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谢郬连浔阳楼的大门都没好意思经过, 在雅间留了银子便走从屋顶溜走了。
她步履如飞,竭尽全力想把身后那个让她丢人丢到姥姥家的男人给甩掉。
但那个男人紧随其后,根本甩不掉!
很快, 谢郬就落在将军府后门的外墙边,高瑨自然也落在此处, 谢郬忍无可忍:
“我到家了,你还跟?”
高瑨看了一眼她家的后墙, 恬不知耻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还用你介绍?”
谢郬伸手在高瑨的额头上摸了摸,高瑨不闪不避由着她, 谢郬摸完之后,由衷问道:
“你今儿是不是中邪了?发的什么神经?”
高瑨不以为意:“哼, 我中邪?你才中邪了。”
说完之后, 不等谢郬招呼他,高瑨熟门熟路的从将军府后墙翻身而入, 动作行云流水, 完全没有丝毫犹豫。
谢郬跟着翻进墙头, 将军府此时已然没什么灯火,静悄悄的, 高瑨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走到谢郬住的院子, 谢郬快他一步拦在院门, 说:
“多谢陛下送我回来,太晚了, 您还是赶紧回宫去吧。”
高瑨双手抱胸,无赖尽显:
“宫门关了。”
谢郬挑眉:“您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 难道还叫不开一道宫门?”
高瑨淡定自若的解释:
“叫不开!自从沈天峰伏诛以后,朕便立了个规矩,宫门一旦落锁,天皇老子来了都不许开!”
说完这些,高瑨一把将谢郬抵在院门的手拍开,趾高气昂的走入院子。
谢郬心里那叫一个恨,骂骂咧咧的跟着进屋。
高瑨率先进门,很快就在谢郬房里找到火折子,动作娴熟的点灯。
屋里有了光亮以后,高瑨像主人一般在屋里转了一圈,对今天刚收拾出来的房间还算满意,毕竟里面用的东西都是新的。
视察过后,他便在床沿坐下,对谢郬说:
“你不做朕的皇后,就做朕的婢女吧。朕要洗脚。”
谢郬冷笑:
【我洗你七舅姥爷的脚!】
【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高瑨自己脱靴,不以为意:“哟,我们谢大小姐还有底线呢?不该啊,任何一个有底线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要跟我偷偷摸摸的来往这种话呢?”
谢郬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在一起,那今后若是后悔岂非难办?所以我才说要先等一阵。”
“你这一冲动都冲动两年了,也是够动的了!”高瑨不依不饶。
谢郬回身把房门关上,生怕他的声音把别人招来。
“你小点声行不行?”谢郬压低了声音说:“我和你之前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忘了吧?本来就是偷偷摸……呃,不是那么名正言顺,是不是?如今确实各归各位了,可你也得给我点时间适应不是?”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说吧,要适应多久才行?一个月?两个月?半年?”高瑨让谢郬给他个准确时间。
谢郬刚要选择他给的最长的那个时间,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不是,我不是说要时间,我是说先试试,就是看看两人相处得合适不合适,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进宫。”
谢郬紧要关头恢复了理智,没给高瑨绕进去。
高瑨遗憾道:“你在宫里住了两年还不知道合不合适?我看你就是存心拖延。”
“我没有。”
“你有!”
“……”
“你个负心娘!只愿贪一晌欢愉,却不想负任何责任。”高瑨上下打量谢郬,像是想要用他的眼神来审判谢郬的罪行一般。
谢郬总觉得跟他好像说不清楚了。
“我就是想给双方都留条后路。”谢郬说。
高瑨抬手拒绝:“不必!我的后路就是你,不需要留第二条!”
谢郬看着态度坚决的他,与他一同坐到床沿:
“高瑨,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实际情况的。”
“比如?”
“我比你大!”
“我喜欢大的。”
“我是庶出,我爹虽然是谢远臣,可我在谢家没有半分话语权,谢家也没人把我当正经小姐看待,你与我在一起,谢家不会因为我而成为你的助力。”
“照你这么说,我该去娶崇德长公主的孙女啊,她可是礼朝出了名的金疙瘩,娶她我至少少奋斗十年。”
谢郬回想了一下高瑨说的那块金疙瘩,一个形象在脑中呈现,谢郬忍不住打了高瑨一下:
“你倒是想娶,人家嫁你吗?”
崇德长公主是礼朝的开国公主,她的孙女如今也已经四十多岁了,养了好些面首,一茬儿一茬儿跟韭菜一样,一辈子都没正经成过亲。
“我知道她不嫁,所以才来问你嫁不嫁。”
高瑨饶了一圈,终于凭一己之力把话题又给绕进来了。
谢郬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坐在一旁掰手指,高瑨觉得自己可能逼得太紧,怕她生厌,拉过她的手说:
“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给你时间考虑,这总行了吧?”
谢郬仍低头不语,高瑨将她直接拉到怀中紧紧抱着,说道:
“谢郬,我对你是认真的。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我猜中你的身份……”
谢郬忽然抬头看着高瑨,高瑨一愣,反应过来:
“是,我听到你的身份。听到之后我有多惊喜!”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在谢郬耳边呢喃,谢郬安安静静的被他抱着,细细的听他说话。
“谢郬,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高瑨忽然问。
谢郬愣住了,高瑨低头看她,略感受伤:
“你为什么犹豫。刚不还说有点喜欢我的吗?果然说正经的时候,你就不敢了?”
谢郬:……
从高瑨的怀抱中挣脱,谢郬起身往屋外去,高瑨喊她:
“你去哪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谢郬忍无可忍,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嗓子:“伺候大爷洗脚。”
高瑨:……
**
谢郬挑中这小偏院,除了它离后门进,方便出入之外,还看中这座小院的五脏俱全,还有专门烧水的灶台,白日里下人们已经把水缸里的水打满,炭篓子里的炭装满,柴火堆的柴堆满。
然后谢郬便把蔡氏派来伺候谢郬的丫鬟全都打发走了。
她坐在灶台后少了满满一锅热水,取了盆来,将之倒进盆里端进房间。
高瑨歪在床边随手翻看谢郬随手买来在船上解闷的话本,谢郬把水盆放到床踏上他都没反应过来,像是看得很入神的样子。
谢郬见状,一把将话本夺走,指着水盆说:
“大爷,不会真要我帮你洗吧?”
高瑨猛地坐起,将一只脚抬高,高到谢郬手边的位置:
“让你洗又何妨?朕的香足可不是谁想洗就能洗得到的。”
谢郬低头看了他的‘香足’一眼,正要用擒拿手去抓他脚踝,高瑨识时务的把脚放下。
见谢郬眉头微蹙,高瑨伸手将谢郬拉坐在床沿,自己二话不说便蹲下身子,将谢郬的脚抱在腿上,将她的鞋袜除下,放进热水中。
“你这脚也太凉了,好像一到冬天就这样,是吧?”
谢郬有点难为情,故意低下头自己洗,说道:
“小厨房里还有热水,待会儿我再去给你打。”
高瑨说:“何必那么麻烦。”
说完,不等谢郬反应过来,高瑨便把床边的板凳拖出,他坐在板凳上除去鞋袜,把脚踩到谢郬脚面上。
尽管这水盆够大,两个人跑也不挤,可谢郬总觉得怪怪的,说道:
“我听人家说,两个人若同时在一个盆里泡脚,来世会变四蹄牲口的。”
谢郬故意吓唬高瑨,高瑨闻言果然满脸惊讶:
“真的吗?那怎么办?”
谢郬刚要笑他,就听高瑨又说:
“要是真的,我要做前头那一半,你做后边那一半吧。”
谢郬:……
“这样咱俩就都是禽兽,谁也别嫌弃谁。”高瑨说。
谢郬被他这另类情话弄得哭笑不得,良久才反应过来:
“你说谁禽兽呢?”
“咱俩呀。”
“你是禽兽,我可不是!”
“哎,你自己说的还不认了?”
“去去去,我可没说……”
房间内的无聊争吵声仍在火热继续,将这冬日的严寒阻隔在外。
**
第二天一早,谢郬在敲门声中醒来。
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床褥连余温都没有了,高瑨看来还没忘记他九五之尊的责任,赶在开启宫门的第一时间赶回了宫里。
门外的人以为谢郬没听见敲门声,又喊了一遍:
“大小姐,老夫人来请您一同去福寿堂用早膳。”
谢郬微微张开双目,勉强起身,套了件外衫后去开门,回道:
“去替我谢过老夫人的好意,就说我昨日刚回,舟车劳顿,没什么精神,就不去陪她老人家用早膳了。”
谢郬与那丫鬟说话的时候,那丫鬟的眼睛一直在往谢郬身后看去,像是在窥探着什么。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没?”
谢郬将身子往旁边闪了闪,对那丫鬟问道。
丫鬟被阻隔了视线,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对谢郬行礼道:
“是,奴婢听到了。这便去转达给老夫人知晓,奴婢告退。”
行礼过后,丫鬟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谢郬的院子,不用说,这丫鬟十有八|九是蔡氏派来的,蔡氏拿不准昨天晚上谢郬和高瑨什么时候回来的,因为他们是从正门出去,却没有从正门回来。
蔡氏想知道高瑨昨天晚上有没有在谢郬这里过夜,又不好明着来问,就借着老夫人的名义找个丫鬟刺探刺探。
谢郬长叹一声,昨天她没跟高瑨说的是,她之所以不想入宫的原因,其实也包括懒得应付这些后宅里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