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派人去查查陆华的家里?”我问出这句话就感到自己很好笑,发生了这种情况,刘正怎么会没有派人去查?别说陆华家,恐怕现在已经是满城查找,只不过没有线索罢了!
刘正看了看我,苦笑着摇摇头,道:“情况不容乐观,我们警局全员出动,可是至今什么线索都没有,陆华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异先生,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事情发展的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一时间也难以想出别的办法,于是说:“其他人有没有特别的变化?”
“李院长和蔡医生都很正常!”
我转念一想,知道在不受自己控制的陆华手里,白枫面临着生命危险,现在首先应该想办法找到陆华,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找到他!既然是僵尸的脓包控制了陆华的身体,现在只有一种办法可以使陆华恢复理智。想到这里我有点后悔,如果昨天我没有犹豫,而是立即将脓包毁掉,事情可能不会变得如此糟糕。想到这里,我急忙说:“蔡峰在哪?我得赶快见到他!”
“就在隔壁,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也对他进行了麻醉,我马上去叫!”
我等不及他去叫,自己挣扎着下了床,向隔壁一个房间走去,一进门就看到蔡峰坐在病床上,眉头深锁,白小娟正在端着碗喂他吃饭。可是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对举到嘴边的汤勺置若罔闻!
我一进门就大声叫道:“蔡峰,我们必须马上将脓包毁掉!”
实验室里,我和蔡峰看着那被放在玻璃器皿中的脓包,也就两天没见,它的体积好像又增大了许多。
“它还在生长?”我问。
“细胞分裂的很快,我不知道是什么给它提供了充足的养料!”蔡峰一边说着话,一边从一边拿起一瓶药剂:“真要毁掉吗?”
我坚定地说:“我已经很后悔昨天没有将它毁了!但是不要用药剂,我们用火!”
对付邪恶的东西,火远比其他任何化学药剂来得更加简单和彻底。这是自古流传下来方法,火不但使人类脱离了茹毛饮血的野蛮时代,而且还能驱散野兽毒虫,消灭细菌,毁灭僵尸恶鬼,它才是人类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我们很快地架起火盆,倒上酒精,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脓包丢了进去,火焰带着一股焦臭轰的一声窜起两米多高,几乎要烧到房顶了!
看着脓包在火焰中滋滋地冒着阵阵青烟,慢慢地变得焦黄,化为灰烬,我心里觉得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无论你来自哪里,无论你将要干什么,统统见鬼去吧,我心里暗暗地咒骂着!
“现在我们怎么办?”蔡峰说。
我道:“等吧,除了耐心的等待,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我和蔡峰都默然不语,刘正站在走廊的头上一脸焦急地等待着。看着我们走过来,问道:“毁掉了吗?”
我点点头,和两人一块下了楼。
前面已经说过,实验室在门诊楼上,一楼就是门诊室,今天大厅的人非常多,座椅上已经坐满了等待就诊的市民,大厅里还有许多排不上号的市民在来回走动。中心医院是整个S市的顶级医院,自然是病人寻医问诊的首选。
走出了急诊大楼,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我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刘正问道:“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等等看吧,陆华受控制后的变异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就算找到他也控制不住。何况,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他。也许他恢复正常以后,会自己回来的。”
刘正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道:“我不知道有句话该怎么说才好!”
我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道:“刘局,您有什么话就直说,藏着掖着可不是人民警察的优良传统啊!”
我本来想使压抑的气氛得到一点缓和,可是并没有达到效果,刘正笑了笑,可笑容十分牵强,毕竟昨晚的惨案依然横亘在他心里,不是一两句玩笑话就能够释怀的。他想了一下,好像在梳理自己紊乱的思绪,然后才说:“我觉得你们的推断不一定成立!”
“为什么?”我问。
“我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只是觉得那个脓包不应该具有这么大的魔力!而且既然是控制,为什么每个人的表现又完全不一样呢?如果白枫和陆华的表现可以勉强的算做一类的话,那李院长却表现出惊人的自残行为。这不是很怪异么?对了,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从录像上看,陆华绝对不是无意识的……这个词不对……应该说感觉,陆华是有感觉的,他不但能够迅速地找到摄像头的位置,将它毁掉,而且还能非常敏捷地躲避麻醉弹,这都说明他是有感觉的,而李教授的行为明显是没有感觉的,同样是受控制,为什么差别会如此的天差地远?”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也隐隐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而且关键一点是白枫,自从听到白枫被捉的消息之后,不管我承不承认,我确实是慌了,至少比听到两名警员的牺牲要痛心得多,我的第一反应是解救她,不惜一切代价解救她,已经失去了平静看待整个事件的一贯心态。听刘正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来,道:“刘局,你说的没错,陆华不仅仅是有感觉,他应该是有意识的,不然他为什么单单会将白枫带走?僵尸不会对一个美丽少女感兴趣!”
刘正脸色变得煞白,道:“你是说陆华的这种行为是出于主观意识!”
我也知道这个推论对陆华是多么的不利,因为主动杀人和被动防卫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陆华的行为是自己有意识的,这足以使他锒铛入狱,甚至会判处死刑。
而我更关心的是白枫的安全,如果事情果真如此,可能她所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生命危险了。
正在我们激烈讨论的时候,身后有两名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走了过来,上面盖着一块白布,将车上的人整个都蒙了起来,只有两只光光的大脚板露在外面,左脚踝已经折到了一边,露出白森森的骨茬。两只脚僵硬地向后挺着,一动不动!
护士推着车往医院后面的小楼走去,那里是太平间,这个人显然已经死了。
就在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小推车正好碾在水泥路面上一处破碎的地方,那被盖着白布的死尸的身子左右晃了晃,一条手臂从推车上耷拉下来。
不经意间,我瞥了一眼死尸僵硬的手臂,突然心里一动,因为在垂下来的手背上我看到了一块如同硬币大小的伤疤,结成一块薄薄的肉痂!我于是伸手拦住了她们:“请等一下!”
虽然我到医院里没有两天,可是自己的名字恐怕已经被传得尽人皆知!是啊,一个将僵尸带到医院解剖的人,一个给李院长带来灾难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默默无闻!
两名护士停下了脚步,冷冰冰地看着我。
“他怎么了?”
一名护士冷冰冰地说了两个字:“车祸!”
听到车祸两个字,我心里又是一动,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揭开了盖在那死者脸上的白布!
我掀开白布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看到各种恐怖表情的心理准备。毕竟是车祸,一个人在突然遭遇极度的痛苦骤然身亡的时候,表情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当我揭开白布的一刹那,还是被死者的容貌吓了一大跳。
如果说一个人在死亡的时候,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面目狰狞,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即便是死者因为恐惧而瞳孔放大,满脸怨恨,这也不会令人感到吃惊。但是,如果这人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就不一样了,如果死者不但在笑,而且是冷笑,让人一见就冷到骨头里的笑,那就足以使人心里发虚,脊背生寒了!
我说这些不是想吊大家的胃口,只是想说明我当时的感觉,如果你亲眼见到过被撞得血肉模糊,脸孔变形的死尸脸上居然带着一股冷冷的笑意,也许你就会体会到我当时的这种感觉了。
可是,更可怕的是他不止是在冷笑,而且在那冷笑中还带着一丝——诡异!就好像是一个布阵高手,看着自己的猎物在阵中昏头昏脑的乱撞而露出的那种蔑视中夹杂嘲讽,冰冷中带着得意的笑容,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笑,只能说诡异!
这种诡异的笑并不陌生,至少在我掘出僵尸以后,这种笑会不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僵尸脸上是这种笑容,他吓死了自己的儿孙;白枫脸上带着这种笑容,她神奇地拥有了读心术;李教授也曾经出现过这种笑容,他将自己的手指头当成了食物吃进了肚里;陆华也这样笑过,他杀了自己同生共死的“战友”,劫持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白枫叙述那天晚上的经历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他这种诡异的笑容)。而这笑容现在却出现在了一名遭遇车祸的死者脸上!
还有一点使我大为震惊的是,这名死者虽然面孔扭曲,但大体的面貌还是可以依稀辨认的出来。
我想,我认识他!
那个我疯狂驾车前往白枫住所的晚上,就是他突然从黑影里毫无征兆地冲了出来,差一点使我车毁人亡!这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就是刚刚不久才发生的,我的记性再差也不会将这张脸孔忘掉,何况,我的记忆力一直很好。
当我见到那人手背上结成的圆痂时还只是觉得奇怪,根本没有想到会是他,但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的好奇并不是毫无来由的。
我一直觉得李教授和白枫的诡异笑容似曾相识,却忘了是在哪里见过(其实不是忘了,只是那时候我不可能将这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和这起事件联系在一起而已),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源头!
刘正看我楞楞地看着尸体发呆,感到很诧异,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叫道:“异先生,异先生!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刘正和两名护士诧异地看着我,于是笑笑,将白布重新盖上,向两名护士微微点点头,表示了谢意。
等两人走远了,我郑重地对刘正说:“刘局,我觉得你说得对,也许从一开始,我们的判断就是错误的!”
“为什么这么说?”刘正不解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道:“这具尸体有问题!”
刘正还是不太明白我的话,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他没有见过白枫和李教授出现怪异行为时候的表情,所以给他解释起来也要费一番口舌,但是现在时间是最宝贵的,因为假如真的如我所料,那么白枫不但依然处在危险之中,而陆华恢复正常的希望已经变得极为渺茫!因此,我不想对再耽误时间,以后解释的机会有的是,现在我必须赶紧去做一件事!
于是我一路小跑地向门诊楼奔去,直接上了楼梯,我要赶快找到蔡峰,让他做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
“什么,你叫我马上解剖车祸死者的尸体?”蔡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知道我的这个要求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对,要像解剖僵尸一样对他的大脑进行解剖!”
“为什么?”蔡峰感到很诧异。
“因为我发现这个尸体和僵尸有几分相似的地方,我怀疑他脑子里也有一只眼睛!”
刘正一直听着我们的对话,这时问道:“异先生,你根据什么这么说?”
这个问题也许正是蔡峰要问的,所以他嘴张了张却没有说话。
我不想说这个人临死时候的笑容和僵尸非常相像,因为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非常牵强。可是除了这个相似点以外,其他的我也没有什么依据,于是我只好撒了个谎,说:“你还记得我的感应吗?我能够在这个死者身上感应到僵尸身上所具有的那种气息!”
因为前期我们曾有过合作,蔡峰对我的感应能力十分相信。我想这个理由比上面那个真实的理由更有说服力。
蔡峰皱了皱眉头,为难地道:“我当然相信你的感应,可是未经死者家属同意擅自解剖尸体,这不太好吧?这和那具僵尸不一样,他已经没有了亲人,而这个不同,如果家属不同意的话,咱们就很难交待了!”
他说的是实情,未经家属同意就擅自解剖尸体何止无法向家人交待,如果家属追究起来,恐怕要负法律责任,我总不能逼着蔡峰去犯法。
“好吧,那我马上去见见家属!正好还有一些事要仔细问问!”
“如果家属死活不同意怎么办?”蔡峰担心的问。
其实,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不当着刘正的面,我一定会说先斩后奏,只要已经解剖了,家属不同意再另说。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让家属不追究下去。可是,刘正在,我不能当着他的面触犯法律。
刘正看着我一脸着急的样子,问道:“蔡大夫,现在家属来医院了吗?”
蔡峰也不知道,所以只好给急诊科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说:“还没有,刚刚通知了家属!大约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刘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蔡峰,道
:“死者是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的吧?”
蔡峰道:“其实,死者身体遭受重创,大脑淤血严重,失血过多……”
刘正打断了蔡峰的话,道:“你解剖尸体需要多长时间?”
蔡峰有点诧异的看着刘正,道:“至少四十多分钟吧!”
刘正自言自语地道:“遭受车祸,脑部淤血,紧急抢救……”
不等刘正再说下去,我和蔡峰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他说得很晦涩,却是在给我们指出了一条变通的办法,虽然这样做并非万全之策,一旦家属发现可疑,照样会有麻烦。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家属会同意解剖方案,事急从权,也只能以抢救的名义来实施解剖!
蔡峰会意地点点头,他也决非一个怕事的人,刚才的犹豫多半还是因为公安局长在场。既然刘正默许,那也没有什么犹豫的了,急忙向后面的小楼跑去。
我看着刘正,没想到他年纪虽然大了,却并不死板,这一点令我十分佩服,不禁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刘正笑笑,道:“死者已经没有知觉了,可是活着的人却在遭受危险,如果这位先生在天有灵,应该也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吧!”
于是我们两个商量先去门诊楼,见见死者家属,一方面了解一下死者生前的情况,另一方面也可以为蔡峰赢得宽裕的时间!
与我们预计的时间不同,家属来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是一位中年妇女,应该是死者的爱人!
我本来以为她在听到丈夫出车祸以后一定会失魂落魄、悲痛欲绝,可是她却显得很镇定,除了悲伤之外,并没有像听到晴天霹雳之后六神无主的极度慌乱。
当刘正以一名普通警察的身份向她询问死者的情况时。没想到她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我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我和刘正都感到十分惊讶,互相看了一眼,我还好点,因为我曾经历过一场和她丈夫惊心动魄的“遭遇战”。于是我问:“您爱人是不是精神上有点问题?”
中年妇女一脸的迷茫,双目无光地看着自己的手,说道:“他精神一直很好,很正常!虽然儿子在外地读书,但我们两人生活得还很和睦。他很勤劳,而且顾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个月前,他突然变得精神不正常起来,一到晚上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常常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木木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很奇怪,老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我叫他他也不理我,好像根本听不到我对他说话,就这样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然后才重新躺下睡觉,我到了白天问他的时候,他却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说。
我不想打断她的话,但是为了搞清楚细节,我也只能在她的叙述中插嘴:“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他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妇女脸上显出一阵迷茫,断断续续地说:“很难形容……非常古怪,就是无声的发笑,笑容很奇怪……非常奇怪!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
我曾见过李教授和白枫的笑容,当然也见过他丈夫的那种笑容,三个人的表情虽然有细微的差别,但属于同一种,于是我说:“您看着我,是不是这种笑容!”我努力地模仿那种诡异的笑容。
妇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木然地点点头,脸上挂着骇异:“你怎么也会这么笑……不过,好像没有那种叫人一见就……害怕的感觉!”
我微微苦笑了一下,要想让我真的发出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笑来,恐怕现在我已经不能在这里坐着了。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后来他开始梦游,以前他睡眠很好,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一直睡得很香,一觉到天明,别说梦游,就是连说梦话都没有!你不知道他梦游起来也跟别人不一样,听人说梦游的人是闭着眼睛的,而他每次都是睁着眼睛梦游,而且脸上一直挂着我刚才说的那种……奇怪的笑!最开始他只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到最后就开始跑到外面去了。而且……而且我跟他说话,他也能听到,还能跟我说话,可是一到第二天白天就全忘了,就因为这大半夜的梦游,他的感冒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好!”
刘正听到这里,突然惊奇地问道:“你是说他在梦里可以跟你说话?”
妇女喃喃地说:“是的,他能够听到,也能够回答,有一次我被他吵醒,看着他在房间里来回绕圈子,嘴里一直在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困扰着一样。我就问他什么怎么办?他冷冰冰地说:‘你说,人如果想死,怎么样才会最痛苦?’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大声地向他叫喊,问他到底怎么了?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就不说话了,只是嘿嘿的笑!”
“疯了!”刘正看了我一眼,嘴里轻轻地嘟囔了一句。
“我怀疑他精神上出了问题,或者得了抑郁症。听说得了抑郁症的人常常睡不着觉,还总想着自杀!”妇女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也许直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丈夫会突然变得精神不正常起来。
“那有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我问。
“我跟他说了好多次,可是每当我提出来,他就骂我是神经病,说我想害他。最后一次,我实在忍受不了,就偷偷地约了心理医生,把他骗过去,可是没聊几句,他就觉察出了对方的身份,然后愤怒地走了!”
“那医生怎么说?”我赶紧问,心里却在盼着医生能够确定他精神上确实有问题,这样虽然对这位妇女不会有什么帮助,但是对我来说意义却大不一样了。
她摇摇头,说:“那位医生说,我丈夫可能是更年期的原因,因为他们虽然只交谈了几句,他还是能够观察出个大概,他说我丈夫思路很清晰,和精神不正常的人完全不一样!”
更年期?我心里暗暗摇头,不知道这跟更年期能扯上什么关系。
“那天回去之后,他和我大吵了一架,而且他还动了手!我一气之下,就住到了单位里,这一住就是两个月,我也没有再回家住。”说着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肩,我想她丈夫出手应该不轻,要不然也不会事隔两个月,她还对自己肩头上的伤痛记忆深刻。
“这两个月你们没有再见过面?”我又问。
“有时候我回家拿衣服,也碰到过面,但是他一直对我冷冰冰的,我也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我觉得我做的没有错,他不跟我道歉,我是不会回家的。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我们结婚三十多年来,他脾气一直很好,我实在想不到他居然会动手!而且我们还有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儿子,每年的学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们是普通家庭,没有多少积蓄,我必须得做工,他这么半夜三更的瞎折腾,弄得我白天根本就没有精神上班。”说到这里,她眼角已经湿润了,满脸的委屈。其实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不回家也不是她的错,毕竟在女人眼里,儿女永远是最重要的!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虽然我没在家,可是我心里一直很恐惧,因为我知道他这个样子迟早会出问题!我本来想着等儿子回来劝劝他,他或许会听,能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没想到……”说到这里,她蓦然住口,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将心里的痛苦表露无疑。
虽然在她丈夫遇祸身亡前的这段日子,他们没有在一起,可是事情的大体脉络已经清楚了,再结合我和她丈夫偶然相遇时的情形来判断,已经可以大体得出一个结论:她丈夫也在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我现在已经不能肯定这种力量就是僵尸的)。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蔡峰的解剖结果了!
这时妇女突然抬起头来,很坚定地说:“我要求医院解剖尸体!我不能就这么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去,我要弄个水落石出,不然,我也没有办法向儿子交代!”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解,于是问道:“你怀疑什么?你也知道如果真是精神方面的问题,解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妇女坚定地说:“我现在觉得他不应该是精神出了问题,我也了解过,就算是间歇性精神病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准时要到晚上发作!而且,每一次他发作的时候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那您怀疑什么?”也许和死者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妻子会比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妇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好像他脑子出了问题,也许是长了肿瘤,谁知道!我还想请求你们警察能帮我搞清楚这件事情,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这是她第二次说到“不明不白”四个字,其实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紧张忙碌的工作又何尝不是这个心愿,不能让人不明不白地死去,更不能让整个事情不明不白地过去,我们的努力不也是为了搞个明白吗?
刘正正色道:“这件事非常……特别!我们警方从一开始就介入了,恕我们冒昧,您爱人的遗体正在解剖,我们和您是一样的心情,想将事情尽快搞清楚,因为这已经不只是关系到他一个人的生命。我对我们未经您的允许就擅自做主进行尸体解剖表示歉意,请你谅解!”
妇女很吃惊,道:“你是说,不光我丈夫一个人遇到了这种情况?”
刘正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搞清楚,于是问道:“请问,您认识李默然吗?”
“李默然!”妇女念叨了一声,然后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是什么人?”
李默然逝世已经有三年了,如果死者和他认识,那么作为家属的她应该知道一些。
“一个很……慈祥的老者!那么,您家住哪里?有没有去过清明镇?”慈祥这个词也许只能用来形容僵尸生前的样子,如果谁看到他死后的样子,都不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妇女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呐呐地道:“清明镇?在哪里,也在S市吗?你到底想问什么?”
清名镇虽然是在S市的周边,路程也不算远,但是那里既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也不是什么物产丰富的地方,对于一个整天家庭单位两点一线的中年妇女来说,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死或许和一具僵尸扯上关系,这样的话,心底的恐慌可能会更加让她难以承受。所以只好随口扯了个谎,结束了这场对话。
虽然她不认识李默然,甚至不知道清名镇这个地方,但这也并不能表明死者和僵尸就没有关系,毕竟她和自己的丈夫是两个人,就是夫妻之间,也不会什么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死者和李默然是否生前相识或者曾经偶然相遇,抑或干脆接触过僵尸,这些也只有死者自己知道。
我现在要确定的是死者脑子里有没有长着和僵尸一样的眼睛,毕竟我们的推断只是推断,要想证明或者推翻这个判断,希望就寄托在尸体解剖之后的结果上。
出了门诊楼,我就马不停蹄地向小楼跑去,刘正跟在我后面,将近六十的年龄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步入老年,可是对于这位警察局长,却不能这样来定义。我自认为自己身体也算强壮,可是一路小跑,等我上楼梯的时候已经有点微微气喘,可是他一直紧紧地跟在我身后,丝毫没有落下,竟然还能呼吸平稳,这种体力,我自叹不如!
刘正一边紧紧地跟着我,一边缓声问道:“异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呼出一口气,道:“我不能确定,一切只能等到蔡峰的结果出来才能下结论。”
刘正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跟在我后面。
蔡峰解剖尸体的手术室就在原先放置僵尸的房间,我们已经将僵尸五花大绑地推进了太平间里的冷藏柜里。这听起来很奇怪,可是我完全相信如果我们不采取这种措施,它很有可能顶着耷拉到两边的脑核突然站到我面前。
当我们赶到手术室的时候,蔡峰正在清理现场,做着善后工作,失去了李教授的帮助,蔡峰只能独自面对这个有可能突然坐起来的恐怖死尸。可是他的速度并不算慢,刚好和他预料的时间有一点点的出入,只是多用去了五六分钟而已!
我一进门,就紧张地问他结果如何。虽然我知道他很辛苦,但是相比于前者,我觉得无关痛痒的慰问显得十分做作,毕竟弄清楚真相,我们就都解放了。
蔡峰眉头紧锁,说话的声音也很沉重:“正如你所料,他的脑子里确实长着一只和僵尸一样的眼睛!”
我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沉,忙走两步到了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边,毫不犹豫地揭了开来。
没有错,虽然那只类似于眼睛的东西要远远小于僵尸身上的,但是我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在白色的脑浆里发现一个黑点并不困难。
“眼睛生在他的脑皮层的沟壑里,这个区域应该是管理人体情绪的!”
蔡峰指着那枚墨点大小的黑点说。
“这表明什么?”刘正问。
“这表明如果它发挥作用,可能控制一个人的情绪,这个人情绪有可能发生异常,可能变得急躁易怒或者其他更糟糕的事情!”蔡峰解释说。
“更糟糕的事情!”刘正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自杀的念头!”我说。
刘正沉默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蔡峰看着我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说着他从一旁拿过来一个玻璃器皿,器皿类似于化学实验的烧杯大小,他拿到我面前,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玻璃器皿不大,圆形的杯子底部有一层薄薄的黄色黏液。
“这是什么?脓液?”刘正看着烧杯问。
我知道自己的推论是成立的,或者说我的怀疑是正确的,但是这却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我宁愿自己的怀疑是错的,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对,是脓液……”蔡峰回答道。
我打断蔡峰的话,说:“也是智能!”
刘正看看我,又看看蔡峰,好像想起了什么,声音已经变了:“僵尸头上的脓包里也是这种东西?”
我和蔡峰都点点头。
“这说明……”刘正沉吟道。
我接过他的话头:“这说明根本就不是僵尸在控制陆华,而是这种东西在控制他!我们将僵尸的脓包毁掉,并不能阻止陆华接下来的任何行动!”
刘正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听了我的话,他还是吓了一跳,重复道:“任何行动!”也许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个“任何行动”所包含的意思。声音已经有了一点惶急,说:“那么……下一步我们怎么办?”陆华轻易就能够杀死全副武装的警察,这说明他的破坏能力是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思维来推测的。
说完这句话,他只是顿了一下,继续道:“我马上命令全部警员行动,无论如何要尽快找到他!”
事情现在发展到这一步,也只能这样,如果这样还找不到陆华的踪迹,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他能突然清醒过来,摆脱这种不知名物质的控制。现在的白枫只能祈求上天的保佑了!
刘正已经急匆匆地跑下去了,他是去发布命令,通知所有的下属,全城搜捕陆华——这个自己曾经最得力的干将!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蔡峰面面相觑。
四周变得异常寂静,只有两个人短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过了好一会儿,蔡峰说:“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我想陆……队长不会对白警官怎么样的!毕竟他们是……很好的同事!”
我笑了笑,知道笑容一定很勉强,或许我的脸色很难看,要不然蔡峰不会这么安慰我:“白枫的事还只是一条人命的事,可是我担心另外的事情会变得难以控制!”
蔡峰问:“你担心什么?”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知道他大约也猜出了我的担心,也许这也正是他自己的担心,我说:“我刚才问过死者家属,她说死者和李默然不认识!”
“也许,他们是偶然相遇,彼此不认识也不一定!”蔡峰犹豫道。
“就算他们曾经偶然相遇,那么这个东西怎么会传染到他的身上?不管他们认不认识,我们已经证明了这种东西能够传染,现在李教授和白枫陆华已经成了受害者,我怕的是还会有更多的人被传染!”
蔡峰听了我的话,喉头咕的一声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像是自我安慰地说:“或许没有你想得这么糟,我们俩不是还好好的嘛?”
他最后这句话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其实他和我的心情一样,我们是真的没有被传染还是只是暂时没有发作,我不敢确定!
其实,我的担心还远远不止于此:“假如,死者跟李默然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办?”
蔡峰瞪着我说:“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死者和李默然根本就不认识,那么李默然就不是传染源,或者他也只是一个受害者!你也知道,李默然生前就已经生出了这个脓包,那么,是谁传染给他的呢?”
蔡峰听着我说话,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这不是有可能的问题,而是很有可能!
“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就好像……”我知道单纯用语言难以说明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白纸,从一边折到了另一边,然后在折痕的中间撕开一个口子,继续道:“如果这个破口代表李默然,然后我们顺着这个破口向后面看,我们以为破口就是导致折痕的原因!其实不是,折痕不是在这里开始,而是在另一边!是折痕导致了破口,而不是破口导致了折痕!”
虽然我这个比喻很牵强,但是蔡峰听明白了。
是的,其实事情可能远没有我们想得这么简单,我们是因为李默然形成的僵尸而介入了这个案子,紧接着事情一件件的发生,而且一切迹象都表明整个事件都是僵尸作祟的结果,所以我们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研究僵尸身上,其实很可能僵尸只是一个破口,一个折痕的破口,隐藏在后面的折痕才是罪魁祸首!
“那么现在我们怎么办?”蔡峰焦急地问。
是啊,怎么办?我心里也在问着这个问题。如果我以上的担忧不是全无道理,而是事实的真相的话,那么更大的危机已经在向我们慢慢地靠近。李默然是第一个,遇车祸身亡的死者是第二个,陆华白枫李教授是幸运的第三第四第五个(之所以说他们幸运,只是说他们还没有因此丢掉性命),那么第六个会是谁?他还能侥幸不死吗?如果我的推断成立,那么这个危险蔓延的面积已经无限地扩大,甚至包括了整个S市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人,我们能怎么办?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摧毁这个脓包!既然我们不能遏制事情的蔓延,就只能从中间掐断它,能补救多少是多少!”蔡峰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分头行事,你用医学手段最好能尽快想出一个安全摧毁脓包的办法,我马上对传染源进行调查!”说到这里,我微微苦笑,“没有医学知识,我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是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不管是已经发病的陆华等人还是将来有可能发病的任何一个人,安全是第一位的,谁都不想看到摧毁这个具有了控制能力的脓包的同时,也结束了一个鲜活的生命!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做这件事李院长更为合适!”蔡峰说。
他这一提醒,我倒真是眼前一亮,对于这个工作,恐怕没有人比李教授更合适的了!
其实两项工作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想安全地摧毁脓包,如果先弄清楚脓液的组成元素,会更加得心应手,而如果弄清楚了脓液的组成元素也就等于说是找到了“折痕”的源头。不过两项比较,摧毁脓包显得更为重要,也更为直接,就算没有搞明白它的组成,或许也可以摧毁它,只不过要多试几次,多花点力气!我想集思广益并不排除分头行动,各有侧重,这样可能会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