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母面上对容与的喜爱之色消失,她戒备地问:“你想说什么?”
事到如今,她怎么会不明白青年是带着目的接近她。
“夫人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是我被那个人渣骗走一切,也不想再看到有人上当受骗。看到令千金和他走得很近,就想来提醒。”青年面容苦涩,模样很是可怜,“他惯会装模作样,骗财骗色,当初哄得我将父母留下的所有遗产都给了他,才有他白手起家的资本。他有钱后转眼就把我赶出家门,幸好我又遇到顾先生,才不至于无家可归。”
丁母神色凝重,她之前只觉得张文凡不靠谱,可如果青年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人品败坏了!
“你有证据吗?”
“怪我傻,当时没想过防着他,没有留一手。”容与后悔道,“不过我们当初生活在东城区乌水巷2号楼,那里的邻居现在应该还没有搬走,问一问就知道情况。”
西城区是章华市的富人区,东城区就能堪比贫民窟。当初张文凡投资失败破产,就是住在那里,池渔无怨无悔地陪他窝在那个小屋子里吃苦,周围邻居都看得到。
张文凡发达后拼命想掩饰这段不光彩的过去,可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他已经给出详细地址,丁家循着蛛丝马迹一查,绝对会发现张文凡曾经和池渔同居过的事实,也会发现张文凡最初的本钱来历不明。
张文凡当然不是同性恋,他恐同恐得要命,却为了得到池渔的财产而假意答应当他男友。既想要财产又不想担上这个“污名”,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同性本身不是污点,同性骗婚却是绝对的卑劣。丁家绝不会让女儿受如此委屈,他们的怒火也不是张文凡能承受得起的。
丁母忍着火气道:“我会去查证。”
事实上她已经信了,青年很得她好感,看着那么乖巧可爱,又是顾明淮的人,对她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倒是张文凡,她早就看不顺眼,她看不到那人对女儿的真心,爆出人品问题简直是顺理成章。
“他是个同性恋,还骗我女儿感情。”丁母克制不住愤怒,“岂有此理!他就是图我们丁家的家业吗!”
容与:自信点,去掉“吗”。
容与落寞道:“这我不敢确认,但我的家业,确实是被他骗光了。”
这句话比信誓旦旦地讲“我觉得他确实是图你们家业”还要管用。这是个猜测,而容与讲的是既定事实。
丁母气得发笑:“好得很,他装得真是好得很。这么久都没问我们丁家要过一分钱,原来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容与适时给出最后一击:“没要钱么?恐怕未必。”
丁母已经很信任容与,忙问:“怎么了?”
容与不动声色:“大前天奇货拍卖会上,我看到令千金与张文凡待在一起,才知道他们关系匪浅。”
“您不妨问问,您女儿的项链哪儿去了?”
丁母面色一变。
好极了,自己女儿都敢联合外人欺骗她了!那张文凡果然是个祸害!
丁母捂住胸口,气得一阵胸闷。
容与安抚道:“夫人消消气。”
丁母摆摆手示意没事。
稍微平静下来后,丁母顿时对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同情不已:“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被那畜生骗到什么时候。能加个微信吗?以后有事方便联系……那种人渣败类不值得你再为他伤心,祝你和顾总幸福。”
“当然可以。”容与将最后一口蛋糕吃完,微笑道,“也谢谢您的款待。”
_
容与起身走了。丁母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气,起来走到丁薇薇身边,面色很不好看。
丁薇薇不明所以:“怎么了?妈。”
丁母剜她一眼,忍着气道:“跟我上楼。”
……
“妈,你干什么呀?”丁薇薇被丁母拉进房间,感到莫名其妙。
“项链呢?”丁母板着脸问。
丁薇薇一噎:“什么项链?”
“别跟我装傻,妈送你的那条。”
丁薇薇吞吞吐吐道:“不是说了压箱底了吗……”
丁母追问:“放哪儿了?拿出来。”
丁薇薇眼神躲闪:“我忘了,哎呀我首饰那么多,怎么记得住……”
丁母见她言辞闪烁的样子,哪儿还有不明白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把项链给姓张那小子当抵押品了?不然就凭他能买得起奇货的东西?”
丁薇薇是个藏不住事的,闻言脸上一慌:“妈,你,你知道了啊?”
完了完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叔伯捅到爸妈这儿的,果然是纸包不住火。
丁母脑袋一晕,那个青年说的是真的,那另外几件事恐怕也不会有假。
她盘问道:“你给他买什么了?张文凡天天在你爸妈面前装得视金钱如粪土,原来是背后有你这座金山供着,你还为个野男人骗起你爸妈来了?”
“妈你别说得那么难听,文凡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借项链不是为了挥霍。”丁薇薇一急就什么都交代了,“他是为了买那块双鱼玉佩送给顾总。顾总不是喜欢玉吗?只要和顾总搭上线,他生意就会越做越大,就能让你们满意了。你们整天嫌他穷,根本看不到他的努力!”
“用你的项链抵押玉佩,他拿去讨好顾总?”丁母恨铁不成钢道,“丁薇薇,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女儿,你真是笨啊!他这招叫借花献佛知不知道?咱们家和顾氏也有生意往来,你不给你爸发展人脉,你就这么吃里扒外?”
丁薇薇解释:“文凡他不是外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他根本不爱你!”丁母怒气冲冲,“他是同性恋你知不知道!”
丁薇薇一愣,摇头道:“妈,你为了让我们分手,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我是不会信的。”
“证据我会去查,要是真被我发现他骗婚骗财,他下半辈子休想好过。”丁母严厉道,“你立刻跟他分了,要是不分,就凭那条项链,我也能把他送进监狱!”
丁母也是事业上的女强人,这点魄力绝对有,她绝不容许女儿受到伤害。
丁薇薇被棒打鸳鸯,觉得丁母十分无理取闹:“妈你这是在干什么?他一没偷二没抢,项链是你送我的,也是我自愿给他抵押的,怎么就要进监狱了!”
“我是送给你,那是口头馈赠,没有书面证明,真上法庭你拿得出证据么?现在就是我的项链被人拿去抵押,是偷是抢,由我说了算。”丁母冷漠道。
三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判个无期徒刑都够了。
“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文凡往死里逼,反正我就是爱他……”
“啪!”
丁薇薇不可置信地捂住脸:“妈你竟然打我?”
还是在她生日的时候打她?
丁母失望道:“都是我和你爸从小把你宠坏了,才让你这样单纯好骗识人不清。你说我逼死他,你知道那狼子野心的畜生心里想着怎么逼死我们?”
丁薇薇听不进去,她只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母亲打耳光,她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崩溃地推开门就跑下楼。
丁母独自坐在女儿粉色的公主床上,发呆半晌,拿手指揩了揩眼角。
_
容与完成一桩任务,回到顾明淮身边,正好顾明淮也谈完正事。
“我看你和丁夫人刚才聊了半天。”顾明淮随意地问,“聊的什么?”
“谈正事还能分心注意我,顾先生,你也不怕做生意被人坑了。我就是觉得蛋糕好吃,去问问厨师。”容与端起茶几上的香槟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直接吐进垃圾桶,“噗——”
他嫌弃地放回去:“难喝。”
顾明淮端起他的杯子,沿着玻璃杯上容与刚才留下的唇印抿了一口:“这是法国最好的起泡葡萄酒,你是喝不惯酒。”
“我喝不惯?”容与仿佛听到笑话,“我那是看不上。”
开玩笑,原世界里他只喝“十万春秋得一露,一滴便可死半生”的醉生梦。这么珍贵的酒魔王宫有一整座酒窖,容与还是千杯不醉。天界蟠桃园千年份的桃花酿,在他那儿也就配洗琉璃盏。
尝惯琼浆玉液,对这些凡酒都索然无味了。
“话说回来。”容与凉凉道,“某人不是觉得唾液交换很脏么?不是嫌弃么?怎么还动别人喝过的杯子啊,还专门找别人碰过的角度……”
“那是以前。”顾明淮将香槟一饮而尽,“现在不是别人,是内人。”
“谁是谁内人?”容与问。
顾明淮深知小鱼儿霸道的脾性,很有眼色:“我是你内人。”
容与满意了:“上道。”
“刚才的蛋糕太好吃了。”容与意犹未尽地起身,“我再去拿一块。”
然后他搬回来一层。
顾明淮:“……”
这是把那九层生日大蛋糕直接削下来一层吧?
顾明淮看向生日蛋糕那儿,果然顶上少了一层。
他嘴角一抽:“不是要去拿桌上的小蛋糕吗?”
“可我看这个更大啊,我都没有全部拿走,只拿了一层。”容与理直气壮。
顾明淮啼笑皆非:“小鱼儿,这蛋糕不是用来吃的。”
容与从蛋糕里抬起头:“不是能吃吗?”
顾明淮道:“是开生日派对用来抹脸上的。”
容与惊了。
原世界人人都说他暴殄天物,他现在觉得这个时代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与不舍地吃着蛋糕:“那我还能吃吗?”
顾明淮:“……你象征性询问的时候能停一下吃蛋糕的动作吗?”
容与:“噢,我就客气一下。”
顾明淮:“我要是说不能呢?”
容与:“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明淮:“……吃吧。”
容与不客气地继续埋头苦干,消灭到一半,面前的蛋糕就被端走了。
容与抬头:“我的蛋糕!”
“够了。”顾明淮说,“蛋糕吃多了不消化,胃会不舒服。你想吃我聘请一个蛋糕师,以后天天给你做,但得限量。”
他也不清楚一条鱼吃这么多蛋糕会有什么后果,小鱼儿人形的时候和正常人没有不同。
容与没执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该进行下一出戏了。
张文凡失手打碎酒杯后就没再出现,不用想都知道是见到他后吓得躲在更衣室不敢出来。
丁母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得知张文凡真面目后不会允许女儿再跟他交往,把丁薇薇叫上楼绝对是要他们分手。
至于那位傻白甜小姐,肯定不信母亲的警告,沉浸在偶像剧中被棒打鸳鸯的悲情里,委屈得要找男友哭诉。
容与把三人的性格分析到位,连他们的行动都想好了。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去找张文凡对峙,揭露渣男行为,张文凡恐慌之下必会露出马脚。把握好时机恰好让来找男友的丁小姐听到,就能让她彻底清醒。
丁薇薇是单纯天真,不是是非不分,看清张文凡后自然不会再帮着他。
容与要的就是张文凡一无所有,孤立无援,连一份爱也不配得到。
不过他行动之前,得先把顾先生支开才行。
所以,他故意吃了这么多蛋糕。
是的,就连吃蛋糕都是布局中的一环,虽然蛋糕确实很好吃就是了。
“哎呀。”容与捂住腹部,“你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不舒服。”
顾明淮神色一凝,关切道:“很难受?”
容与可怜兮兮的:“我得去趟卫生间。”
“我陪你去。”
“你就在外面等好了。”容与说,“不至于上厕所都要跟着。”
顾明淮回击:“我怎么记得某条小鱼儿连内裤都要我穿。”
“反正不用跟来。”容与不由分说,“有事还能手机联系。”
顾明淮点头:“那快去快回。”
_
容与没去卫生间。
他直接去了更衣室。
丁家的更衣室也挺大,张文凡坐在椅子上,久久不敢出门。
任何人看到一个以为已死的人重新出现,都会觉得恐怖。
何况……池渔是妖。
是被他害死的妖。
他一定是回来复仇的……
张文凡浑浑噩噩地想着,浑然没注意到身后更衣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步步都像死神脚步的逼近。
张文凡身子一激灵,转过头,看见那张熟悉的漂亮脸蛋,青年噙着笑,十分阳光明媚。
张文凡却宛如被乌云笼罩,吓得跌坐在地上,不断往后退。
“别过来,你别过来!不要杀我!”
“害你的是那个道士,不是我!你要找找他!”张文凡崩溃地挡住脸大吼。
容与站定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中是看蝼蚁的轻蔑。
“张文凡,你倒是过得人模狗样。”
张文凡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面色一白:“那天在拍卖会跟我叫价的人是你!”
他果然是回来报复的!
容与微笑:“谋财害命的时候,没想到我还能回来吧?”
张文凡激动道:“我没有谋财害命,那些钱本来就是你自愿给我的!不然我凭什么当你男朋友!”
还有,你是妖,你本来就该死!
只是这句话张文凡没敢说出口,怕惹怒池渔后对方直接杀了他。
妖怪杀人,他哪儿有机会反抗?
“哦,所以你承认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父母留下的遗产。不仅欺骗我的感情,霸占我家的财产,还要害死他们的儿子,再用这笔带血的脏钱立你白手起家的人设,好一个身家清白的企业家。”容与忍不住为他鼓掌。
“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弄死你好呢?”容与做思索状。
张文凡惊惧不已。池渔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池渔温柔小意,对他讲话都轻声细语,哪像现在这样盛气凌人,下一秒杀了他都有可能。
“不,别杀我,别杀我!”张文凡爬过来想抱他大腿,被容与嫌弃地一脚踢开。
张文凡爬起来继续求饶:“池渔,我们复合吧,我重新当你男朋友好不好?你不是爱我的吗?不然当初也不会提出和我在一起,我,我也爱你。我们继续好好过日子,像以前那样,可以吗?”
容与垂眸,好像真有点被说动的样子:“真的吗?你爱我?”
张文凡一喜,这条鱼妖果然还是对他有感情,这么快就心软了。他连忙道:“我当然爱你!”
容与歪头:“我不信,你明明还和丁家小姐在一起。”
“我不爱她!我那是为了丁家的家产!”张文凡连忙撇清关系,“那女人又蠢又烦,哪有你贴心,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容与笑道:“不愧是你,一点儿没变。”
他转身推开更衣室的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佯装惊讶:“丁小姐?”
丁薇薇站在门外,泪流满面。
她为了张文凡和母亲吵架,被母亲打,正想跑去扑男朋友怀里诉说委屈,没想到就在门外听完这么一段对话。
显得她之前和母亲的置气都像一场笑话。
丁薇薇惨白着脸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问的是张文凡。
张文凡面如土色,心想,完了,什么都完了。
丁家这棵大树是彻底攀不上了。
钱重要,命更重要,他无法当着池渔的面给丁薇薇一个想要的回答。
张文凡只能含糊其辞,他匆忙上前道:“薇薇你听我解释……”
“啪!”
丁薇薇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光。
“我那么相信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为了你和我妈吵架,才是我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一件事!”丁薇薇摘下手上张文凡送的戒指,直接扔到张文凡脸上,“你的破东西还你,我不稀罕了!”
戒指“叮当”一声摔到地上,丁薇薇哭着跑了。
她是来找安慰的,没想到更加绝望。
不过也好,她算是彻底看清了一个人,不至于再跟傻子似的被骗得团团转。
容与目的达成,功成身退。
张文凡后续会如何,自有丁家搞定,想来下场应当不会太好。
血玉镯:这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吗?看不出你还挺君子。
大魔王武力征服世界,已经到达一种完全不需要费脑子的地步。这个世界容与从头到尾没采取任何暴力措施,仅靠嘴皮子就把张文凡的人生全毁了。血玉镯不可谓不佩服。
容与:法治社会嘛,我动手一般都是要死人的。
血玉镯:……你还挺遵纪守法。
容与出门转角时脚步一顿。
好像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
顾明淮靠在走廊墙壁上,不知道站了多久。
以更衣室的隔音效果和到走廊的距离,这个位置是可以听见一切的。
容与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顾明淮平静道:“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跟来了。”
然后看到小鱼儿没进卫生间,反而去了更衣室,他心中感到蹊跷,就在走廊上旁听。
他来得要比丁薇薇更早,从头听到尾,包括那句“害你的是那个道士”。
张文凡知道小鱼儿妖精的身份,还伙同道士害过他。
顾明淮想起他初次遇见小鱼儿,是在菜市场。那条鲤鱼被摆在大盆里明码标价,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把它带回来养着,可想而知会是什么下场。
张文凡还没刷上顾明淮的好感度,已经引爆了他的愤怒值。
顾明淮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进入更衣室。
张文凡还瘫在地上发呆。事到如今他怎么会不明白,池渔就是回来蓄意报复,根本不可能原谅他。丁薇薇也离开了他,丁家还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留活路。他已经一无所有。
正当他感到人生昏暗,就见一名高大俊美的男人推门而入。
是顾总。
张文凡突然振奋。
只要获得顾总的庇护,丁家的打压算什么?
他本来就是要讨好顾总的,一个玉佩的筹码不够,那就再加上池渔是妖怪的秘密,这可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必须得抓住。
“顾总。”张文凡连忙站起身,整理好衣服,“这么巧,您也来更衣啊。”
顾明淮没理他。
张文凡从口袋里摸出装玉佩的盒子,讨好地呈上去:“听说顾总喜欢玉,这是我花三千万拍下的双鱼玉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
他殷勤地把盒子打开,一块血色通透艳丽的玉佩静静躺在那里,双鱼衔唇交尾,缠绵至极。
顾明淮看了眼,把玉佩收进上衣口袋,顺带理了理袖扣。
张文凡见顾明淮收下玉佩,面上一喜,心道有戏。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刚断了丁家的登云梯,却搭上顾总的直升机。
“顾总,您千万别信您旁边这个池渔,他是个妖怪!他是一条鲤鱼精!不信的话您可以找道士……”
下一秒,一记拳头就挥了过来。
脸上一阵剧痛,张文凡脑袋一懵,还不明白发生什么情况,疾风骤雨已经落了下来。
张文凡着急道:“顾总真的我没跟您开玩笑,他真的是个妖怪!”
男人神色冰冷地狠狠踹他一脚,力道之大,张文凡都要怀疑自己肋骨被踢断。
顾明淮直接把张文凡揍了一顿。
揍得还挺狠,鼻青脸肿的,就差没出血。
他向来冷静自持,很少有与人动手的时候,冰山爆发起来,比火山还要可怕。
容与倚在门框上看戏:小镯子,顾先生这是在为我出气吗?
血玉镯:明知故问。
不然还无缘无故打人吗?
容与:他看着不像会冲动揍人的样子。
血玉镯:你看错了。
太阳属性好战,我们主神大人在成为至高神之前,是杀遍半个万神境的战神,能动手的从来不讲道理。
某方面来说和大魔王竟是绝配,堪称暴力组合。
张文凡毫无还手之力,抱头缩在地上,狼狈不堪。顾明淮出完气,冷着脸牵起容与的手:“走。”
_
那头丁薇薇回到楼上,推门就趴丁母膝上哭:“妈我错了……”
丁母一惊:“怎么了这是?”
“你说得对,那张文凡根本就是个骗子!”丁薇薇哭着道,“我亲耳听见他说我又蠢又烦,和我在一起就是图我们家财产。他还不是个人,顾总带来的那个男人好像是他前男友,也被他骗过,还更过分,连父母的遗产都骗,还想要害死那个人……”
“我看上的到底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丁母惊讶,知道张文凡骗财骗色,还想害命这种事是她没想到的。这让她不寒而栗,要是张文凡也想过这么算计他们家……
这个祸害绝不能留。
欣慰的是,女儿总算能从中抽身。丁母把丁薇薇抱在怀里哄:“没事,看清了就好,长痛不如短痛。以你的条件,大把好男人任你挑,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今天是你生日,要开开心心的过。”
那晚的宴会最终圆满散场,有人谈成生意,心满意足。有人获知真相,绝望愤怒。
张文凡被当众赶出丁家,颜面尽失,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容与也随顾明淮回了家。
_
宴会结束回到家已经很晚,卧室里亮着灯,顾明淮既然不打算睡,还颇有一种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现在可以说说,你和你前男友的事情了吗?”
容与:“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儿。”
“别转移话题。”
“噢。”容与乖乖回答,“这其实就是一场报恩引发的血案。”
顾明淮拧眉:“又是报恩?”
容与点头。不过那是原主干的,与他无关。
顾明淮说:“继续讲。”
“这个故事呢……要从一千年前开始说起。”
容与把池渔在千年前是怎样被渔夫救下,怎样寻觅恩人,到了现代又救下与恩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张文凡,拿财富报恩还学人类那套以身相许最后被渣个彻底的事都原原本本地说了。
他讲的时候很平静,反正不是他的故事。
顾明淮却越听越恼火。
“所以他说,你爱他,主动提出要跟他在一起……”
“什么爱啊?我根本不懂,就是你们人类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我才这么说的嘛。”
顾明淮听了面色稍霁,很快又觉得不对:“你不是不懂以身相许的意思么?”
一开始小鱼儿可是理直气壮地以为以身相许就是单纯肢体接触,天天缠着他不放。
“懂一点点。”容与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就是两个人要在一起。我和他就走个形式,真没半点感情。”
顾明淮并不高兴:“那你当我男朋友,不会也是因为我从菜市场救了你,你要报恩以身相许?”
他对小鱼儿是爱情,可不希望小鱼儿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恩情。
“我对你可不是□□!我本来不懂,现在懂了。两个人不是在一起就可以,还需要两情相悦。”容与义正辞严地解释,“遇见你之后,我才理解什么叫真正的两情相悦。”
顾明淮依然板着脸,冷冰冰的。
容与懒得哄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前男友,嫌弃我了?”
顾明淮垂眼:“我没有。”
“你有。”容与冷哼,“你回家就对我没有好脸色,男人果然一个德性。既然介意,也别跟我睡了。”说着就要钻进被子里。
顾明淮把人拉进怀里抱着,低声道:“我是心疼。”
心疼你找了一个人一千年。
心疼你被伤害的时候我不在身边。
容与惊奇:他也知道心疼啊。
血玉镯:……这又不是你自己的经历,你怎么还共情上了?
大魔王也不像共情能力很强的样子。
容与懒得搭理血玉镯,他说:“心疼什么?心疼我惨吗?找了这么多年,找到一个渣男。”
顾明淮说:“不是所有人都是渣男。”
容与心道别人是不是不知道,你这家伙就别脸大了哈。
他找他何止一千年。
“小鱼儿。”顾明淮突然说,“既然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两情相悦。”
“……那要不要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以身相许?”
容与:他在说什么?
血玉镯:邀请你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灵气交易。
容与:你可真是个翻译大师。
容与干脆利落地扯过顾明淮的领带跟他接吻。
他眼尾微勾,红唇上挑。
“好啊,我一直不是很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你最好让我知道得透彻些。”
_
这场教学持续到半夜,从语文课转化为体育课。
顾明淮身体力行地教会容与这个词的意思,从各种意义上贯彻到底。
“现在明白了吗?”顾明淮一本正经地问。
容与像过度补课后精神恹恹的学生,困得只想上课睡觉:“……明白了,可以停止教学了吗?”
“不行,还没下课。”
“……你一节课怎么这么长啊!而且这都第几节了!你这样拖堂我是可以去教育局告你的知不知道!”容与奋力挣扎起来,他很想逃课,可惜被顾老师按着,只能拖回来继续上课这样子。
容与咬着自己手指抑制呜咽,恨恨地想没那教学技术能不能别给自己安装个大型设备,疼死他了。
顾明淮吻去他眼角的生理泪水,把他手指抽出来,一见上面两个牙印就无语凝噎:“含我的。”
“那我可就咬你了!”
要疼一起疼,不能他一个人疼。
顾明淮低笑:“好。”
……
这本是一个很旖旎的夜晚,但因为某个意外状况的发生,一秒变成惊魂夜。
当顾明淮握着容与脚踝,打算再上一课时,他手上白皙的足毫无征兆地变成红色鱼尾。
顾明淮:“……”
这他妈是个正常人都得吓萎。
好在顾明淮已经习惯这种状况的发生——虽然在这种时候发生还是第一次——不过他还能保持淡定。
容与终于得到解脱,没想到是鱼尾救了他的命。
他体内的灵气值已经爆满了,水源值正急速下降,毕竟这也算是运动,体力消耗还挺大。
可见顾明淮真不是人,都把他做到变回鱼。
顾明淮望着这条鱼尾,一时也有些无从下手。
“愣着干嘛啊?还不快抱我去水里。”容与嘲讽道,“别刚睡完就嫌脏吧?”
顾明淮把容与抱进浴室,给他放水,这套动作他已经做得很熟练。
容与瞥眼顾明淮,毫不掩饰幸灾乐祸:“麻烦顾老师再去冲个冷水澡,我这儿不招待了。”
顾明淮没去淋浴房冲澡,直接长腿迈进浴缸。
浴缸很大,容纳两个人也有些拥挤,顾明淮一进来,里面的水立刻溢出去。
容与:“你要一起洗?”
“继续上课。”顾明淮今晚没打算忍。
容与把尾巴一翘:“都这样了还怎么上?”
“小鱼儿,鱼类是有泄殖腔的。”顾明淮陈述道,“最后一节生物课,探索鱼类泄殖腔的奥秘。”
人鱼脐下三寸,可行鱼水之欢。
“乖,把鳞片打开。”
容与:“……”
……
容与手指攥在浴缸边缘:“你以前嫌弃我尾巴碰都不想碰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
顾明淮回答:“我没有爱你的时候,不会去想有你的以后。”
容与攥得指节发白:“你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未免也太无情了。”
顾明淮扣住他的手勾身去吻。两只属于男人的手同样的修长漂亮,戴着金色尾戒和血色玉镯,十指交缠相扣。
容与抬眼,男人俊美的脸近在咫尺,被水珠妆点得如梦似幻。
“我爱你以后,会后悔以前没有爱你。”
_
第二天顾明淮没去公司,在家陪容与。
容与坐在床头玩手机。
丁母给他发来消息。丁家效率很快,一晚上就查出张文凡确实曾和男人同居过。而且张文凡以前压根没有生意头脑,干啥啥赔钱,突然有一天就得到一名来历不明的财富,也没中彩票,跟走了狗屎运般飞黄腾达,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个男人,也就是池渔出现后。
基本都能和容与说的信息吻合。
不过最锤的还是丁薇薇亲耳听到张文凡的那番话。丁家小姐伤心了一夜,今早醒来开始学习接手家族生意,决定让渣男滚一边去。
丁家父母欣慰得快哭出来,女儿总算不恋爱脑了。
丁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张文凡,昨晚派人去奇货说明情况拿回项链,同时准备一张法院传票送到张家。奇货也不同意白白损失三千万,他们不差钱,可也不愿意被骗。如果张文凡归还玉佩,奇货会不再追究,只是张文凡从此以后会上奇货黑名单,在章华市寸步难行。如果拒不归还,那就法院见,申请冻结张文凡名下所有财产用来抵押。
张文凡当然是还不上的,他的双鱼玉佩已经给了顾明淮。奇货绝不会为一块玉佩得罪顾明淮,所以只会把矛头对准张文凡。
这也是顾明淮收下那块玉佩的原因。
绝了张文凡一切生路。
张文凡也很有自知之明,连夜买火车票逃到外地去了。
这章华市他彻底待不下去。
至于资产被冻结,身无分文还即将被通缉的张文凡会在外地如何生活……那就不是容与关心的问题了。
张文凡逃到外地后,池渔的长明烛又增长一截,但烛火依然黯淡。
内丹还没有拿回来,生命之火就不会再亮,那个道士还没出现。
容与并不是很着急这件事,反正还有大半年。
“你跃过龙门之后就几乎与天地同寿了,迟早要活腻的。我帮你这么多,让我在这个世界多待半年不过分吧?”容与对魂灯里的池渔说。
“你有你想找的人,我也有我想见的人,我想见他想了九百七十二个沧海桑田,一个沧海桑田是你这个世界诞生以来的所有岁月。你能理解吗傻鱼?你不能,你才一千岁都不到。”
“好,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说定了?”顾明淮从门外进来,“你在跟谁说话?”
容与懒懒靠在床头:“我自言自语不行啊?”
“行。”顾明淮说,“给你洗了个苹果,拿去吃吧。”
容与扭头拒绝:“我不吃带皮的。”
“娇贵。”顾明淮拿起水果刀给他削苹果,“对了,这块双鱼玉佩给你。”
容与接过玉佩,拿在手中端详片刻,抬手就要砸。
“这个不许砸!”顾明淮立刻阻止。
容与看他:“给个理由。”
顾明淮说:“这是定情信物,两条鱼是我们,你砸成两半,我们就分开了。为了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小鱼儿能高抬贵手放过这块玉吗?”
容与盯他片刻,把玉佩小心收好:“算你理由充分。”
“吃苹果。”顾明淮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容与接过咬了口。
“甜吗?”
容与挑剔道:“勉强。”
“那怎么眼睛红了?我还以为是酸哭的。”顾明淮笑问,“难道是被我亲手削苹果的举动感动哭了?”
容与咬着苹果,桃花眼染着漂亮的绯色,难以言喻的明艳。
“是啊,今天一早醒来看到你没跑路,我他妈都感动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