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苦的想闹小性子, 可又是自己想喝的,少不得没了理,只埋在他怀里等着闹腾的机会, 沈家公子可没给她这个机会,单手抱着她干了一碗药。
锦瑟看着感同身受的苦,直呜咽叫唤, 浑身都在抗拒,“喵~”
沈家公子笑着揉了揉她的下巴, 像宠小姑娘似的, 提起筷子亲自给她喂食。
锦瑟本不乐意吃,却架不住他喂的全是合她胃口的, 便张着小嘴一口一口的吃着。
老嬷嬷瞧着心中也有了思索,公子也大了,这个年纪的族里公子们哪个没娶妻?
即便是没娶, 屋里也有人伺候, 往日是怕公子晓事了没有节制,损伤身子, 可想想自家公子这般性冷, 必然不会出现那样的事, 如今却是真要和老太太琢磨琢磨安排起来, 也好过抱着只猫儿百般宠爱。
沈家公子宠着, 锦瑟自然也就住了下来, 连夜里都是睡在他屋里的, 她本是找了个软垫窝着睡的, 早间起来却是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他抱去的?
他睡着的样子很是安静无害,和往日的他一样让人心生欢喜, 锦瑟忍不住盯着看,怎么看都看不够,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两日,她便也习惯性的趴在他枕头旁睡觉了。
因为养了这猫,老太太还特地来说道过,可惜终究拗不过自家孙儿,又见孙儿难得这般喜欢一个玩意儿也多有不忍心,只得吩咐下人勤换洗,将猫儿弄得干净些。
可惜这小猫儿又凶又调皮,根本不让人碰,更别提洗澡了,公子也不舍得让旁人来,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府里的下人大多都知晓大公子养了一只调皮的小猫儿,宠得跟宝贝似的,就是性子野了些,公子屋里头的王八给欺负的不成样子,便是老嬷嬷也不敢凑近它那处,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它的小爪伤着。
不过这猫儿很是有灵性,偶尔还会心事重重蹲在池塘边小半日,那小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在看鱼……
这日锦瑟睡得不是很安稳,淡淡的药香萦绕鼻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看了一旁睡着的人,眼儿不由耷拉下来,终究无法自欺欺人。
这个沈家公子究竟是不是沈甫亭,如果不是他,那自己这般又有什么意义?
她等的终究是沈甫亭这个人,而不是一张和他一样的面皮。
她转身跃下了床榻,趁着天际刚泛起的鱼肚白,迈着小碎步溜出屋去。
园子很大,垂花门而过石林叠盖,隐蔽非常,早间无人来此,也不会有人看见。
锦瑟到了这处,风花雪月已经候在这处等着了,“见过妖尊。”
锦瑟变回人形,慢悠悠走到他们面前,“今日找你们过来是为了让你们去办一件事。”
四人连忙俯身恭敬道:“静待妖尊吩咐。”
锦瑟看了一眼这四人,如今已经越发能扛事了,毕竟先头去天界回妖界,来来回回的跑,学了不少东西,只是审美越发不济,毛发永远剃的参差不齐,不及往日圆润可爱。
长毛生物往往爱惜自己的毛发,他们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对自己的毛这般残忍。
锦瑟瞧着只觉伤眼,收回了视线,“我如今离不开身,你们去地府查一查这沈家公子的来历,顺道取了他的命薄给我。”
四人闻言一怔。
去地府拿命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事关天机,地府的命薄从来不对外人展示,不是地府里头的人,即便拿了命薄,也是一片空白,根本看不见里头的字。
再加之地府难寻,那黄泉路忘川河,即便是死去的魂魄,没有那鬼差引路,也根本到不了。
风花雪月又是生者,生者要到冥界,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四人闻言面露难色,还未反应,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锦瑟察觉声响,当即低声吩咐,“快走,我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要看到命薄。”
风花雪月也不敢多言,当即化为原形,飞快跃进了花丛,噌噌噌如闪电般飞快窜走,转眼便没了影。
锦瑟重新变成一只小猫儿,往刚头的脚步声而去,果然见沈家公子站在石林旁,长身玉立,风姿绰约,只是玉冠未束,衣衫随意穿起,不像往日那般齐整,想来是早间醒来没见着宝贝宠物,着急寻来了。
往日她爱睡懒觉,都是他先醒,在一旁逗玩她,如今没见着自然要寻,真是一刻都离不开猫~
黏猫的男人~
锦瑟扬着小脑袋,嘴角一勾,有种被需要的小骄傲,可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有些不对,那淡漠的神情都没有往日的笑模样了。
锦瑟怀疑他刚头看见了什么,可这副表情又不太对……
锦瑟琢磨不透,走到他脚边,“喵~~”
沈家公子看了她许久,眉眼才微微一弯,俯身将她兜起,“刚头去玩了什么?”
锦瑟这才觉得自己想多了,直软绵绵的趴在他胳膊上,随意“喵”了一声,反正他也听不懂。
沈家公子果然听不懂,抱着她就往回走。
锦瑟闻着他身上的药香,越发心绪不宁,从迈出了这一步,她的心中就没有一刻不害怕。
他就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若是假的,那与她来说,就是万劫不复,她等了十年,也盼了十年,倘若根本等不来他,她又要怎么办?
从花园到屋里这一段路,不过走了一会儿功夫,锦瑟感觉到沈家公子抱着自己的力道慢慢加重,这般禁锢着让她很不舒服,不由抬起脑袋冲着他喵喵直叫,眼儿里尽是控诉。
沈家公子垂首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道有些重,当即放轻了一些,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似在安抚。
锦瑟有些不解,昨日睡着时还好好的,怎么今日瞧着这般古怪?
正疑惑着,沈家公子已经抱着她进了书房,书香门第的公子也没什么事好消遣,他身子又弱,出去也是难得,只能在书房里看看书赏赏字画。
锦瑟被他抱到了书案上,当即便转移了心神,快速迈着小碎步走向砚台,伸爪沾了沾墨,迈爪在桌案的字画上走出一连串的梅花小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那一串爪印,那阴沉沉的小表情颇有得逞后的小邪恶。
突然,沈家公子却抓了她两只前爪,将她整只拖到了他面前。
锦瑟正玩的不亦乐乎,骤然被抓,一时全身都在抗拒,“喵~!”
往日沈家公子都是由着她来的,随她怎么闹腾,可今日却不让她玩了,严肃的眼神看来,即便是容色苍白的病弱模样,也颇为震慑人。
锦瑟心中有些不乐意,往日可都是宠着的,今日却连个笑脸都不给,不由冲着他嘶吼了一声,又凶又委屈。
沈家公子没理会她的小情绪,严肃着一张脸训道:“往后不许去外头找公猫,听到了吗?”
公猫?
风花雪月的动作可真是慢,竟叫凡人看见了原身。
不过沈家公子这态度和他当初真是如出一辙,一样不喜风花雪月,叫她都有些分不清了。
沈家公子见她怔神便知这小猫儿没认真听,神情越发严厉,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粉嫩的鼻尖,话间严肃非常,“听见了吗,不许再见他们。”
还真是一样的霸道,连只小奶猫都管的这般严。
锦瑟想起沈甫亭,心事又重了一些,也不理会他,收爪慢吞吞走到桌角边蹲着,看上去心事重重,似乎是因为他的话而不开心。
沈家公子眉间微微一敛,面色越发不好看,不知晓的还以为是他家媳妇儿要去找别的男人玩……
书房里头的空气莫名压抑,静的连外头的鸟啼声都消了。
锦瑟心头郁闷,想着又打算跑到池塘边揍鱼发泄,正起身预备跳跃,小身板却被手掌一摁,整只往后拖去。
放肆!
拿她当块抹布都不如,在桌案上拖来擦去,肚皮都凉飕飕的!
锦瑟小肚皮微微一收,眼儿瞬间阴沉,从他手掌下钻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气的想要挠他。
他却忽而一笑,清隽的眉眼轻轻一弯,笑得很是好看,薄唇微启,声音莫名惑耳,“是我疏忽了,你来了这么几日都没有名字,也难怪你想跑,不如……叫锦瑟罢。”
锦瑟闻言一怔,猛然抬眼看向他,心中极为震惊。
沈家公子面上的笑越发温和,修长皙白的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脑袋,仿佛只是给寻常小猫取名一般,“我表字华年,你便叫锦瑟,正正相称,也算你我有缘。”
年少的公子静坐案前,如玉般剔透温润,干净的一尘不染,一字一句皆是认真,仿佛只是巧合。
锦瑟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他的声音如同一道利剑刺进了她混沌的脑中,滑过一道白色的光芒,惊起一片空白。
依稀想起往日那些场景,仿如隔世……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你瞧这句诗多巧,咱们就是天定的缘分,连天意都是这样安排,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这一段缘分?’
他说……他叫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