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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佑安近来时常做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断断续续,并不连贯。
梦里,他在那年的上元节,与那位叫陈宜玲的姑娘在望月楼共赏花灯。他买了衣衫给她,她看向他时,眼睛亮晶晶的,欲语还休,尽是绵绵情意。
画面一转,两人洞房花烛夜,极尽缠绵……
然而睁开眼,宋佑安看到的是自家床帐。是熟悉的浅青色,而不是梦中的枫红色。
默默叹一口气,他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力。
宋佑安今年二十一岁,比太子谢泽还年长一岁。大年初一,缨缨生产,太子殿下做了父亲。而他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母亲问起他对于亲事的看法,他总是说不急,当然他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难道他生出了娶妻的心思,且对那位陈小姐有意?
可是他跟那位陈小姐,除了两年前的上元节,他邀她赏灯外,也没有旁的交集啊。他怎会在梦中与她做那样的事情?
不对,不应该称她为陈小姐了。
去年皇帝下旨,封她做了郡主,还要为康华郡主选夫婿。
也不知定下没有。
这种事情,要想打听倒也容易。他只消问一问妹妹就行。
幼妹宋净兰与六公主素来亲厚,同康华郡主关系也不差。
果然,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之后,就得到了答案。
“康华郡主啊?正在相看呢,还没许人家。”宋净兰细声细气,如实回答。
宋佑安脱口而出:“还没许啊?”
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宋净兰瞪了长兄一眼,有些不悦:“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年纪又不大,亲事上慎重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其实原本陈宜玲去年就要跟薛家长子定下了,可惜两家都要交换庚帖了,陈家忽然得知薛大公子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极其宠爱。
薛大公子打的主意是待成婚之后将外室打发了,也算是尊重未来妻子了,但陈家不能接受。
于是这婚事就此作罢。
之后楚国长公主夫妇为女儿挑选女婿,比之前更加认真慎重。
宋佑安摸了摸鼻尖,有几分心虚:“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又不能告诉妹妹,他只是突然有点庆幸罢了。
他无法想象,她跟别人成亲是怎么样的。
宋净兰轻轻哼了一声:“你还说人家呢,你自己不也没许亲吗?”
“兰兰,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宋佑安忽然换了话题。
“啊?什么忙啊?”
宋佑安犹豫了一瞬,终是将那个有些过分的请求给提了出来:“马上就是上元节了,你能不能帮我邀请陈小姐到京城望月楼赏灯?”
宋净兰一怔,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哥你要邀请康华郡主一起赏灯?你——”
“小声些。”宋佑安白净的面皮微微发红,掩饰性地解释,“也不是赏灯,是想同她道个歉。”
他其实一直记得,两年前的上元节自己未能及时赴约一事。后来也想过分说明白。但极少的几次相逢,也都时机不对。干脆就放下了。
宋净兰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点头:“好,我帮你问问。”
出乎她的意料,康华郡主应下了大哥的邀约。
宋佑安意外之余,心生欢喜。他还以为,他这般贸然邀请,她不会同意呢。
她答应了,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仍是特殊的?
正月十五,天还没黑,宋佑安就换上了一身崭新色的湖蓝色长衫,头发用一根玉簪绾了,束得整整齐齐。
他揽镜自照,确定并无不妥后,才匆匆出了门。
连晚饭都没吃。
明明他对自己说,只是道歉而已,可不知怎么,竟生出了浓浓的期待和忐忑来。
仿佛他是在赴两年前的那个约定。
天刚擦黑,宋佑安就来到了望月楼,也不进去,只站在楼外显眼的地方,以便她能一眼看见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望月楼外的花灯渐渐多了起来。
灯火通明,花灯繁多,还伴着各种各样的有趣活动。
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手持着花灯在望月楼外来了又走。
宋佑安的心渐渐焦虑起来。
她为什么还没出现?
是临时有事被绊住了,还是她没能看见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心内的紧张也越来越浓重。
然而今晚,康华郡主陈宜玲根本就没打算赴约。
她早早进宫,陪着六公主一起看宫里的灯。
宫中虽不及外面热闹,但各式宫灯要比宫外灯会上的精美多了。
至于宋佑安的邀约,他邀请了,她就要去吗?
两年前的事儿,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宋佑安在望月楼外,从天色微黑到灯会结束,都没能见到陈宜玲的身影。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转身离去。
他仍然做那样的梦,甚至还会梦到一些之前没有的画面。
在梦里,他和陈姑娘相知相爱,他们三媒六聘,结为夫妻。婚后恩爱异常。
连闺房秘事的画面都格外清晰,他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
宋佑安再次见到康华郡主,是在自己家中。
宋净兰邀请陈宜玲到家中做客,她欣然前往。
刚进临西侯府,快行几步,就见到了迎面走来的宋佑安。
两人目光相对。
陈宜玲只当没瞧见他,缓缓移开了视线,继续前行。
宋佑安则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去路,低声道:“那天你没有来。”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这么一说,陈宜玲藏了两年的委屈一起涌了上来:“所以呢?难道两年前你就去了?只许我白等你是不是?”
“我并无此意,两年前的事,我也很抱歉,当时我临时有事,没能及时刚过去。等我到望月楼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宋佑安试着解释,目光却被她的耳珠所吸引。
她戴了一双水滴耳坠,但这并不是重点。
他紧紧盯着她耳垂上的一颗胭脂痣。
在他断断续续的梦中,他曾不止一次亲吻她的耳垂包括这颗胭脂痣。
往往,他只要亲了她的耳垂,她的身子就会软下来,格外配合。
他以前不敢深想,只猜测可能是他旖旎的梦,原来这颗痣竟是真是存在的吗?
是不是说真如同那些梦一样,他若在两年前按时赴了她的邀约,他们就会定下白首之盟,夫妻恩爱?
宋佑安心脏怦怦直跳,眼神变得炽热起来。
陈宜玲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宋佑安面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看他时,眼中充满防备,并不像梦中那样,含情带笑,满是信赖。
他胸口有些刺痛,陡然明白过来,两年前他错过的,并不仅仅是一场邀约这么简单。
宋佑安缓缓阖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她还未许亲,一切应该都还来得及。
她既然曾对他动心过,那他就努力,让她再次对他生出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