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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先帝毙,天下哀。

自从宫中出来,贾珏便瞧见沿路的人家店铺早已迅速吊上了白布丧巾,往日热闹繁荣的街面现下不过小猫三两只,清闲地能挤出水来。

贾珏无奈地叹了口气,此番先帝一丧,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平民百姓受到牵连波折。

他靠在摇晃的马车壁上,有些无谓地想,那所谓的四大家族传说,大约也要终结了吧。

这样想着,心底便忽的涌起了一股冲动,那冲动致使他撩开了马车的帘门,吩咐道:“转个头,先去城南贾府。”

还是那样的红漆大门,还是那样的富丽院墙,在外头便可瞧见里头隐隐约约的苍郁大树。

贾珏叫车夫先下去了,上前小心地拍了拍门,心中有些疑惑:门房哪儿去了?

隔了好久,门才吱呀一声从里头拉开,那声响拉杂刺耳,就好像锈了很久似的。

从里头探出个脑袋来,耷拉着眼睛一副未睡醒的疲倦模样,也不看人,便不耐地问出声来:“你是哪个?”

说着又揉了揉眼睛,这才正眼看向贾珏。

贾珏这一日刚从宫中出来,前一夜与水土颠鸾倒凤翻云覆雨的,衣裳不知撕坏了多少,身上穿的便是临时改小的水檀的便服,饶是便服,上头也隐隐约约使了暗色的绣线纹了一大片的江山云雨图,自右肩蔓延向下直到袍脚,奢华无比,也不知废了绣娘多少心血气力。

他本就长得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配上这身衣裳,立时便叫门房连着眼珠子也亮了,急忙立好身子甩了自己两个耳光,赔罪道:“爷请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了。不知爷来贾府,有些什么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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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房点点头,有些疑惑,便听贾珏道:“我是原来二老爷的三子贾齐谨,不过是来看看,若是府里有什么不方便,那便算了。”

说着就要走。

那门房大吃一惊,连忙上下打量,心中疑惑的很。太太时常抱怨分出去的二老爷一家不事生产穷酸的很,现下看看这三公子的穿着打扮,不像啊!

立时又慌张地叫住了贾珏:“爷稍等片刻,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转身便跑。

贾珏想叫住他说不用了我走了,可是一转头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只得耷拉下肩膀叹口气,算了,人都来了,便进去看一眼吧。说实话,除了老太太,他可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门房一会儿便出来了,后头稀稀拉拉地随来了一小群丫鬟,当中有两个眼熟的,看样子已经是大丫鬟级别了,走路都领在最前头。

一行人上来便开始瞎叫,什么“三爷您怎么来了啊~~~~”“三爷老太太天天叨念您啊~~”

贾珏猛一听,颇像秦楼楚馆,莺燕齐鸣。

他面上有些挂不住,三两下便自己走进了宅子,阴沉的脸色霎时便压住了喋喋不休的一群丫鬟。

“关门!”

贾珏转头瞧到街面上稀稀拉拉的张望门内动静的行人,猛地冲门房喝了一声,这门房可真不是一般的没有眼力见。

门房给他吓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关门去了。

府内的路径贾珏基本心里也有个谱,也不要丫鬟们带着,自己背着手便冲着贾母的院子而去。

一路看来,贾珏简直大吃一惊,沿路过来竟连一个侍弄花草的人也未看见,径边的树荫也修剪地瞎七八糟的,正是开花的时节呢,院内的花草竟都是枯萎蔫黄的模样,仔细一看,深一些的地界儿还有些洒落许久的桃瓣儿未曾清扫,堆积在一处已经有些烂浆了。

贾珏的眉头越皱越紧,想起方才外头那几个丫鬟,穿的都是许久之前的布料衣裳了,照理说绝不应该啊,荣国府每年春秋两季都要给大小丫鬟裁剪衣裳的,可方才看去,偏偏又绝不是那个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贾珏心中越发疑惑了,脚下步子生风,三两下便寻到了贾母的院子。

门口只有一个通报的嬷嬷。

那嬷嬷已经是老人了,瞧见了贾珏,竟然揉了揉眼,而后方才掀了帘子摔进去,那叫声远远的贾珏都听得清清白白:“老太太!太太!三爷回来啦!!三爷回来啦!”

贾珏听她的话,有些明了,大概邢夫人也是在里头的吧。

贾珏循礼等了片刻,好半响没见到方才那婆子出来,无奈的掀开帘子偷偷窥上一样,立刻迦弧

一屋子的女人家瞪着闪闪亮亮的眼珠子,齐齐将视线射向门帘。

贾珏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襟,方才踏进了房间。

贾母依旧还是之前那个老样子,贾珏一回京便是伤情复发,而后病了许久,又因为朝堂上的变化焦头烂额的,仔细想来竟已经许久未曾踏入这儿了。

心里便不由得生出些愧疚来,眼眶也突地红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贾母抖抖索索地站起来,扶着她的还是从前那个鸳鸯,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贾母伸着手哭了半天,贾珏急忙上前劝慰着,她这才好了些,只是不住的重复着:“瘦了....我珏儿受罪了....瘦了....”

祖孙两个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就这样抱头痛哭起来。

正哭得尽兴呢,边儿上忽的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哎哟~~~~珏哥儿可当真是受苦了,瞧这小身板,怎的瘦的不成样子了呢?老太太,可要媳妇儿下去吩咐膳间儿,午间多加上几道肉菜来?”

贾母撑着贾珏的肩膀抬头抹了抹泪花儿,点头道:“你去吧,记得叮嘱一下,菜里搁些炝辣的,给珏哥儿开开胃。”

“是”

那女子说着便转身下去了,贾珏方才并未注意,此时立刻回头去看,只瞧见一道娉婷纤巧的背影,头上珠钗环配的,倒有些王熙凤的富贵味道。

贾珏有些疑惑地看向贾母,什么时候府上多了个媳妇儿?

贾母对上贾珏的眼神,有些难堪地转过头去,倒是旁边有人发话了:“珏哥儿许久不来府上,也合该晓不得的,这事儿连二老爷哪儿也未曾报备过呢!不过是个未露明面的姨娘,天天自称媳妇儿媳妇儿的,贤良淑德给谁看呢!?像个什么样子?没皮没脸的东西!”

“闭嘴!”

贾母威吓一声,那人便闭了嘴,贾珏回头一看,立时吓住了。

原先记得邢夫人只是老气些啊,这回一看,怎么眼袋如此惊人?面色枯黄青绿,骨瘦如柴的,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简直看去比王夫人老了近二十岁!

贾珏尤其吃惊的是,怎么邢夫人讲话还是如此不中听呢?走了这么久,她竟越发乖觉起来了吗?

然而她一番话也叫贾珏有些明白过来了,大约便是贾赦又看上哪家的女子,未过明路娶了进来,宠爱有加。竟叫那女子硬生生压过了正室夫人的风头.....

贾珏望天长叹,大伯,你也真是花心地可以了。

好容易塞给了贾母一笔钱,贾珏有些失落地回府,这贾府....怎么会衰败地如此之快呢?

贾赦不知在哪儿嗜上了赌,硬生生地便将这宅院几乎败了个干净!贾母这儿的他还不大敢惊动,不过自己院子里的,就连姨娘,都挑了些卖去了妓寨,换了银钱维持生计吃穿,他平日里本就不事生产,富贵了大半辈子,忽然这样困难了,脾气更是变得暴躁无比,与院里的姨娘们稍有不如意便打打骂骂,邢夫人过了一段日子,也就死了心,不大管他了。

贾珏有些恍惚地想起方才贾母握着自己手说出的话:“珏儿,听祖母一句话,既然已经分了家,便离你大伯父远远的!越远越好!琏儿他们自己都留着一手呢,大约已经商量着分家的事宜了,千万少回来了!被你大伯缠上,那便是附上了虫蛭!脱也脱不掉了.......”

贾珏怅然地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是空洞茫然的不行......见死不救的滋味儿,真的不好。

贾珏看着自己府苑中葱郁的花草,成群的仆役,荷塘长廊牡丹亭,每一样都与方才的贾府好似有着天壤之别。若是没有分家....是否母亲就还是那个行事狠辣阴毒的宅斗女子?是否宝玉就还是那个流连花丛一身脂粉芬芳的纨绔子弟?是否贾政还会是那个懵懂清高最终落得流放下场的悲剧人物?

算了啊.....

还是这样过下去吧,贾母说的没错,贾赦的确是不能招惹。

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将贾母接来吧。

才想到这儿,边儿上便忽然有人出声打断了贾珏的胡思乱想:“爷?您坐在这儿作甚?太太寻了您好半天了。”

贾珏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抱琴一脸不高兴地站在亭下,手中捧着碟时令瓜果。

贾珏嘿嘿笑了两声,一个鲤鱼打挺从亭椅上弹了起来,三两步跳下台阶,拍了拍抱琴的脑袋,迳自跑了:“也好,那瓜果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去寻母亲了!”

抱琴瞪大了眼睛,捧着那碟瓜果整个人思密达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贾珏总感到近来王夫人对着自己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与放纵在里面,说话办事什么的,事事顺心如意,也许久未曾提过婚事什么的了......

这简直太奇怪了。

贾珏旁敲侧击了许久,王夫人被逼问急了,便一脸心疼地苦笑,但就是什么也不说。

这感觉叫他茫然透了!

打听了许久没得到什么消息,贾珏渐渐也就看淡了,至于婚事,能不谈当然最好啦!

贾珏气喘兮兮地奔到王夫人的院子,已是一额头的细汗了,王夫人瞧他跑成这个样子,颇为心疼地给他揩汗,嘴上还抱怨着:“跑的这么快做什么?又没有人催你。”

贾珏摇了摇头,说:“听抱琴说起,母亲寻了我许久了?”

王夫人抬头看他,忽然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训道:“还说呢!跑哪儿野去了?!有客人来寻,硬生生叫人家等了一个下午!”

咦?怎么会有客人?

贾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即是来寻自己的,他也就细细打理好了,随着王夫人到了会客厅。

“你是.....?”

贾珏看着厅中背对着自己仔细欣赏墙上百鸟朝凰图的男子,觉得有些眼熟。

那男子逆着光旋过身来,微红的落日将他映照地一清二楚,就连面上的绒毛也是熠熠生辉的,他操着生硬的中文笑着说道:“好-久-不-见,贾-大-人~~”

青白的肤色微凸的眼眶,赫然是藤原左知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