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宫震荡, 宫里头的众妖见锦瑟、寂斐二人逃离,吓得再也顾及不了良多,倾巢而出, 四处躲避。
锦瑟等了一夜,回来时妖宫已经空了。
妖界人心惶惶,不知妖宫究竟出了何事, 只知妖龙被屠杀殆尽,里头似有可怕之人, 叫众妖不敢靠近妖宫半步。
殿前空地全是血迹, 那些妖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断肢残骸散落在血泊中, 满地的血汇成了河,蔓延而去,入目竟是触目鲜红。
匹相上前一步, 神情凝重非常, “娘娘,容属下等先去探一探究竟。”
“不必了, 若是碰着了他, 我能逃, 你们可逃不了, 进去只会给我添乱。”锦瑟随意扔了一句话, 踩进血泊中, 缓步踏进宫门。
二人闻言也无法再跟着, 毕竟他们过去确实会是累赘。
锦瑟一步步靠近先头离开的地方, 入目之处几乎没有看到生还的妖龙,这些妖龙死相惨状,厚厚铺了一地, 下手之人可谓是不留一丝余地,如同一个屠杀的机器。
殿前的石柱老妖婆早早已经化成了石头,闭了自己的神识,将气息藏得严严实实,周遭是诡异的安静,没有一丝生息。
遍地的血映的天际分外灰暗,往日祥和热闹的宫殿,如今死气沉沉,还未踏入便觉不寒而栗。
越进宫殿里头,锦瑟便越发警惕,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她明明不怕死,却走的极为艰难,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殿里头一片狼藉,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锦瑟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靠榻上的沈甫亭,星星点点的鲜血沾衣,却没有削去半点如玉风姿。
他一个人静静坐着,额前垂落着几缕发丝,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让人觉出些许落寞。
锦瑟顿在原地,脚下竟是再也迈不出去,她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她怕看见的他,眼里没有人的情绪。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他,他慢慢抬头看来,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没有安睡,他见了她,灰暗的眼中情绪很多,极为复杂,看起来有了一点生气。
他唇瓣微动似想开口唤她,却终是没有开口。
锦瑟心中一喜,几步上前扑进了他怀里,伸手搂上他的脖颈,难掩心中酸涩,“你回来了?”
沈甫亭当即搂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旁低低“嗯”了一声。
她刚头什么情绪也没有,如今仅仅只是一个拥抱,轻轻一个字,她便觉得委屈了。
委屈于他竟然想要杀自己,即便不是他本意,也终究让她心中难受,直靠在他颈窝处闷闷不乐。
二人默默抱了许久,皆是默契的不提先前的争吵。
沈甫亭的手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让她极为放松舒服,心中的闷也像是慢慢被他抚平了,他似乎想了许久,忽而低声问道:“我可有对你做了什么?”
锦瑟正准备说出他如何凶自己,话到喉头却停住了,这事自然不能告诉他,若是叫他知晓,他已经到了那般六亲不认的地步,岂不是白白心生难过?
“你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寂斐召了妖龙过来,惹了你不欢喜罢了,你一个人砍了一整夜,我实在看累了便去歇息了。”她靠在他怀里,拽了拽他垂落额间的发丝,少见的凌乱让她只觉有趣,“你也不想想,你若是真对我做了什么,我又怎么会回来找你?”
“真的吗?”沈甫亭低头看来,轻声问道,那语气显然是不相信。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锦瑟说着越发搂上他的脖颈,软绵绵的身子依偎着他,没有半点心虚的意味。
可她却忘了自己脖颈上的一抹红痕,一看就是掐出来的。
沈甫亭伸手抚上了她细嫩的脸颊,眼里复杂的情绪,叫她看不懂,只隐约能感觉到一丝疼,这眼神看的她心口发闷。
她不想看到他这样的神情,仿佛什么都没有了的模样。
锦瑟直起身,抬头吻上他微微失了血色的薄唇。
他身上依旧有一抹淡淡的檀木气息挥之不去,掩盖了外头的血腥气息,那唇瓣却不似往日温热,带着微微的凉意,连同着他整个人都带着凉意,近乎于绝望的凉。
往日根本没有锦瑟主动的机会,她只要稍微表现的热情一些,便会将沈甫亭的火点燃的彻底,根本没有她表现的机会。
如今这样送上门,他都没有动静,着实奇怪。
锦瑟微微睁开眼,见他正极为认真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怕看一眼少一眼。
她微微一怔,心口像是被捏紧了一般疼,亲过他的唇瓣,慢慢往上移去,轻轻吻上他的眉眼,一下一下细细密密的亲着他,如同珍宝一般,小心而又笨拙的安慰着他。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般笨拙亲昵的细细缠磨,很快就牵动了沈甫亭的心弦。
她轻碰他面庞的时候,他微微一侧,以唇对上了她的唇瓣,一碰上便是极为用力的亲吻,他的手慢慢收紧,根本不想与她分离一刻。
不过一瞬之间,锦瑟口中的气息便被他掠夺了干净,几乎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极为蛮横霸道。
锦瑟被他牢牢的困在怀里,动弹不得,那用力的亲吻惹得她心口发紧,都不知什么时候往靠榻那处倒去。
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却抵不过他的热情如火,温度升温的极快,呼吸之间的缠磨和亲昵,是让她招架不住的气息。
一场事毕,沈甫亭的热情叫她颇为精疲力尽,似乎无力再承受他的热情,直累的窝在他怀里,陷入昏睡。
沈甫亭却没有半点睡意,他看着毫无戒备缩卷在怀里的锦瑟,因为锦瑟的靠近主动而满心欢喜,忍不住紧紧搂着她,一下下的亲缠,惹得她一下下轻哼,像只熟睡的小奶猫,娇娇软软的不乐意。
他坏心一笑,乐此不疲的亲昵,可视线在触及到她纤细的脖子时便瞬间顿住了,那一抹明显的红痕太过刺眼,下手的人一定没有手下留情。
除了他,谁还会这样的机会……下手杀她的机会。
他眼里的笑慢慢消失,即便记不清楚之后的事情,之前的争吵却是记得的,如今自己满身是血,外头殿中一片狼藉,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己是什么样的状态。
先前他们就是在靠榻上争吵,靠榻上塌了这么大一块窟窿,这样的位子对应失去意识之前的姿势,就只能是锦瑟的脑袋。
他一时间力气尽失,心头发凉,无法控制的后怕。
锦瑟一觉醒来,依旧躺在沈甫亭的怀里,他们二人也从靠榻上到了床榻,身上盖着薄被。
光透过琉璃窗子照进来,一块块剔透的颜色映在殿里头极为温暖,宫殿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不再一片狼藉,外头也没了血腥味,这收拾的速度太快,叫她恍惚间都以为昨日只是一场梦。
可身上的酸麻却提醒她根本不是梦,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搂着她的沈甫亭便醒了。
他微微支起身子看来,清隽的眉眼沐浴在阳光下极为干净温和,越显面容皙白,“醒了?”
锦瑟轻“嗯”了一声,见他总算没有将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心中便也安了下来,可取而代之却是更深的担心。
他是仙帝,多少只眼睛盯着他,昨日的屠杀显然不可能瞒过人,他如今神志清醒倒是无人敢冒犯,倘若是一朝意识全失,又有谁会怕他?
就像先头那个无缘无故疯掉的仙帝,如今已是下落不明,无人知晓,只怕早早便被居心不良的邪仙分而食之,夺尽他的仙力修为。
沈甫亭若是如此,也难逃这样的下场,她需得快快找到法子压制他体内的邪气。
不过她自来有信心,根本不担心这个中的艰难,宠物的事,从来没有她搞不定的。
她想着伸手费力的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上,颐指气使娇道:“给我揉揉,腰都快折了。”
沈甫亭闻言眉眼一弯,露出一抹笑来,伸手替她轻轻按起来,不过眉眼里的笑却慢慢淡了下来,似乎心不在焉。
锦瑟伸手点了点他眉间的折痕,开口宽宠物的心,“你不必担心邪气的事情,既然是我捏碎了你的玲珑心,我自然会替你想法子,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我身边便好。”
沈甫亭闻言看了她许久,忽而一笑,那眉眼的笑比透过琉璃窗的阳光还要耀眼,他伸手将她整个搂抱进怀里,直低低道了一句,“好。”
沈甫亭答应下来以后确实做到了,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住了邪气,没再操心邪气的事情,甚至连寂斐在妖界他都没有再去寻过,若是往日以他的性子,恐怕早早就已经动手,哪还会任由他光明正大在妖界?
有时候,锦瑟甚至能看见过寂斐进了大殿里头议事。
锦瑟本还好奇,可她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这些事情上耽误,毕竟沈甫亭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发作,发作起来确实没人能拦住他,委实可怕。
她每日搜寻六道古籍,总是隐约中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过邪仙笔录,其中零零散散讲了很多。
可惜她看过的东西太多了,往日又爱四处游玩,脑子里的东西便会时不时清一清,免得挤得多了压得难受,可如今却是懊恼,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