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冰刃毫不留情的攻击。
帕斯克尔反应迅速地避开,冰刃洞穿进身后的椅背,将整把黄金打造的椅子都击个粉碎。
“哇哦。”帕斯克尔鼓掌,赞叹道,“不错。”
雪是温柔脆弱的,一触即融,变成冰的时候却又能攻击力强悍。
尽管在帕斯克尔眼里都只是雕虫小技。
戚白茶跟来这里,原本只是想查探情况,最好把事情一并解决了。以他的实力,99%的事情都可以搞定,无所畏惧。
偏偏现在就遇上了那1%的情况。
他在踏进这座豪宅的时候才收到编号108世界天神发来的消息。对方提醒其位面里的魔王帕斯克尔通过地狱裂缝闯入他的领地,还贴心地告知了帕斯克尔的资料与弱点。
说了等于白说。
因为根本打不过。
这个世界在大千世界里还很年轻,是一个新位面,本土神的年龄不可能超过世界的年龄。而帕斯克尔所在的世界诞生时间要远远早于本世界,中间隔的时光何止亿万年,且对方同样与天地同生。
正如本世界的本源之力是混沌清浊之气,编号108世界的本源之力就是光明与黑暗。本世界清浊之气都能化神,编号108世界的法则却要更残酷,规定光暗之间只能诞生一位神祇。最后光明战胜了黑暗,获得神格,成为世界最高神赫尔曼。黑暗略逊一筹,未能获得神格,被镇压地狱,成为魔王帕斯克尔。
那也依然是个半神,拥有近乎神的力量,与真正的神只差一枚神格。
连赫尔曼尚且都需要耗费半身神力才能勉强压制帕斯克尔,不能彻底将其消灭,用膝盖想都知道戚白茶对上他毫无胜算。
雪神的年龄还不到帕斯克尔的零头,无论如何都不是魔王的对手。
赫尔曼是神祇,无法跨越世界来抓帕斯克尔回去。神祇穿越时空漏洞,只会引起两个世界的坍塌,而除了主神,没有任何神明能做到徒手破碎虚空。
赫尔曼只能告知此间神明他的弱点。帕斯克尔本体为黑暗,能够克制他的唯有光明,或者更加邪恶的黑暗。
——这两样本世界都不具备。
日神已经沉眠了,就算醒着,他的光明也不足以与赫尔曼匹敌,更不能压制帕斯克尔。邪神倒是没睡,但他也不可能比帕斯克尔更强大。
理由还是同一个,本土神明都太年轻了。
且不说年龄差距,雪神神格里没有光明属性和暗黑属性,对上帕斯克尔无异于找死。
可他必须得站出来。
强大的异界入侵者对任何世界都会是一场毁灭性灾难。神有义务守护它。
除了自然消失,信仰崩塌,神灵一般不死不灭,就算神体被毁,神魂依然长存。
但还有一种情况。
三千世界里,每一位神明都有一个神格,存放在眉心里。神格是神不可缺少的象征,是神的力量来源,也是神的致命弱点。
神格被毁,神即陨落。
弑神真的可以做到。
不然那么多世界都是怎么毁灭的呢?每天都有世界崩塌,又有新世界诞生。末日世界的神明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消亡死去,并非坚不可摧。
然即便如此——
他也会为这个世界战斗到陨落前最后一刻。
以雪神之名。
他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
雪茶眉目冷冽,掌心化出无数冰刃,悉数攻击向帕斯克尔。
他得庆幸不久前才解除过封印,还没封回来,才能恢复少年本相保持巅峰实力。
尽管无论是万分之一的力量还是全盛时期,比起这位活了无数岁月的魔王都不值一提。
冰刃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壁炉里的火被冰冻熄灭,天花板上的吊灯砸下摔得四分五裂,沙发地毯上都布满了冰碴,冰化为水打湿地板,脚踩上去还会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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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还细心避开了昏迷的刘雁欣和方雅儿。
帕斯克尔始终不疾不徐地闪避着,也不攻击,仿佛猫戏老鼠般逗弄。
“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不要总是打打杀杀嘛。”帕斯克尔一边闪避冰刃一边笑道,“就只会这一种手段了么?”
话音未落,一大堆雪从天而降,把帕斯克尔淹没成一个雪人。
帕斯克尔:“……”
他很快就从雪堆里钻出来,继续道:“想和我玩堆雪人吗?这个提议也挺……”不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枚锋利的冰刃破空袭来,擦过帕斯克尔的脸颊,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划出一道血痕。
帕斯克尔摸到脸上的血,笑不出来了。
他们之间差了亿万年的力量,对方竟然能伤到他皮毛,这个新世界里的神明真是出乎意料地厉害。再过上亿万年,眼前的年轻神祇恐怕会有资格竞争下一任主神。
他阴冷地盯着少年:“看来你是非要惹我生气了。”
天赋异禀的年轻神祇,既然遇上了,当然是要扼杀在摇篮里。
凭什么他因为一线之差永失神位,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神,被镇压在黑暗地狱亿万年,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却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
魔王嫉妒得疯狂。
他一掌狠扫过去,蕴含着致命一击的黑色浓郁魔力张牙舞爪地扑向年轻的神祇。
少年筑起冰墙为盾抵挡,不过支撑三秒,墙面碎裂,他也被余波震飞,重重摔到厚厚的窗帘后。
“咳咳……”雪茶撑在地面上,四肢百骸一阵剧痛,血迹沿着嘴角滑落。
容色更加苍白,唯有唇瓣被血染得殷红。
疼。
全身都疼。
“不堪一击。”隔着一层厚重的窗帘,帕斯克尔悠然道,“再成长个几亿年,你或许可以与我过上三招。可惜现在……啧,太弱小了。全身骨头被打断的滋味不好受吧?”
雪茶没有理他,垂下雪白睫羽,身体痛得颤抖,眸光仍是一如往昔的清倔。
帕斯克尔步步向他逼近:“你没有哭吗?听说断骨之痛,和我拔羽之痛是一样的。冰雪之神不是水做的么?你为什么不哭呢?”
“神的眼泪不为敌人而流。”
“那也不为你自己的生死而流吗?”
“不为。”
“那为什么?”
“为苍生。”
“哈。”帕斯克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和赫尔曼那个家伙一样道貌岸然呢。他也是说什么,为了苍生,所以要把我镇压在地狱,亿万年不得出。明明是同时诞生,谁又比谁高贵了?我不过是输在法则的偏心!法则偏爱光明,黑暗便永堕地狱。”
“为苍生?我最讨厌听到这样的回答。”
帕斯克尔一把掀开帘子进来,红眸含着戾气盯着他,手中凝起黑色的魔力:“给你一个机会再说一遍。”
雪茶只是讽笑:“你无守世之心,岂有成神之格?”
一击落下。
少年又吐出一口血,溅红了窗帘,纤白的手指都染上鲜红。
凡人受这种程度的伤绝对会当场毙命。他是神,神格不灭便不会死,可不代表不会痛。
他很痛。
“还是没哭吗?”帕斯克尔疑惑道,“究竟怎样才能让你哭?毁灭世界,毁灭苍生?可你恐怕看不到了,你要比他们还要先一步毁灭。可怜的冰雪之神啊,你最终也没有守护好你想守护的世界,何必白费力气呢?”
“我至死不曾失格。”
因而无愧天地,无愧于心。
唯一不甘的,就是傅先生。
若今日真要陨落此地,他最想念的,最想见的,最舍不得放不下的,依然是傅先生。
安静的屋里忽然传来手机铃声。
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正是“傅先生”。
雪茶眸色一颤,努力伸出血迹斑驳的手指,按下接听键。
“喂?茶茶……”
办公室里的傅明野不知道,他心爱的茶茶正在魔鬼的利爪下苟延残喘,蜿蜒着一身斑驳血迹,用最后的力气接听了他的电话。
刚听到熟悉的声音,雪茶的情绪瞬间翻涌起来。疼痛委屈还有对即将永远分离的不舍让他一下子失了冷静,眼眶迅速泛红。
他带着哭腔说:“先生,我疼……”
话音未落,手机被帕斯克尔一脚踢开,踢到窗帘外砸到墙上,直接报废。
帕斯克尔惊奇地望着少年脸上的泪水:“你哭了?”
“粉身碎骨都不哭,一通电话就有那么大的魔力?为什么呢?”
为爱。
魔王不可能懂。
“对面的人你很在乎?”
“你不许动他!”少年发狠地盯着他。
“这可由不得你。”帕斯克尔微笑,“我呀,最喜欢毁掉别人在乎的东西了。嘶——”
雪茶化出冰刃,狠狠刺过他的靴子生生钉穿在地上。
冰很快融化成水消失不见,帕斯克尔望着鞋面上汩汩流血的血洞,语气阴森:“你真是让我彻底没耐心了。”
“我的属性里没有冰雪,掠夺你的神格对我毫无作用,只能将你神格毁灭了。”帕斯克尔遗憾道,“真可惜,如果是黑暗一类的神格,我还能占为己有,到时候我就也成神了……”
帕斯克尔将手探到雪茶额前,准备挖出他的神格。
雪茶生生痛晕了过去。
少年眉心渐渐显露出半个菱形。
“嗯?奇怪。”帕斯克尔一愣。
“你为什么只有半颗神格?”
而且,并不像是冰雪属性的神格……
昏迷的神明听不到。
帕斯克尔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即便只有半颗,也要掏出来毁了。
不等他继续动作,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有人吗?”
谁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进来送死?
帕斯克尔直接从窗帘后走了出去。
傅明野望着面前这个头长犄角,背生羽翼的男人,面不改色地问:“请问你有看到一个男人吗?这么高,长得很好看,穿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
帕斯克尔:“……没看见。”
这个男人是谁?他在和谁问话?他难道没有看见我的犄角和羽翼吗?
帕斯克尔今天只看到了少年体的雪神真身,对傅明野描述的青年戚白茶确实毫无印象。
傅明野环顾了一下室内。
屋内一片狼藉,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昏迷着两个女人,还有一位不知道从哪个位面跑过来的非人生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强大”的气息。
看起来他好像打不过。
茶茶不在这里。
“没事,打扰了。”傅明野说着就要转身走出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立刻跑,救人从不在他职责范围内。邪神向来是不爱掺和麻烦的,他现在只想找到茶茶。
帕斯克尔:“?”
当他这地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然而一声“站住”还没说出口,傅明野率先停下脚步。
他看到了摔在角落里的手机,手机壳是他和茶茶的情侣定制款。
傅明野瞬间沉下目光。
他又转回身道:“我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