电短路,说不定还能爆炸,这样机器肯定就废了。”

祁强脸色变幻了片刻,咬着牙说了一句:“行,我可以留在C试验室,不过你们得负责弄废机器!”

柯寻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心里是怎么掂量的——就算手机连电的方法失败,想必他也认为凭自己的手速能够快黄皮一步保住性命。

一直没说话的黄皮却转身离开了,看样子却是要往上面去的。

卫东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转头向大佬告状:“他一定是要上去重新取号的!”

牧怿然面色未变,迈步往外走,柯寻不放心他,正要跟上,被他回头甩过来一句:“留在这儿,两个人去会让他更戒备。”

柯寻停下脚,嘱咐了一句:“当心着点,那家伙不是善茬。”

牧怿然嗯了一声,迈出了门去。

“如果签名真的在D试验室,那么其他试验室的人怎么办?”朱浩文的思路已经放在了更重要的事上。

“半道儿从试验室跑出来的话,会有什么事儿?”祁强阴郁着脸,问秦赐。

“通常会遭到反噬,但这也只是之前某些画里的规则,”秦赐答,“这幅画我们没有试过,所以也不能完全肯定离开规定的空间会不会有事。”

“我认为有事,”朱浩文指着墙上的计时器,“在差一分钟十一点的时候,这个东西既然会倒计时,显然就是为了提示我们回到各自的试验室去,这是一个相当明显的约束提示。”

“那……那我们怎么办?”卫东有点惶惶,他一个人在B试验室,晚上还要靠晕厥大法熬过实验的折磨。

众人各自陷入沉思,直到过了一阵,牧怿然和黄皮先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柯寻看向牧怿然,牧怿然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黄皮说的,让黄皮打消了上去重新刷号的念头,现在所有存活下来的人都聚集在了D试验室里,一边熬时间,一边探讨关于签名和怎么从其它试验室进入D试验室的问题。

在这期间,柯寻去了趟C试验室。

张晗睿和徐贞倒在机器旁。

徐贞不知道是被吓的、疼的还是因电流贯体导致的失禁,一股屎尿味从她的一步裙下飘出来,精干利落的白领,死得毫无尊严。

张晗睿的黑发铺散在头部的下方,一个年轻美丽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断送在了这莫名其妙的“画”的世界里。

柯寻早已经不再是初入画的新人,这一路走来,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的死亡,那种愤怒不甘与无力无奈,也早已不能再左右他的情绪。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已因此变得麻木与习惯,老爸说,尊重生命就是尊重自己。

柯寻把张晗睿和徐贞的尸体挪到C试验室的角落里,和蔡晓燕、邓光、赵佑怡的尸体摆放在一起,又去了A试验室,将婴儿床上的床单抽出来,给几人盖在头上。

转身正要离开C试验室,却见牧怿然不知几时站在了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柯寻拍了拍旁边的机器,冲牧怿然一笑:“我对这个试验室真是又恨又怕,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我怀疑我骨子里可能是个变态,有时候回想起前一晚来,竟然还有一点心甘情愿的满足感。”

牧怿然垂了垂眼皮,没有理他,只是走进来,打着手电观察这台机器。

柯寻接过手电替他照着,扭头看了眼门口,转回来压低声音:“你和黄皮怎么说的?”

“我只是告诉他,”牧怿然低着头继续检查机器,“犯众怒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他想凭一己之力离开画,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所以,要么死,要么听话。”

然后黄皮就听话了。柯寻低笑了两声,他家大佬就是这么冷跩冷跩的。

“去D试验室,有个抽屉里有工具箱,拿过来。”他家大佬冷跩冷跩地下令。

“好嘞。”柯寻屁颠屁颠地领命而去。

D试验室里,所有人都找了个地儿坐着,没人说话,有人在发呆,有人在思考。

柯寻拿了工具箱就往外走,朱浩文起身跟上。

卫东低声和旁边的秦赐说:“小朱同志太没眼色,总插在人俩中间当百瓦大灯泡。”

秦赐心想你也没少在中间插着,跟个落地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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