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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燕青羽

陈公馆的大气宏伟惊呆了夏小北,傻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说不出话来。

嫣儿从大门里奔了出来,欢天喜地的跳到爹爹身上,后面跟着一群穿中式白色上衣,黑布裤子的佣人,齐刷刷的鞠躬敬礼:“老爷好。”

陈子锟抱着女儿,牵着儿子走进了大厅,小北顿觉眼花缭乱,富丽堂皇,柚木地板打过蜡,锃亮光滑,天花板上悬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到处一尘不染,豪华程度已经超出了小北的想象力。

走江湖卖艺的人,平时住的是车马店、鸡毛店,有时候赶巧了,只能住破庙烂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哪见过这种排场,小北的两眼不够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不敢动手摸。

晚宴已经预备好了,姚依蕾和鉴冰从餐厅出来,看到陈子锟带了一个男孩回家,都有些惊讶,倒是听嫣儿颠三倒四说了一些情况,但是完全没料到陈子锟居然把小北带回来了。

姚依蕾赶紧看看门外,是不是还有一个人,确定夏小青没一起来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才回来?”

陈子锟轻描淡写道:“处理一些公务,我先上楼换衣服,你带孩子们入席,小北,叫阿姨。”

小北鞠躬道:“太太好。”

姚依蕾脸上浮起不自然的微笑:“这孩子真乖。”

鉴冰笑道:“小北,听说你今天又打架了哦。”

小北道:“我娘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嫣儿跳着脚道:“哥哥帮我打坏人,可开心了。”

怀里的小猫咪也跟着喵喵的欢叫。

姚依蕾道:“小小年纪就打架,可不好,嫣儿,你可不能这样。”

陈子锟一边上楼,一边扭头道:“该出手时就出手,区家那个小王八蛋,我都想揍他。”

姚依蕾挤出笑容:“不说这些,入席。”

今天陈公馆吃西餐,西冷牛排、罗宋汤、煮玉米、蔬菜沙拉,法式牛角面包,银餐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洁白的餐巾,晶莹的高脚酒杯,让小北手足无措,他一身沾满灰尘的学生装更显得格格不入。

陈子锟换了衣服下楼,坐在餐桌旁,看了看桌上的菜品,道:“拿两双筷子来。”

佣人取了两双象牙筷子,陈子锟自己一副,给小北面前摆了一副,道:“开吃!”说罢大快朵颐起来,主要用手和筷子,偶尔用刀切一下肉,小北有样学样,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吃两口肉,喝一口可口可乐,噎的直打嗝,嫣儿在一旁哈哈笑,姚依蕾手扶着额头闭眼摇头,一脸无奈,鉴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抿嘴笑了。

吃完了饭,天色还早,陈子锟道:“走,看电影去。”

公馆内设有一个小型电影院,有幕布和放映机,以及一大堆国产和进口的电影胶片,今晚放的是美国进口的有声动画片《威利号汽船》,看着屏幕上活蹦乱跳的拟人化的老鼠,小北大开眼界,连爆米花都忘了吃,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看电影。

看完了电影,佣人把房间收拾好了,陈子锟领着小北去洗澡,公馆设有土耳其浴室,***风格装修,硕大的池子里盛满温水,小北惊讶道:“这么大澡堂子,得烧多少柴火啊。”

陈子锟笑道:“不烧柴火,用的是锅炉,来,爹帮你搓背。”

小北身上很多伤疤,陈子锟一一问起,有三岁时候摔的,五岁时候烫得,七岁时狗咬的……摸着累累伤痕,陈子锟鼻子有些酸。

……

花厅内,姚依蕾和鉴冰相对而坐,一个愁容满面,一个恬淡平和。

“鉴冰,子锟他不会想把小北收了当儿子吧。”姚依蕾道。

鉴冰笑了一下:“什么叫收,或许本来就是亲生的呢。”

“可是,不太像啊。”

“儿子未必长得像爹,有时候象娘多一点,不过我看这孩子的眼睛挺随咱们家老爷的。”鉴冰端起茶杯酌了一口:“时候不早了,姐姐早点安歇吧。”

姚依蕾依然心事重重,回到卧室躺着小说,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等了老半天,陈子锟才回来,进屋就道:“兄妹俩真是亲,嫣儿非要和哥哥一起睡呢。”

“这孩子到底是……”姚依蕾欲言又止。

陈子锟道:“这孩子就是我的儿子。”

“可是,你能确定无疑?或许是别人的种呢。”姚依蕾还是无法接受家里突然多出一个男孩,而且还是长子的地位。

陈子锟正色道:“父子连心,小北就是我的亲儿子,我可以确信这一点,即便退一万步说,是别人的种,那也没什么,夏小青又没嫁给我,凭什么不能和别人好?就算不是我陈家骨血,我和小北如此投缘,也要收他做养子。”

姚依蕾气鼓鼓的,却又无话可说,背转身去拿枕头蒙着头,不理陈子锟了。

陈子锟才不在乎,沉侵在有了儿子的喜悦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躺了一会就要起来去隔壁看看,帮小北盖盖被子什么的。

小北睡的很香,他九岁的生涯中从未睡过如此温暖柔软的床铺,绣花床单和羽绒被子,又轻又暖,还有淡淡的太阳晒过的味道,累了一天的他进入梦乡,嘴里却还喃喃道:“娘,娘……”

……

夏小青正在省城街头蹲守,她凭着直觉判定飞贼还会出现,而且会来找自己。

果然,一个小乞丐跑了过来:“大娘。”

夏小青鼻子差点气歪:“叫谁大娘呢,本姑娘有这么老么?”

“大姐,有人让我拿这个给你。”小乞丐嬉皮笑脸递上一只纸叠的燕子。

“他人呢?”

“我领你去。”

小乞丐领着夏小青去了贡院,省城在明清两朝都是江东巡抚衙门所在地,贡院和文庙都设在老巡抚衙门的后街上,好大一片破败的所在,乡试用的号舍一间连着一间,这里荒废多年,杂草丛生,早已成了蛇鼠和野猫野狗的天堂,据说晚上还闹鬼,所以很少有人来这里。

到了贡院大门口,小乞丐一指里面道:“里面黑,我害怕,你自己进去吧。”

夏小青艺高人胆大,观察一下周围情况,今天月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机,她看了看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纵身就上了墙,无声无息的落在院子里,忽然风声一响,有暗器!

一枚飞蝗石擦着夏小青的鬓角飞了过去,要不是她躲闪的快,这回就破相了。

“毛贼,还不速速现身!”夏小青喝道。

一个黑影轻飘飘落下,正是飞贼“张翰林”。

“女侠,请了。”飞贼一拱手,他今天穿的是软靠夜行衣,薄底快靴,打架的行头。

夏小青回了一礼,道:“还没感谢救命之恩。”

飞贼道:“甭谢我,不是我想救你,是看不惯黑狗子滥杀无辜,你功夫不错,够资格做我的对手,今天咱们就比试比试,赢了的人,留下,输了的人,卷铺盖滚出省城!”

“一言为定!”夏小青应道。

两人互相对视了良久,忽然开始行动,飞贼先发制人,连发三支袖箭,被夏小青用金钱镖克制,两人你追我赶,在贡院数百间联排号舍上展开了追逐战,飞刀袖箭飞蝗石金钱镖嗖嗖的乱飞,号舍的瓦片被踩的稀里哗啦,栖息在此的野猫们蹲在文庙屋檐上,一边看他们打斗,一边发出不耐烦的抗议声。

暗器放完了,两人均是毫发无伤,于是又展开拳脚搏斗,虽说夏小青是女流之辈,但是得过杜心武的点拨,走遍大江南北,除了卖艺之外,更是寻访不少高人隐士,武学上的造诣远比飞贼高得多。

一百多个回合之后,飞贼露出破绽,被夏小青一击倒地,束手就擒。

“女侠,你拳法挺杂的,看不出师承,不过你的轻功和暗器,好像是出自沧州燕家。”飞贼一点也不怕,笑嘻嘻的套起了近乎。

夏小青没好气道:“怎么,你也是燕家的人?”

“不错,我正是燕家传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燕青羽。”

“哼,那又怎样,老实点。”夏小青用牛皮索将燕青羽的双手绑在了背后,脚脖子也绑上了,捆了个死猪扣,心里却在嘀咕,燕家的家谱里可没这个青字辈啊。

“大姐,好歹我救过你,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我可是燕家的人,哎哟,轻点。”燕青羽被绳子勒的直叫唤。

“少废话,燕家的败类更该死,你糟蹋了多少清白女子,偷了多少钱财细软,你这样的淫贼,得千刀万剐,就算我能饶你,天也饶不了你!起来,走!”夏小青恶狠狠将燕青羽提了起来。

忽然,一群黑影围拢过来,夏小青警惕的左顾右盼,却发现他们是一群衣不蔽体的小叫花,一双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女侠,羽哥是好人,别抓他。”

“大姑,求求你放了他吧。”

这些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小脸漆黑,破衣烂衫,让夏小青想到了自家儿子,不由得松了绳子,问燕青羽:“这是怎么回事?”

燕青羽得意洋洋道:“也没什么,就是一帮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小孩,燕某替天行道,从高官豪绅家取来不义之财,就用在他们身上,我若被捕,他们定然冻饿而死,女侠,你要抓我可以,先让我把下个月的米面猪肉备齐。”

夏小青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