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正是春光好时节。
贾府内假山奇石影影绰绰,各色花朵团团簇簇开在每一处,柳絮又漫天飞,积的脚下的石板路上厚厚的一层,煞是娇憨可爱。
远远地有一团红球近了。
原来是一个圆滚的小人,只见他身着大红色卓锦外袍,内里衬着墨绿色的小襟衫,一只胖胖的兔子秀在衣角处,上一点一只杯底一般大的羊脂如意型玉佩和着小人的脚步一摇一旦。小孩的后发梳成一个羊角,配着银丝编成的顶冠合着桃红色的抹额。煞是可爱。
小包子看似气冲冲的向前走,身后跟着的嬷嬷手里拿着一件滚着金边的白色兔毛披风,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再后面,四五个随行的小丫鬟铺着团扇,不紧不慢得跟着,真是端得清闲!
这白包子自然是贾珏无疑。
他此时心中正在郁闷···奶嬷嬷这张嘴啊,真是得不消停,早已进了三月了,谁还见得人穿皮草大袄儿呐?只听得她叽叽咕咕说了一个上午。
他加快脚步跑向贾母院子,远远地看见周瑞家的站在大门口探着脑袋张望,于是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呐!”周瑞家的唬了一跳,瞧见是他,连忙福了福身子回答:“珏三爷大安了?老太太太太们听报说您今儿个要来,早早得唤了奴婢来候着那”说着接过奶嬷嬷手中的披风又朝里通报道:“珏三爷到了!”
贾珏挣脱她的手,蹬蹬朝里头跑,吓得周瑞家的只想去扶一把,却看见他稳稳地掀了帘子进去了。
“老太太,珏儿看您来啦!”
贾母只听得一声娇脆的呼唤,怀中立时抱的了一个肉球。那真是心中舒坦无比啊!
在老太太怀中磨蹭着撒了一会儿娇,才不情不愿地抬头环看屋内有什么人。
哎呀!爹爹怎么也在!
他赶忙起身向贾政行了个大揖,方才敢问:“爹爹怎么也在?”贾政狠狠瞪他一眼。贾母连忙将贾珏护在怀中,又狠狠瞪了回去。贾政顿时泄了底气,只得有些不满的回他:“我今天若是不来,怎么知道你竟会这样娇气!竟没有一点气概!”贾珏埋在贾母怀里一点也不怵他。只心想哟!才三岁搁你这就要有男人味儿了啊?那你看到宝玉舔人家嘴上胭脂时怎么气成那样儿呢?
贾政又考他三字经和论语,贾珏想了想就一一答出来了。贾政这才满意的走了。
贾政一走,屋内的气氛顿时欢拖起来。贾宝玉拖着贾珏的手拍着胸脯后怕道:“珏儿你真厉害,竟答得出老爷考的题,刚刚老太太看着我还被打了三个手板心呐!”因为不喜读书贾政一直不与宝玉亲近,一见面就孽畜孽畜地叫骂,又要考他最怕的八股,故而宝玉一直不敢叫他爹爹,反而人前人后都要尊称老爷。
贾珏无奈道:“这还不是你不喜读书的缘故么?”不等他回答就转头问候道:“元春姐姐,惜春姐姐,探春姐姐···环儿”
因为不喜庶子,贾母平日里最不愿搭理他,赵姨娘又很有些精算刻薄,府里大小丫鬟那个不讨厌她?连带着贾环也少人搭理。贾母原话便是:“我是最不愿让我的正经嫡孙尊他的”
因此贾珏总对贾环关照些。这时看见贾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有些畏缩地躲在一边却没有人理会,忍不住开口招呼他。果然,贾环听见贾珏向自己问好,颇有些感激地投去一个眼神。
元春最是了解弟弟的心思,于是打趣到“这可真是好弟弟!先前进来只注意老太太倒还罢了,后面只顾着与爹爹说话我也不追究,可怎么现下与环儿弟弟如胶似漆的,却把我们丢不知哪儿去了!真该罚!”
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的,一把拉过元春肉啊肉啊的叫“你们这些猴儿!竟然吃起老太太的醋了!罢了罢了,随你们如胶似漆去,环儿过来。”贾环胆战心惊的去了。却见贾母一把拉住他的手对他说“你可要记住你这姐姐哥哥们,莫要招惹了,怕是要气上十好几年啦!”
贾珏无奈的苦笑着连连作揖赔礼“好姐姐好环儿好老太太,你们便饶过我这遭吧,我再不敢了”
大伙儿又笑一顿,这才放过贾珏。
王夫人挑起帘子笑着问:“哟!可是出了什么喜事儿?打老远儿就听见笑了,可愿意说与我听听?”
元春笑着与她说了,贾珏宝玉也连忙起来请安。
王夫人也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前儿个听老太太说小姑要到?可就是这几天了?”
果然,老太太一下舒心的好似皱纹都展开了似的。她点点头说:“可不是吗,算算日子可就是这几天了,宝玉,珏儿过来”她说着又好似一幅要哭的表情,“明后日你们敏姑姑就要带着妹妹来了”
宝玉一下大为精神:“又有一个妹妹么?这可真是好!竟有这样多的妹妹可以伴我顽··”说着说着又痴了起来。
贾珏很是吃惊:“老太太?可是扬州林黛玉林妹妹?”
“唉?珏儿从哪儿听来的?正是她呢。”
林妹妹那么早便进京了?那····摔玉的事怕是碰不到了。不过·····素闻名她“心比比干多一窍,病若西子胜三分”他倒是真想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