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变化的是凝雪,因外她在强忍着吞下两口生鱼翅后,终于再没有勇气咬下第三口了。我们也没有再做勉强,如果她胃里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刺激,就算我们强迫她吃下去,也还是会全部呕吐出来,那对她的身体丝毫起不了补充作用,而且鱼翅的营养价值极高,如果她能将吃进去的两口完全消化掉的话,体力应该能够得到一些恢复,这就是我们所希望的最好结果了。
“你们看,它们这是要干什么?”凝雪伸手指着前方问。
当时我的嘴里还咬着一块未完全嚼碎的鱼翅,听到她的话赶紧抬头看去,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禁吞了一口唾沫,半烂不烂的鱼翅立即塞在了喉咙里,弄得我一口气接不上来,慌忙中只好趴下吞了一口海水,又咸又涩的海水竟把生鱼翅强烈的腥气压了下去——后来我还暗骂自己真是傻瓜,面对着如此充足的添加佐料,我们居然不会好好利用,竟拿自己的意志跟身体的生理反应硬抗,真是愚蠢到家了。要是早发现就着海水能这么轻松地享用鱼翅大餐,那整个大西洋的鲨鱼也让我们三人吃光了。
就在我们一心就餐的这段时间里,形势确实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所有的鲨鱼都围拢在了那个怪物的大嘴旁边,不躲不闪,只有零星的几条鲨鱼还在它的后面寻找着空隙,怪兽反而将一张大嘴紧紧地闭住了,弯牙紧锁,丝毫也没有张开的意思,而且还摇晃着头颅,躲避送到嘴边的鲨鱼大餐。
“看来‘哥斯拉’也有吃饱的时候。”丹尼一边抹着下巴上淋漓的鲜红汁液,一边调侃道。
“难道它也会撑得不敢张嘴了?”凝雪很难得地说了一句轻松的话,这说明她的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一些。
我也看不出这个怪兽在搞什么鬼,就凭它刚才巨嘴张合、大开杀戒的威风,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令它对嘴边的美味紧闭其口。但这应该不是它的原因,问题可能出在这群伤亡过半的鲨鱼身上,可是,它们只是紧紧地随着它的嘴巴不停地在海面上游来游去,并没有其他具有“威胁性的举动”。
这就好像一位妈妈正在举着汤勺喂到小孩的嘴边,小孩却完全不理会妈妈的苦心,不停地摇着头躲避一样。只不过喂到小孩嘴边的是温浓的汤汁,而随着怪物大嘴摇晃的却是上百只凶残的大鲨鱼。
这简直诡怪到了极点,难道鲨鱼身体里居然能分泌出具有粘黏作用的“强力胶”,竟将怪物的嘴巴紧紧地粘在了一起?
这不过是一个随意杜撰的幻想故事,所以这种事不会发生在真实的世界里,就算有我也不能相信。
就在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挢舌不下的时候,突然从怪物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蹿上来两条身形硕大的大鲨鱼,从左右两边向怪物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的那条尾巴扑去。
怪物的反应也十分灵敏,就在两条鲨鱼张开嘴马上咬到的时候,那条尾巴突然横着向下落去,两条鲨鱼顿时扑了个空,在空中划了两条交叉弧线,砰然落水!
与此同时,另有一条比这两条鲨鱼还要大上一些的鲨鱼,突然从水里直蹿上来,利齿交错,正好咬在了尾巴上,怪物吃痛,张开大嘴,仰头向天吼叫起来。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当时看到的情形,如果用一个比喻的话,就像是……就像是我们形容一个人在瞬间飞黄腾达时所说得那样,对,鲤鱼跳龙门!
聚拢在怪物嘴边的鲨鱼,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纷纷一跃而起。只不过不同的是,能幸运地跳过龙门的鲤鱼会变成一条呼风唤雨的飞龙,而幸运地跳过了“弯刀门”的鲨鱼却成了怪物的腹中之物。
可是即便是死,这些鲨鱼还是争先恐后地蹿出了水面,一条条前赴后继地落进鲨鱼的嘴里。
“这是……这是……”凝雪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壮观的场面,说话又开始有点断断续续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气力不济,而是因为震惊。
“用少部分的牺牲换取最后的胜利!”我觉得头皮开始发紧,谁说鲨鱼只是嗜血生物?谁说它们没有组织性可言?谁说它们不如陆地上的狼群那样分工合作?那简直是管中窥豹,自以为是(很不幸,这些话正是我在前面曾经所下的断语,我现在改正了)!
当面对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的时候,如果不能让对方露出弱点,那就截断它发挥优势的可能!这是我从这件事中得到的教育,我想这对我绝对有用,当然也希望对看到我这段话的读者能够有用。
接二连三的鲨鱼一下子就将怪物的大嘴塞满了,它的足有半尺长的弯牙根本就咬不到它们,因为它们已经跳进了牙关里面,那里是它最柔软的地方,舌头、口腔内壁。血水开始从它嘴里流出来,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鲨鱼的血?
塞得满满的大嘴根本就合拢不了,那一排排锐利的巨大弯牙形同虚设。它无法再保持仰面朝天的架势,身子一扭就翻了过来,更多的鲨鱼哪里会放过这个反败为胜的良机,都张嘴咬住它的口唇,向外猛力撕扯,我能看到被扯下皮肉的地方鲜血涌动。
怪物一下子乱了章法,不停地在海水中翻翻滚滚,水潮澎湃,连同我们所在的地方,都因为水流的翻滚变得不安全起来,这使我又喝了好几口咸涩的海水。
就这样折腾了大约十几分钟,那个几乎可以将大型游轮一下撞翻的庞然大物又一次跃到空中,轰然落下以后,就再也没有上来过。
海面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几乎被染成红色的海水和无数鲨鱼的半截尸体和内脏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
到处是翻着白肚皮的鲨鱼,在红色的海水中随着海浪一浮一沉,不知道会漂向哪里。
“那只‘哥斯拉’死了吗?”凝雪打了个寒噤,怯生生地问道。
丹尼使劲搓着脸颊:“上帝,太难以相信了……你刚才说什么……哦,是的,不死也差不多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海洋里,它就是这次侥幸不死,恐怕也已经受了重伤,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或许在上万米的海底深处,它还有同类,希望能够得到它们的帮助!”我苦笑道。
“战斗的双方都散场了,我想我们也应该离开这里了!这里可真是一块鲜血的海洋,希望这不会给我的后半生带来噩梦!”丹尼道。
我转头环顾一周,担忧地说:“附近没有岛屿,我们能去哪里?”
“来吧!”丹尼道,“如果这里真是罗克沉船的海域的话,我想我们一直朝南游,就一定能有收获的!”说着话,他看着太阳辨别了一会儿方向,当先向右游去。
“我希望你不是在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我道。
“相信我一次怎么样?”丹尼回头看着我,“我可不像你会做那些毫不靠谱的事!”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们会有收获?”我继续问。
“哦,这个你不要问,只要跟我走就行了,你跟我卖了一路子的关子,现在也该我故弄玄虚一回了,这就算扯平了!”
我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人们常说一报还一报,但我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