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沈楚楚听清楚, 她挑了挑眉,面带疑惑的看向他。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 姬钰和太后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 而且那关系还很有可能是母子关系。
她并不怀疑姬钰是不是真的知道,太后藏匿银钱的地点,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把这种事情告诉她。
太后被处置了,于他并无好处, 没有太后的助力, 如今姬家想要造反,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司马致不是傻子, 经历过这么多事,他早已经对姬家生疑。
原本是太后和姬家在暗,他在明,如今太后被逼到明处, 姬家也开始耐不住蠢蠢欲动,他们造反的成功率便一降再降。
姬钰聪慧过人, 不会不知他们的处境严峻, 若是在这时将太后出卖, 太后这个出谋划策的人被擒住处置掉,这造反基本就要凉凉了。
沈楚楚犹豫不决,她相信姬钰不会骗她,但她不太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太后销赃的地点。
若她明知道他喜欢自己, 却还接受他这样的帮助,这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利用他,也在利用自己。
如果太后真是他的娘亲,他这样做无异于害了太后,若是司马致不念旧情,直接将太后杀了,那姬钰又该会如何?
“本宫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沈楚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嗓音有些微哑。
姬钰一怔,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她是因为不想亏欠他,所以才不愿接受他的帮助罢?
他今日来寺庙,就是特意来等她的。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她会借着春蒐上香的名义,来到宝莲寺里寻找太后贪污国库的证据。
他想带着她离开晋国,首先就要扳倒太后,太后的心机城府极深,他根本不用担心太后会被司马致处死。
当太后的性命遭到胁迫,太后就会逃离皇宫,而司马致也会借机铲除掉太后在皇宫里的势力。
太后的势力被削弱,还要躲避司马致的追踪,便没有时间和精力来顾及他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放下一切顾虑带她走,他实在不想再用她的性命来冒险。
本来他是想让人给司马致送去匿名信检举太后,可他的亲信之中有太后埋下的眼线,他不敢轻信任何人,就怕太后猜到他放弃造反的想法,半路将匿名信截胡,再去对她不利。
如今她主动来此处寻证,他借着陪李莺莺来上香的由头,制造出和她偶遇的假象,顺势对她指点一番,帮她拿到证据。
她一回宫,定然就会将太后贪污的证据告知司马致,待到太后怀疑到她身上的时候,司马致已然去质问处置太后了。
届时太后自身难保,逃命还来不及,根本抽不出功夫对她不利。
姬钰轻叹一口气:“让臣陪娘娘上一炷香吧。”
他的面容苍白,削瘦的下颌线微微扬起,眸光中泛着一丝丝淡淡的涟漪。
沈楚楚呼吸一窒,这是美男计加上苦肉计,姬钰竟连平A都不屑,上来就是大招,简直就是暴击。
不就是想跟她上柱香,她答应就是了。
沈楚楚微微颔首:“正好临妃也在,便一起去好了。”
不管怎么说,姬钰和司马致是敌对的两方,该要避的嫌,她还是要避的。
临妃搂住沈楚楚的胳膊,亲昵的黏了上去:“臣妾还是第一次来寺庙上香,听闻寺庙可以求取姻缘签,臣妾想要试试。”
沈楚楚笑了笑,拉着临妃一起往寺庙中走去。
姬钰眸光低沉,他望着临妃的背影,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他派人查过了临妃,能查到信息有限,不过他可以确定临妃不简单,似乎私底下还会用蛊术操纵人心。
其实他早就听闻凉国女子擅蛊,但在与凉国打仗之时,那些女兵们并未表现出擅蛊的模样,只是比常人要更强一些,是以他一直将这事当做谣传。
若不是临妃近来动作频繁,先后用蛊术害了不少人,不然他也不会注意到她还会蛊术。
这临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她与沈楚楚走的如此之近,定然是有其目的所在。
姬钰的失神只在一瞬,面上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初,根本让人瞧不出一分一毫的异常之态。
他迈步跟了上去,三人一先一后进了宝莲寺中。
在方才清场的时候,侍卫便顺带通知了宝莲寺的住持前来,当他们走进寺庙之中,住持从容不迫的迎了上去:“阿弥陀佛,老衲恭迎两位娘娘。”
沈楚楚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住持一眼,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有些胖墩墩的身体,瞧着倒像是个面相忠厚之人。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能跟太后混在一起的,又怎会是什么敦厚的好人?
沈楚楚往四处打量了一圈,将庙内的装潢摆设尽收眼底,瞧起来的确是翻修过的样子,很多柱子上的红漆都是完好无损的。
这宝莲寺历史悠久,自打晋国建国以来,便已经有了,到今日最少也要有几百年了。
若是没翻修的话,这些柱子和墙面肯定会出现爆皮现象,但是放眼望去,宝莲寺里的很多地方都是崭新的。
再者说,她记得宝莲寺多年前曾失过一次火,失火过后宝莲寺损伤惨重,肯定是中间又重建过一次。
重建和翻修都要花不少银子,难道说是她错怪太后了,太后根本就没贪污银两?
住持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沈楚楚身后的姬钰,他的面色明显的变了变,双手递香的动作也略显僵硬。
沈楚楚接过那一炷香,刚要往前一步,便听到姬钰冷淡的嗓音:“听闻宝莲寺走过水,四处被烧的破烂,我倒是没瞧出来。”
住持的脸色有些泛白:“宝莲寺已然翻修过一次,自然是不同以往的。”
姬钰微微颔首,轻描淡写的抬起眸子,瞥了一眼寺庙内正前方,那三米多高的铜制佛像。
“这佛像掉漆了。”他不咸不淡的指了指佛像的手臂。
姬钰每说一句话,住持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沈楚楚上香的动作一顿,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这原本就是铜制的佛像,也没有刷漆,又怎么会掉漆呢?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佛像的手臂,与其说是掉漆,倒不如说是制作时便上色不均匀。
那手臂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浅黄色,与四周的铜黄色不怎么合群,看起来就有些突兀。
沈楚楚一转过头,便察觉到住持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对劲,她蹙起一双罥烟眉,也顾不得上香了。
她失神的功夫,那手中的一炷香已燃了三分之一,清淡的香气朝着她鼻息之间钻去。
沈楚楚张了张嘴,刚要追问住持关于佛像之事,便听见临妃惊叫一声:“贵妃娘娘,你流鼻血了!”
闻言,她才察觉到鼻间有些温热,她伸手摸了一下鼻息处,粘稠的鲜血汩汩的向下淌去,止都止不住。
沈楚楚下意识的拿着绢帕去堵鼻子,连手臂都尚未抬起,她便呼吸猛地一窒,大脑空白的栽倒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姬钰惊慌失措的低吼声,她没听清楚他在喊些什么,下一瞬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自我意识。
沈楚楚以为,这一次她会像往日一般,做一个莫名其妙的梦,然后昏睡上两日再醒来。
但她甚至没来得及做梦,就在司马致焦急的呼唤声中,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瞧见了上次的民间大夫,依旧是眼前绑着黑布,只不过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夫倒不像之前一般恐惧了。
见她醒来,司马致总算是舒缓了一口气,他抓住她的小手,嗓音急切:“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沈楚楚迷惘的看着他,半晌才缓过神来,目光略显呆滞的摇了摇头。
她不过就是前几天通宵没睡好,上火流个鼻血,也不至于晕倒过去吧?
这身体未免太过虚弱了些,想她原先通宵两三宿,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的早起,一点都不会受影响。
若不是那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而非从嘴里吐出来的,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大夫听司马致说她醒了过来,连忙抬手为她再次诊脉,他将指尖搭在她的腕上,细细的诊断着。
半晌过来,他皱起眉头:“说来也怪,令夫人脉搏强劲,脉象平稳,不像是身子虚弱的人,若只是单纯的流鼻血,怎么也不该晕倒。”
司马致闻言一怔,半晌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若是怀了身孕的话,会有晕倒的可能吗?”
大夫愣了愣,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笑喷了出来。
这夫人都三十八岁了,想必这老爷的岁数怎么也要四十多,连孩子都有两个了,还准备再老来得子呢?
也不知这老爷的宝刀还能不能从刀鞘之中拔起来,他听着都觉得臊得慌。
司马致不悦的瞪了大夫一眼,他拔不拔的起来,跟这大夫有个屁的关系?
瞪完之后,他才想起来大夫眼前蒙着黑布,根本看不见他。
他脸色不耐的冷哼一声:“问你话便答,莫要废话!”
大夫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说话啊?
“若是怀有身孕,应是滑脉才是,令夫人显然并未有孕……”
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司马致便挥手令杨海将大夫扔进了麻袋里。
他面色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什么破庸医?
让大夫看她怎么会晕倒,大夫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让大夫瞧一瞧她有没有怀孕,大夫还在心里嘲笑他不举。
这样的大夫,说话太不靠谱了,说不准沈楚楚就是月份太小了,脉象还未显现出来,大夫却如此绝对的说她没有身孕,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沈楚楚刚刚醒过来,反应便总是慢了半拍,一直到大夫被杨海拎出了永和宫,她才反应过来司马致刚刚问了什么。
“臣妾以为自己没有怀孕。”她态度坚决的看着他。
司马致拍了拍她的手臂,也不跟她犟,略显敷衍的附和道:“朕知道。对了,你晕倒小半天了,可觉得饿了?”
沈楚楚:“……”
“臣妾想跟皇上禀告一事,若是臣妾有冒犯之处,还望皇上息怒。”
沈楚楚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又记不太清楚了。
她只依稀的记得,自己是为了查太后贪污国库之事去了宝莲寺。
记忆像是有一块空缺,到她进宝莲寺为止,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相明明就在嘴边上,可不管怎么想,却都想不起来。
沈楚楚葱白的指尖戳在太阳穴上,眉头紧蹙道:“太后娘娘借修缮寺庙、举办斋宴等借口为由,暗中挪用国库银两,那被贪污的银钱,便藏在宝莲寺中。”
可到底藏在了哪里,她明明感觉自己知道,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越想越头痛,鼻间蓦地一热,却是那鼻血哗啦啦的又流了下来。
司马致连忙将提前备好的绢帕撕成两半,卷成了筒状,塞到了她的鼻子里。
刚一堵上,柔软的绢帕便被鲜血浸透湿了,看见那不断渗出的鼻血,他胸口仿佛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沈楚楚却没把这当一回事,她扯住他的手臂:“皇上,臣妾跟你说正事呢。”
天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迈出了这一步,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司马致的养母,而且这还是他们皇室自己的事情,她本不该掺和进去。
她早就知道宫里的账本不对劲,更是猜到了太后与姬家不正当的关系,迟迟未说出口,便是不想被牵连进来。
若不是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又怕司马致斗不过太后那样心机深沉的狠人,她也不想将这些话说出口来。
这皇位之争,成功者脚下必定要踩着众多亡魂枯骨,而不论是谁,稍有不慎都会坠入万丈深渊。
沈楚楚的小手紧紧的攥着他温热的掌心,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看,连呼吸都屏了起来,仿佛他不回答,她就要憋死自己似的。
司马致与她对视良久,终是叹息一声,大掌叩在她的脑后,将她揉进了自己的怀中:“楚楚,朕以项上人头担保,此生必不负你。”
他这一生,遇到过形形色色很多的人。
唯有她,能在养心殿走水之时,不顾生死冲进熊熊火海之中,只为将他救出。
唯有她,在误以为他染上天花之后,即便有机会逃脱出去,却还选择留下照顾半死不活的他。
也唯有她,明明胆子小的要死,永远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三番五次为他打破底线,甚至明知前去宝莲寺会有危险,还是冒险去查探太后贪污国库之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至死都不敢忘怀。
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报,反正不管她愿不愿意,他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听到司马致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她怔愣了许久,有些微微泛白的面颊上,荡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粉红。
“楚楚,你想家吗?”司马致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她垂在鬓边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的在指尖把玩着。
沈楚楚不解的看着他,她不是刚刚回过丞相府吗?
下一瞬,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家是指她养父母的家。
她抿了抿唇:“许是没机会回去了。”
在这皇宫之中,她们这些宫嫔,便犹如被囚在金丝笼中的鸟儿,若是没有皇上的批准,有些宫嫔一辈子都出不去皇宫一次。
就像她如今的身份似的,想回一次丞相府都难,更不要提跑到那偏远的小地方去探望养父母了。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束缚住的感觉,但如今太后和姬家都对司马致的皇位虎视眈眈,他已然忙的焦头烂额,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现在她不想去多想什么,待到尘埃落定之时,她再好好思考自己的去与留也不迟。
司马致把玩她发尾的手指蓦地一紧,指尖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两下,她想……离开他?
他攥住她的手,呼吸略显急促:“楚楚,往后若是你想去哪里了,大可以跟朕直说,朕都会允诺……”
“千万不要一声不吭的离开朕。”他紧紧的叩住她的身子,将下颌置于她的颈窝处,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沈楚楚咬住唇瓣,悬在半空中的小手,缓缓的贴近他颤抖的身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臣妾知道了。”
当晚,谁都没有主动提及,他们两人却心照不宣的睡在同榻之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各自清醒的时候相拥而眠。
沈楚楚很珍惜如今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他们的未来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例如不可逾越的身份,又例如一夫多妾的律条。
可不管未来如何,她此刻拥有过满满溢出的幸福,这便足矣。
原本寒冷的夜里,有了司马致当暖宝宝,沈楚楚睡得极为踏实,一夜无梦的睡到第二天的晌午。
流鼻血的症状翌日便好了,她便也没再当一回事。
只是起床后听碧月说,宝莲寺昨晚上遭土匪抢劫,寺庙里的僧人无一生还,被洗劫一清后,土匪们还将宝莲寺一把火给烧了。
宝莲寺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今早上香客们再去看时,那寺庙已然成为了一片废墟。
沈楚楚用过早膳后,便坐着步辇去了浣衣局。
她知道宝莲寺为何被烧,想来就是她去考证的事情,传进了太后的耳朵里。
而后太后为了毁尸灭迹,便命人将宝莲寺的僧人都杀了,在将赃款转移后,又在宝莲寺里头点了一把火。
她去宝莲寺是上午,晕倒醒来是晚上,太后能在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得到消息并让人将自己的命令传出宫去,这说明宫里有接通宫外可以传信的细作。
若不是太后这动作,她差点将藏在浣衣局的常嬷嬷给忘了。
太后被司马致软禁在慈宁宫内,太后本人出不去慈宁宫,外人想进去也不容易,想传递消息,更是难上加难。
可若是常嬷嬷易容潜伏在浣衣局中,太后和常嬷嬷将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写在宫装内隐蔽的角落中,来回传信便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上一次她曾让碧月去打探过,浣衣局有没有新来的宫女。
但碧月说并未有新来的人,那些洗衣服的宫女都是浣衣局的老人了,便是最新进去浣衣局的宫女,最少也在浣衣局待了半年之久。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常嬷嬷那日所穿的服饰,现在想来,怕不是常嬷嬷杀掉了一个与她身材形似的浣衣局宫人,而后乔装易容成了那宫人的模样,偷梁换柱的混进了浣衣局中。
哪怕常嬷嬷再如何易容,身上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破绽,比如常嬷嬷身上的桔梗花香。
只要常嬷嬷站在她身旁,那味道便是淡不可闻,她一样可以辨认出来。
步辇停在浣衣局外时,沈楚楚还未下步辇,便听到了院子内一阵阵吵闹的声音。
她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进了浣衣局中,只见一层层的人包围着一口井,井边还躺着一个面色惨白,身体湿透的宫女。
原本吵闹的院子,在沈楚楚进来后,瞬时间变得安静起来,众人面面相觑,急忙跪下给她请安。
沈楚楚充耳未闻,眼前只有那个坠井的宫女,她都不用上前去看,便知晓宫女已经没气了。
手臂都被泡肿了,说明宫女在井水里待了很长时间,刚刚才被人发现打捞上来。
她的脚步略显沉重,当她走到宫女身旁,蹲下了身子后,她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桔梗花香。
沈楚楚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朝着宫女的脸侧伸出手臂,她颤颤巍巍的碰触到那黏腻的肌肤,胃里涌上一阵来势汹汹的呕意。
只轻轻抠了两下,那脸上的人.皮面具便被轻松的摘了下来,即便沈楚楚没有将整张面具揭下来,她也从侧面看清楚了常嬷嬷血肉模糊的面容。
常嬷嬷的脸被刀子划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若是不仔细分辨,几乎都瞧不出原本的模样。
那嘴角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痕,若是她没猜错,常嬷嬷是先被毒死,而后毁容之后又抛尸入井的。
沈楚楚不动声色的将面具按了回去,她让碧月喊来抬步辇的小太监,把常嬷嬷的尸体搬运到了乾清宫去。
太后简直是丧心病狂,常嬷嬷跟了太后二十余载,太后竟然也能对常嬷嬷下的去毒手?
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哪怕是养了一条十年的狗,也该有感情了,但这女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陪伴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的常嬷嬷。
如今一切证据都被太后销毁了,沈楚楚根本就是无从下手,她回到永和宫后,坐在殿内发了一整天的呆。
她有点想不通,其实太后根本没必要杀死常嬷嬷,若是怕露馅,大可以让常嬷嬷直接离开浣衣局。
太后为什么要杀了常嬷嬷?
司马致夜里回来的很晚,天都快要亮了,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第二天是春闱,他不需要上早朝,难得可以抱着她睡一个懒觉。
沈楚楚一夜惊醒了好几次,一直到他回来,她将自己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这才安心的沉沉睡去,没再因为噩梦惊醒过来。
天色雾蒙蒙的时候,当第一缕晨曦之芒洒向大地,太后便在云瓷的搀扶下,坐上了前往神武门的步辇。
春蒐共为期两日,除了皇上以外的宫嫔和大臣们,是要提前到达狩猎场的,太后也不例外。
太后动作缓慢的踩着太监的后背,登上了马车,车厢之中早就坐了一个男人,但她却毫不意外。
“钰儿,你来了。”她面不改色的坐在软垫上,病态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情绪。
姬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对楚楚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