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还有那么多花样, 想来苗道友苦日久矣。
武要离是不知道他的苗兄弟不仅不觉得吃苦, 还很喜欢, 甚至烦恼日的次数太少。
武要离心想如果花样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那还是挺有意思的。
可景簪白把花样都玩在他身上, 他就避之不及只想跑。
起初是在桌子,又硬又冷, 咯得腰背疼,但更可怕的是被冲撞所带来的不受控制的感觉,那是武要离从未体会过的失控感。
清醒着被撕碎, 像狂风暴雨中支离破碎的船只,没办法吐出完整的语句。他在震惊中被拽进漩涡, 结束后被抛上岸, 终于反应过来, 手脚并用想逃跑时, 景簪白却在身后欣赏他扭臀摆腰的模样。
待武要离够到门槛时, 景簪白徐行而上, 制住他的手脚,在冰冷的地板又来了一次。
……
……
过程不能细思, 武要离不想数到底做了多少次,似乎房间里每个特别的角落都留下痕迹。
他昏睡过后隐约记得景簪白走了,死死提着精神等, 良久人没来,他才放松警惕的睡着了。
睡饱后清醒,房里空荡荡就他一人, 景簪白不在。
房间被收拾过,摆设很简单,空旷到可以说是简陋的地步。窗边那处原有一块地毯,现在是空的,因为被弄脏了。
外边没人。
武要离趴在床上试着冲开被封住的丹田,内力瞬时充盈全身经脉,身体变得轻盈、五感无比敏锐,足以听到五里之内的声响。
然而五里之内连只猫都没有,更别提人。
武要离以为此处不是景簪白的住处,可能还是魔教里颇为偏远的地方,否则怎会连个守卫都没有?
他趴在床上思索怎么打破幻境,逃离此处,但是半天都想不出个头绪来,因为他连这个幻境的本源是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就被扯进来。
景簪白应该知道,不过他没记忆了。
武要离沉重的叹气,扶着腰慢腾腾坐起来,扯过被单和纱幔当成衣服包裹赤-裸的身体。
房间里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裹身衣物也包含在内。魔教那群侍从把脏衣服收走了却没换新的来,肯定受景簪白示意。
武要离挺郁闷的,还好他梦中情姐有两个,尤其其中一个还一起睡过觉,心就偏到景隋真那儿去。
有此作安慰,被男人日的打击好像就不是那么严重了。
思索问题的方向越来越偏,武要离迅速拉回来,便听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透过床帐可见是个侍女打扮的女人蹑手蹑脚走进来,待到跟前三四尺时才悄悄喊:“武师兄?”
来人是武要离的师妹。
武要离拨开床帐,同门师妹见到他,立即眼泪盈盈,一把扑进他怀里娇声哭泣:“师兄呜呜呜……我好害怕!魔教好可怕!我好想你呜……”
武要离脸色发青,腰被撞得好痛!快、快断了!
他赶紧握住同门师妹的肩膀不着痕迹的扶开她,一见师妹哭得梨花带雨特别像道门里那群叽叽喳喳宛如小黄鸡的师妹们,不由心软,温声安慰:“别怕,师兄在。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受伤?”
同门师妹感到春风般的关怀,这才慢慢停止抽泣解释:“我假扮成魔教的人混进来,没有受伤。师兄,武林盟打算集结起来围攻魔教,他们听说你被抓进魔教成为景魔头的侍妾,便要你先假意奉承、再里应外合覆灭魔教。”
武要离:“我昨晚被抓,他们就都知道了?”这消息传得挺快。
同门师妹:“因为武林盟的人昨天就在咱师门附近蹲守情报,今早江湖就传遍了。”
武要离无言以对。
同门师妹抽噎道:“咱师门的意思就是你逮着机会能跑就跑,别管武林盟那群傻逼。你也别担心咱师门的人,不用报仇,大部分弟子都提前转移、躲到安全地方去了。”
武要离回忆昨晚看见的百人坑:“不是死挺多人?”
“不是啊。”同门师妹说:“你说昨晚那群人?别闹了师兄,他们都是武林盟渗透进来的,本来想利用师门吸引魔教仇恨,再来个瓮中捉鳖……咱师门就是被仙人跳了。”
武要离一言难尽:“谁是武林盟的人?”
同门师妹:“哪个跳得高就是哪个。”她撇撇嘴说:“咱师门贪生怕死怎么可能主动跳出去挡刀哇。师父他们都说你脑壳坏掉了,居然主动跳魔头跟前舞。”
武要离沉思,这个幻境如此真实的吗?为何连师门都特别像他在修真界里的万法道门?
同门师妹:“武师兄,我们俩现在就一起跑,让他们武林盟和魔教狗咬狗。”
武要离:“你自己跑吧。”
“为什么?”同门师妹很惊讶:“你跟我一起跑啊。咱师门来了几个师叔在外头接应,趁现在景魔头没回来我们赶紧跑。这里是景魔头的住所,传闻他生性多疑,卧榻之下不容靠近,十里之内飞鸟难过,啧啧……多可怕一魔头!谁敢躺他床上?说不定半夜就莫名其妙被砍头……”
武要离心想他还活着,感谢景簪白日完就跑,没和他大被同眠、留他一条狗命。
“你现在出去,跟师叔们说别管我,我不会有事。”暂时不会有事,反正他能寻到时机跑路。
最重要的是同门师妹的行踪肯定已经被知道了。
既然十里之内鸟兽尽绝,那就说明有人在十里之外斩杀过路鸟兽,包括刺杀景簪白的人。他们放同门师妹活着进来,估计有景簪白的授意。
对方说不定现在就在旁观他,可能还想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得不说,当武要离知道景簪白是个男人之外,原先所有加诸在梦中情姐身上的光环全被摘下来。
一旦摘下亮瞎人眼的光环,武要离就能从旁人三言两语的描述以及景簪白的行事风格中摸清其为人品性。
武要离简单叙述利害关系,成功把同门师妹吓得嘤嘤哭泣并再度投怀送抱。
“好了,别哭了。师兄在这儿,师叔们也在外面等你。别哭,哭坏眼睛怎么办?”武要离板着脸假意生气:“就算伤心也不要哭泣,因为有人更爱你的笑容。”
同门师妹破涕而笑,擦干眼泪:“真的吗?”
武要离:“真的。”然后他就送同门师妹离开,顺便问她知不知道武林盟什么时候攻入魔教。
同门师妹告诉他时间,挥手道别,忽然想起件事:“师兄,我是师门里最爱笑的,为什么我还单身?我的情哥在哪?”
武要离严肃脸:“迷路了。你想要可以自己去找他。”
同门师妹觉得有道理,于是挥挥手走了。
武要离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高高吊起的心放了下去。这幻境里的师妹太像他万法道门养起来的小崽子们,害他一时没办法将他们都当成幻境虚影来对待。
确定师妹走了,武要离便开始出去,先弄清周围的路线再说。
..
魔教主殿高座上,景簪白撑着下巴听下属汇报武要离醒来后做的所有事。
武要离当时没有发现十里之外有动静是因魔教能人众多,其中便有善于隐匿信息的暗卫。他们无处不在,可以做到相当于隐身的程度。
这批暗卫只忠于景簪白,因此无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才有外界那些飞鸟不过的说法。
暗卫:“武要离走到水房停下,坐在台阶上捶背。听到水声,他推门进水房。过了五个弹指间,武要离出来,到隔壁的房室里翻出衣服、胰子和木盆等物。又回水房……”他心情有点微妙:“洗澡。”
就很微妙。
常人被虏进魔教、又被当做女子强行欢好,尤其武要离还是江湖颇具侠名和风流之人。然而他醒来后不仅没要死要活,还同师门联系并企图摸清魔教路线。
企图掌握魔教路线还可说是性格坚强的原因,但这走到中途看见水房顺便进去洗了个澡,便不是坚强而是心大了!
景簪白倒觉得武要离这般作态挺有意思,比他想象中的‘武少侠’有趣多了。
暗卫闭嘴不说话,景簪白垂眸:“继续说。”
暗卫:“武要离在泡澡。”语毕,他便觉得上首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心一颤,鸡皮疙瘩浮起,暗卫赶紧补充:“武要离后来又出来一趟,到附近搬走一些小食零嘴进水房。想来应是泡澡。”
言下之意,属下全凭猜测没偷看。
上首没回应,沉默的气氛在殿内蔓延,暗卫只觉得越来越煎熬。
良久,景簪白说:“重述武要离和同门相见那一段。”
语气像是对说书的说‘中间那段最精彩的再来一遍’。
暗卫重述一遍,从同门师妹梨花带雨扑进武要离怀里再到武要离心疼安慰,最后停在分别时的那句‘不要伤心,有人会爱上你的笑容’。
说实话,暗卫觉得江湖再风流多情的浪子都不如这位武少侠说话好听。而且这个画面怎么描述都像郎情妾意,虽然他已经尽量用最朴素的语言毫无感情的叙述了。
景簪白笑了声:“还挺怜香惜玉。”
暗卫沉默。
景簪白在上首高座兀自笑了一会,便吩咐暗卫:“继续盯着。”
暗卫问是否处置武要离的同门师妹和师叔们,以及如何应对集结起来准备攻入魔教的武林盟。
景簪白:“派个人盯住。”这话是回应处置武要离师门的事,至于武林盟的计划则说:“难得齐心协力,何必打击他们的积极性?惯着。”
得到回应,暗卫在心里同情武林盟。
景簪白闲来无事便踱步到水房,在二楼廊台俯瞰底下偌大的水房。
水房偌大,引了温泉水,雾气氤氲,连上方的栏杆处也沾了水雾。朦胧水雾里隐约可见一个摆出舒适姿势泡澡的青年,仰首靠在水池边,不时吃点水果和零嘴,他还带来生鸡蛋,想吃的时候便放进温水里煮熟。
水雾缭绕,但武要离做什么动作,景簪白都看得清。
温泉水滑,缓解疲劳,饱受折磨的筋骨总算舒服许多。武要离仰头,正好对上景簪白的视线,吓得他一个脚滑扑进水里狠狠呛了口水。
“咳咳咳……”武要离攀在岸边狼狈的咳嗽,视线瞥见黑色的衣袍停在眼前。
他抬头看,正是景簪白。
景簪白俯视他:“舒服吗?”
武要离:“你隔两天再出现,我心情会好点。”他还需要点时间疏导自我。
景簪白笑意盈盈:“我见你悠闲自在,没有半点寻死腻活的意思,为人是真豁达。”
武要离:“如果我到了寻死腻活的地步,一定先杀你陪葬。”说话挺刺,没有半点从前对待景宗主的柔软。“我昨晚说的话,你信几分?”
昨晚的话?景簪白迟疑片刻,便将武要离昨晚说的话复述出来:“你说‘不要了’、‘胀坏了’、‘疼,想睡觉’……”越说,武要离的脸就越黑。“你说的这些我全都不信,因为你昏过去的时候,还很诚实的抱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走——”
“胡说!”武要离深呼吸,清白的名声从未被如此污蔑过。他瞥见景簪白眼里的笑意就知是在故意捉弄,意图激怒自己甚至是激起他内心里的仇恨。“我说的是幻境和修真界,你是景宗主,我是万法道门的武要离。”
景簪白:“我是什么宗的宗主?”
武要离:“合欢宗。”
景簪白:“好门派。”
武要离冷静的指出:“你不信我。”
景簪白:“你希望我相信,我便相信。”
武要离狐疑,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
武要离寻思片刻,还是认真说道:“你能相信我的话就好,但更重要的是你必须发自内心的相信,如此一来,说不准你能恢复记忆。我们离开幻境的办法,主要在于你。”
景簪白点头称是。
好说话得不得了,武要离因刚才被捉弄的怒意便就消下去,好声好气的说道:“那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景簪白俯身下来,摸了摸武要离的脸颊:“为夫寻个僻静点的地方慢慢冥想,说不定哪时哪刻便想起了。爱妾所愿,为夫自当有所从。”
武要离听这话感觉很奇怪,但是景簪白靠得太近,那张脸依旧具有巨大的冲击力。一不小心,心神被迷惑,因此胡乱回应。
景簪白见状便笑了,捏起武要离白嫩脸颊旁的一根湿发捋到耳朵后面,更为温柔的说:“那就这样。爱妾等我的好消息。”
言罢,他就踱步走了。
武要离在水池里愣了好半晌,猛然反应过来他是被耍了!!他还被一个男人的脸迷惑住了!!
听着身后武要离泄愤似搅起的哗啦水声,景簪白心情愉悦,难得被他人逗乐。
武要离在魔教住下来,很少见到景簪白,对方偶尔回来,同他面对面坐着说说话。话说得少,也不做那档事,更不会留宿,甚至都不接受武要离习惯性的投食。
景簪白内心戒备高出常人百倍,以往用合欢宗宗主的身份同武要离来往时藏得很深,以至武要离察觉不出来。现在是在幻境里,武要离相对景簪白而言,既无利用价值、又不是敌对身份,便没有刻意掩藏心性。
所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武要离大概摸清景簪白的真实性情。
其心性坚硬冷酷如磐石,尤善伪装,心有沟壑而深谋远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武要离叹气:“任重而道远。”
接下来他便时常在魔教里闲晃,景簪白不拘他行动,放纵他到处走。不少魔教中人虽怕武要离出卖魔教路线图,但没人敢提出异议,足见整个魔教就是景簪白的一言堂。
不知不觉,武要离已在魔教住了两个多月。
景簪白从四五天来一次到两三天过来一次,时间越待越久,直至现在天天过来并留宿,与武要离同床共枕但没碰他。
只要不是干那档事,同床共枕倒没什么。而且景簪白其实不热衷鱼水之欢,那日许是兴之所至。
武要离慢慢放松警惕,就算被景簪白拥着躺床榻上也能安然入睡。
..
这一夜,武要离照常吃饱了去散步,走完一圈经过水房洗澡。再回来就看见景簪白卧在躺椅,手里执一本书正在看。
景簪白着紧袖深色衣服,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躺椅旁边竖放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武要离扫他一眼,若无其事的爬到床上躺下来,拉起被子盖到胸前,闭眼开始数数。刚数到数字‘九’,景簪白便忽然翻身上来压在他身上。
两人鼻对鼻、眼对眼,相视无言。好半晌后,武要离:“有事?”
景簪白:“仔细想想,你似乎从未真正怕过我。”
武要离想了想,觉得稍作挣扎好一点:“没有。我很怕你再日我。”
景簪白没忍住,撇开脸去笑了会,然后转过头来说:“我想看你一见到我就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武要离:有病吗?
景簪白:“你现在在骂我。”
武要离:“我没说话。”
景簪白:“我看得出来。”他掐住武要离的脖子,缓缓收拢,语气危险:“我现在杀了你好不好?你不是说这是幻境、是假的世界?那就杀了你,你死后说不定就回到修真界。”
“个人认为应该回不去。”武要离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准景簪白脊骨附近某个致人瘫痪的穴位。“幻境很真实,我不认为死亡可脱离。”
景簪白松开手,不置可否:“是吗?”紧接着又说道:“武少侠,听话是个好品德。”
“在我这里,听话等于识时务。”武要离挪开手:“听不听话得看时务如何。”
景簪白把武要离的衣领拉上,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将那银链子扣在武要离的手腕。
他说:“这银链子里养了一种蛊虫,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武要离盯着银链子看半天,最后头皮发麻、表情惊恐:“你别告诉我你爱上我想搞囚禁留下我?!”
景簪白:“别胡思乱想,平时多读点复仇的故事。”
武要离举起手腕让他看银链子:“这什么意思?”
景簪白思索片刻,挺真诚的说:“你根骨不错,若能好好培养,或可与我一较高下。”他语气温柔,但不能掩盖其变态本质。“人生太无趣,便想培养个对手来玩。”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话,估计得气炸。
然而武要离听到这话却松了口气:“无关情爱便好。”吓死他了,差点以为自己被一个男人爱上了。“景宗主您如此顽皮,您爹妈知道吗?”
怎么就没把自己玩死呢?
景簪白:“我爹妈死了。”
果然心理扭曲的反派都有个悲惨的童年。
武要离安慰道:“节哀。但是人要向前看,正道的光就在你眼前。”
景簪白似笑非笑:“他们自相残杀,实力相当,这才捅死彼此。”
哦,家族遗传。武要离顿时冷漠:“您想培养我当对手,好让我捅死您?”
“不——是我捅死你。”景簪白纠正他的话。
武要离:你妈的。
景簪白翻身下床,坐在床沿边似乎在倾听什么,唇角勾起,笑意森冷,仿佛遇到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所以格外兴奋。
那种兴奋是令人战栗和不舒服的变态专有的气质。
武要离退后到床头,远离景簪白。
正要再劝说两句便听到外头激烈的喊打喊杀,武要离一愣,忽地想起今天就是武林盟约定攻打魔教的日子。
话说他们不是要自己里应外合给路线图吗?他也没给啊。除了自家师妹,两个月来都没外人和他接触过。
武要离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景簪白,烛光映着他的侧脸,愣是营造出诡谲的氛围。
外头杀声震天,聚拢的人越来越多,火光包围整座院落,然而至今无人来支援,景簪白又是那副了然于胸的淡定模样,武要离总觉得哪里不对。
武林盟的人高声喊:“魔头出来受死!魔教已经被我等包围,你今日插翅难逃——!”、“景魔头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铲魔教!杀魔头!!”、“武少侠可在里头?你助我等杀魔头,替你师门报仇——”
……
景簪白用气劲开门,院子里火光亮如白昼,被围得水泄不通。那群叫嚣得最狠的人一见景簪白,下意识后退两步漏了怯。
发现自己露怯,下一瞬统统恼羞成怒,一边怒骂景簪白,一边又不敢先出手,反而是怂恿武要离动手:“武少侠,你师门已被这魔头灭口,无一幸免!你难道不痛恨他?”
武要离闻言看向景簪白。
景簪白想了想,同他说:“那日你几个同门出现在魔教附近,我派人跟踪摸到你师门的藏身地点。”说到此处留白,压低了声的问:“你现在恨不恨我?要不要杀我?”
他好像特别希望武要离恨他、最好是现在就提剑杀他。
武要离心想他对景簪白真没那么大的恨意,最多就是刚开始知道他是男人受到的打击挺大。况且不能杀景簪白啊,还得靠他走出幻境。
再说回师门,那师门和万法道门挺像。以他对自家师门的了解,肯定能像王八那样苟活一千年。
武要离:“我就看戏,别把我扯进去。”他指了指外面的武林盟:“您对手在那,别看我。”
景簪白面无表情的看着武要离,后者脸皮厚,就很坦荡。见他这样,景簪白便说:“我现在就想按住你往死里日。”
武要离:“??”我做什么了我?!
他还没发表个人意见,武林盟武功最高的三人齐心协力攻击景簪白一人。景簪白同他们对打,逐渐力竭,明显落于下风,之后更是连中三掌,吐血不止。
见他伤势严重,武林盟那方的人狂喜,不顾道义全都想捡漏。
武力不够者,当场被斩杀。
景簪白身边的尸骸越积越多,身上染的血也越来越多。
武林盟那边对死人视而不见,只见到伤势越重的景簪白,心里都是趁病要命和杀了魔头便可功成名就的想法,于是更不要命的扑杀过来。
武要离还听到他们兴奋的讨论:“他果然受过伤!”、“……内伤颇重,正是杀他的好时机。”、“别让他跑了。”
……
大概意思就是景簪白练功受了很重的内伤,这消息原本压下来,但魔教有叛徒出卖消息。
所以武林盟的人趁机攻打魔教。
武要离看向景簪白,这人有内伤?
“拦住他!他想跑——”
景簪白冲过来拽住武要离将他搂进怀里,并躺在床榻上,剑柄撞击床尾机关。床榻顿时翻转,两人一起坠入深不见底的地道,院落外面众人见状迅速冲进来:“魔头逃跑了!快追!!”
失去重心的武要离紧紧抱住景簪白的胳膊,景簪白看他一眼,反手搂住他,于半空中控住重心如飞鸟那般轻飘飘落地。
在武林盟的人纷纷进入地道快追上来之际,抢先一步离开魔教并点燃早就埋在地道下面的火-药。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建立于断崖顶的魔教瞬间倾塌,攻入魔教的武林盟、细作以及背叛景簪白的叛徒要么被炸死、要么被石块轧死,竟是折了九成人马。
武要离哑然。
惨烈的开头、声势浩大的讨伐,狼狈的逃蹿,结果结束得猝不及防。
景簪白松开武要离,背靠一颗歪脖子老树勉强撑住身体,抹去嘴边鲜血眯起眼笑了,扭头看向武要离:“我现在内伤严重,随便一个小孩都能轻易杀我……你要不要杀我?”
武要离掐住景簪白的脖子逼近他:“我很想杀你——”可是面对这张梦中情姐的脸,他真的下不了手。
爱没了,恨难起,就是被日也能说原谅就原谅。
武要离悲愤交加,怎么就是个男人?
“景道友,你可快点恢复记忆吧。”武要离松开手,喃喃自语。
景簪白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做了个隐蔽的手势,隐藏在暗处的人因此按兵不动,没有杀武要离。
景簪白闭眼昏过去,武要离只好背起他到城里治伤。
没过多久,魔教发生的事情就传遍整个江湖。无数人倾巢出动,寻找景簪白,全都想杀他,连带自甘堕落的武要离也在被追杀的行列中。
武要离易容打扮出去请大夫、买药、煎药,累死累活的伺候景簪白。
景簪白醒来后,跟个大爷似的,喝个药都要使唤武要离,看他忙得团团转的样子很有趣似的。有时还故意激怒武要离,说他生起气来像河豚。
武要离:“豚豚豚你才是猪豚!”气得摔碗扑到景簪白身上拽住他头发就扯,一把扯下满手顺滑的发丝。“哈哈哈……老子薅秃你!”
武要离面孔狰狞,仰头狂笑,俨然被气疯了。
景簪白按了按刺痛的头皮,阴沉着脸,突然出手制住武要离的胳膊,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以牙还牙咬他肩膀。
武要离吃痛,手脚并用的打回去。
砰砰哐啷好不热闹,两个大男人就跟小孩似的打起架来,毫无章法、不用武功和内力,就单纯的打架。
打得还特别狠,毫不留情。
躲在阴影处的暗卫听里面的动静,偷偷跑房顶掀开瓦片看一眼,见床上两人纠缠打滚跟街头无赖打架一样,震惊得眼球都快掉了。
这是景簪白?!
那个心肠冷酷爹妈互捅都能帮忙递刀的、五脏六腑全黑的恶鬼景簪白?!
开玩笑的吧!
武要离气得肝疼,打完一架后,心气顺了不少,就是肩膀很痛,那儿被咬了好几口,都渗出血来了。
妈的景簪白,属牲口!禽兽!!
景簪白半靠在床头,头发被扯得凌乱,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唇角还挂着森森冷笑。衣领被扯开,胸膛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嘴唇也破了道口子。
模样挺狼狈,像刚被劫过色。
“武要离,你现在胆肥了!”从未和别人如此低劣粗鄙的打过架的景簪白,心口腾起一股怒气,冷视武要离:“过来让我咬一口!”
武要离‘嗤’一声,“有病。”言罢开门走了。
门一开一关便有凉风吹进来,灌得景簪白登时冷静下来,惹他火气起来的武要离一走,他便更为冷静。
一静下来再回想刚才幼稚的行为,景簪白沉默片刻,扶额思索,没忍住笑起来。笑意扩大,笑声传出来,仰躺在床上笑得无比畅快。
围观全过程的暗卫:恼羞成怒!怒极反笑!教主气疯了——武少侠惨了。
..
尽管武要离小心谨慎,却还是被武林盟的人找上门。
他们绑了师门的人威胁武要离交出景簪白,否则就杀他同门。
这群人挤满小小的院落,同门师弟师妹被推到最前面,为首者说道:“武少侠误入歧途,一时糊涂,我们都能理解。只要你现在弃暗投明,交出景魔头,你等犯下的过错,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武要离皱眉,这武林盟行事和魔修没甚区别啊。
他看向同门师弟师妹们,认不出他们的面孔,但同门师弟师妹们可怜兮兮的喊:“师兄,救我。”
“……”确认过眼神,不是同门。师门贪生怕死,却不会连累同门。武要离拔剑对武林盟的人:“景簪白不是我的人,我交不出。要打架就别废话,找些歪瓜裂枣冒充我的师门有意思吗?”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有嫉恶如仇者冲动杀上来:“助纣为虐,我来杀你祭天!”
武要离轻松打败他,将人踢出去,继续挑下一位。这回七-八个人扑杀上来,武要离仍将他们轻松踢出门,却在下一波击杀中,忽觉浑身无力,差点握不住剑。
狼狈躲闪,靠在门扉,武要离腿软得站不住:“你们下药?”
武林盟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对付魔头,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只要杀死魔头,就是造福武林。”……他们对景簪白的人头更有兴趣,因此前仆后继挤进房间里争抢拿到第一血。
武要离勉强握住剑要进去时,却听里面接二连三的惨叫响起。他沉默少顷,踏进屋的脚默默缩回来,转身就开始朝门口跑。
跌跌撞撞跑到门槛处,忽然出现两个人拦住他:“武少侠,请稍等教主片刻。”
武要离记得这两人在魔教里出现过,被围攻那日却不见了。他回头,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大批暗卫,连屋顶都有人。
门由内打开,一袭黑衣的景簪白边擦手边走出来,白皙的脸颊沾了血,身后残肢断臂如尸山血海。上前两名暗卫递上湿巾,景簪白接过擦干脸颊和手臂沾到的血珠。
另一名暗卫为他披上披风。
景簪白立在院子中央,淡声吩咐了一句,便有几人陆续离开。随后,他朝倚靠在门槛处没力气的武要离走去,一手揽过他的肩膀,一手穿过他的膝盖,打横抱起来,走进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
武要离沉默不语,景簪白支颐看他:“你无话可问?”
武要离:“你受伤是装的?”
景簪白:“内伤是真,重伤也是真。你不信我,也要信大夫的话。”
武要离软软的倒在车壁上,瞥着景簪白,没忍住继续问:“你的伤势什么时候恢复?”
景簪白含糊道:“没多久。”
武要离后来才知道这句‘没多久’指的是重伤后没多久,景簪白早就痊愈,就是想使唤他,顺便准备他的一系列计划。
内伤是真,魔教叛徒故意透露消息。武林盟围攻魔教,大部队已经被遣散,就剩景簪白一人对付数十高手,被打得重伤也是真。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修炼心法特殊,每次突破需重伤濒死,恰好武林盟计划围攻魔教,魔教里又出了不少叛徒。
景簪白将计就计,得偿所愿。
武要离则是个意外,景簪白当时没打算让武要离活下来。他临时更改主意,试探数次,武要离每次都选择正确答案,因此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来。
他在景簪白的计划里,完完全全是个意外,而且一遍遍打破他的原则。
武要离双目失神:“我还得感谢您手下留情?”
景簪白:“你是我妻,多有留情实属正常。”
武要离心想之前还是妾,现在就变成妻了,回头不得给生个长子光宗耀祖哦。
景簪白咂摸刚才那话,感觉挺顺口,‘妻’比‘妾’好,同生共死还要长相厮守。
若那人是武要离,倒不会无趣。
武要离沉浸在景簪白此人心真脏的震撼中,无暇关注景簪白此刻在做些什么。等他被关在一富丽堂皇的宅落里两三个月,被放出来后发现天下大变,原是魔教教主的景簪白成了皇帝!
这个世界原本是武侠与朝廷并存的世界,江湖无视律法,帮派力量太大,官府奈何不了而朝廷内部腐败。上次魔教攻坚一战里死了挺多人,江湖门派混乱不堪,轻而易举便被景簪白瓦解并收归其势力。
接着,他用这些势力改朝换代,成了统一江湖和朝堂的皇帝。
武要离:-o-
武要离:心机男。
如此一来,离‘景簪白恢复记忆离开幻境’的目标越来越远,武要离渐觉无望。
巩固皇权后,景簪白当真娶武要离为妻,利用那串摘不下来的银链子把他锁在身边就那么过了一辈子。
娶男后为妻,有违人伦,进谏者无数,言辞最激烈者被当场斩杀。
这位开创新朝的铁血皇帝唯我独尊,集政权、军权于鼓掌之中,施行□□,法律严明,辅以虐刑,权威鼎盛如正午骄阳无人敢违逆半句。但他在位期间,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疆域扩大且军纪严明。
可惜一生无子、无亲、无宗服,因此在景簪白去世后,各地割据,自立为王,掀起战争,天下大乱。
作为皇后的武要离却知景簪白的心思,他就是故意不留子嗣,看底下那群被牢牢控在掌心敢怒不敢言的臣子们自相残杀。
至于天下大乱、战火四起,百姓之苦,与他何干?
这男人就是从内到外都坏透了,武要离从未见过如景簪白这般任性残酷的人。他在景簪白身边待得越久,便越深刻的了解其本质。
景簪白对他的情意到底有几分,武要离不知道,偶尔会好奇,但不放在心上,他更多心思是放在如何离开幻境一事。
人间几十年的时光于修真者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就是衰老死亡的过程颇为新奇。
武要离经历一次生老病死,隐约有感于大道。而当他经历一次死亡,黑暗降临,再度睁开眼,白光���尽,面前是一个面孔颇为精致明艳的少年。
此少年就算化成灰,武要离也认得,他不是景簪白又是谁?!
少年景簪白唤他:“武兄弟,你可是喜欢我?”
武要离头皮一麻,熟悉的感觉来了。
少年景簪白笑容明媚:“喜欢我就会为我做任何事对不对?”
武要离胃疼肾也疼,果然还是那个由内到外黑得彻底的景簪白!
这幻境还有完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