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闻言微怔, 有些没反应过来,甜蜜太久,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了。
沈甫亭没有再开口, 起身去了桌案旁,拿起火折子,放至唇前轻轻一吹, 火星骤然闪耀,清隽的眉眼一闪而过, 又隐与黑暗, 看过一眼便不会忘记。
锦瑟看着他点燃灯盏,有些不解, 明明是个人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施个法就可以将火点燃,却要像凡人一般规规矩矩的点灯。
灯盏亮起, 屋内亮了许多, 桌案上摆着菜肴,不过都已经凉了, 西长街的闹市都是到天明的, 她今日早间就出去了, 玩到了夜半才回, 比往日还要迟。
这顿饭不知是午间饭还是晚上饭, 他这样子显然是已经等了很久, 这给她的感觉也很是古怪。
就像是外出回来的夫君没见着她, 生了闷气, 即便他从始至终不过只说了一句话,却还是给她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这种感觉对于锦瑟来说是很陌生的,她也不喜欢, 也不适应。
沈甫亭点了灯,神情平静在桌案旁坐下,抬眼看来,没有开口问她为什么不进来,也没有提起陶铈,就是这么看着她,眼中神情淡的叫人发凉,让她有些不想进屋。
玩具只是玩具,若是想要反过来操控她,那可是不行的。
沉默了良久,沈甫亭才开口说道:“你上次提过九重天上的美味佳肴,今日特地带下来给你尝尝。”
锦瑟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的态度,毕竟“由奢入俭难”,先头甜蜜热情,现在却这般冷淡,心中多少惹了不欢喜。
她不情不愿抬腿迈进了屋里,缓步走到桌案旁。
沈甫亭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将放在一旁的酒盏摆在她面前,“桃花酿的酒,你应该会喜欢。”
这可是难为妖了,锦瑟在外头玩,自然是吃得饱足了,现下看着满桌的菜肴虽有遗憾,不过还是开口拒绝了,“我已经在外头吃过了。”
沈甫亭提起酒壶给她斟酒,“那就等会再吃。”
锦瑟睨了他一眼,心中不高兴,也不耐烦回答。
他斟满了酒,眼帘轻掀,漫不经心看向她,“我们许久未见,你总不能连顿饭都不跟我吃罢?”这话说来倒是合情合理,他话间温和,没有流露半点情绪,只存留着字面上的意思。
锦瑟多少软了心,想起往日的甜蜜,便也没再拒绝,在他身旁坐下。
她坐下后,沈甫亭却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那个桌案上的另一壶酒,自斟自酌。
气氛压抑太过,让她莫名有些胸闷气短。
人是真的好看,这般静静坐着都让人移不开视线,眼睫轻垂,面容皙白如玉,端着酒盏的手,无可挑剔的气度,无一处不赏心悦目。
可即便是秀色可餐,这死一般的静寂还是让人消化不良。
锦瑟瞥了他一眼,端起桃花酒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入口清甜不烈,暗含桃花清香,吃酒仿佛在吃桃花一般雅。
她喝了一杯感觉不错,又看向了沈甫亭面前那壶,两壶酒模样不同,里头的酒自然也不同。
沈甫亭对酒很是挑剔,寻常不会入口,现下喝的这般认真,味道必然比她这壶还要好。
她想着便去拿他面前的酒壶,沈甫亭却伸手拦下,“这酒很烈,你喝不惯。”
这可是小瞧了妖,虽然她往日只喝果酒,但区区一杯烈酒,还不至于喝不惯。
他不让她喝,她便越要喝,端过了酒壶,“不过是一杯酒,哪有什么喝不惯。”
沈甫亭也没再拦着她。
锦瑟倒了一杯,轻飘飘一笑,一口干下,烈酒经过舌头滑过喉咙,如一团火辣滚过,连胃都在灼烧,辣得她猛然呛住,直不住咳嗽,连眼泪都险些咳了出来。
眼眸里隐有水泽,看上去水汪汪的,很是可怜,这酒不是一般的烈,叫她恨不能重新吐出来,喝了几杯果酒都冲不去的烈。
她咳的难受,一旁的沈甫亭却是平平静静看着她,神情平静的波澜不起,既没有安慰,也没有笑。
锦瑟微微顿住,只觉他今日实在太过古怪,与她很是疏离。
无声的对视让屋里的气氛慢慢暧昧起来。
沈甫亭端着酒盏一口饮下,眼神却没有离开她,明明是淡漠寡欲的神情,却叫人心口无端发紧。
锦瑟觉得再与他这般对坐下去,她的心序都有可能出问题。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喉头,直白开口,“我困了,想要睡觉。”
“不吃吗?”沈甫亭言辞淡淡,这烈酒后劲极大,他眼中却是一片清明,没有半点醉意。
锦瑟看向别处,避开了他的视线,“不了,我不想吃。”说着便要站起身。
沈甫亭拉住了她的手,“你不想吃,可以陪着我,我为了等你用饭,还没有吃过东西。”
锦瑟闻言一顿,心中惊讶,“你什么都没吃就喝这么烈的酒,不难受吗?”
沈甫亭没有回答,松开了她的手,话间依旧坚持,“坐罢,天快亮了,我过一会儿就走,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锦瑟只得又坐下,她自来是个大方的,小妖怪们跟着她从来吃香的喝辣的,如今沈甫亭跟了她反倒在吃苦,多少有些心疼。
沈甫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桃酥,却没有自己吃,而是转而递到了她唇旁,“尝尝罢,特地吩咐厨子做的,甜而不腻,一定很合你的胃口。”
锦瑟看着他神情平静说着体贴话,只觉自己如果不吃下这块桃酥,恐怕真是要伤了宠物的心了。
她只得微微张口咬下了桃酥,入口即化,确实很好吃,若是热的,一定会更可口。
可惜她忘了有一就有二,沈甫亭对于伺候她用饭这件事一直很有兴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时不时就想伺候她用饭,很是懂事。
锦瑟尝着不错,又咬下一口,她吃东西有一个习惯,吃一口东西都会咬住筷子,习惯性的夺食,像是一只刚长牙的小兽一般,迫不及待的磨牙,时刻想要彰显自己的实力。
沈甫亭感觉她轻轻咬住筷子,小嘴一使劲咬去了桃酥,像只小奶猫般乖巧听话,吃的在他手里,才会乖乖凑过来。
别人有吃的,她也会乖乖凑过去……
沈甫亭想着眼微微眯起,眼中渐显戾气,却掩饰的很好。
他挑着花样来喂她,她吃不下,他就等上半晌,待她消化了再喂,耐性十足,一顿饭吃吃停停,时间便耗去了不少。
黑沉的天光渐渐变化,渲染了幽幽的湛蓝色,如同黑与白之间的一道界限。
锦瑟尝遍了所有的菜,味道确实是好,不过也很撑,她摆了摆手,推了他的伺候,“不要了,吃不下了。”
沈甫亭这才放下了筷子,结束了投喂,自己却一口没吃,酒倒是喝了不少。
锦瑟起身离开,他也起身,似要整理。
锦瑟越发看不懂,明明一挥袖就弄干净的事,他偏要亲力亲为,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这般弄得她好像是挺了肚子的妻子,而他则是沉默寡言的夫君,若不是外头的天半黑不亮的,还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锦瑟想着突然玩心大起,上前搂住他的胳膊,挺了挺自己的肚皮,“夫君,孩子好像踢了我一下。”
沈甫亭手微微一顿,没有像往日那般与她玩闹,默了片刻,忽而开口道了一句,“我和他都是你的玩具,对吗?”
锦瑟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知晓他肯定是心中不爽利。
这些事情大家虽然已经心里门儿清,可碰见了心中还是会添堵,沈甫亭的性子这般霸道,即便不在乎也会生气。
那些小妖怪们也会争宠,刚聚在一头的时候打的可凶了,毛都揪掉了不少,到了后头还不是一块儿和和睦睦,就是差这么点儿时间相处。
她反应极快,看着他笑盈盈道:“怎么会,他不过是我闲来无事逗趣的玩意儿罢了,和你怎么会一样?”
沈甫亭看着她,没有说话。
锦瑟见他这样,显然是不信,她面上多了几许认真,“我的心意如何,你难道还看不见吗?”她说着也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伸手楼上他的脖颈,拉着他微微俯身,仰头吻上了他的薄唇,轻轻缠磨安抚。
沈甫亭站着不动,却也没有推开她,眼睫微微垂着,似在看她,可眼睫也掩不去他眼中的淡漠,似乎没有一点波动。
锦瑟可不喜欢他这样俯瞰芸芸众生的神情,便越发靠向她,与他紧紧抱着,娇嫩的唇瓣在他薄唇上吸吮亲吻。
他们那些日子还在新鲜劲头,亲吻可不少,锦瑟熟能生巧,这一番亲昵缠磨,多少察觉到了他气息变化。
锦瑟心中得意,越发卖力勾缠,片刻后气温慢慢上升,连呼吸都开始发烫,沈甫亭果然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回应了她的吻。
辗转缠磨之间,浓烈的酒香缠绕在唇齿之间,不像原来那么烈却又无法忽视,和他的亲吻一般暗藏危险攻击性,等到发现已经迟了。
锦瑟被吻的有些呼吸不畅,晕头转向之间已经被他推到了身后的靠榻上,感觉到他整个人压上来的重量后,大脑微微有些空白。