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一杆打过去, 球落地后滚动了一小段距离。
离着洞还有10cm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第三次上高尔夫课,能有这样的技术, 算身体控制力很好的。
陆挽突然想李澈非常会画画,初中的时候,包办了每个学期的学校黑板报。
他经常中午站在烈日下画画,旁边有不少人围观。
哪怕陆挽没有艺术细胞, 也能看出对方画的非常好。
李澈比陆挽高一个年纪,看起来非常乖巧、成绩好、在学校里的风评尤其好。
和陆挽这样的校霸刺头相比,简直是南辕北辙的好学生。
或许, 就是因为李澈平时表现的太优秀,在街坊邻居和同学非常有口碑。
所以他父亲从五楼跌下来摔死。
他说是对方自己爬上窗台掉下去的,警察也只是走了个过场就结案了。
完美的反杀。
陆挽也不能确地, 那个男人的死, 到底和李澈有没有关系。
那时候他们都才不到十四岁。
十四岁,这是一个鲜明的分界点。。
―
“差了点。”李澈笑了下, 又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牵扯到你, 最后一次了。”
陆挽有很多的问号,最后只说:“我知道了。”
谁没有秘密呢?包括她自己。
陆挽会认识这位,是一个很特别的契机。
那年她刚好小学六年级。
暑假的傍晚,养母去外面摆摊卖小吃, 凉面、冰粉、冰甜酒之类的。
陆挽照例去周围的街道翻垃圾桶。
她晚上会把塑料瓶和别人不要的纸盒子收集起来,第二天卖去废品站。
一晚上下来, 少的话有两三块钱, 多的话能有五块钱。
国家推行九年义务制教育,小学初中都不要学费, 但是总得交班费。
小学毕业这年,还得买教辅和练习册。
陆挽得自己赚钱,这样就不用每次开口被养父冷嘲热讽。
虽然她的养母每晚卖小吃能赚两三百块,不过这刚好够那个男人的嫖资和喝酒的钱,哪里有她的份。
那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晚上八点,陆挽拿着棍儿翻垃圾桶。
她挺失望的,因为收获不怎样。
明显不久前被人搜刮了一轮。
也许是那个捡废品的老太太,又或者是负责这条街打扫的环卫。
别看只是废品,其实竞争也挺激烈的。
路过的女人惊呼了一声,陆挽转过头。
女人一脸意外的问,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翻垃圾桶,又问她父母在哪里。
还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给她,让她拿着。
陆挽现在想了下,可能是当时自己的衣服太旧,脸上也有灰尘。
所以对方才会这么误会。
她没有收那十块钱,红着脸声明自己不是乞丐,只是想捡垃圾赚钱而已。
女人笑着又问:“那好吧,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小朋友,我家里有很多不要的纸盒子,你要可以跟我来,我都给你。”
陆挽害羞的说了谢谢。跟在女人身后回家。
她当时觉得对方穿裙子好漂亮,说话声音好听,笑得也好温柔。
她妈妈就从来没这么对她笑过。
女人站在家门口,问她要不要进去喝杯水。
陆挽红着脸摇了摇头,她才翻过垃圾桶,脏兮兮的,怎么好意思进去,把别人家弄脏。
陆挽没有等到那个漂亮阿姨抱着废纸盒子回来,几分钟后,房间里倒是响起来了尖叫。
那种尖叫太熟悉了,她顿时整个人惊住了。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高代男人冲了出去。
陆挽这才走到门口,往里面去看,那个阿姨不见了,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叠好的纸盒子。
她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少年,正在把那些纸盒子收拾起来。
少年看了她一眼,继续面无表情的捡地上的东西,然后把抱出来递给她。
陆挽提醒道:“你鼻子流血了。”
那些血迹,滴在洗得发白的白衬衫上,非常的突兀,慢慢晕开。
少年一边脸肿的非常高,不在意的用手腕,擦了擦鼻血。
可是越擦越多,整个手腕通红。
“阿姨呢?”陆挽又问。
少年声音平静:“她的头被打破了,回房间去了。”
陆挽小心翼翼的问:“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家里有纱布和碘伏,自己处理下就好,而且她不会愿意出医院,呵呵,太丢脸了。”
陆挽沉默的记过那些废纸盒子,又问:“刚才走得是你爸爸吗?他打了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还手?”
就像她,因为拼命的还手,那个男人已经很少动手了。
少年笑了下,声音平静地说:“也许有天,我会杀了他。”
陆挽被那句话惊到了,转念又想,可能对方只是一直气不过放狠话。
幸福的人大致相同,也许不幸的人境遇也一样吧。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见到了彼此最不堪的样子。
一年后陆挽上了初中,又遇到了李澈。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来那天的事。
直到半年后,学校里传言李澈的父亲摔死了。
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毕竟李澈平时太乖了,甚至还有街坊邻居觉得死得好,这样母子俩得到了解脱。
那些邻居,还在警方来询问的时候,表达了对脾气暴戾的死者的不满。
这是上天开眼啊!
不满十四岁的李澈,没有人去怀疑,除了陆挽。
陆挽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和谁去说。
直到养父让她达到了容忍的临界点。
让她觉得,不是自己死,就是对方死。
陆挽去跟踪李澈的第一天,就被发现了。
少年转过头,直接了当的问她:“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你爸死?但是你不敢,所以来找我。”
陆挽:“……”
“我可以帮你。”
陆挽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毕竟这个谋划太过于惊世骇俗,她也只是敢想想。
虽然她杀过很多鸡,但是……
养父人经常带着外卖鸡回来,在沙发上胡搞乱搞,她都忍了,经常发酒疯也忍了。
但是他不该……谋划着怎么骗个年轻姑娘卖出去。
还和那只外卖鸡,一起谋划,弄去山区里面,能卖十六万,一辈子都跑不出来。
那个男人说,他已经有物色好的对象,而且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陆挽已经猜到,他说的就是自己。
简直太恶心了。
与其日夜防备,不如防范于未然,李澈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陆挽那年才十三岁,她没有身份证,户口本上的性别也是男的,积蓄几十块,跑掉又能去哪里呢?
而且她还想读书,不想离开。
不过上天对她还算不薄,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的,那个男人喝醉酒自己跌入河里死了。
他死在了自己前面,还没有酝酿好的计划搁浅了。
半年后,李澈也从学校转走了。
――
李澈笑着问:“你又在想什么?”
陆挽:“没有。”
李澈:“还有一件事我得拜托你,既然有同学在工作的地方遇到了我,如果坚持要去查的话,会很麻烦,你得帮我把这件事搞定。”
“我要怎么帮你?”
“我工作的酒吧,那条街是陆氏的物业,你肯定有办法。”李澈说。
他是用的□□去应聘工作,说自己是在校大学生。
陆挽马上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问:“你是事发后才去查,发现是陆家的产业,还是查到是陆家的产业,才去那里工作的?”
李澈:“有什么区别?所以你会帮我这个忙吗?”
陆挽:“我如果不帮你,你要怎么办?”
李澈思考了一秒,非常坦然的说:“那我只好转学,也没什么。”
“OK,我会帮你搞定,不过你还是认真读书吧,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不算你利息。”
“谢谢,不过暂时不需要。”
他的业务很好,只要叫那些女人姐姐,不用嘴甜,她们就愿意点酒。
这两个月赚了不少,至少够花一年。
酒吧里卖酒的同事们嘴甜,他和那些人区分开,反而效果很好。
――
陆挽放学走出学校,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
她最开始想电话给陆津野,想了下,这点事情应该不需要麻烦大伯。
大伯平时工作很繁忙。
她接着往下后,停在了陆凛这个名字。
她的这个堂哥,应该很多时间,因为看起来就很……悠闲,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
陆挽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听了电话。
“我的挽挽宝贝儿,是不是想哥哥了,你在哪里啊?哥哥马上去找你好不好?”男人夸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
这位感觉比陆不渝更不正常啊。
陆家的男人,好像都骚的很,除了她爸。
陆挽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事情简单说了下。
“所以,就拜托你了。”
“都是小问题,不过挽挽你的同学怎么会这样啊?小小年纪去陪酒?你不会跟着学坏吧?”
陆挽:“……”
陆凛:“如果学坏太好了,坏女人更有魅力,不过你要记住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这么漂亮这么能干,有什么不可以,尽管的去渣他们,加油啊。”
陆挽扶额,提醒道:“我……还是高中生。”
陆凛:“我知道啊,你不喜欢年纪大的,那就渣男高中生呗。”
陆挽:“我还有事情,哥我挂了啊。”
这都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迷惑发言?
渣男高中生?去渣……陈念卿这样的吗?
好吧,虽然陈念卿还不错,但是她不会这么干的。
想想都太奇怪了,那些话简直有毒。
――
临睡前的十五分钟,陆挽想到约好要和陈念卿打电话的。
她找到了通讯录的号码,拨了过去。
正好有事情和对方说!
那边几乎是秒接。
陈念卿从八点半就开始等着电话了,他几次都想打过去,想想打消了念头。
第一次还是让陆挽打过来。
两个人根本不愁没话题,陆挽把看到的一道多重积分的数学题和对方说了下。
两个人一起探讨。
为了方便,陆挽挂断了电话,两个人又接了视频。
视频里陈念卿穿着蓝色的条纹睡衣,陆挽愣了下,觉得这位的造型,整个透着股奶味。
和平常不太一样。
有点可爱。
两个人光看这道题目,用了二十分钟了。
等着解出来后,陈念卿放下笔问:“题目算完了,我们总该说点其他的什么吧。”
陆挽:“你要说什么?你也有数学题吗?”
陈念卿失笑,耸了耸肩说:“没有,我想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异性?”
陆挽还真没想过。
“反正不要太闹腾的。”
“你们班上那个男同学?”
“李澈吗?不是。”陆挽一秒回答。
陈念卿愉快的笑了起来:“我觉得吧,你喜欢的人,得比我更聪明,也比体贴,比我更好看,不然作为朋友,我这关过不了。”
陆挽:“我去,你这是难为我,比你好看?谁啊?比你聪明估计也够呛。”
陈念卿:“可不是这样的话,你还不如喜欢我好了。”
“好像是这样……也不是吧,合得来就可以了。”陆挽想了下又问,“那你别说我,说说你自己,你没有喜欢的美女?”
陈念卿:“你觉得,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陆挽:“喂喂,你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当然是个很好的人!”
陈念卿:“嗯,那我喜欢的人,她要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陆挽脑子转了转,皱眉说:“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这年头坏蛋都觉得自己是好人,未免太狡猾了吧。”
陈念卿有些无奈:“好吧,那我不早了,晚安。”
“晚安,我睡了。”陆挽切断了视频。
她躺在床上又想,所以陈念卿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不会是自己这样的?虽然自己也不差吧。
或许是两个人不搭,绝对不是自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